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后主传第三》文白对照

后主传第三

后主讳禅，字公嗣，先主子也。建安二十四年，先主为汉中王，立为王太子。及即尊号，册曰：“惟章武元年五月辛巳，皇帝若曰：太子禅，朕遭汉运艰难，贼臣篡盗，社稷无主，格人群正，以天明命，朕继大统。今以禅为皇太子，以承宗庙，祗肃社稷。使使持节丞相亮授印绶，敬听师傅，行一物而三善皆得焉，可不勉欤！”三年夏四月，先主殂于永安宫。五月，后主袭位于成都，时年十七。尊皇后曰皇太后。大赦，改元。是岁魏黄初四年也。

后主名禅，字公嗣，是先主的儿子。建安二十四年，先主为汉中王，立刘禅为王太子。等到称帝时，下达册文说：“章武元年五月辛巳，皇帝这样说：太子刘禅，朕赶上汉朝国运艰难，贼臣曹丕篡位窃权，国家没有君主，有远见的人和众多负责的官员，因为上天有明确的命令，拥护朕继承汉帝之位。现在以刘禅为皇太子，以承担宗庙祭祀，使天下人对国家恭顺虔敬。派使持节丞相诸葛亮授给皇太子的印玺和绶带，皇太子要恭恭敬敬听从师傅的教诲，做一件事而收到三个好处，不可不努力去做呀！”章武三年夏四月，先主在永安宫去世。五月，后主在成都继位，当时年龄十七岁。尊母后吴氏为皇太后。发布大赦令，改变年号。这一年是曹魏黄初四年。

建兴元年夏，牂牁太守朱褒拥郡反。先是，益州郡有大姓雍闿反，流太守张裔于吴，据郡不宾，越西夷王高定亦背叛。是岁，立皇后张氏。遣尚书郎邓芝固好于吴，吴王孙权与蜀和亲使聘，是岁通好。

二年春，务农殖谷，闭关息民。

三年春三月，丞相亮南征四郡，四郡皆平。改益州郡为建宁郡，分建宁、永昌郡为云南郡，又分建宁、牂牁为兴古郡。十二月，亮还成都。

四年春，都护李严自永安还住江州，筑大城。

五年春，丞相亮出屯汉中，营沔北阳平石马。

六年春，亮出攻祁山，不克。冬，复出散关，围陈仓，粮尽退。魏将王双率军追亮，亮与战，破之，斩双，还汉中。

七年春，亮遣陈式攻武都、阴平，遂克定二郡。冬，亮徙府营于南山下原上，筑汉、乐二城。是岁，孙权称帝，与蜀约盟，共交分天下。

八年秋，魏使司马懿由西城，张郃由子午，曹真由斜谷，欲攻汉中。丞相亮待之于城固、赤阪，大雨道绝，真等皆还。是岁，魏延破魏雍州刺史郭淮于阳溪。徙鲁王永为甘陵王，梁王理为安平王，皆以鲁、梁在吴分界故也。

建兴元年夏，牂牁太守朱褒拥郡反叛。在此以前，益州郡大姓雍闿反叛，把益州郡太守张裔流放到孙吴，据郡不服从朝廷，越西夷王高定也背叛。这一年，立张氏为皇后。派遣尚书郎邓芝到孙吴与之加强友好，吴王孙权与蜀汉和好亲善，派使臣来蜀。这一年双方互通友好。

建兴二年春，致力于农业生产，种植粮食，关闭边关，让老百姓休养生息。

建兴三年春三月，丞相诸葛亮南征南中四郡，四郡叛乱全都被平定。朝廷改益州郡为建宁郡，分出建宁、永昌二郡的一部分土地设立云南郡，又分出建宁、牂牁二郡的一部分土地为兴古郡。十二月，诸葛亮回到成都。

建兴四年春，中都护李严从永安还驻扎在江州，在那里建筑大城。

建兴五年春，丞相诸葛亮出兵屯驻汉中，在沔水北面的阳平石马扎营。

建兴六年春，诸葛亮出兵攻打祁山，不能攻克。冬天，又出兵散关，围困陈仓，因粮食用尽而退兵。曹魏将领王双率军追击诸葛亮军，诸葛亮与王双交战，斩杀王双，然后退回汉中。

建兴七年春，诸葛亮派遣陈式攻打武都、阴平，并攻克了这两个郡。冬天，诸葛亮把丞相府大营迁移到南山下的高原上，建筑了汉城、乐城两座城池。这一年，孙权称帝，与蜀汉订立盟约，共同平分曹魏的领土。

建兴八年秋，曹魏派司马懿从西城，张郃从子午，曹真从斜谷，三路大军要攻打汉中。丞相诸葛亮在城固、赤阪严阵以待。大雨阻断了道路，曹真等军全都退了回去。这一年，魏延在阳溪大破曹魏雍州刺史郭淮。朝廷改封鲁王刘永为甘陵王，梁王刘理为安平王，全是因为鲁、梁在吴国疆界里的缘故。

九年春二月，亮复出军围祁山，始以木牛运。魏司马懿、张郃救祁山。夏六月，亮粮尽退军，郃追至青封，与亮交战，被箭死。秋八月，都护李平废徙梓潼郡。

十年，亮休士劝农于黄沙，作流马木牛毕，教兵讲武。

十一年冬，亮使诸军运米，集于斜谷口，治斜谷邸阁。是岁，南夷刘胄反，将军马忠破平之。

十二年春二月，亮由斜谷出，始以流马运。秋八月，亮卒于渭滨。征西大将军魏延与丞相长史杨仪争权不和，举兵相攻，延败走；斩延首，仪率诸军还成都。大赦。以左将军吴壹为车骑将军，假节督汉中。以丞相留府长史蒋琬为尚书令，总统国事。

十三年春正月，中军师杨仪废徙汉嘉郡。夏四月，进蒋琬位为大将军。

十四年夏四月，后主至湔，登观阪，看汶水之流，旬日还成都。徙武都氐王苻健及氐民四百馀户于广都。

十五年夏六月，皇后张氏薨。

建兴九年春二月，诸葛亮再次出兵围困祁山，开始用木牛运输粮草。曹魏司马懿、张郃救援祁山。夏六月，诸葛亮粮尽退兵，张郃追到青封，与诸葛亮交战，中箭而死。秋八月，中都护李严被罢官流放到梓潼郡。

建兴十年，诸葛亮在黄沙休养军队鼓励农耕，完成了流马木牛的制作，训练军队，练兵习武。

建兴十一年冬，诸葛亮派各路军队运输粮草，集中在斜谷口，修建斜谷粮仓。这一年，南方夷族首领刘胄反叛，将军马忠将刘胄平定。

建兴十二年春二月，诸葛亮从斜谷出兵，开始用流马运粮。秋八月，诸葛亮在渭水之滨去世。征西大将军魏延与丞相府长史杨仪争权不和，率兵互相攻伐，魏延兵败逃走，杨仪将魏延斩首，率领各路军马回成都。朝廷大赦。任左将军吴壹为车骑将军，假节都督汉中。任丞相留府长史蒋琬为尚书令，总管国家事务。

建兴十三年春正月，中军师杨仪被罢黜流放到汉嘉郡。夏四月，朝廷晋升蒋琬为大将军。

建兴十四年夏四月，后主来到湔山，登上观阪，看汶水，十多天后回成都。迁徙武都氐王苻健和氐族百姓四百多户到广都县。

建兴十五年夏六月，皇后张氏去世。

延熙元年春正月，立皇后张氏。大赦，改元。立子璿为太子，子瑶为安定王。冬十一月，大将军蒋琬出屯汉中。

二年春三月，进蒋琬位为大司马。

三年春，使越西太守张嶷平定越西郡。

四年冬十月，尚书令费祎至汉中，与蒋琬谘论事计，岁尽还。

五年春正月，监军姜维督偏军，自汉中还屯涪县。

六年冬十月，大司马蒋琬自汉中还，住涪。十一月，大赦。以尚书令费祎为大将军。

七年闰月，魏大将军曹爽、夏侯玄等向汉中，镇北大将军王平拒兴势围，大将军费祎督诸军往赴救，魏军退。夏四月，安平王理卒。秋九月，祎还成都。

八年秋八月，皇太后薨。十二月，大将军费祎至汉中，行围守。

九年夏六月，费祎还成都。秋，大赦。冬十一月，大司马蒋琬卒。

延熙元年春正月，后主立张氏为皇后。发布大赦令，改变年号。立儿子刘璿为皇太子，另一个儿子刘瑶为安定王。冬十一月，大将军蒋琬出兵屯驻汉中。

延熙二年春三月，晋升蒋琬为大司马。

延熙三年春，派遣越西太守张嶷平定越西郡。

延熙四年冬十月，尚书令费祎来到汉中，与蒋琬商议国家大计，年底回到成都。

延熙五年春正月，监军姜维督统一支非主力部队，从汉中回到涪县屯驻。

延熙六年冬十月，大司马蒋琬从汉中回来，屯驻在涪县。十一月，朝廷发布大赦令。任尚书令费祎为大将军。

延熙七年闰二月，曹魏大将军曹爽、夏侯玄等进兵汉中，镇北大将军王平凭借兴势一带的工事据守，大将军费祎督统各路军马前往救援，曹魏军退走。夏四月，安平王刘理去世。秋九月，费祎回到成都。

延熙八年秋八月，皇太后去世。十二月，大将军费祎来到汉中，巡视防守在围墙工事内的各军。

延熙九年夏六月，费祎回到成都。秋天，朝廷发布大赦令。冬十一月，大司马蒋琬去世。

十年，凉州胡王白虎文、治无戴等率众降，卫将军姜维迎逆安抚，居之于繁县。是岁，汶山平康夷反，维往讨，破平之。

十一年夏五月，大将军费祎出屯汉中。秋，涪陵属国民夷反，车骑将军邓芝往讨，皆破平之。

十二年春正月，魏诛大将军曹爽等，右将军夏侯霸来降。夏四月，大赦。秋，卫将军姜维出攻雍州，不克而还。将军句安、李韶降魏。

十三年，姜维复出西平，不克而还。

十四年夏，大将军费祎还成都。冬，复北驻汉寿。大赦。

十五年，吴王孙权薨。立子琮为西河王。

十六年春正月，大将军费祎为魏降人郭循所杀于汉寿。夏四月，卫将军姜维复率众围南安，不克而还。

十七年春正月，姜维还成都。大赦。夏六月，维复率众出陇西。冬，拔狄道、河关、临洮三县民，居于绵竹、繁县。

十八年春，姜维还成都。夏，复率诸军出狄道，与魏雍州刺史王经战于洮西，大破之。经退保狄道城，维却住钟题。

延熙十年，凉州胡人首领白虎文、治无戴等人率领部众降附，卫将军姜维迎接安抚部众，让部众居住在繁县。这一年，汶山平康的夷人反叛，姜维前往讨伐，打败并平定了反叛者。

延熙十一年夏五月，大将军费祎出兵屯驻汉中。秋天，涪陵属国的百姓和夷人反叛，车骑将军邓芝前往讨伐，把反叛者全都打败并平定。

延熙十二年春正月，曹魏诛杀大将军曹爽等人，右将军夏侯霸前来投降。夏四月，朝廷大赦。秋天，卫将军姜维出兵攻打雍州，未能攻克而撤回。将军句安、李韶投降曹魏。

延熙十三年，姜维再次出兵进攻西平，未能攻克而退回。

延熙十四年夏，大将军费祎回到成都。冬天，又向北驻扎在汉寿。朝廷大赦。

延熙十五年，吴王孙权去世。刘禅立儿子刘琮为西河王。

延熙十六年春正月，大将军费祎在汉寿被投降蜀汉的曹魏人郭循杀害。夏四月，卫将军姜维又率众围打南安，没有攻克而回。

延熙十七年春正月，姜维回到成都。朝廷大赦。夏六月，姜维又率兵众攻打陇西。冬天，把狄道、河关、临洮三个县的百姓迁徙到绵竹、繁县居住。

延熙十八年春，姜维回到成都。夏天，又率领各路兵马从狄道出兵，与曹魏雍州刺史王经战于洮西，大败曹魏军。王经退保狄道城，姜维退到钟题驻扎。

十九年春，进姜维位为大将军，督戎马，与镇西将军胡济期会上邽，济失誓不至。秋八月，维为魏大将军邓艾所破于上邽。维退军还成都。是岁，立子瓒为新平王。大赦。

二十年，闻魏大将军诸葛诞据寿春以叛，姜维复率众出骆谷，至芒水。是岁大赦。

景耀元年，姜维还成都。史官言景星见，于是大赦，改年。宦人黄皓始专政。吴大将军孙废其主亮，立琅邪王休。

二年夏六月，立子谌为北地王，恂为新兴王，虔为上党王。

三年秋九月，追谥故将军关羽、张飞、马超、庞统、黄忠。

四年春三月，追谥故将军赵云。冬十月，大赦。

五年春正月，西河王琮卒。是岁，姜维复率众出侯和，为邓艾所破，还住沓中。

延熙十九年春，升姜维职位为大将军，总督兵马，与镇西将军胡济约定在上邽会师，胡济失约未到。秋八月，姜维被曹魏大将军邓艾在上邽打败。姜维退军回到成都。这一年，刘禅立儿子刘瓒为新平王。朝廷大赦。

延熙二十年，听说曹魏大将军诸葛诞据寿春反叛，姜维又率兵众由骆谷出，到达芒水。这一年朝廷大赦。

景耀元年，姜维回到成都。史官报告说天上景星出现，于是朝廷发布大赦令，更改年号。宦官黄皓开始专权。孙吴大将军孙废黜其君主孙亮，立琅邪王孙休为帝。

景耀二年夏六月，刘禅立儿子刘谌为北地王，刘恂为新兴王，刘虔为上党王。

景耀三年秋九月，为已经去世的将军关羽、张飞、马超、庞统、黄忠追加谥号。

景耀四年春三月，为已经去世的将军赵云追加谥号。冬十月，朝廷大赦。

景耀五年春正月，西河王刘琮去世。这一年，姜维又率领兵众从侯和而出，被曹将邓艾打败，退回沓中屯驻。

六年夏，魏大兴徒众，命征西将军邓艾、镇西将军钟会、雍州刺史诸葛绪数道并攻。于是遣左右车骑将军张翼、廖化、辅国大将军董厥等拒之。大赦。改元为炎兴。冬，邓艾破卫将军诸葛瞻于绵竹。用光禄大夫谯周策，降于艾，奉书曰：“限分江、汉，遇值深远，阶缘蜀土，斗绝一隅，干运犯冒，渐苒历载，遂与京畿攸隔万里。每惟黄初中，文皇帝命虎牙将军鲜于辅，宣温密之诏，申三好之恩，开示门户，大义炳然，而否德暗弱，窃贪遗绪，俯仰累纪，未率大教。天威既震，人鬼归能之数，怖骇王师，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顺以从命！辄敕群帅投戈释甲，官府帑藏一无所毁。百姓布野，馀粮栖亩，以俟后来之惠，全元元之命。伏惟大魏布德施化，宰辅伊、周，含覆藏疾。谨遣私署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驸马都尉邓良奉赍印绶，请命告诚，敬输忠款，存亡敕赐，惟所裁之。舆榇在近，不复缕陈。”是日，北地王谌伤国之亡，先杀妻子，次以自杀。绍、良与艾相遇于洛县。艾得书，大喜，即报书，遣绍、良先还。艾至城北，后主舆榇自缚，诣军垒门。艾解缚焚榇，延请相见。因承制拜后主为骠骑将军。诸围守悉被后主敕，然后降下。艾使后主止其故宫，身往造焉。资严未发，明年春正月，艾见收。钟会自涪至成都作乱。会既死，蜀中军众钞略，死丧狼藉，数日乃安集。

景耀六年夏，曹魏大规模发兵，命征西将军邓艾、镇西将军钟会、雍州刺史诸葛绪几路一起进攻蜀汉。于是朝廷派遣左车骑将军张翼、右车骑将军廖化、辅国大将军董厥等率兵抵御曹魏军。发布大赦令。改年号为炎兴。冬天，邓艾在绵竹打败卫将军诸葛瞻。刘禅接受光禄大夫谯周的计策，向邓艾投降，献上降书说：“因为被长江、汉水所阻隔，我正好处于边远地区，凭借着蜀国的土地，像在四面隔绝的米斗里一样在一个角落，触犯天运，渐渐地过了一年又一年，便与京城洛阳远隔万里。我经常想到黄初年间，文皇帝命虎牙将军鲜于辅，向我宣示温和亲密的诏命，申明与蜀汉友好的恩惠，明确地表示给予出路，大仁大义鲜明清楚。而我无德无能，愚昧软弱，私下贪恋父亲留下来的帝位，苟且偷生连续多年，不能遵从伟大的教导。如今朝廷大军声威大震，人神都有向善的必然之理，敬畏朝廷大军的威严，朝廷大军所到之处，谁敢不洗心革面，服从命令！我自作主张指示部下放下武器，脱掉盔甲，把官家府库中的资财完整保护一点没有损坏。老百姓分布在田野，成熟的粮食留在地里，等待圣明的君主施以恩惠，保全黎民百姓的生命。我跪在地上想着大魏布恩德施教化，执政大臣就像伊尹、周公，具有宽容有罪之人的胸襟。谨派遣私自任命的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驸马都尉邓良奉上带去的皇帝印玺和绶带，请求指示，报告诚意，恭恭敬敬献上忠心，生死的恩赐，由君裁决处置。我即将抬着棺材前来投降，所以不再一一陈述。”这一天，北地王刘谌因为亡国而万分悲伤，先杀掉妻子儿女，然后自杀。张绍、邓良与邓艾在洛县相遇。邓艾得到降书，非常高兴，立即回信，派张绍、邓良先回去。邓艾到达成都北郊，后主抬着棺材，绑上自己，来到邓艾军营的大门外。邓艾命人解开后主的绳索，烧掉棺材，将后主请进与邓艾相见。秉承朝廷旨意，拜后主为骠骑将军。各地凭借工事坚守的蜀军都接到后主的命令，然后投降。邓艾让后主仍住在自己过去的宫殿里，亲自前往拜访。后主收拾行装准备前往洛阳，还未动身，第二年的春正月，邓艾被擒。钟会从涪县来到成都作乱。钟会死以后，蜀中的军人大肆抢劫，到处都有死尸，几天以后才平静下来。

后主举家东迁，既至洛阳，策命之曰：“惟景元五年三月丁亥，皇帝临轩，使太常嘉命刘禅为安乐县公。於戏，其进听朕命！盖统天载物，以咸宁为大，光宅天下，以时雍为盛。故孕育群生者，君人之道也，乃顺承天者，坤元之义也。上下交畅，然后万物协和，庶类获乂。乃者汉氏失统，六合震扰。我太祖承运龙兴，弘济八极，是用应天顺民，抚有区夏。于时乃考因群杰虎争，九服不静，乘间阻远，保据庸蜀，遂使西隅殊封，方外壅隔。自是以来，干戈不戢，元元之民，不得保安其性，几将五纪。朕永惟祖考遗志，思在绥缉四海，率土同轨，故爰整六师，耀威梁、益。公恢崇德度，深秉大正，不惮屈身委质，以爱民全国为贵，降心回虑，应机豹变，履信思顺，以享左右无疆之休，岂不远欤！朕嘉与君公长飨显禄，用考谘前训，开国胙土，率遵旧典，锡兹玄牡，苴以白茅，永为魏藩辅，往钦哉！公其祗服朕命，克广德心，以终乃显烈。”食邑万户，赐绢万匹，奴婢百人，他物称是。子孙为三都尉封侯者五十馀人。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秘书令郤正、殿中督张通并封列侯。公泰始七年薨于洛阳。

后主全家东迁，到洛阳以后，魏元帝曹奂下达策书说：“景元五年三月丁亥。皇帝驾临大殿前的平台，命太常传达朝廷的美意封刘禅为安乐县公。啊！请刘禅前来听朕的命令！大凡统治天下，哺育万物，都把让天下得到安宁放在首位，主宰天下，以让社会和睦太平为盛大的事情。所以养育百姓，是君主统治人民应该遵守的准则，柔顺地奉承上天，这就是大地上的元气的功能。上下交融顺畅通达，然后万物才能和谐共存，各类生命才能得到安宁。以往汉朝统治崩溃，天下动荡不安。我的太祖承受天命，像龙一样飞腾兴起，拯救天下，所以才能应天意顺人心，拥有中原。当时君公的父亲趁着群雄争战、天下不安的机会，利用山河阻隔的边远地方，占据蜀地自保，因此使得西方有自己独特的疆域，边远地区与朝廷隔离。从那个时候以来，争战不止，黎民百姓不能保证生命安全，这样的情况几乎达到六十年之久。朕永远牢记祖宗父辈的遗志，一心想安定四海，天下一统，所以才整顿朝廷大军，在梁、益二州显示军威。君公具有崇高的品德宏大的气度，坚定地秉持大义，不怕委屈自己归顺朝廷大军，以爱护百姓、保全国家为贵，平下心来改变原来的想法，随机应变，弃暗投明，接受归附良言，考虑顺从大魏，因此享受因辅佐帮助我朝而得到的无尽福分，眼光岂不是很远大吗！朕乐于与君公长久地享受显贵的爵位和俸禄，因此考察咨询前代的做法，赐给君公封国和土地，并遵照过去的典章制度，把黑色雄性牲畜赐给君公，并用白茅草包裹，永远为大魏王朝的藩国，去吧，可要恭敬地对待君公的爵位呀！希望君公恭敬地服从朕的命令，能够扩大美德和心胸，以完成光荣的事业。”让后主食邑一万户，赐给绢一万匹，奴婢一百人，其他的物品也与此相当。刘禅的子孙担任奉车都尉、驸马都尉、骑都尉，被封侯爵的有五十多人。尚书令樊建、侍中张绍、光禄大夫谯周、秘书令郤正、殿中督张通都封为列侯。君公刘禅西晋泰始七年在洛阳去世。

评曰：后主任贤相则为循理之君，惑阉竖则为昏暗之后，传曰“素丝无常，惟所染之”，信矣哉！礼，国君继体，逾年改元，而章武之三年，则革称建兴，考之古义，体理为违。又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诸葛亮虽达于为政，凡此之类，犹有未周焉。然经载十二而年名不易，军旅屡兴而赦不妄下，不亦卓乎！自亮没后，兹制渐亏，优劣著矣。

评论：后主任用贤明的丞相就成为遵循道理的皇帝，被宦官迷惑就变成昏庸的君主。古人说“素丝无常，惟所染之”，的确如此啊！按照礼的规定，国君继位，第二年才改变年号，而在章武三年后主继位，就改变年号称建兴，用古代的典章来考察，这种做法既违背了典制，又违背了道理。另外蜀汉不设置史官，没有专门的官员来记载本国完整的历史，所做过的事情很多被遗忘，天灾和异常现象也没有记载。诸葛亮虽然擅长于行政，但像此类的事情，还有未周全的地方。虽然如此，经历十二年而不改变年号，军队多次出动，却不随便发布大赦令，不也是很高明吗！自从诸葛亮去世后，这种制度就渐渐被破坏了，在此前后政治上的优劣就非常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