2024年11月06日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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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志《贺全吕周钟离传第十五》文白对照

贺全吕周钟离传第十五贺齐字公苗,会稽山阴人也。少为郡吏,守剡长。县吏斯从轻侠为奸,齐欲治之,主簿谏曰:“从,县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齐闻大怒,便立斩从。从族党遂相纠合,众千馀人,举兵攻县。齐率吏民,开城门突击,大破之,威震山越。后太末、丰浦民反,转守太末长,诛恶养善,期月尽平。贺齐字公苗,会稽郡山阴县人。贺齐年轻时做过郡吏,后代理剡县县长。县...

贺全吕周钟离传第十五

贺齐字公苗,会稽山阴人也。少为郡吏,守剡长。县吏斯从轻侠为奸,齐欲治之,主簿谏曰:“从,县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齐闻大怒,便立斩从。从族党遂相纠合,众千馀人,举兵攻县。齐率吏民,开城门突击,大破之,威震山越。后太末、丰浦民反,转守太末长,诛恶养善,期月尽平。

贺齐字公苗,会稽郡山阴县人。贺齐年轻时做过郡吏,后代理剡县县长。县吏斯从轻率任侠,作奸犯科,贺齐打算处治斯从。主簿劝谏说:“斯从家是县里的大族,山越依附于斯家,今天处治,明天贼寇就会找上门来。”贺齐听了这话大怒,立刻将斯从斩首。斯从的族人党徒于是相互纠合一处,有一千余人,起兵来攻打县城。贺齐率领城中的官吏百姓,打开城门突击,大败斯家叛军,威震山越。后来太末、丰浦的百姓反叛,贺齐转为代理太末县长,诛杀奸恶之徒,安抚良善百姓,一个月时间将叛乱全部平定。

建安元年,孙策临郡,察齐孝廉。时王朗奔东冶,候官长商升为朗起兵。策遣永宁长韩晏领南部都尉,将兵讨升,以齐为永宁长。晏为升所败,齐又代晏领都尉事。升畏齐威名,遣使乞盟。齐因告喻,为陈祸福,升遂送上印绶,出舍求降。贼帅张雅、詹强等不愿升降,反共杀升,雅称无上将军,强称会稽太守。贼盛兵少,未足以讨,齐住军息兵。雅与女婿何雄争势两乖,齐令越人因事交构,遂致疑隙,阻兵相图。齐乃进讨,一战大破雅,强党震惧,率众出降。

建安元年,孙策兵临会稽郡,举荐贺齐为孝廉。当时会稽太守王朗逃到东冶,候官县长商升起兵帮助王朗。孙策命永宁县长韩晏兼任南部都尉,率兵讨伐商升,任命贺齐为永宁县县长。韩晏被商升打败,贺齐又代替韩晏兼任南部都尉。商升畏惧贺齐的威名,派遣使者来,请求讲和结盟。贺齐趁便告喻商升,为商升分析利害祸福,于是商升献上印绶,离开县舍向贺齐求降。贼兵首领张雅、詹强等人不愿商升投降,反而一起杀掉商升,张雅自称无上将军,詹强自称会稽太守。贺齐由于敌众我寡,不足以向敌军发动进攻,便驻扎下来,让将士们休息。张雅和女婿何雄因争权夺势闹起矛盾,贺齐命令越人利用这个机会挑拨离间,致使二人互相猜忌怨恨,各自率领手下准备图谋对方。贺齐于是指挥军队进攻,一战大败张雅,詹强的党羽震惊恐惧,詹强只好率众投降。

候官既平,而建安、汉兴、南平复乱,齐进兵建安,立都尉府,是岁八年也。郡发属县五千兵,各使本县长将之,皆受齐节度。贼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五人,率各万户,连屯汉兴,吴五六千户别屯大潭,邹临六千户,别屯盖竹,同出馀汗。军讨汉兴,经馀汗。齐以为贼众兵少,深入无继,恐为所断,令松阳长丁蕃留备馀汗。蕃本与齐邻城,耻见部伍,辞不肯留。齐乃斩蕃,于是军中震栗,无不用命。遂分兵留备,进讨明等,连大破之。临陈斩明,其免、当、进、御皆降。转击盖竹,军向大潭,二将又降。凡讨治斩首六千级,名帅尽擒,复立县邑,料出兵万人,拜为平东校尉。十年,转讨上饶,分以为建平县。

候官平定之后,建安、汉兴、南平等县又发生叛乱,贺齐进军建安,设立都尉府,这一年是建安八年。会稽郡征发所属各县兵士五千人,各自由本县县长率领,都归贺齐指挥调度。叛军首领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五人,大体各有部众一万户,连营屯驻于汉兴。吴五有部众六千户,另外屯驻于大潭,邹临有部众六千户,另外屯驻于盖竹,一同向馀汗发起进攻。贺齐率军讨伐汉兴的叛军,途径馀汗。贺齐认为,叛军势大而自己兵少,如果深入敌境没有后援,恐怕会被敌人切断后路,因此命松阳县长丁蕃留在馀汗以为防备。丁蕃本来和贺齐邻县,耻于被贺齐当做部下调遣,推辞不肯留下。贺齐便将丁蕃斩首,于是全军震惊恐惧,没人敢不出力效命。贺齐便分出一军留下防备,自己进军讨伐洪明等人,接连大败敌军,临阵斩杀洪明,吴免、华当、洪进、苑御全部投降。接着转攻盖竹,又挥军进攻大潭,邹临、吴五二将又率众投降。这次出征讨伐共斩杀敌军六千人,叛军中有名的首领全部被擒,贺齐重新设立县邑,从俘虏中挑选出兵士一万人,被任命为平东校尉。建安十年,贺齐率兵转头讨伐上饶,分出上饶部分地区设立建平县。

十三年,迁威武中郎将,讨丹杨黟、歙。时武强、叶乡、东阳、丰浦四乡先降,齐表言以叶乡为始新县。而歙贼帅金奇万户屯安勒山,毛甘万户屯乌聊山,黟帅陈仆、祖山等二万户屯林历山。林历山四面壁立,高数十丈,径路危狭,不容刀楯,贼临高下石,不可得攻。军住经日,将吏患之。齐身出周行,观视形便,阴募轻捷士,为作铁弋,密于隐险贼所不备处,以弋拓堑为缘道,夜令潜上,乃多县布以援下人,得上百数人,四面流布,俱鸣鼓角,齐勒兵待之。贼夜闻鼓声四合,谓大军悉已得上,惊惧惑乱,不知所为,守路备险者,皆走还依众。大军因是得上,大破仆等,其馀皆降,凡斩首七千。齐复表分歙为新定、黎阳、休阳。并黟、歙凡六县,权遂割为新都郡,齐为太守,立府于始新,加偏将军。

建安十三年,贺齐升任武威中郎将,率军讨伐丹杨郡黟县、歙县。当时武强、叶乡、东阳、丰浦四个乡率先投降,贺齐上表孙权,请求将叶乡改为始新县。而歙县叛军首领金奇率部众一万户屯驻于安勒山,毛甘率部众一万户屯驻于乌聊山,黟县叛军首领陈仆、祖山等人率部众二万户屯驻于林历山。林历山四面都是悬崖峭壁,高达数十丈,通往山上的小路又窄又险,连刀剑盾牌都难以携带,叛军居高临下投掷石块,贺齐的将士无法向上进攻。军队在当地驻了很多天,将士们都很发愁。贺齐亲自出营四处巡视,查看有利的地形,暗中招募身体轻巧矫健的兵士,给这些兵士制作铁弋,让这些兵士暗中在隐蔽险要、敌人没有防备的地方,用铁弋开凿可供攀缘的小道,乘黑夜让将士们偷偷登山,再将布带垂放下来拽引山崖下的人,用这个办法使一百余人登上山崖,四面出击骚扰,一齐擂起战鼓吹响号角,贺齐整顿好部队等待机会进攻。叛军夜间突然听到鼓角声四起,以为大军已全部攻了上来,惊恐慌乱,不知所措,扼守道路和险要的叛军也全都逃走与大队人马靠拢。贺齐大军因此得以攻上山头,大败陈仆等军,剩下的叛军全部投降,共斩杀七千多人。贺齐又上表请求分出歙县部分地区增设新定、黎阳、休阳三县,连同黟县、歙县及此前设立的始新县,共六县。孙权于是将此六县设置为新都郡,任命贺齐为新都太守,治所设在始新县,给贺齐加官偏将军。

十六年,吴郡余杭民郎稚合宗起贼,复数千人,齐出讨之,即复破稚,表言分余杭为临水县。被命诣所在,及当还郡,权出祖道,作乐舞象。赐齐车骏马,罢坐住驾,使齐就车。齐辞不敢,权使左右扶齐上车,令导吏卒兵骑,如在郡仪。权望之笑曰:“人当努力,非积行累勤,此不可得。”去百馀步乃旋。

十八年,豫章东部民彭材、李玉、王海等起为贼乱,众万馀人。齐讨平之,诛其首恶,余皆降服。拣其精健为兵,次为县户。迁奋武将军。

建安十六年,吴郡余杭百姓郎稚率整个宗族起兵作乱,又有部众数千人。贺齐出兵讨伐,很快又将郎稚击败,上表孙权请求分出余杭县部分地区设置临水县。贺齐奉命到孙权的驻地去,等到贺齐回郡时,孙权亲自出城为贺齐设宴送行,演奏音乐,表演象舞,又赐给贺齐饰有帷幕的车子及骏马。宴会结束后孙权仍待在原地,让贺齐先登车离开。贺齐推辞不敢,孙权便让左右侍从扶贺齐上车,并命令侍从引导步骑士卒在前面开道,如同贺齐在自己郡内的仪仗一样。孙权望着贺齐笑着说:“人应该努力,如果不是长期勤于职守累建功劳,这样的殊荣是不会得到的。”直到贺齐的车走了百余步远,孙权才起身回城。

建安十八年,豫章东部地区的百姓彭材、李玉、王海等人起兵叛乱,有部众一万余人。贺齐率兵讨伐平定叛军,杀掉其中的首恶分子,剩下的人全部投降。贺齐挑选体格健壮的人充兵,其余的编为县里的民户。升任奋武将军。

二十年,从权征合肥。时城中出战,徐盛被创失矛,齐引兵拒击,得盛所失。

二十一年,鄱阳民尤突受曹公印绶,化民为贼,陵阳、始安、泾县皆与突相应。齐与陆逊讨破突,斩首数千,馀党震服,丹杨三县皆降,料得精兵八千人。拜安东将军,封山阴侯,出镇江上,督扶州以上至皖。

黄武初,魏使曹休来伐,齐以道远后至,因住新市为拒。会洞口诸军遭风流溺,所亡中分,将士失色,赖齐未济,偏军独全,诸将倚以为势。

建安二十年,贺齐跟随孙权进攻合肥。当时城内守军出城反击,徐盛受伤丢失长矛,贺齐率将士迎击敌军,夺回了徐盛丢失的长矛。

建安二十一年,鄱阳人尤突接受曹公送来的印绶,诱导百姓作乱,陵阳、始安、泾县都有人与尤突相呼应。贺齐与陆逊率兵讨伐击败尤突,斩杀数千人,剩下的党羽惊惧降服,丹杨郡,陵阳等三县的叛乱者也全部投降,从中挑选出精兵八千人。贺齐被任命为安东将军,封山阴侯,出镇长江沿岸,掌管扶州以西至皖县间的军务。

黄武初年,魏国派遣曹休率军前来进攻,贺齐因为路远比其他军队晚到,于是驻军新市抗击曹休。正好赶上洞口各军遭遇大风,战船流散兵士溺水,伤亡过半,将士们惊慌失色,幸赖贺齐所部尚未渡江,只有贺齐这一军没受损失,众将都依靠贺齐以为势援。

齐性奢绮,尤好军事,兵甲器械极为精好,所乘船雕刻丹镂,青盖绛襜,干橹戈矛,葩瓜文画,弓弩矢箭,咸取上材,蒙冲斗舰之属,望之若山。休等惮之,遂引军还。迁后将军,假节领徐州牧。

贺齐生性奢靡,尤其喜欢军事,兵器铠甲各种器械都极为精良,贺齐乘坐的战船上雕刻着红色的图案,配有青色的伞盖和深红色的帷幕,大小盾牌以及戈矛等武器上绘有花草纹饰,弓弩箭矢,都选用了上好材料制成,蒙冲斗舰之类高大雄伟,看上去如同山丘。曹休等人见了心中忌惮,于是率军撤回。贺齐升任后将军,假节,兼任徐州牧。

初,晋宗为戏口将,以众叛如魏,还为蕲春太守,图袭安乐,取其保质。权以为耻忿,因军初罢,六月盛夏,出其不意,诏齐督麋芳、鲜于丹等袭蕲春,遂生虏宗。后四年卒,子达及弟景皆有令名,为佳将。

当初,晋宗为将镇守戏口,率部众叛逃魏国,魏国方面派晋宗回来出任蕲春太守,晋宗谋划袭击安乐,夺走自己被留作人质的家属。孙权为此羞愧怨恨,便利用大战刚刚结束的机会,于六月盛夏之时,出其不意,诏令贺齐统领麋芳、鲜于丹等军袭击蕲春,于是将晋宗活捉。四年后,贺齐去世,儿子贺达和弟弟贺景都有很好的名声,是出色的将领。

全琮字子璜,吴郡钱塘人也。父柔,汉灵帝时举孝廉,补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弃官归,州辟别驾从事,诏书就拜会稽东部都尉。孙策到吴,柔举兵先附,策表柔为丹杨都尉。孙权为车骑将军,以柔为长史,徙桂阳太守。柔尝使琮赍米数千斛到吴,有所市易。琮至,皆散用,空船而还。柔大怒,琮顿首曰:“愚以所市非急,而士大夫方有倒县之患,故便振赡,不及启报。”柔更以奇之。是时中州士人避乱而南,依琮居者以百数,琮倾家给济,与共有无,遂显名远近。后权以为奋威校尉,授兵数千人,使讨山越。因开募召,得精兵万馀人,出屯牛渚,稍迁偏将军。

全琮字子璜,吴郡钱塘县人。全琮的父亲全柔,汉灵帝时被举荐为孝廉,补任尚书郎、尚书右丞,董卓之乱时,弃官回到家乡,扬州刺史征召全琮为别驾从事,朝廷派人带着诏书来任命全琮为会稽东部都尉。孙策来到吴郡后,全柔率先带领部下归附,孙策上表朝廷举荐全琮为丹杨都尉。孙权任车骑将军时,以全柔为长史,调任桂阳太守。全柔曾让全琮送米数千斛到吴郡,想用这些米做些生意。全琮到吴郡后,把米全部散发出去,空船返回。全柔大怒,全琮叩头说:“我认为要买的不是急需之物,而那里的士大夫正处于贫困危难之中,所以就把米接济了士大夫,来不及向君禀报。”全柔转而对儿子的举动非常惊奇。当时中原的士人为避战乱逃到南方,投靠全琮的数以百计,全琮拿出全部家产来接济士人,同士人共通有无,于是远近闻名。后来孙权任命全琮为奋威校尉,授予全琮兵士数千人,命全琮进讨山越。全琮设立校尉府招募兵士,得到精兵一万余人,进军屯驻牛渚,逐渐升任偏将军。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将关羽围樊、襄阳,琮上疏陈羽可讨之计,权时已与吕蒙阴议袭之,恐事泄,故寝琮表不答。及禽羽,权置酒公安,顾谓琮曰:“君前陈此,孤虽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于是封阳华亭侯。

黄武元年,魏以舟军大出洞口,权使吕范督诸将拒之,军营相望。敌数以轻船钞击,琮常带甲仗兵,伺候不休。顷之,敌数千人出江中,琮击破之,枭其将军尹卢。迁琮绥南将军,进封钱塘侯。四年,假节领九江太守。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的将领关羽率兵围攻樊城、襄阳,全琮向孙权上书陈述可以讨灭关羽的计谋,孙权这时已经和吕蒙暗中商议袭击关羽,因担心泄漏,所以压下全琮的奏章不作答复。等到擒住关羽后,孙权在公安举办宴会,回头对全琮说:“君前次上书陈述这件事,孤虽然没有答复,但今天这个胜利,或许也是君的功劳啊!”于是封全琮为阳华亭侯。

黄武元年,魏国派遣水军向洞口一带大举进攻,孙权命令吕范统领众将抵御,军营相望。敌军不断用快船前来偷袭,全琮常常身穿铠甲,手持兵器,不停地观察敌军动静。不久,敌军数千人自江中前来偷袭,全琮率部出击打败敌军,斩杀魏国将军尹卢。孙权升任全琮为绥南将军,晋封为钱塘县侯。黄武四年,全琮被授予假节的权位,兼任九江太守。

七年,权到皖,使琮与辅国将军陆逊击曹休,破之于石亭。是时丹杨、吴、会山民复为寇贼,攻没属县,权分三郡险地为东安郡,琮领太守。至,明赏罚,招诱降附,数年中,得万馀人。权召琮还牛渚,罢东安郡。黄龙元年,迁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尚公主。

嘉禾二年,督步骑五万征六安,六安民皆散走,诸将欲分兵捕之。琮曰:“夫乘危徼幸,举不百全者,非国家大体也。今分兵捕民,得失相半,岂可谓全哉?纵有所获,犹不足以弱敌而副国望也。如或邂逅,亏损非小,与其获罪,琮宁以身受之,不敢徼功以负国也。”

黄武七年,孙权来到皖县,命令全琮与辅国将军陆逊率军进攻曹休,在石亭将曹休击败。这时,丹杨、吴郡、会稽三郡山区中的百姓又起兵反叛,攻占三郡所属的一些县城,孙权分出三郡的险要地区另设东安郡,命全琮兼任太守。全琮到任后,明确赏罚条令,诱劝招抚反叛者降附,几年之间,得到一万余人。孙权征召全琮返回牛渚,撤销东安郡。黄龙元年,全琮升任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娶公主为妻。

嘉禾二年,全琮统领步骑兵五万人进攻魏国六安县,六安的百姓都四散奔逃,众将准备分兵追捕。全琮说:“冒着危险希图侥幸成功,采取行动无法保证万全,这不符合国家的大要。现在我军分兵抓捕百姓,捕得的百姓与我军伤亡的兵士数量会差不多,难道可以说是周全吗?即使能抓到一些,也还是不足以削弱敌人而符合国家的期望。假如碰到意想不到的情况,损失不会小,与其因此而获罪,全琮宁愿自己承担不进兵的罪责,也不敢为了邀功而辜负国家。”

赤乌九年,迁右大司马、左军师。为人恭顺,善于承颜纳规,言辞未尝切迕。初,权将围珠崖及夷州,皆先问琮,琮曰:“以圣朝之威,何向而不克?然殊方异域,隔绝障海,水土气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惧不能反,所获何可多致?猥亏江岸之兵,以冀万一之利,愚臣犹所不安。”权不听。军行经岁,士众疾疫死者十有八九,权深悔之。后言次及之,琮对曰:“当是时,群臣有不谏者,臣以为不忠。”

琮既亲重,宗族子弟并蒙宠贵,赐累千金,然犹谦虚接士,貌无骄色。十二年卒,子怿嗣。后袭业领兵,救诸葛诞于寿春,出城先降,魏以为平东将军,封临湘侯。怿兄子祎、仪、静等亦降魏,皆历郡守列侯。

赤乌九年,升任右大司马、左军师。全琮为人谦虚和气,善于察言观色找机会向孙权进言,从不用过激的言辞冒犯孙权。当初,孙权准备派兵围攻珠崖和夷州,都先向全琮征求意见,全琮说:“以我圣朝的威望,什么地方不能攻克?但那些荒远偏僻、民风不同之地,远隔大海,水土毒气自古以来就存在,大军进去抓获当地人出来,一定会生病,互相传染,去的人都恐怕回不来,所得到的人口又怎么能多呢?随意地减少长江沿岸的兵士,去图取一点蝇头小利,愚臣对此深感不安。”孙权不听。出征的军队来往历时一年,因疫病死亡的十之八九,孙权极为后悔。后来言谈之间提起这件事,全琮回答说:“在那个时候,群臣中有不劝谏的,臣认为这是不忠。”

全琮权高位重,又得孙权亲近,全氏家族子弟都蒙受孙权恩宠,得以富贵,孙权给予的赏赐累计千金,但全琮仍然谦虚待人,面无骄傲得意之色。赤乌十二年,全琮去世,儿子全怿继承爵位。后来全怿继承父业统领全琮手下军队,在寿春援救诸葛诞时,率先出城投降魏国,魏国任命全怿为平东将军,封临湘侯。全怿哥哥的儿子全祎、全仪、全静等也投降了魏国,都历任郡守,封侯。

吕岱字定公,广陵海陵人也,为郡县吏,避乱南渡。孙权统事,岱诣幕府,出守吴丞。权亲断诸县仓库及囚系,长丞皆见,岱处法应问,甚称权意,召署录事,出补余姚长,召募精健,得千馀人。会稽东冶五县贼吕合、秦狼等为乱,权以岱为督军校尉,与将军蒋钦等将兵讨之,遂禽合、狼,五县平定,拜昭信中郎将。

吕岱字定公,广陵郡海陵县人,曾为郡县吏,为避战乱来到江南。孙权执掌江东大政后,吕岱投奔孙权幕府,孙权命吕岱出去代理吴县县丞。孙权亲自审察各县仓库及在押囚犯,各县县长、县丞都来拜见,吕岱根据法令应对孙权的提问,很合孙权的意,于是将吕岱召回幕府任录事,后又调吕岱出去补任余姚县长。吕岱招募精壮人口为兵,得到一千多人。会稽郡东冶地区五县贼寇吕合、秦狼等人起兵作乱,孙权任命吕岱为督军校尉,与将军蒋钦等人率军讨伐,擒获吕合、秦狼,平定了五县叛乱,吕岱被任命为昭信中郎将。

建安二十年,督孙茂等十将从取长沙三郡。又安成、攸、永新、茶陵四县吏共入阴山城,合众拒岱,岱攻围,即降,三郡克定。权留岱镇长沙。安成长吴砀及中郎将袁龙等首尾关羽,复为反乱。砀据攸县,龙在醴陵。权遣横江将军鲁肃攻攸,砀得突走。岱攻醴陵,遂禽斩龙,迁庐陵太守。

延康元年,代步骘为交州刺史。到州,高凉贼帅钱博乞降,岱因承制,以博为高凉西部都尉。又郁林夷贼攻围郡县,岱讨破之。是时桂阳浈阳贼王金合众于南海界上,首乱为害,权又诏岱讨之,生缚金,传送诣都,斩首获生凡万馀人。迁安南将军,假节,封都乡侯。

建安二十年,吕岱统领孙茂等十位将领随吴大军夺取长沙等三郡。安成、攸县、永新、茶陵四县的官吏一同进入阴山城,集合部众抗拒吕岱,吕岱率军围攻,对方马上投降,三郡平定。孙权留下吕岱镇守长沙。安成县长吴砀及中郎将袁龙等人与关羽勾结,又起兵反叛,吴砀占据攸县,袁龙占据醴陵。孙权派遣横江将军鲁肃进攻攸县,吴砀突围得以逃脱。吕岱进攻醴陵,于是将袁龙生擒斩首,升任庐陵太守。

延康元年,吕岱接替步骘出任交州刺史。吕岱到交州后,高凉郡贼寇首领钱博请求投降,吕岱于是代表孙权任命钱博为高凉西部都尉。又郁林夷族贼人围攻郡县,吕岱进兵讨伐将贼人击败。当时桂阳郡浈阳县贼人王金聚众在南海郡边界上首倡叛乱为害,孙权又诏令吕岱进兵讨伐,活捉王金押送京城,斩杀俘获叛军一万多人。吕岱升任安南将军,假节,封都乡侯。

交阯太守士燮卒,权以燮子徽为安远将军,领九真太守,以校尉陈时代燮。岱表分海南三郡为交州,以将军戴良为刺史,海东四郡为广州,岱自为刺史。遣良与时南入,而徽不承命,举兵戍海口以拒良等。岱于是上疏请讨徽罪,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或谓岱曰:“徽藉累世之恩,为一州所附,未易轻也。”岱曰:“今徽虽怀逆计,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潜军轻举,掩其无备,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婴城固守,七郡百蛮,云合响应,虽有智者,谁能图之?”遂行,过合浦,与良俱进。徽闻岱至,果大震怖,不知所出,即率兄弟六人肉袒迎岱。岱皆斩送其首。徽大将甘醴、桓治等率吏民攻岱,岱奋击大破之,进封番禺侯。于是除广州,复为交州如故。岱既定交州,复进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遣从事南宣国化,暨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奉贡。权嘉其功,进拜镇南将军。

交阯太守士燮去世,孙权任命士燮的儿子士徽为安远将军,兼任九真太守,任命校尉陈时接替士燮的职务。吕岱上表奏请划海南等三郡为交州,由将军戴良出任刺史,划海东等四郡为广州,自己出任刺史。吕岱派遣戴良、陈时南下赴任,然而士徽不肯接受命令,率兵驻防海口以阻止戴良等赴任。吕岱于是上书请求讨伐士徽,率领三千士兵日夜兼程,进军渡海。有人对吕岱说:“士徽凭借世代得到的恩宠,一州人都归服士徽,不可轻视。”吕岱说:“现在士徽虽然有叛逆的打算,但没有想到我军会突然到来。如果我军暗中进军,悄然而至,攻其不备,一定能打败士徽。但如果我军行动迟缓,不迅速动手,使得士徽心生疑虑,环城固守,七郡百蛮一齐起来响应士徽,即使有智谋高超的人,谁能奈何得了士徽?”于是率兵进发,经过合浦郡,与戴良一同进兵。士徽听说吕岱军至,果然大为惊恐,不知如何应付,便率兄弟六人袪衣露体出来迎降。吕岱把六人全部斩首,将首级传送京师。士徽手下大将甘醴、桓治等率官民进攻吕岱,吕岱奋勇出击,大败甘醴等军,晋封为番禺侯。于是撤销广州,将交州恢复如旧。吕岱平定交州后,又进兵讨伐九真郡,俘获斩杀敌人数以万计。又派遣手下的从事官南下宣示国家的教化,以至于境外的扶南、林邑、堂明诸王,都分别派遣使者来进献贡物。孙权嘉奖吕岱之功,升任吕岱为镇南将军。

黄龙三年,以南土清定,召岱还屯长沙沤口。会武陵蛮夷蠢动,岱与太常潘濬共讨定之。嘉禾三年,权令岱领潘璋士众,屯陆口,后徙蒲圻。四年,庐陵贼李桓、路合、会稽东冶贼随春、南海贼罗厉等一时并起。权复诏岱督刘纂、唐谘等分部讨击,春即时首降,岱拜春偏将军,使领其众,遂为列将,桓、厉等皆见斩获,传首诣都。权诏岱曰:“厉负险作乱,自致枭首;桓凶狡反覆,已降复叛。前后讨伐,历年不禽,非君规略,谁能枭之?忠武之节,于是益著。元恶既除,大小震慑,其馀细类,扫地族矣。自今已去,国家永无南顾之虞,三郡晏然,无怵惕之惊,又得恶民以供赋役,重用叹息。赏不逾月,国之常典,制度所宜,君其裁之。”

黄龙三年,由于南方已经清平安定,孙权召吕岱回军屯驻长沙沤口。正好赶上武陵的蛮夷蠢蠢欲动,吕岱与太常潘濬一同率军讨伐将其平定。嘉禾三年,孙权命令吕岱统领潘璋所部士卒,屯驻陆口,后又移屯蒲圻。黄龙四年,庐陵贼寇李桓、路合,会稽东冶贼寇随春,南海贼寇罗厉等同时起兵作乱。孙权又诏令吕岱统领刘纂、唐咨等军分头讨伐,随春立即首先投降,吕岱任命随春为偏将军,让随春统领旧部,因而成为众将领中的一员,李桓、罗厉等人都被斩杀,首级被传送京城。孙权下诏给吕岱说:“罗厉凭借险要之地起来作乱,自己招致被斩首的下场。李桓凶残狡猾反复无常,降而复叛,前后讨伐,多年都没将李桓擒获,如果不是君来谋划,谁能将李桓斩首?君忠诚英武的节操,因此更加突出。元凶已经除掉,大大小小的贼寇震动惊恐,余下的爪牙,也被彻底扫灭。从今以后,国家永远没有了牵挂南边的忧虑,三郡安宁,再不会让人提心吊胆,又得到那里的刁民以向国家提供赋税徭役,如此功勋令人深为叹息。奖赏功劳不超过一个月,是国家正常的制度,如何来论功行赏,君可以裁定。”

潘濬卒,岱代濬领荆州文书,与陆逊并在武昌,故督蒲圻。顷之,廖式作乱,攻围城邑,零陵、苍梧、郁林诸郡骚扰,岱自表辄行,星夜兼路。权遣使追拜岱交州牧,及遣诸将唐谘等骆驿相继,攻讨一年破之,斩式及遣诸所伪署临贺太守费杨等,并其支党,郡县悉平,复还武昌。时年已八十,然体素精勤,躬亲王事。奋威将军张承与岱书曰:“昔旦奭翼周,《二南》作歌,今则足下与陆子也。忠勤相先,劳谦相让,功以权成,化与道合,君子叹其德,小人悦其美。加以文书鞅掌,宾客终日,罢不舍事,劳不言倦,又知上马辄自超乘,不由跨蹑,如此足下过廉颇也,何其事事快也。《周易》有之,礼言恭,德言盛,足下何有尽此美耶!”及陆逊卒,诸葛恪代逊,权乃分武昌为两部,岱督右部,自武昌上至蒲圻。迁上大将军,拜子凯副军校尉,监兵蒲圻。孙亮即位,拜大司马。

潘濬死后,吕岱接替潘濬掌管荆州文书,与陆逊一起驻防武昌,仍然掌管蒲圻的军务。不久,廖式作乱,围攻城邑,零陵、苍梧、郁林等郡都被侵扰,吕岱自己上表请求前往讨伐,不等批复就率军出发,日夜兼程。孙权派遣使者赶来任命吕岱为交州牧,并派唐咨等众将相继出发,随后增援。吕岱和众将经过一年的征讨击败叛军,斩杀廖式以及廖式所伪署的临贺太守费杨等人,清理掉廖式的党羽,郡县全部安定,吕岱又返回武昌。这时吕岱已经八十岁,但身体素来强壮勤劳,亲自处理政事。奋威将军张承给吕岱写信说:“从前周公旦与召公奭辅佐周朝,《周南》、《召南》两组诗歌加以赞美,当今就是足下和陆先生了。忠心勤劳互相争先,辛劳谦虚互相推让,凭借谋略建立大功,教化与道德吻合,君子赞叹足下的品德,百姓喜欢足下的善政。加上公务繁忙,宾客终日不断,但疲倦不耽误公事,劳累不说自己疲倦,又知道足下骑马能一跃而上,不需要蹬踩垫足的东西,像这样足下已经超过廉颇了,足下怎么事事都那么快意呢!《周易》有话说,礼尚恭敬,德贵盛新。足下为什么能将这些美德都占全了呢!”等到陆逊去世,诸葛恪接替陆逊之职,孙权便把武昌分为两部分,吕岱掌管右部,辖区自武昌沿长江往上至蒲圻。吕岱升任上大将军,儿子吕凯被任命为副军校尉,监管蒲圻的驻军。孙亮即帝位后,任命吕岱为大司马。

岱清身奉公,所在可述。初在交州,历年不饷家,妻子饥乏。权闻之叹息,以让群臣曰:“吕岱出身万里,为国勤事,家门内困,而孤不早知。股肱耳目,其责安在?”于是加赐钱米布绢,岁有常限。

始,岱亲近吴郡徐原,慷慨有才志,岱知其可成,赐巾,与共言论,后遂荐拔,官至侍御史。原性忠壮,好直言,岱时有得失,原辄谏诤,又公论之,人或以告岱,岱叹曰:“是我所以贵德渊者也。”及原死,岱哭之甚哀,曰:“德渊,吕岱之益友,今不幸,岱复于何闻过?”谈者美之。

太平元年,年九十六卒,子凯嗣。遗令殡以素棺,疏巾布,葬送之制,务从约俭,凯皆奉行之。

吕岱廉洁奉公,任职所到之处都有可称述的政绩。当初任交州刺史时,好多年不供养家眷,妻子儿女饥饿困乏。孙权听说后为之叹息,并因此责备群臣说:“吕岱远在万里,为国事辛勤操劳,家中生活贫困,而孤却不能尽早知道。众卿作为孤的股肱耳目,负的责任在哪里?”于是加赐吕岱家钱米布绢,每年都有固定的数额。

起先,吕岱与吴郡徐原很亲近,徐原为人慷慨有才气,志向远大,吕岱看出徐原可以成事,便送给徐原士人交际时穿用的头巾与单衣,与徐原一起讨论问题,后来便举荐提拔徐原,官至侍御史。徐原秉性忠诚豪爽,喜欢直言不讳,吕岱有了缺点,徐原总是直言谏诤,还公开谈论,有人将徐原谈论的事告诉吕岱,吕岱感叹说:“这正是我器重德渊的缘故啊!”等到徐原去世,吕岱为之痛哭,极为哀伤,说:“德渊,是吕岱的良友,现在不幸亡故,我还能从什么地方去闻知我的过错呢?”谈论此事的人都赞美吕岱。

太平元年,吕岱九十六岁时去世,儿子吕凯继承爵位。吕岱遗嘱命家人用不刷漆的白木棺材装殓,穿戴粗布头巾与单衣,丧事的举办务必从俭,吕凯全都遵奉照办。

周鲂字子鱼,吴郡阳羡人也。少好学,举孝廉,为宁国长,转在怀安。钱塘大帅彭式等蚁聚为寇,以鲂为钱塘侯相,旬月之间,斩式首及其支党,迁丹杨西部都尉。黄武中,鄱阳大帅彭绮作乱,攻没属城,乃以鲂为鄱阳太守,与胡综戮力攻讨,遂生禽绮,送诣武昌,加昭义校尉。被命密求山中旧族名帅为北敌所闻知者,令谲挑魏大司马扬州牧曹休。鲂答,恐民帅小丑不足仗任,事或漏泄,不能致休,乞遣亲人赍笺七条以诱休:

周鲂字子鱼,吴郡阳羡县人。周鲂自幼好学,被举荐为孝廉,出任宁国县长,转任怀安县长。钱塘山越首领彭式等人群起,兴兵作乱,孙权任命周鲂为钱塘侯相,一月之间,就斩杀彭式及其党羽,升任丹杨西部都尉。黄武年间,鄱阳山越首领彭绮起兵作乱,攻陷鄱阳郡所辖县县城,孙权便任命周鲂为鄱阳太守,与胡综一起合力讨伐,生擒彭绮,送到武昌,周鲂加官昭义校尉。奉孙权之命暗中访求山中为北方敌国所熟悉的世族及山越中知名的首领,让对方假意投降引诱魏国大司马、扬州牧曹休。周鲂禀告说,恐怕民间首领这些小人物难以依靠,事情有可能泄露,就不能诱骗曹休前来,请求自己派亲信携带写有七个条陈的书信来诱骗曹休:

其一曰:“鲂以千载侥幸,得备州民,远隔江川,敬恪未显,瞻望云景,天实为之。精诚微薄,名位不昭,虽怀焦渴,曷缘见明?狐死首丘,人情恋本,而逼所制,奉觌礼违。每独矫首西顾,未尝不寤寐劳叹,展转反侧也。今因隙穴之际,得陈宿昔之志,非神启之,岂能致此!不胜翘企,万里托命。谨遣亲人董岑、邵南等托叛奉笺。时事变故,列于别纸,惟明公君侯垂日月之光,照远民之趣,永令归命者有所戴赖。”

第一个条陈说:“周鲂由于千载难逢的机会,得以成为君侯治下的百姓,只可惜远隔江河,恭敬之情没能向君侯表达,远望长空,觉得这实在是老天造成的。我精诚的心算不了什么,名声地位也不够显耀,虽然急切地渴望见到君侯,但有什么机缘向君侯表白呢?狐狸死时头正对着土丘,人的感情依恋身所自来的故乡,然而由于情势所迫,不能依礼前去拜见君侯。每当我独自抬头西望,没有不日夜忧愁叹息,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的。现在趁这个小小的机会,得以禀陈我素来的心愿,如果不是神灵启示,怎么能做得到!我翘首企盼,不远万里将生命托付给君侯。现在谨派我的亲信董岑、邵南等人假装叛逃奉上我给君侯的书信。当前情况和发生的变故,列在另外的信件上,希望君侯降下日月一样的光辉,照亮远方百姓的归向之路,使归顺的人永远能有所爱戴依托。”

其二曰:“鲂远在边隅,江汜分绝,恩泽教化,未蒙抚及,而于山谷之间,遥陈所怀,惧以大义,未见信纳。夫物有感激,计因变生,古今同揆。鲂仕东典郡,始愿已获,铭心立报,永矣无贰。岂图顷者中被横谴,祸在漏刻,危于投卵,进有离合去就之宜,退有诬罔枉死之咎,虽志行轻微,存没一节,顾非其所,能不怅然!敢缘古人,因知所归,拳拳输情,陈露肝膈。乞降春天之润,哀拯其急,不复猜疑,绝其委命。事之宣泄,受罪不测,一则伤慈损计,二则杜绝向化者心,惟明使君远览前世,矜而愍之,留神所质,速赐秘报。鲂当候望举动,俟须向应。”

第二个条陈说:“周鲂远处一隅,被大江隔绝,还没能蒙受君侯恩泽教化的抚慰,因而在山谷之间,向君侯遥陈我的情怀,担心因为我的举动违背君臣大义,不被君侯信任接受。实际上人都是心有感激而发,计谋因为情况的变化而出现,古今都是这个道理。我在东吴做官,主管一郡,当初的志向已经实现,立志报效吴国,永远忠诚不二。哪里想到最近半途中横遭谴责,眼看灾祸就要出现,危在旦夕。往前走,则还有离合去就的适当选择;往后退,就只有被诬陷而屈死的祸患。虽然我的志向品行微不足道,但事关生死大节,死而不得其所,能不为之怅然吗!所以敢准照古人,知道自己所该归向的地方后,便陈述自己的拳拳之心,披露自己的肺腑之言。请求君侯降下春天的雨露,哀怜拯救我的危难,不再猜疑我的诚心,拒绝我的归附。这件事情如果泄露出去,我会受到无法估计的罪罚,那一来会有损君侯的仁慈之心,使大计不能实现,二来则会断绝想归附者的心思。希望使君远察前世的鉴戒,同情怜念我的苦衷,留心隐蔽我所派去的使者,尽快赐予我一个秘密答复。我将盼望恭候君侯的行动,等待机会响应君侯。”

其三曰:“鲂所代故太守广陵王靖,往者亦以郡民为变,以见谴责,靖勤自陈释,而终不解,因立密计,欲北归命,不幸事露,诛及婴孩。鲂既目见靖事,且观东主一所非薄,婳不复厚,虽或暂舍,终见剪除。今又令鲂领郡者,是欲责后效,必杀鲂之趣也。虽尚视息,忧惕焦灼,未知躯命,竟在何时。人居世间,犹白驹过隙,而常抱危怖,其可言乎!惟当陈愚,重自披尽,惧以卑贱,未能采纳。愿明使君少垂详察,忖度其言。今此郡民,虽外名降首,而故在山草,看伺空隙,欲复为乱,为乱之日,鲂命讫矣。东主顷者潜部分诸将,图欲北进。吕范、孙韶等入淮,全琮、朱桓趋合肥,诸葛瑾、步骘、朱然到襄阳,陆议、潘璋等讨梅敷。东主中营自掩石阳,别遣从弟孙奂治安陆城,修立邸阁,辇赀运粮,以为军储,又命诸葛亮进指关西,江边诸将无复在者,才留三千所兵守武昌耳。若明使君以万兵从皖南首江渚,鲂便从此率厉吏民,以为内应。此方诸郡,前后举事,垂成而败者,由无外援使其然耳;若北军临境,传檄属城,思咏之民,谁不企踵?愿明使君上观天时,下察人事,中参蓍龟,则足昭往言之不虚也。”

第三个条陈说:“周鲂接替的原太守广陵人王靖,从前也因为郡中百姓作乱,遭朝廷谴责,王靖屡次上书为自己辩解,但始终没有得到谅解,因此暗中谋划,准备投诚北边,不幸事情败露,对王靖的诛杀连家中的婴儿也没放过。我已经目睹了王靖的下场,而且观察东吴君主一旦对谁有了成见,这个人表现再好也不会被信任,虽然有时会暂时放过,但最终还是要被除掉。现在又让我任太守之职,想寻找我后边的过失,最终是一定要杀掉我的。虽然现在还有一口气活着,但忧心忡忡,焦虑不安,不知性命最终在什么时候就会结束。人活在世间,犹如白驹过隙一样的短暂,而经常处在危难恐怖之中,那滋味怎能表达出来!我只能把自己的愚见,披肝沥胆,一无保留地向君侯陈述,但担心身份卑贱,说的话不能被君侯采纳。希望使君侯稍稍留意详察,思忖一下我的话。现在这个郡的百姓,虽然表面上归顺,但本来就是山野之人,都在一旁窥伺时机,准备再次发动叛乱。叛乱之日,我的生命也就结束了。吴国君主最近暗中调兵遣将,图谋进犯北方。吕范、孙韶等人从淮河进军,全琮、朱桓等人率军直趋合肥,诸葛瑾、步骘、朱然率军进至襄阳,陆议、潘璋等人率军进攻梅敷。吴国君主的中军进攻石阳,另外派遣自己的堂弟孙奂驻守安陆城,修建仓库,运送物资粮食,以为军事储备,又命蜀国的诸葛亮进军关西地区,长江沿岸已经没有守将了,仅留有士兵三千来人守卫武昌。如果君侯率领一万部队从皖县以南杀向长江边,我便在这里率领官民,作为内应。这里的几个郡,前后都曾举兵起事,功败垂成的原因,是没有外援,才导致最后失败。如果魏国大军来到边境,向各郡所属县传布檄文,早就仰慕魏国的百姓们,谁不争先恐后地归顺呢?希望君侯上观天时,下察人事,中间参考占卜结果,就足以清楚我上面说的没有一点儿虚假了。”

其四曰:“所遣董岑、邵南少长家门,亲之信之,有如儿子,是以特令赍笺,托叛为辞,目语心计,不宣唇齿,骨肉至亲,无有知者。又已敕之,到州当言往降,欲北叛来者得传之也。鲂建此计,任之于天,若其济也,则有生全之福;邂逅泄漏,则受夷灭之祸。常中夜仰天,告誓星辰。精诚之微,岂能上感,然事急孤穷,惟天是诉耳。遣使之日,载生载死,形存气亡,魄爽怳惚。私恐使君未深保明,岑、南二人可留其一,以为后信。一赍教还,教还故当言悔叛还首。东主有常科,悔叛还者,皆自原罪。如是彼此俱塞,永无端原。县命西望,涕笔俱下。”

第四个条陈说:“我所派去的董岑、邵南从小在我家里长大,我疼爱信任二人,就如同儿子一般,所以特令二人携带书信,假托叛投为名,所有交代没有语言交流,都是心领神会地完成的,就是骨肉亲人,也没谁知道这件事。我又已经告诉二人,到君侯那儿就说是去投降的,目的是让北边叛逃过来的人能够传布这个消息。我这番谋划,成功与否全在上天,如果成功,那我还有活下来的福气;万一泄露,就将遭受灭族之祸。我常常在半夜仰望天空,向天上的星辰宣誓祈祷。我这一点真诚之意,怎能感动上天,然而事情紧急,孤立无助,只有向上天倾诉了。派出使者这天,我好像活着,又好像已经死去,魂不守舍,精神恍惚。私下里担心君侯不能完全相信我的申说,董岑、邵南二人君侯可以留下一个,作为以后的凭信。让另一个带着君侯的教令回来,回来当然要说是对叛逃感到后悔,回来自首。东吴君主有规定,后悔叛逃回来的人,一律免罪。这样彼此之间都可以掩人耳目,永远不会有把柄被抓住。性命危在旦夕,翘首西望,眼泪和笔一同落在纸上。”

其五曰:“鄱阳之民,实多愚劲,帅之赴役,未即应人,倡之为变,闻声响抃。今虽降首,盘节未解,山栖草藏,乱心犹存,而今东主图兴大众,举国悉出,江边空旷,屯坞虚损,惟有诸刺奸耳。若因是际而骚动此民,一旦可得便会,然要恃外援,表里机互,不尔以往,无所成也。今使君若从皖道进住江上,鲂当从南对岸历口为应。若未径到江岸,可住百里上,令此间民知北军在彼,即自善也。此间民非苦饥寒而甘兵寇,苦于征讨,乐得北属,但穷困举事,不时见应,寻受其祸耳。如使石阳及青、徐诸军首尾相衔,牵缀往兵,使不得速退者,则善之善也。鲂生在江、淮,长于时事,见其便利,百举百捷,时不再来,敢布腹心。”

第五个条陈说:“鄱阳的老百姓,实际大多愚笨而生性剽悍,率领百姓出征作战,没人会很快应承,号召百姓起来作乱,就会闻风而动,鼓掌响应。现在虽然归附,但仍然盘根错节在一起,居于深山丛林之中,叛乱之心依然存在,如今吴国君主大举进兵,国内的军队已经全部出动,长江沿岸空虚,军营与堡垒内的士卒也大为减少,只有一些督察人员罢了。如果趁这个机会挑动这里的百姓起事,一天时间就可以把百姓聚集起来,但是需要依靠外边的援助,要里外密切配合,否则就会和以前一样,成不了什么气候。现在君侯从皖县方向进驻江边,我将在江南对岸的历口起兵接应。如果君侯没有直接到达江岸,可以驻扎在百里洲上,让这里的百姓知道魏军驻在那里,这样本来也很好。这里的百姓不是因饥寒之苦而喜欢起兵作乱,是因为苦于征战讨伐,所以愿意归属魏国,但百姓在穷困之时起事,如果得不到及时的接应,马上就会遭受灾祸。如果君侯能派遣石阳及青州、徐州各军首尾相连,牵制住前来进攻的吴军,使吴军不能迅速撤回,那就再好不过了。我生长在江淮之间,对于当下的事务有充分的了解,知道这一带地形的便利之处,如若起兵一定会百战百胜,而时机错过不会再来,所以敢向君侯吐露肺腑之言。”

其六曰:“东主致恨前者不拔石阳,今此后举,大合新兵,并使潘濬发夷民,人数甚多,闻豫设科条,当以新羸兵置前,好兵在后,攻城之日,云欲以羸兵填堑,使即时破,虽未能然,是事大趣也。私恐石阳城小,不能久留往兵,明使君速垂救济,诚宜疾密。王靖之变,其鉴不远。今鲂归命,非复在天,正在明使君耳。若见救以往,则功可必成,如见救不时,则与靖等同祸。前彭绮时,闻旌麾在逢龙,此郡民大小欢喜,并思立效。若留一月日间,事当大成,恨去电速,东得增众专力讨绮,绮始败耳。愿使君深察此言。”

第六个条陈说:“吴国君主对于上次没能攻下石阳,怀恨在心。现在再一次兴兵大举,招募了许多新兵,并且命令潘濬征发夷族百姓,人数非常多,听说预先制订了行动计划,将新兵和弱兵布置在前边,精锐士兵布置在后边,攻城的时候,据说要拿弱兵填沟堑,以尽快攻破城池,这事虽然不能确定,但大致也差不多。我担心石阳城较小,不能长久牵制前来进攻的吴军,君侯要赶快派军援助,实在是要快而且机密。王靖之变,其鉴戒不远。现在我归顺魏国成功与否,已不再由上天决定,正掌握在君侯的手中啊。如果救援及时,那么大功一定可以成就,如果救援不及时,那我将遭受与王靖等人同样的灾祸。前次彭绮起事时,听说君侯的大军驻扎在逢龙,这个郡的老少百姓十分高兴,都想效力建功。如果当时大军能停留一个月的时间,将会取得很大成功,遗憾的是大军撤走如同闪电,使吴国得以增兵全力进攻彭绮,彭绮才遭到失败。希望君侯能仔细省察我说的这些话。”

其七曰:“今举大事,自非爵号无以劝之,乞请将军、侯印各五十纽,郎将印百纽,校尉、都尉印各二百纽,得以假授诸魁帅,奖厉其志,并乞请幢麾数十,以为表帜,使山兵吏民,目瞻见之,知去就之分已决,承引所救画定。又彼此降叛,日月有人,阔狭之间,辄得闻知。今之大事,事宜神密,若省鲂笺,乞加隐秘。伏知智度有常,防虑必深,鲂怀忧震灼,启事蒸仍,乞未罪怪。”

第七个条陈说:“现在举大事,如果没有封爵封号难以激励大家,请求君侯给予将军印、侯印各五十枚,郎将印一百枚,校尉、都尉印各二百枚,我好暂时授予那些山越首领,以嘉奖鼓励山越首领的斗志,再请求君侯发给魏国军队用的旗帜数十幅,作为标志,使山越兵众和官民见到后,知道何去何从已成定局,接应的援军也已安排妥当。此外,南北两方的叛逃人员,每月每日都有,事情的底细,多多少少总是会被人知道些。现在这是大事,一定要严格保密,如果君侯看了我的信,请一定要秘密地藏好。我知道君侯自有智谋良规,也有充分的戒备和安排,但我心中担忧,焦虑不安,禀告事情重复啰嗦,请君侯不要怪罪。”

鲂因别为密表曰:“方北有逋寇,固阻河洛,久稽王诛,自擅朔土,臣曾不能吐奇举善,上以光赞洪化,下以输展万一,忧心如捣,假寐忘寝。圣朝天覆,含臣无效,猥发优命,敕臣以前诱致贼休,恨不如计。令于郡界求山谷魁帅为北贼所闻知者,令与北通。臣伏思惟,喜怖交集,窃恐此人不可卒得,假使得之,惧不可信,不如令臣谲休,于计为便。此臣得以经年之冀愿,逢值千载之一会,辄自督竭,竭尽顽蔽,撰立笺草以诳诱休者,如别纸。臣知无古人单复之术,加卒奉大略,伀矇狼狈,惧以轻愚,忝负特施,豫怀忧灼。臣闻唐尧先天而天弗违,博询刍荛,以成盛勋。朝廷神谟,欲必致休于步度之中,灵赞圣规,休必自送,使六军囊括,虏无孑遗,威风电迈,天下幸甚。谨拜表以闻,并呈笺草,惧于浅局,追用悚息。”被报施行。休果信鲂,帅步骑十万,辎重满道,径来入皖。鲂亦合众,随陆逊横截休,休幅裂瓦解,斩获万计。

周鲂又另向孙权呈上密表说:“如今北边逃窜的贼寇,凭借黄河、洛水之险,长期未被我朝诛灭,擅自占据着北方的土地,臣竟然不能举奇策建良谋,上得以多方辅佐陛下的宏伟教化,下得以施展自己的一点抱负,心中忧愁如遭捶击,每天仅仅和衣而卧而不能安寝。陛下如天一样的恩德,对臣没有取得成绩大度包容,屡次发下恩宠的诏令,命臣此前将曹休诱骗过来,遗憾的是没有成功。这次命令臣在郡内寻找被北方敌国所熟悉的山越知名首领,让这些山越首领与曹休通气。臣反复思考,又喜又怕,私下里担心这样的人一时难以找到,而且即使找到了,也还怕靠不住,不如让臣去诱骗曹休,从计策上考虑更为妥当。这样臣能以多年的期望,恰好用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上,臣立刻督促自己要全力以赴,竭尽愚顽的能力,撰写了一份信笺来诱骗曹休,内容和另纸上的一样。臣自己知道没有古人那样纵横捭阖的谋略,加上仓促之间接受这样的重任,惶恐不安,害怕会因自己的轻率与愚笨,辜负陛下的特别恩施,所以预先就感到忧愁焦虑。臣听说唐尧做事先征求天意,上天不反对,再广泛征询百姓乃至打柴割草人的意见,以此成就了伟大的功业。陛下神机妙算,是想务必使曹休落进陛下的掌握之中,神灵会帮助陛下圣明的计划,曹休一定会自己送上门来,我军一定会将敌军全部消灭,贼寇一个人也跑不了,使陛下的声威迅速传遍四方,这将是天下人的大幸。谨此上表将计划禀报给陛下,并呈送致曹休信件的草稿,臣担心自己见识浅陋,随之又惶恐不安。”朝廷答复,准予周鲂按计施行。曹休果然相信了周鲂,率领步骑兵十万人,以及大量辎重,直接攻入皖县。周鲂也调集部下,随同陆逊在半道上截击,曹休的军队崩溃瓦解,吴军斩杀俘获的魏军数以万计。

鲂初建密计时,频有郎官奉诏诘问诸事,鲂乃诣部郡门下,因下发谢,故休闻之,不复疑虑。事捷军旋,权大会诸将欢宴,酒酣,谓鲂曰:“君下发载义,成孤大事,君之功名,当书之竹帛。”加裨将军,赐爵关内侯。

贼帅董嗣负阻劫钞,豫章、临川并受其害。吾粲、唐谘尝以三千兵攻守,连月不能拔。鲂表乞罢兵,得以便宜从事。鲂遣间谍,授以方策,诱狙杀嗣。嗣弟怖惧,诣武昌降于陆逊,乞出平地,自改为善,由是数郡无复忧惕。

鲂在郡十三年卒,赏善罚恶,威恩并行。子处,亦有文武材干,天纪中为东观令、无难督。

周鲂刚开始设计这个秘密计划时,不断有郎官奉孙权之命来质问各件事情,周鲂便亲自到部郡国从事史的官署中去假装应答,并割下头发谢罪,所以曹休听到这件事后,不再疑虑。打完胜仗大军凯旋,孙权设宴与将领们一起痛饮,喝到尽兴之时,孙权对周鲂说:“君割下头发身肩道义,成就孤的大事,君的功劳英名,应当载入史册。”于是给周鲂加官裨将军,赐爵关内侯。

山越首领董嗣凭借险要兴兵抄略,豫章郡、临川郡都受董嗣祸害。吾粲、唐咨曾经率领三千人去进攻董嗣据守的地方,几个月都没有攻下来。周鲂上书请求暂且罢兵,让自己随机处置。周鲂派遣间谍,授予计策,诱骗董嗣出来,暗中埋伏人将董嗣杀掉。董嗣的弟弟恐惧,到武昌向陆逊投降,请求从山里迁往平地居住,改恶从善,从此这几郡不再有忧虑。

周鲂在鄱阳郡任太守十三年后去世,周鲂为政赏善罚恶,恩威并行。儿子周处,也有文武才干,天纪年间出任东观令、无难督。

钟离牧字子幹,会稽山阴人,汉鲁相意七世孙也。少爰居永兴,躬自垦田,种稻二十馀亩。临熟,县民有识认之,牧曰:“本以田荒,故垦之耳。”遂以稻与县人。县长闻之,召民系狱,欲绳以法,牧为之请。长曰:“君慕承宫,自行义事,仆为民主,当以法率下,何得寝公宪而从君邪?”牧曰:“此是郡界,缘君意顾,故来暂住。今以少稻而杀此民,何心复留?”遂出装,还山阴,长自往止之,为释系民。民惭惧,率妻子舂所取稻得六十斛米,送还牧,牧闭门不受。民输置道旁,莫有取者。牧由此发名。

钟离牧字子干,会稽郡山阴县人,是汉代鲁王相钟离意的七世孙。钟离牧年轻时移居永兴县,亲自开垦荒田,种稻谷二十余亩。稻谷快成熟时,县里有个人来说这田是自己的,钟离牧说:“原以为这是块荒田,所以才开垦种稻啊。”于是把稻谷给了那个人。永兴县长听说这件事后,把那人抓起来关进监狱,准备治罪,钟离牧替那人求情。县长说:“君仰慕承宫这个人,自己行仁义之事,而我是百姓的主人,应该用法律来引导百姓,怎么能废弃国家的法律而答应君的请求呢?”钟离牧说:“这里与我家乡同属一个郡,承蒙君的关照,所以来此暂住。现在为了一点儿稻谷便杀了这个人,我还有什么心思再留在这里?”于是回去整理行装,返回山阴,县长亲自前来阻止,为钟离牧把关押的那个人放了。那人又愧又怕,带着妻子儿女把所拿走的稻谷舂成米,得到六十斛,送还钟离牧,钟离牧关闭屋门不肯接受。那个人便把米放在路边,但没有去拿的人。钟离牧由此知名。

赤乌五年,从郎中补太子辅义都尉,迁南海太守。还为丞相长史,转司直,迁中书令。会建安、鄱阳、新都三郡山民作乱,出牧为监军使者,讨平之。贼帅黄乱、常俱等出其部伍,以充兵役。封秦亭侯,拜越骑校尉。

赤乌五年,钟离牧由郎中补任太子辅义都尉,升任南海太守。又调回出任丞相长史,转任司直,升为中书令。正好赶上建安、鄱阳、新都三郡山越作乱,钟离牧被派出担任监军使者,讨伐平定叛乱。山越首领黄乱、常俱等人交出手下部众,钟离牧用这些部众来充兵役。吴国封钟离牧为秦亭侯,被任命为越骑校尉。

永安六年,蜀并于魏,武陵五溪夷与蜀接界,时论惧其叛乱,乃以牧为平魏将军,领武陵太守,往之郡。魏遣汉葭县长郭纯试守武陵太守,率涪陵民入蜀迁陵界,屯于赤沙,诱致诸夷邑君,或起应纯,又进攻酉阳县,郡中震惧。牧问朝吏曰:“西蜀倾覆,边境见侵,何以御之?”皆对曰:“今二县山险,诸夷阻兵,不可以军惊扰,惊扰则诸夷盘结。宜以渐安,可遣恩信吏宣教慰劳。”牧曰:“不然。外境内侵,诳诱人民,当及其根柢未深而扑取之,此救火贵速之势也。”敕外趣严,掾史沮议者便行军法。抚夷将军高尚说牧曰:“昔潘太常督兵五万,然后以讨五溪夷耳。是时刘氏连和,诸夷率化,今既无往日之援,而郭纯已据迁陵,而明府以三千兵深入,尚未见其利也。”牧曰:“非常之事,何得循旧?”即率所领,晨夜进道,缘山险行,垂二千里,从塞上,斩恶民怀异心者魁帅百馀人及其支党凡千馀级,纯等散,五溪平。迁公安督、扬武将军,封都乡侯,徙濡须督。复以前将军假节,领武陵太守。卒官。家无馀财,士民思之。子祎嗣,代领兵。

永安六年,蜀国被魏国吞并,武陵郡的五溪夷族与蜀国交界,当时议论的人担心夷族叛乱,于是朝廷任命钟离牧为平魏将军,兼任武陵太守,前往武陵郡。魏国派遣汉葭县长郭纯试任武陵太守,郭纯率领涪陵郡百姓进入蜀国迁陵县界内,屯驻于赤沙,招诱众夷族首领,有的首领便起来响应郭纯,郭纯又进攻酉阳县,武陵郡内震动惊惧。钟离牧问郡吏说:“西蜀灭亡,我国的边境被侵犯,该如何抵御?”大家都回答说:“现在这两个县山势险峻,众夷族首领拥有武装,不能动用军队去惊扰五溪夷族,否则五溪夷族就会勾结一处。应当逐步让五溪夷族安定下来,可以派遣有恩信的官吏去宣示教令,加以抚慰。”钟离牧说:“不是这样。外敌入侵,诱骗百姓造反,应该在外敌根基未深时消灭外敌,这就好比救火贵在迅速一样。”于是命令军队尽快整理行装,掾属中有非议者立刻处以军法。抚夷将军高尚劝钟离牧说:“从前潘太常统率五万大军,然后才以这些军队讨伐五溪夷族。当时蜀国与我国联盟,众多夷族都尊奉教化,现在既没有往日那样的外援,郭纯又已占据了迁陵,而明府以三千兵马深入讨伐,高尚看不到能成功的地方。”钟离牧说:“非常之事,怎能按老法子办?”于是率领手下士兵,日夜兼程,沿着山间险道而行,行军近两千里,追赶到边境上发起进攻,斩杀怀有异心的奸恶首领百余人及其党羽共一千余人,郭纯等人逃散,五溪平定。钟离牧升任公安督、扬武将军,封都乡侯,调任濡须督。后又任前将军,假节,兼任武陵太守。在任上去世。家中没有多余的财物,士人百姓都很怀念钟离牧。儿子钟离祎继承爵位,接替父亲统领军队。

评曰:山越好为叛乱,难安易动,是以孙权不遑外御,卑词魏氏。凡此诸臣,皆克宁内难,绥静邦域者也。吕岱清恪在公;周鲂谲略多奇;钟离牧蹈长者之规;全琮有当世之才,贵重于时,然不检奸子,获讥毁名云。

评论:山越人喜欢叛乱,很难安定而容易起事作乱,所以孙权无暇抵御外敌,只好用谦卑的言辞对付魏国。以上几位臣子,都是扫平内乱,安抚平定国家的人。吕岱清廉忠诚,一心在公;周鲂谲诈多谋,善用奇略;钟离牧能遵循长者的仪范;全琮是当世杰出的人才,权高位重,但全琮没有管教好不肖之子,受到讥讽而败坏了自己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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