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三少帝纪第四》文白对照

三少帝纪第四

齐王讳芳，字兰卿。明帝无子，养王及秦王询；宫省事秘，莫有知其所由来者。青龙三年，立为齐王。景初三年正月丁亥朔，帝病甚，乃立为皇太子。是日，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曰皇太后。大将军曹爽、太尉司马宣王辅政。诏曰：“朕以眇身，继承鸿业，茕茕在疚，靡所控告。大将军、太尉奉受末命，夹辅朕躬，司徒、司空、冢宰、元辅总率百僚，以宁社稷，其与群卿大夫勉勖乃心，称朕意焉。诸所兴作宫室之役，皆以遗诏罢之。官奴婢六十已上，免为良人。”二月，西域重译献火浣布，诏大将军、太尉临试以示百僚。

齐王名芳，字兰卿。明帝没有儿子，抱养齐王曹芳和秦王曹询；宫禁中的事情机密，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来历。青龙三年，曹芳被立为齐王。景初三年正月初一，明帝病重，才立曹芳为皇太子。当天，曹芳即帝位，发布大赦令。尊皇后为皇太后。大将军曹爽、太尉宣王司马懿辅政。下诏说：“朕以渺小之身，继承宏大的基业，孤独且沉浸在丧事的悲痛中，没有地方倾诉。大将军、太尉接受先帝遗命，辅佐在朕的左右，司徒、司空、冢宰、元辅统率朝廷百官，使国家得到安宁，诸君要和公卿大夫们勉励自己的意志，以使朕满意。那些正在兴建的宫殿工程，全都按照先帝遗诏停止。官府中六十岁以上的奴婢，放免为良人。”二月，西域地区派译使进献火浣布，下诏让大将军、太尉亲自演示给百官们看。

丁丑诏曰：“太尉体道正直，尽忠三世，南擒孟达，西破蜀虏，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昔周成建保傅之官，近汉显宗崇宠邓禹，所以优隆隽义，必有尊也。其以太尉为太傅，持节统兵都督诸军事如故。”三月，以征东将军满宠为太尉。夏六月，以辽东东沓县吏民渡海居齐郡界，以故纵城为新沓县以居徙民。秋七月，上始亲临朝，听公卿奏事。八月，大赦。冬十月，以镇南将军黄权为车骑将军。

丁丑日，皇帝下诏说：“太尉亲身履行正直之道，为本朝三代君主尽忠，南擒孟达，西破蜀汉军队，东灭公孙渊，功盖海内。过去周成王建立太保太傅这样的官职，近代的汉明帝高度优宠邓禹，是因为要优待才能出众的人，必定要给邓禹尊崇职位的缘故。现在以太尉司马懿为太傅，仍旧像以前那样持符节统兵都督诸军事。”三月，以征东将军满宠为太尉。夏六月，因为辽东郡东沓县的官吏民众渡海居住到齐郡界内，所以把过去的纵城县改为新沓县用来安置迁徙的民众。秋七月，皇帝开始亲自临朝，听公卿百官上奏政事。八月，宣布大赦。冬十月，任命镇南将军黄权为车骑将军。

十二月，诏曰：“烈祖明皇帝以正月弃背天下，臣子永惟忌日之哀，其复用夏正；虽违先帝通三统之义，斯亦礼制所由变改也。又夏正于数为得天正，其以建寅之月为正始元年正月，以建丑月为后十二月。”

十二月，皇帝下诏说：“烈祖明皇帝在正月告别天下而去，作为臣子永远想着先皇忌日的哀痛，现在恢复使用夏历。这虽然违背先帝综合前三代的文化成果加以损益变通之义，然而这也是由于礼制的原因所决定的改变。还有所谓夏历在历数上与天时季节的变化正好相符，现改为以夏历的正月为正始元年正月，以夏历的十二月为后十二月。”

正始元年春二月乙丑，加侍中中书监刘放、侍中中书令孙资为左右光禄大夫。丙戌，以辽东汶、北丰县民流徙渡海，规齐郡之西安、临菑、昌国县界为新汶、南丰县，以居流民。

正始元年春二月乙丑日，给侍中中书监刘放、侍中中书令孙资加官为左右光禄大夫。丙戌日，因为辽东郡汶县、北丰县百姓流徙渡海，在齐郡的西安、临菑、昌国县界划出新汶县、南丰县，用来给流民居住。

自去冬十二月至此月不雨。丙寅，诏令狱官亟平冤枉，理出轻微；群公卿士谠言嘉谋，各悉乃心。夏四月，车骑将军黄权薨。秋七月，诏曰：“《易》称损上益下，节以制度，不伤财，不害民。方今百姓不足而御府多作金银杂物，将奚以为？今出黄金银物百五十种，千八百馀斤，销冶以供军用。”八月，车驾巡省洛阳界秋稼，赐高年力田各有差。

从去年冬天到这个月没有下雨。三月丙寅日，诏令狱官赶紧平反冤案，把轻微犯罪的人区分出来；群公百官有正直言论和好主意的，要各尽忠心。夏四月，车骑将军黄权去世。秋七月，皇帝下诏说：“《周易》说损上益下，用制度加以节制，不伤财，不害民。如今百姓生活困难而皇家御府中却大量制作金银器物，用这些器物做什么？现在拿出黄金银物一百五十种，一千八百多斤，销熔以供军用。”八月，车驾巡视洛阳地界的秋庄稼，赏赐高龄老人和努力耕作的农民，各有差别。

二年春二月，帝初通《论语》，使太常以太牢祭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

夏五月，吴将朱然等围襄阳之樊城，太傅司马宣王率众拒之。六月辛丑，退。己卯，以征东将军王淩为车骑将军。冬十二月，南安郡地震。

三年春正月，东平王徽薨。三月，太尉满宠薨。秋七月甲申，南安郡地震。乙酉，以领军将军蒋济为太尉。冬十二月，魏郡地震。

四年春正月，帝加元服，赐群臣各有差。夏四月乙卯，立皇后甄氏，大赦。五月朔，日有食之，既。秋七月，诏祀故大司马曹真、曹休、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太常桓阶、司空陈群、太傅钟繇、车骑将军张郃、左将军徐晃、前将军张辽、右将军乐进、太尉华歆、司徒王朗、骠骑将军曹洪、征西将军夏侯渊、后将军朱灵、文聘、执金吾臧霸、破虏将军李典、立义将军庞德、武猛校尉典韦于太祖庙庭。冬十二月，倭国女王俾弥呼遣使奉献。

正始二年春二月，皇帝开始学习研读《论语》，派遣太常带着牛、羊、猪三牲到太学辟雍祭祀孔子，以颜渊配祭。

夏五月，孙吴将领朱然等围攻襄阳的樊城，太傅宣王司马懿率众抵御。六月辛丑日，吴军撤退。己卯日，任征东将军王淩为车骑将军。冬十二月，南安郡地震。

正始三年春正月，东平王曹徽去世。三月，太尉满宠去世。秋七月甲申日，南安郡发生地震。乙酉日，任命领军将军蒋济为太尉。冬十二月，魏郡发生地震。

正始四年春正月，皇帝举行冠礼，赏赐群臣各有差别。夏四月乙卯日，立甄氏为皇后，发布大赦令。五月初一日，发生日食，太阳全被吞没。秋七月，皇帝下诏在太祖庙中祭祀已故的大司马曹真、曹休、征南大将军夏侯尚、太常桓阶、司空陈群、太傅钟繇、车骑将军张郃、左将军徐晃、前将军张辽、右将军乐进、太尉华歆、司徒王朗、骠骑将军曹洪、征西将军夏侯渊、后将军朱灵、文聘、执金吾臧霸、破虏将军李典、立义将军庞德、武猛校尉典韦。冬十二月，日本国女王俾弥呼派遣使臣进贡奉献。

五年春二月，诏大将军曹爽率众征蜀。夏四月朔，日有蚀之。五月癸巳，讲《尚书》经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赐太傅、大将军及侍讲者各有差。丙午，大将军曹爽引军还。秋八月，秦王询薨。九月，鲜卑内附，置辽东属国，立昌黎县以居之。冬十一月癸卯，诏祀故尚书令荀攸于太祖庙庭。己酉，复秦国为京兆郡。十二月，司空崔林薨。

正始五年春二月，诏令大将军曹爽率军征伐蜀国。夏四月初一日，发生日食。五月癸巳日，皇帝讲《尚书》文意，派太常用牛、羊、猪三牲礼仪在太学辟雍祭祀孔子，以颜渊配祭；赏赐太傅、大将军及侍从皇帝讲书的人各有差别。丙午日，大将军曹爽退军回朝。秋八月，秦王曹询去世。九月，鲜卑人入内地归附朝廷，朝廷设置辽东属国，建立昌黎县让鲜卑人居住。冬十一月癸卯日，下诏在太祖神庙祭祀已故的尚书令荀攸。己酉日，恢复秦国为京兆郡。十二月，司空崔林去世。

六年春二月丁卯，南安郡地震。丙子，以骠骑将军赵俨为司空；夏六月，俨薨。八月丁卯，以太常高柔为司空。癸巳，以左光禄大夫刘放为骠骑将军，右光禄大夫孙资为卫将军。冬十一月，袷祭太祖庙，始祀前所论佐命臣二十一人。十二月辛亥，诏故司徒王朗所作《易传》，令学者得以课试。乙亥，诏曰：“明日大会群臣，其令太傅乘舆上殿。”

正始六年春二月丁卯日，南安郡发生地震。二月丙子日，任骠骑将军赵俨为司空；夏六月，赵俨去世。八月丁卯日，任命太常高柔为司空。九月癸巳日，任左光禄大夫刘放为骠骑将军，右光禄大夫孙资为卫将军。冬十一月，在太祖庙合祭祖先，开始祭祀前面所说的佐命功臣二十一人。十二月辛亥日，下诏把已故司徒王朗所编著的《易传》作为学生考试的内容。乙亥日，下诏说：“明天大会群臣，太傅可以坐着小车上殿。”

七年春二月，幽州刺史毌丘俭讨高句骊，夏五月，讨濊貊，皆破之。韩那奚等数十国各率种落降。秋八月戊申，诏曰：“属到市观见所斥卖官奴婢，年皆七十，或癃疾残病，所谓天民之穷者也。且官以其力竭而复鬻之，进退无谓，其悉遣为良民。若有不能自存者，郡县赈给之。”

正始七年春二月，幽州刺史毌丘俭征讨高句骊，夏五月，征讨濊貊，全都把对方打败。韩那奚等几十个国家各自率部众投降。秋八月戊申日，皇帝下诏说：“近来朕到市上看见所出卖的官府奴婢，都在七十岁，有的还有严重的病残，都是人们所说的百姓中的穷困者。况且又是官府因为这些奴婢没有了劳动能力才卖掉的，卖和不卖都不妥，应把这些奴婢全都放免为良民。如果这些奴婢有不能养活自己的，郡县政府要赈济这些奴婢。”

己酉，诏曰：“吾乃当以十九日亲祠，而昨出已见治道，得雨当复更治，徒弃功夫。每念百姓力少役多，夙夜存心。道路但当期于通利，闻乃挝捶老小，务崇修饰，疲困流离，以至哀叹，吾岂安乘此而行，致馨德于宗庙邪？自今已后，明申敕之。”冬十二月，讲《礼记》通，使太常以太牢祀孔子于辟雍，以颜渊配。

己酉日，皇帝下诏说：“我应当在十九日亲自到宗庙祭祀祖先，而昨天出去就看见在整修道路，如果遇到下雨还要重新修整，白白地浪费了人力。我常常考虑到百姓劳力少而承担的徭役多，日夜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道路只是期望通畅就可以了，而我却听说修路用棍棒逼迫着老小民工，一定要把路修得美观，使百姓疲弊流离，以至于唉声叹气，我怎能安心地乘车辇从路上走，带着美好的德性入于宗庙呢？从今以后，要明确申述我这个意思。”冬十二月，皇帝宣讲《礼记》，派太常到辟雍用牛、羊、猪三牲祭祀孔子，以颜渊配祭。

八年春二月朔，日有蚀之。夏五月，分河东之汾北十县为平阳郡。

秋七月，尚书何晏奏曰：“善为国者必先治其身，治其身者慎其所习。所习正则其身正，其身正则不令而行；所习不正则其身不正，其身不正则虽令不从。是故为人君者，所与游必择正人，所观览必察正象，放郑声而弗听，远佞人而弗近，然后邪心不生而正道可弘也。季末主，不知损益，斥远君子，引近小人，忠良疏远，便辟亵狎，乱生近昵，譬之社鼠；考其昏明，所积以然，故圣贤谆谆以为至虑。舜戒禹曰‘邻哉邻哉’，言慎所近也。周公诫成王曰‘其朋其朋’，言慎所与也。《书》云：‘一人有庆，兆民赖之。’可自今以后，御幸式乾殿及游豫后园，皆大臣侍从，因从容戏宴，兼省文书，询谋政事，讲论经义，为万世法。”冬十二月，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义奏曰：“礼，天子之宫，有斲砻之制，无朱丹之饰，宜循礼复古。今天下已平，君臣之分明，陛下但当不懈于位，平公正之心，审赏罚以使之。可绝后园习骑乘马，出必御辇乘车，天下之福，臣子之愿也。”晏、乂咸因阙以进规谏。

正始八年春二月初一日，发生日食。夏五月，分出河东郡汾水北段的十个县为平阳郡。

秋七月，尚书何晏上奏说：“善于治国的人必定要先修养自身，修养自身的人要慎重地对待自己所熟悉亲近的对象。所熟悉亲近的对象正派，那么修身的人自身也正派，自身正派不用发令下面就会听从；所熟悉亲近的对象不正派，那么修身的人自身也不会正派，自身不正派虽然有令下面也不会听从。所以作为一国君主，必定要选择正派的人与之交游，所观览的对象必定是正确健康的，放弃郑声而不听，远离奸人而不去接近，这样做以后才能不生邪心而弘扬正道。末世的昏主，不知利害，排斥疏远君子，招引亲近小人，忠良之臣被疏远，逢迎谄媚的人被亲近，祸乱从身边发生，人们把昏主比成社稷坛上的老鼠；考察昏主所以昏暗不明，是长期积累形成这样的结果，所以圣贤总是谆谆教导以此为最值得忧虑的事情。虞舜曾告诫大禹说‘邻哉邻哉！’意思是说要慎重地选择所亲近的大臣。周公告诫成王说‘其朋其朋！’意思是说要慎重地选择所交往的人。《尚书》说：‘一人向善，百姓就有了依赖。’建议从今以后，皇帝到式乾殿或到后园游玩的时候，全都让大臣陪从，因而悠闲戏宴，同时批阅文件，咨询政事，讲论儒经大义，成为万代效法的榜样。”冬十二月，散骑常侍谏议大夫孔乂上奏说：“按照古代礼制，天子的宫殿，木材可以砍削打磨，但不能用彩色装饰，应当遵循恢复古礼的做法。如今天下已经平定，君臣的名分已经确定，陛下只需在君主的位置上不懈怠，用公正之心，分明赏罚来御使群臣。应当禁绝在后园练习骑马，外出一定乘坐车辇，这是天下人的福气，也是臣子的心愿啊。”何晏、孔乂全都是通过宫廷渠道来进行规劝的。

九年春二月，卫将军中书令孙资，癸巳，骠骑将军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司徒卫臻，各逊位，以侯就第，位特进。四月，以司空高柔为司徒；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固辞不受。秋九月，以车骑将军王淩为司空。冬十月，大风发屋折树。

正始九年春二月，卫将军中书令孙资；癸巳日，骠骑将军中书监刘放；三月甲午日，司徒卫臻各自退位，以侯爵的身份退休回家，授以特进之位。四月，以司空高柔为司徒；任光禄大夫徐邈为司空，徐邈坚决推辞不接受。秋九月，任车骑将军王淩为司空。冬十月，大风掀翻屋顶吹折树木。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车驾谒高平陵。太傅司马宣王奏免大将军曹爽、爽弟中领军羲、武卫将军训、散骑常侍彦官，以侯就第。戊戌，有司奏收黄门张当付廷尉，考实其辞，爽与谋不轨。又尚书丁谧、邓飏、何晏、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大司农桓范皆与爽通奸谋，夷三族。语在《爽传》。丙午，大赦。丁未，以太傅司马宣王为丞相，固让乃止。

嘉平元年春正月甲午日，皇帝车驾到高平陵祭扫。太傅宣王司马懿上奏免大将军曹爽、曹爽的弟弟中领军曹羲、武卫将军曹训、散骑常侍曹彦官职，以侯爵的身份回家。戊戌日，有关部门上奏逮捕黄门张当交付廷尉，拷问并查实张当的供词，证实曹爽和张当一起图谋不轨。另外，尚书丁谧、邓飏、何晏、司隶校尉毕轨、荆州刺史李胜、大司农桓范全都参与曹爽谋反的奸谋，处死这些人并诛灭三族。事情记载在《曹爽传》。丙午日宣布大赦。丁未日，任太傅宣王司马懿为丞相，司马懿坚决辞让才取消任命。

夏四月乙丑，改年。丙子，太尉蒋济薨。冬十二月辛卯，以司空王淩为太尉。庚子，以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二年夏五月，以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冬十月，以特进孙资为骠骑将军。十一月，司空孙礼薨。十二月甲辰，东海王霖薨。乙未，征南将军王昶渡江，掩攻吴，破之。

三年春正月，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攻吴，破之，降者数千口。二月，置南郡之夷陵县以居降附。三月，以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四月甲申，以征南将军王昶为征南大将军。壬辰，大赦。丙午，闻太尉王淩谋废帝，立楚王彪，太傅司马宣王东征淩。五月甲寅，淩自杀。六月，彪赐死。秋七月壬戌，皇后甄氏崩。辛未，以司空司马孚为太尉。戊寅，太傅司马宣王薨，以卫将军司马景王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乙未，葬怀甄后于太清陵。庚子，骠骑将军孙资薨。十一月，有司奏诸功臣应飨食于太祖庙者，更以官为次，太傅司马宣王功高爵尊，最在上。十二月，以光禄勋郑冲为司空。

夏四月乙丑日，改年号。丙子日，太尉蒋济去世。冬十二月辛卯日，任司空王淩为太尉。庚子日，任司隶校尉孙礼为司空。

嘉平二年夏五月，任征西将军郭淮为车骑将军。冬十月，任特进孙资为骠骑将军。十一月，司空孙礼去世。十二月甲辰日，东海王曹霖去世。乙未日，征南将军王昶渡过长江，突然向吴军发起攻击，将吴军打败。

嘉平三年春正月，荆州刺史王基、新城太守州泰进攻吴军，打败了吴军，敌军投降的有几千人。二月，设置南郡的夷陵县来让降附者居住。三月，任命尚书令司马孚为司空。四月甲申日，任命征南将军王昶为征南大将军。壬申日，发布大赦令。五月丙午日，听说太尉王淩谋划废黜皇帝，另立楚王曹彪为帝，太傅司马懿东征王淩。五月甲寅日，王淩自杀。六月，赐曹彪死。秋七月壬戌日，皇后甄氏去世。辛未日，任司空司马孚为太尉。八月戊寅日，太傅宣王司马懿去世，任命卫将军景王司马师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事。乙未日，把怀甄皇后安葬在太清陵。庚子日，骠骑将军孙资去世。十一月，有关部门上奏，应当在太祖庙中飨食的功臣，重新根据职位的高低排顺序，已故太傅宣王司马懿功高位尊，在最上。十二月，任光禄勋郑冲为司空。

四年春正月癸卯，以抚军大将军司马景王为大将军。二月，立皇后张氏，大赦。夏五月，鱼二，见于武库屋上。冬十一月，诏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毌丘俭等征吴。十二月，吴大将军诸葛恪拒战，大破众军于东关。不利而还。

嘉平四年春正月癸卯日，任抚军大将军景王司马师为大将军。二月，立皇后张氏，宣布大赦。夏五月，有两条鱼，出现在武库的屋顶上。冬十一月，诏令征南大将军王昶、征东将军胡遵、镇南将军毌丘俭等征伐孙吴。十二月，孙吴大将军诸葛恪迎战，在东关城打败曹魏众军。魏军失利撤回。

五年夏四月，大赦。五月，吴太傅诸葛恪围合肥新城，诏太尉司马孚拒之。秋七月，恪退还。

八月，诏曰：“故中郎西平郭脩，砥节厉行，秉心不回。乃者蜀将姜维寇钞脩郡，为所执略。往岁伪大将军费祎驱率群众，阴图窥窬，道经汉寿，请会众宾，脩于广坐之中手刃击祎，勇过聂政，功逾介子，可谓杀身成仁、释生取义者矣。夫追加褒宠，所以表扬忠义；祚及后胤，所以奖劝将来。其追封脩为长乐乡侯，食邑千户，谥曰威侯；子袭爵，加拜奉车都尉赐银千，绢千匹，以光宠存亡，永垂来世焉。”

嘉平五年夏四月，发布大赦令。五月，孙吴太傅诸葛恪围攻合肥新城，皇帝下诏太尉司马孚前去抵御。秋七月，诸葛恪退回。

八月，皇帝下诏说：“已故的中郎西平人郭脩，磨炼节操修养品行，坚持忠心不背叛故主。从前蜀国大将姜维侵略郭脩家乡西平郡，郭脩被姜维抓获。去年蜀国伪大将军费祎驱赶部众，暗地里图谋伺机进攻，经过汉寿县时，宴请众多的宾客，郭脩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用刀杀死费祎，勇敢超过了聂政，功劳超过了傅介子，可以说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的人了。对郭脩追加褒奖，用来表扬忠义行为；使郭脩的后代享福，是为了勉励将来的人。现在追封郭脩为长乐乡侯，食邑一千户，加谥号为威侯；儿子承袭爵位，加拜奉车都尉；赐给银饼一千，绢一千匹，用来使死者及死者家属享有光荣和优待，使郭脩的精神永远传下去。”

自帝即位至于是岁，郡国县道多所置省，俄或还复，不可胜纪。

六年春二月己丑，镇东将军毌丘俭上言：“昔诸葛恪围合肥新城，城中遣士刘整出围传消息，为贼所得，考问所传，语整曰：‘诸葛公欲活汝，汝可具服。’整骂曰：‘死狗，此何言也！我当必死为魏国鬼，不苟求活，逐汝去也。欲杀我者，便速杀之。’终无他辞。又遣士郑像出城传消息，或以语恪，恪遣马骑寻围迹索，得像还。四五人靮头面缚，将绕城表，敕语像，使大呼，言‘大军已还洛，不如早降’。像不从其言，更大呼城中曰：‘大军近在围外，壮士努力！’贼以刀筑其口，使不得言，像遂大呼，令城中闻知。整、像为兵，能守义执节，子弟宜有差异。”诏曰：“夫显爵所以褒元功，重赏所以宠烈士。整、像召募通使，越蹈重围，冒突白刃，轻身守信，不幸见获，抗节弥厉，扬六军之大势，安城守之惧心，临难不顾，毕志传命。昔解杨执楚，有陨无二，齐路中大夫以死成命，方之整、像，所不能加。今追赐整、像爵关中侯，各除士名，使子袭爵，如部曲将死事科。”

自从皇帝即位到这一年，有很多的郡国县道被撤销或新增，有的不久又恢复原样，这种事例多得不能够全记下来。

嘉平六年春二月己丑日，镇东将军毌丘俭上书说：“当初诸葛恪围困合肥新城的时候，城中派遣士兵刘整出城传递消息，被敌人抓住，拷问刘整所要传递的消息。敌人对刘整说：‘诸葛将军想饶你活命，你要彻底交代。’刘整大骂道：‘死狗，说的什么话！我一定要死为魏国的鬼，决不苟且求生，按着你的要求做。要杀我就赶快杀。’始终没有其他的话。城中又派遣士兵郑像出城传递消息，有人把这个消息告诉诸葛恪，诸葛恪派遣骑兵沿着包围圈寻找搜索，把郑像抓住带回。四五个士兵用马缰绳拴住郑像的头，要带着郑像在城外绕，让郑像对城内喊话，说‘救援大军已撤回洛阳，不如早点投降’。郑像没有听从敌人的话，反而对城中大喊说：‘救援大军近在包围圈外，壮士们要努力呀！’敌人用刀捅郑像的嘴，使郑像不能说话，郑像便大声呼喊，让城中听到。刘整、郑像身为士兵，能坚守大义保持节操，二人的子弟应当受到不同的对待。”皇帝下诏说：“显贵的爵位用来褒奖大功，重赏用来优待烈士。刘整、郑像响应招募通报消息，跨越包围，冒着敌人刀剑，舍弃自己坚守信义，不幸被捕，刚正的气节却愈发激昂，宣扬朝廷军队的强大威势，安定守城士兵的恐惧之心，不顾面临的危难，完成传达命令的志愿。过去解杨被楚军俘获，宁死也不说二话，齐国的路中大夫以死来完成使命，与刘整、郑像比较，也不能超过。现在追赐刘整、郑像关中侯的爵位，各自都从士家名册上除名，让二人的儿子承袭爵位，对二人的待遇规定应像战亡的部曲将一样。”

庚戌，中书令李丰与皇后父光禄大夫张缉等谋废易大臣，以太常夏侯玄为大将军。事觉，诸所连及者皆伏诛。辛亥，大赦。三月，废皇后张氏。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大赦。五月，封后父奉车都尉王夔为广明乡侯、光禄大夫，位特进，妻田氏为宣阳乡君。秋九月，大将军司马景王将谋废帝，以闻皇太后。甲戌，太后令曰：“皇帝芳春秋已长，不亲万机，耽淫内宠，沉漫女德，日延倡优，纵其丑谑；迎六宫家人留止内房，毁人伦之叙，乱男女之节；恭孝日亏，悖傲滋甚，不可以承天绪，奉宗庙。使兼太尉高柔奉策，用一元大武告于宗庙，遣芳归藩于齐，以避皇位。”是日迁居别宫，年二十三。使者持节送卫，营齐王宫于河内之重门，制度皆如藩国之礼。

庚戌日，中书令李丰与皇后的父亲光禄大夫张缉等谋划废黜改换执政大臣，以太常夏侯玄为大将军。事情被发觉，那些与此事有关系的人全都被处死。辛亥日，发布大赦令。三月，废黜皇后张氏。夏四月，立皇后王氏，发布大赦令。五月，封皇后的父亲奉车都尉王夔为广明乡侯、光禄大夫，给以特进之位，妻子田氏为宣阳乡君。秋九月，大将军景王司马师谋划将要废掉皇帝，并打算告知皇太后。甲戌日，皇太后下达指令说：“皇帝曹芳年龄已经大了，不亲理政事，宠爱后宫无度，沉溺女色，每天都叫倡优进宫，放纵丑谑之态；又迎接后宫的家属住进来，破坏人伦的秩序，败坏男女应守的节操；恭敬孝顺一天天减少，忤逆和傲慢越来越严重，不可以延续皇天的统绪，承当宗庙的祭祀。派兼太尉高柔带着我发布的文告，用一头大牛作祭品祭告宗庙，送曹芳回到藩属的齐国，让出皇帝之位。”当天曹芳迁到别宫，时年二十三岁。使者持符节护送曹芳出宫，在河内郡的重门营建齐王宫，制度全都按照藩国的礼仪。

丁丑，令曰：“东海王霖，高祖文皇帝之子。霖之诸子，与国至亲，高贵乡公髦有大成之量，其以为明皇帝嗣。”

丁丑日，皇太后下令说：“东海王曹霖，是高祖文皇帝的儿子。曹霖的儿子，都是国家的至亲，高贵乡公曹髦能够成大器，以曹髦为明皇帝的继承人。”

高贵乡公讳髦，字彦士，文帝孙，东海定王霖子也。正始五年，封郯县高贵乡公。少好学，夙成。齐王废，公卿议迎立公。十月己丑，公至于玄武馆，群臣奏请舍前殿，公以先帝旧处，避止西厢；群臣又请以法驾迎，公不听。庚寅，公入于洛阳，群臣迎拜西掖门南，公下舆将答拜，傧者请曰：“仪不拜。”公曰：“吾人臣也。”遂答拜。至止车门下舆。左右曰：“旧乘舆入。”公曰：“吾被皇太后征，未知所为！”遂步至太极东堂，见于太后。其日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百僚陪位者欣欣焉。诏曰：“昔三祖神武圣德，应天受祚。齐王嗣位，肆行非度，颠覆厥德。皇太后深惟社稷之重，延纳宰辅之谋，用替厥位，集大命于余一人。以眇眇之身，托于王公之上，夙夜祗畏，惧不能嗣守祖宗之大训，恢中兴之弘业，战战兢兢，如临于谷。今群公卿士股肱之辅，四方征镇宣力之佐，皆积德累功，忠勤帝室；庶凭先祖先父有德之臣，左右小子，用保乂皇家，俾朕蒙，垂拱而治。盖闻人君之道，德厚侔天地，润泽施四海，先之以慈爱，示之以好恶，然后教化行于上，兆民听于下。朕虽不德，昧于大道，思与宇内共臻兹路。《书》不云乎：‘安民则惠，黎民怀之。’”大赦，改元。减乘舆服御，后宫用度，及罢尚方御府百工技巧靡丽无益之物。

高贵乡公名髦，字彦士，文帝曹丕的孙子，东海定王曹霖的儿子。正始五年，封爵郯县高贵乡公。自幼好学，早年就有成人之量。齐王曹芳被废，公卿商议迎立高贵乡公。十月己丑日，高贵乡公到达玄武馆，群臣上奏请高贵乡公住在前殿，高贵乡公认为那是先帝住过的地方，所以避到西厢房去住；群臣又请求用皇帝的仪仗制度迎接，高贵乡公不允许。庚寅日，高贵乡公进入洛阳，群臣在西掖门南面跪拜迎接高贵乡公，高贵乡公要下车拜答，礼宾司仪请求说：“按照礼仪不应回拜。”高贵乡公说：“我也是臣子呀。”便下车答拜。到止车门下车。左右说：“按照以往的制度乘车进入。”高贵乡公说：“我受皇太后征召，还不知道要干什么。”于是步行到达太极殿东堂，进见太后。当天便在太极前殿即皇帝位，参加仪式的百官陪位的人都感到欣慰喜悦。皇帝曹髦下诏说：“过去太祖、高祖、烈祖建有非凡的武功和圣明的美德，应天受命。齐王即位，任意胡行无视法度，败坏道德。皇太后深知江山社稷的重要，采纳辅臣的主意，因此替换了齐王的位置，把重大的使命交给了朕一人。朕这个渺小的人，居于王公之上，日夜敬畏，害怕不能继承恪守祖宗的大训，恢复中兴的宏大事业，战战兢兢，像站在深渊边上。如今在朝廷辅佐的公卿大臣，在地方镇守的得力将领，全都积累了道德和功勋，忠于皇朝；朕希望先祖先父的有德之臣辅佐朕这个年轻人，以保护安定皇室，使朕这个蒙昧无知的人，能够垂衣拱手治理天下。朕听说做君主的常理，应该具有天地一般高尚深厚的美德，使全国的人都得到恩惠，首先给百姓慈爱，告诉百姓什么是好什么是坏，然后朝廷在上面施行教化，下面百姓俯首听命。朕虽然没有美德，不懂得治国大道，但却想与天下人一起到达这样的目标。《尚书》不是说：‘使百姓安定就是恩惠，百姓就会怀念。’”于是宣布大赦，改换年号。又减少所用车辆、服饰和后宫的开销，不让尚方御府的工匠生产华丽精巧却没有用处的东西。

正元元年冬十月壬辰，遣侍中持节分适四方，观风俗，劳士民，察冤枉失职者。癸巳，假大将军司马景王黄钺，入朝不趋，奏事不名，剑履上殿。戊戌，黄龙见于邺井中。甲辰，命有司论废立定策之功，封爵、增邑、进位、班赐各有差。

正元元年冬十月壬辰日，派遣侍中持符节分别到四方巡视，观察风俗，慰劳军民，考察蒙冤的人和失职的人。癸巳日，授给大将军景王司马师黄钺，可以入朝不小步疾走，奏事不报自己的名字，佩剑穿靴进入宫殿。戊戌日，有黄龙在邺城的井中出现。甲辰日，皇帝诏命有关部门论定参与决定废立之事人的功劳，对这些人封爵、增加食邑、提升职位、赏赐各有差别。

二年春正月乙丑，镇东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反。戊寅，大将军司马景王征之。癸未，车骑将军郭淮薨。闰月己亥，破钦于乐嘉。钦遁走，遂奔吴。甲辰，安风津都尉斩俭，传首京都。壬子，复特赦淮南士民诸为俭、钦所诖误者。以镇南将军诸葛诞为镇东大将军。司马景王薨于许昌。二月丁巳，以卫将军司马文王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甲子，吴大将孙峻等众号十万至寿春，诸葛诞拒击破之，斩吴左将军留赞，献捷于京都。三月，立皇后卞氏，大赦。夏四月甲寅，封后父卞隆为列侯。甲戌，以征南大将军王昶为骠骑将军。秋七月，以征东大将军胡遵为卫将军，镇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征东大将军。

正元二年春正月乙丑日，镇东将军毌丘俭、扬州刺史文钦起兵反叛。戊寅日，大将军司马师征讨叛军。癸未日，车骑将军郭淮去世。闰正月己亥日，司马师在乐嘉打败文钦。文钦逃走，于是投奔孙吴。甲辰日，安风津都尉斩杀毌丘俭，首级被传送到京城。壬子日，又对淮南军民中被毌丘俭、文钦所欺骗贻误的人进行特赦。以镇南将军诸葛诞为镇东大将军。景王司马师在许昌去世。二月丁巳日，以卫将军文王司马昭为大将军，录尚书事。

甲子日，孙吴大将孙峻等号称十万大军到寿春，诸葛诞迎击将其打败，斩杀孙吴左将军留赞，在京都献上俘虏和战利品。三月，皇帝立皇后卞氏，宣布大赦令。夏四月甲寅日，封皇后的父亲卞隆为列侯。甲戌日，任征南大将军王昶为骠骑将军。秋七月，任征东大将军胡遵为卫将军，任镇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征东大将军。

八月辛亥，蜀大将军姜维寇狄道，雍州刺史王经与战洮西，经大败，还保狄道城。辛未，以长水校尉邓艾行安西将军，与征西将军陈泰并力拒维。戊辰，复遣太尉司马孚为后继。九月庚子，讲《尚书》业终，赐执经亲授者司空郑冲、侍中郑小同等各有差。甲辰，姜维退还。冬十月，诏曰：“朕以寡德，不能式遏寇虐，乃令蜀贼陆梁边陲。洮西之战，至取负败，将士死亡，计以千数，或没命战场，冤魂不反，或牵掣虏手，流离异域，吾深痛愍，为之悼心。其令所在郡典农及安抚夷二护军各部大吏慰恤其门户，无差赋役一年；其力战死事者，皆如旧科，勿有所漏。”

八月辛亥日，蜀国大将军姜维侵犯狄道县，雍州刺史王经与姜维在洮西战斗，王经大败，退保狄道城。辛未日，朝廷以长水校尉邓艾代理安西将军，与征西将军陈泰合力迎战姜维。戊辰日，朝廷又派遣太尉司马孚率军作邓艾、陈泰的后援。九月庚子日，为皇帝讲授《尚书》结束，赏赐手持经书亲自教授的司空郑冲、侍中郑小同等各有差别。甲辰日，姜维退军。冬十月，皇帝下诏说：“朕因为缺少德泽，不能够遏制敌寇肆虐，才使蜀贼在边境猖狂。洮西之战，招致失败，将士死亡，计以千数，有的死亡在战场，冤魂不返，有的被敌人俘虏，流离在异地，我深感悲痛，为死亡的将士悼念伤心。现在命令这些阵亡和被俘将士家乡所在的郡太守、典农官，以及安夷护军、抚夷护军，各自派遣重要官员慰问抚恤死亡将士的家属，免除赋役一年；对于努力作战而阵亡的，全都按照从前的规定进行抚恤，不能有所遗漏。”

十一月甲午，以陇右四郡及金城连年受敌，或亡叛投贼，其亲戚留在本土者不安，皆特赦之。癸丑，诏曰：“往者洮西之战，将吏士民或临陈战亡，或沉溺洮水，骸骨不收，弃于原野，吾常痛之。其告征西、安西将军，各令部人于战处及水次钩求尸丧，收敛藏埋，以慰存亡。”

十一月甲午日，因为陇右四郡以及金城郡连年遭受敌人侵犯，有的人叛逃投敌，投敌者留在本土的亲戚因此心中不安，特下诏全部赦免投敌者的亲戚。十二月癸丑日，皇帝下诏说：“前不久的洮西之战，将士官民中有的战死沙场，有的被淹死在洮水，战死者的尸骨得不到收殓，丢弃在荒野，我对此常感悲痛。告诉征西将军、安西将军，让二人各自派人到战场及洮河边寻求死者的尸体，收敛埋葬，以安慰死者和生者。”

甘露元年春正月辛丑，青龙见轵县井中。乙巳，沛王林薨。

夏四月庚戌，赐大将军司马文王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丙辰，帝幸太学，问诸儒曰：“圣人幽赞神明，仰观俯察，始作八卦，后圣重之为六十四，立爻以极数，凡斯大义，罔有不备，而夏有《连山》，殷有《归藏》，周曰《周易》，《易》之书，其故何也？”《易》博士淳于俊对曰：“包羲因燧皇之图而制八卦，神农演之为六十四，黄帝、尧、舜通其变，三代随时，质文各繇其事。故《易》者，变易也；名曰《连山》，似山出内云气，连天地也；《归藏》者，万事莫不归藏于其中也。”帝又曰：“若使包羲因燧皇而作《易》，孔子何以不云燧人氏没包羲氏作乎？”俊不能答。帝又问曰：“孔子作彖、象，郑玄作注，虽圣贤不同，其所释经义一也。今彖、象不与经文相连，而注连之，何也？”俊对曰：“郑玄合彖、象于经者，欲使学者寻省易了也。”帝曰：“若郑玄合之，于学诚便，则孔子曷为不合以了学者乎？”俊对曰：“孔子恐其与文王相乱，是以不合，此圣人以不合为谦。”帝曰：“若圣人以不合为谦，则郑玄何独不谦邪？”俊对曰：“古义弘深，圣问奥远，非臣所能详尽。”帝又问曰：“《系辞》云‘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此包羲、神农之世为无衣裳。但圣人化天下，何殊异尔邪？”俊对曰：“三皇之时，人寡而禽兽众，故取其羽皮而天下用足，及至黄帝，人众而禽兽寡，是以作为衣裳以济时变也。”帝又问：“乾为天，而复为金，为玉，为老马，与细物并邪？”俊对曰：“圣人取象，或远或近，近取诸物，远则天地。”

甘露元年春正月辛丑日，有青龙出现在轵县的井中。乙巳日，沛王曹林去世。

夏四月庚戌日，赐给大将军文王司马昭王公的礼服和礼帽，配上红色的靴子。

丙辰日，皇帝亲到太学，问儒生们说：“圣人有神明在暗中帮助，观天察地，开始制作八卦，后来的圣人把八卦演成六十四卦，使用爻辞演示全部数的变化，凡是这方面的重大内容，没有不具备的，然而夏代有《连山》，殷代有《归藏》，周朝又叫《周易》，《易》这部书，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叫法呢？”《易经》博士淳于俊回答说：“包羲根据燧人氏的图而制定八卦，神农把八卦演绎为六十四卦，黄帝、尧、舜都通晓卦的变化，夏商周三代随时代变化而变化，质朴或文采各自由当时的情况而定。所以《易》的意思，是变化；名字叫《连山》，就像高山吐纳的云气，连天接地；《归藏》的意思，是说万事万物没有不归藏于其中。”皇帝又说：“如果是包羲通过燧人氏的图而作《周易》，孔子为什么不说燧人氏死后包羲氏又创作呢？”淳于俊不能回答。皇帝又问说：“孔子撰写了彖辞、象辞，郑玄为《周易》作注解，虽然圣贤不同，二人所解释的经义是一个。如今彖辞、象辞不与经文相连，而郑玄作注时却把孔子所写的彖辞、象辞分别与所解释的卦辞、爻辞连在一起，这是为什么？”淳于俊回答说：“郑玄把彖辞、象辞与经文合在一起，想使学者便于查阅一目了然。”皇帝说：“像郑玄那样合在一起，确实给学者带来方便，那么孔子为什么不合在一起来方便学者呢？”淳于俊回答说：“孔子怕自己的注释与周文王的正文相混淆，所以没有合在一起，这是圣人用不合来表示谦虚。”皇帝问：“如果圣人认为不合是谦虚，那么郑玄为什么偏偏不谦虚呢？”淳于俊回答说：“古书的含义宏大深邃，圣上的问题深远，不是为臣所能完全回答的。”皇帝又问道：“《系辞》说‘黄帝、尧、舜制作衣裳而天下得到治理’，这说明包羲、神农时代没有衣裳。但圣人教化天下，为什么有这么大不同呢？”淳于俊回答说：“三皇的时代，人少而禽兽多，所以用禽兽的皮毛就可以满足天下人的需要了，到了黄帝时代，人多而禽兽少，所以制作衣裳来适应时代的变化。”皇帝又问：“孔子解释乾是天，而又说乾是金属，是玉石，是老马，天能和具体的东西相提并论吗？”淳于俊回答：“圣人选取作比喻的事物形象，有的远，有的近。近的就是那些具体事物，远的就是天地。”

讲《易》毕，复命讲《尚书》。帝问曰：“郑玄曰‘稽古同天，言尧同于天也’。王肃云‘尧顺考古道而行之’。二义不同，何者为是？”博士庾峻对曰：“先儒所执，各有乖异，臣不足以定之。然《洪范》称‘三人占，从二人之言’。贾、马及肃皆以为‘顺考古道’。以《洪范》言之，肃义为长。”帝曰：“仲尼言‘惟天为大，惟尧则之’。尧之大美，在乎则天；顺考古道，非其至也。今发篇开义以明圣德，而舍其大，更称其细，岂作者之意邪？”峻对曰：“臣奉遵师说，未喻大义，至于折中，裁之圣思。”次及四岳举鲧，帝又问曰：“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思无不周，明无不照，今王肃云‘尧意不能明鲧，是以试用’。如此，圣人之明有所未尽邪？”峻对曰：“虽圣人之弘，犹有所未尽，故禹曰‘知人则哲，惟帝难之’，然卒能改授圣贤，缉熙庶绩，亦所以成圣也。”帝曰：“夫有始有卒，其惟圣人。若不能始，何以为圣？其言‘惟帝难之’，然卒能改授，盖谓知人，圣人所难，非不尽之言也。经云：‘知人则哲，能官人。’若尧疑鲧，试之九年，官人失叙，何得谓之圣哲？”峻对曰：“臣窃观经传，圣人行事不能无失，是以尧失之四凶，周公失之二叔，仲尼失之宰予。”帝曰：“尧之任鲧，九载无成，汩陈五行，民用昏垫。至于仲尼失之宰予，言行之间，轻重不同也。至于周公、管、蔡之事，亦《尚书》所载，皆博士所当通也。”峻对曰：“此皆先贤所疑，非臣寡见所能究论。”次及“有鳏在下曰虞舜”，帝问曰：“当尧之时，洪水为害，四凶在朝，宜速登贤圣济斯民之时也。舜年在既立，圣德光明，而久不进用，何也？”峻对曰：“尧谘嗟求贤，欲逊己位，岳曰‘否德忝帝位’。尧复使岳扬举仄陋，然后荐舜。荐舜之本，实由于尧，此盖圣人欲尽众心也。”帝曰：“尧既闻舜而不登用，又时忠臣亦不进达，乃使岳扬仄陋而后荐举，非急于用圣恤民之谓也。”峻对曰：“非臣愚见所能逮及。”

讲完《周易》后，又命令讲《尚书》。皇帝问道：“郑玄说‘稽古同天，意思是尧的功业与天一样高。’王肃说‘意思是唐尧能够顺从考察古代的正道而实行之。’两种解释的意思不同，哪一个对呢？”博士庾峻回答：“先儒所持的观点，各有不同，为臣不能决定各自的对错。但《尚书·洪范》说‘三个人占卜的结果，就相信其中两个相同的’。贾逵、马融以及王肃都解释为‘顺从考察古代的正道’。按照《尚书·洪范》所说，王肃的解释应该更好些。”皇帝说：“孔子说‘只有上天最伟大，只有尧能够效法上天’。尧的伟大美德，在于尧能够效法上天；顺从考察古代的正道，并不是尧最伟大的美德。而开宗明义第一句用来说明尧的圣明美德，却舍弃尧最伟大的，反过来称颂尧次要的，这难道是作者的本意吗？”庾峻回答说：“为臣是遵照老师所教的说法，没能明白其中的深刻含义，至于采取折中的意义，还要根据圣上的理解裁定。”又讨论到四岳推举鲧的事情，皇帝又问道：“至于伟大的人，美德应该与天地合一，圣明应该与日月同辉，所思考的没有不周到的地方，所观察的没有看不到的地方，而王肃却解释说‘尧的意思是不太了解鲧，所以对鲧进行试用’。照此说来，圣人的英明有圣人达不到的地方吗？”庾峻回答说：“即使圣人伟大，也有圣人力不能及之处，所以大禹说‘知人善任是有智慧的人，但要做到这点，连尧也感到困难’，然而尧最终能够传位给虞舜，使各项事业得以振兴，也可以说是圣人了。”皇帝说：“有始有终，才能成其为圣人。如果没有好的开始，怎么算是圣人？大禹说‘要做到这点连尧也感到困难’，然而尧最终能够传位给舜，说明尧知人善任，圣人感到困难的事，并不是说圣人有能力达不到的地方。经书说‘知人善任是有智慧的人，能够择其善者任之以官。’如果尧怀疑鲧的能力，又试用鲧长达九年，这是在选用人才上的失误，怎么能称得上是智慧圣明之人？”庾峻回答说：“臣私下阅读经传，发现圣人做事不可能没有一点过失，所以唐尧有任用四凶的过失，周公有任用管叔蔡叔的过失，孔子有信任宰予之言的过失。”皇帝说：“唐尧任用鲧治水，连续九年没有效果，搞乱了五行的规律，人民因此陷于水灾之中。至于孔子有相信宰予之言的过失，只不过是言与行之间的事，二者后果的轻重是不同的。至于周公、管叔、蔡叔的事，《尚书》中也有记载，这些都是博士应当通晓的啊。”庾峻回答：“这些都是先贤们有疑点的地方，不是为臣浅陋的见识所能追究清楚的。”又讨论到“民间有个单身男子叫虞舜”这句话，皇帝问道：“在唐尧的时候，洪水在民间为害，四凶在朝中作虐，正是应当迅速提拔贤人圣人以拯救百姓的时候。虞舜在三十岁的年龄，智慧和美德明亮可见，却长久得不到进用，这是为什么？”庾峻回答：“尧求贤心切，想让出自己的位置给四岳，四岳却说‘恐怕德行鄙陋有辱于帝位’。尧又让四岳举荐埋没在下层社会的人才，然后四岳才举荐了虞舜。虞舜被举荐的根本，其实在于唐尧，这就是圣人想让众人把想法全说出来吧。”皇帝说：“唐尧已经听说舜而不任用，当时的忠臣也不推举，要让四岳到下层民间访求之后才推举虞舜，这不是急于任用圣贤关心百姓的意思啊。”庾峻回答说：“这不是臣的愚陋见识所能及的。”

于是复命讲《礼记》。帝问曰：“‘太上立德，其次务施报’。为治何由而教化各异，皆修何政而能致于立德，施而不报乎？”博士马照对曰：“太上立德，谓三皇五帝之世以德化民；其次报施，谓三王之世以礼为治也。”帝曰：“二者致化薄厚不同，将主有优劣邪？时使之然乎？”照对曰：“诚由时有朴文，故化有薄厚也。”

于是又下令讲《礼记》。皇帝问道：“‘远古时代注重道德，以后的时代要求施与和报答’。实施了什么样的教化而使社会的道德风尚各不相同，都采取什么样的政治才能使社会注重道德，给予施与而不图回报呢？”博士马照回答：“远古时代注重道德，是说三皇五帝时代用道德教化民众；其次施报，是说以后的夏商周三王时代用礼仪治理社会。”皇帝说：“两个时代所造成的社会风尚薄厚不同，是因为君主有优有劣，还是因为时代的发展使风尚成为这样呢？”马照回答：“确实是因为时代发展有质朴和修饰的区别，所以道德风尚有浅薄和醇厚的不同。”

五月，邺及上洛并言甘露降。夏六月丙午，改元为甘露。乙丑，青龙见元城县界井中。秋七月己卯，卫将军胡遵薨。

癸未，安西将军邓艾大破蜀大将姜维于上邽，诏曰：“兵未极武，丑虏摧破，斩首获生，动以万计，自顷战克，无如此者。今遣使者犒赐将士，大会临飨，饮宴终日，称朕意焉。”

八月庚午，命大将军司马文王加号大都督，奏事不名，假黄钺。癸酉，以太尉司马孚为太傅。九月，以司徒高柔为太尉。冬十月，以司空郑冲为司徒，尚书左仆射卢毓为司空。

五月，邺城及上洛县都说有甘露降临。夏六月初丙午日，改年号为甘露。乙丑日，有青龙出现在元城县境内的井中。秋七月己卯日，卫将军胡遵去世。

癸未日，安西将军邓艾在上邽大破蜀国大将姜维，皇帝下诏说：“我军还没充分发挥极大的威力，敌人就被摧毁攻破，斩杀俘获，动辄以万计，近来军事上的胜利，没有像这次的巨大。现在派遣使者犒劳赏赐将士，举行盛大宴会，让大家宴饮一天，以符合朕的意愿。”

八月庚午日，命大将军文王司马昭加号大都督，许司马昭上奏公事不报告名字，并授给司马昭黄钺。癸酉日，任太尉司马孚为太傅。九月，任命司徒高柔为太尉。冬十月，任命司空郑冲为司徒，尚书左仆射卢毓为司空。

二年春二月，青龙见温县井中。三月，司空卢毓薨。

夏四月癸卯，诏曰：“玄菟郡高显县吏民反叛，长郑熙为贼所杀。民王简负担熙丧，晨夜星行，远致本州，忠节可嘉。其特拜简为忠义都尉，以旌殊行。”

甲子，以征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司空。

五月辛未，帝幸辟雍，会命群臣赋诗。侍中和逌、尚书陈骞等作诗稽留，有司奏免官，诏曰：“吾以暗昧，爱好文雅，广延诗赋，以知得失，而乃尔纷纭，良用反仄。其原逌等。主者宜敕自今以后，群臣皆当玩习古义，修明经典，称朕意焉。”

甘露二年春二月，有青龙出现在温县的井中。三月，司空卢毓去世。

夏四月癸卯日，皇帝下诏说：“玄菟郡高显县官民反叛，县长郑熙被反叛者杀害。县民王简抬着郑熙的尸体，昼夜行进，送到远方的本州，忠诚的节操值得嘉奖。现在特别任命王简为忠义都尉，以表彰王简突出的品行。”

甲子日，任征东大将军诸葛诞为司空。

五月辛未日，皇帝亲临辟雍，召集群臣赋诗。侍中和逌、尚书陈骞等人作诗没有按时完成，有关部门上奏将二人免官，皇帝下诏说：“我愚昧不聪明，爱好文雅，广泛请大家写诗作赋，用这个方法了解得失，却引起这样的风波，实在因此心中不安。原谅和逌等人。主管官员要宣告朕的命令，从今以后，群臣全都应当研习古代文献，学习弄清经典，以符合朕的意愿。”

乙亥，诸葛诞不就征，发兵反，杀扬州刺史乐。丙子，赦淮南将吏士民为诞所诖误者。丁丑，诏曰：“诸葛诞造为凶乱，荡覆扬州。昔黥布逆叛，汉祖亲戎，隗嚣违戾，光武西伐，及烈祖明皇帝躬征吴、蜀，皆所以奋扬赫斯，震耀威武也。今宜皇太后与朕暂共临戎，速定丑虏，时宁东夏。”己卯，诏曰：“诸葛诞造构逆乱，迫胁忠义，平寇将军临渭亭侯庞会、骑督偏将军路蕃，各将左右，斩门突出，忠壮勇烈，所宜嘉异。其进会爵乡侯，蕃封亭侯。”

乙亥日，诸葛诞不应朝廷征召，起兵反叛，杀扬州刺史乐。丙子日，下诏赦免淮南将士官民被诸葛诞所欺骗贻误的人。丁丑日，皇帝下诏说：“诸葛诞制造动乱，使扬州动荡倾覆。过去黥布叛逆，汉高祖亲征，隗嚣反叛，光武帝西征，到列祖明皇帝亲征孙吴、蜀国，都是用来表示天子的震怒，显耀军队的威武。如今皇太后与朕应该暂时共临前线，迅速平定群丑，及时地使东部安宁。”己卯日，皇帝下诏说：“诸葛诞制造叛乱，胁迫忠义之士参加，平寇将军临渭亭侯庞会、骑督偏将军路蕃，各自率领左右，斩杀守门人冲出来，忠勇壮烈之举，是应该嘉奖和优待的。现在进庞会封爵为乡侯，路蕃封亭侯。”

六月乙巳，诏：“吴使持节都督夏口诸军事镇军将军沙羡侯孙壹，贼之枝属，位为上将，畏天知命，深鉴祸福，翻然举众，远归大国，虽微子去殷，乐毅遁燕，无以加之。其以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开府辟召仪同三司，依古侯伯八命之礼，衮冕赤舄，事从丰厚。”

六月乙巳日，皇帝下诏说：“孙吴使持符节都督夏口诸军事镇军将军沙羡侯孙壹，是敌国的宗室，有高级将领的职位，畏天知命，深知祸福，毅然率领部下，远来投奔我朝，即使微子离开殷商，乐毅逃离燕国，也比不上孙壹的行为。现在任命孙壹为侍中车骑将军、假节、交州牧、吴侯，开府辟召仪同于三司，依照古代侯伯八命之礼，赐给公爵的礼服礼帽和红色鞋子，诸事都按丰厚的标准办理。”

甲子，诏曰：“今车驾驻项，大将军恭行天罚，前临淮浦。昔相国大司马征讨，皆与尚书俱行，今宜如旧。”乃令散骑常侍裴秀、给事黄门侍郎钟会咸与大将军俱行。秋八月，诏曰：“昔燕刺王谋反，韩谊等谏而死，汉朝显登其子。诸葛诞创造凶乱，主簿宣隆、部曲督秦洁秉节守义，临事固争，为诞所杀，所谓无比干之亲而受其戮者。其以隆、洁子为骑都尉，加以赠赐，光示远近，以殊忠义。”

甲子日，皇帝下诏说：“如今御驾驻在项县，大将军亲自执行天罚，前临淮河边。从前相国和大司马出兵征讨，全都带着尚书行台一起出征，现在应该按照旧法。”便令散骑常侍裴秀、给事黄门侍郎钟会全都随大将军司马昭前行。秋八月，又下诏说：“过去燕刺王谋反，韩谊等人劝谏被杀，汉朝把韩谊的儿子提到显要位置。诸葛诞制造叛乱，主簿宣隆、部曲督秦洁坚持节操恪守忠义，面对诸葛诞叛乱坚决劝阻，被诸葛诞所杀，可以说是没有比干与商纣那样的亲戚关系而受到杀害。现在任宣隆、秦洁的儿子为骑都尉，给予馈赠赏赐，向远近之人显示光荣，以突出二人的忠义。”

九月，大赦。冬十二月，吴大将全端、全怿等率众降。

三年春二月，大将军司马文王陷寿春城，斩诸葛诞。三月，诏曰：“古者克敌，收其尸以为京观，所以惩昏逆而章武功也。汉孝武元鼎中，改桐乡为闻喜，新乡为获嘉，以著南越之亡。大将军亲总六戎，营据丘头，内夷群凶，外殄寇虏，功济兆民，声振四海。克敌之地，宜有令名，其改丘头为武丘，明以武平乱，后世不忘，亦京观二邑之义也。”

九月，发布大赦令。冬十二月，孙吴大将全端、全怿等率领部众投降。

甘露三年春二月，大将军文王司马昭攻克寿春城，斩杀诸葛诞。三月，皇帝下诏说：“古代战胜敌人之后，收集阵亡将士的尸体，封土筑成高冢，用来惩戒叛逆和显示武功。汉武帝元鼎年间，把桐乡县改为闻喜县，把新乡县改为获嘉县，以显示南越的灭亡。大将军亲自率领朝廷六路兵马，据守在丘头，对内诛灭叛逆，对外消灭吴寇，建立拯救万民的功劳，享有震动四海的声威。消灭敌人的地方，应该有命名，现在把丘头改为武丘，表示以武力平定叛乱，让后代不忘，也具有筑立高冢和汉武帝给二县改名的意义。”

夏五月，命大将军司马文王为相国，封晋公，食邑八郡，加之九锡，文王前后九让乃止。

六月丙子，诏曰：“昔南阳郡山贼扰攘，欲劫质故太守东里衮，功曹应余独身捍衮，遂免于难。余颠沛殒毙，杀身济君。其下司徒，署余孙伦吏，使蒙伏节之报。”

夏五月，任命大将军文王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封地八个郡，加九锡之赐，司马昭前后九次推辞这一任命才搁置下来。

六月丙子日，皇帝下诏说：“当初南阳郡山贼动乱，要劫持过去的南阳太守东里衮为人质，功曹应余只身捍卫东里衮，使得东里衮免于死难。应余因颠沛流离而死，牺牲自己解救主君。现在朕向司徒府下达指示，任命应余的孙子应伦为司徒府的吏员，使应伦受到祖父为节操献身的报答。”

辛卯，大论淮南之功，封爵行赏各有差。

秋八月甲戌，以骠骑将军王昶为司空。丙寅，诏曰：“夫养老兴教，三代所以树风化垂不朽也。必有三老、五更以崇至敬，乞言纳诲，著在惇史，然后六合承流，下观而化。宜妙简德行，以充其选。关内侯王祥，履仁秉义，雅志淳固。关内侯郑小同，温恭孝友，帅礼不忒。其以祥为三老，小同为五更。”车驾亲率群司，躬行古礼焉。

辛卯日，大规模评定征讨淮南的功劳，封爵赏赐各有差别。

秋八月甲戌日，任骠骑将军王昶为司空。丙寅日，皇帝下诏说：“供养老人振兴教化，这是三代所以能够建立好的社会风尚永垂不朽的原因。必须要设立三老、五更来表示对老年人的无比敬意，向老年人请求治国的道理接受老年人安邦的教诲，把老年人的教诲记录下来，然后天下百姓才会接受影响，受到上面的感化。应该选择有德行的老人，充当三老五更。关内侯王祥，履行仁德，坚持大义，志向淳厚坚定。关内侯郑小同，温和恭敬，孝顺友爱，尊礼不误。任命王祥为三老，郑小同为五更。”皇帝乘坐车驾亲自率领官员，施行古代的礼仪。

是岁，青龙、黄龙仍见顿丘、冠军、阳夏县界井中。

四年春正月，黄龙二，见宁陵县界井中。夏六月，司空王昶薨。秋七月，陈留王峻薨。冬十月丙寅，分新城郡，复置上庸郡。十一月癸卯，车骑将军孙壹为婢所杀。

五年春正月朔，日有蚀之。夏四月，诏有司率遵前命，复进大将军司马文王位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

这一年，青龙、黄龙在顿丘县、冠军县、阳夏县的井中频繁出现。

甘露四年春正月，有两条黄龙，出现在宁陵县境内的井中。夏六月，司空王昶去世。秋七月，陈留王曹峻去世。冬十月丙寅日，分出新城郡的一部分，重新设置上庸郡。十一月癸卯日，车骑将军孙壹被婢女所杀。

甘露五年春正月初一，发生日食。夏四月，皇帝下诏命令有关部门遵照此前的命令，再次任命大将军文王司马昭为相国，封晋公，加九锡之赐。

五月己丑，高贵乡公卒，年二十。皇太后令曰：“吾以不德，遭家不造，昔援立东海王子髦，以为明帝嗣，见其好书疏文章，冀可成济。而情性暴戾，日月滋甚。吾数呵责，遂更忿恚，造作丑逆不道之言以诬谤吾，遂隔绝两宫。其所言道，不可忍听，非天地所覆载。吾即密有令语大将军，不可以奉宗庙，恐颠覆社稷，死无面目以见先帝。大将军以其尚幼，谓当改心为善，殷勤执据。而此儿忿戾，所行益甚，举弩遥射吾宫，祝当令中吾项，箭亲堕吾前。吾语大将军，不可不废之，前后数十。此儿具闻，自知罪重，便图为弑逆，赂遗吾左右人，令因吾服药，密行鸩毒，重相设计。事已觉露，直欲因际会举兵入西宫杀吾，出取大将军，呼侍中王沈、散骑常侍王业、尚书王经，出怀中黄素诏示之，言今日便当施行。吾之危殆，过于累卵。吾老寡，岂复多惜馀命邪？但伤先帝遗意不遂，社稷颠覆为痛耳。赖宗庙之灵，沈、业即驰语大将军，得先严警，而此儿便将左右出云龙门，雷战鼓，躬自拔刃，与左右杂卫共入兵陈间，为前锋所害。此儿既行悖逆不道，而又自陷大祸，重令吾悼心不可言。昔汉昌邑王以罪废为庶人，此儿亦宜以民礼葬之，当令内外咸知此儿所行。又尚书王经，凶逆无状，其收经及家属皆诣廷尉。”

五月己丑日，高贵乡公曹髦去世，时年二十岁。皇太后下令说：“我因为没有德泽，又遇到家门不幸，当初选立东海王的儿子曹髦，作为明帝的继承人，见到曹髦喜好读书做文章，希望曹髦可以成大事。然而曹髦性情残暴凶狠，一天一天地越来越厉害。我多次责备曹髦，曹髦便对我更加愤恨，捏造丑恶大逆不道的谎言来诽谤我，于是隔绝了西宫和皇宫的来往。曹髦所说的话，简直不堪入耳，天地也不能容忍。我当即下密令给大将军，不可以曹髦承担宗庙的祭祀，恐怕会使国家社稷颠覆，使我死后没有脸面去见先帝。大将军认为曹髦年纪还小，说曹髦可以改过向善，诚恳地坚持不废黜曹髦的意见。然而这个小儿愤恨乖戾，胡作非为更加厉害，举起弓弩远远地对我居住的西宫发射，暗中祷告射中我的脖子，箭就落在我的眼前。我告诉大将军，不能不把曹髦废掉，前后说了几十次。这个小儿全都听说了，自知罪孽深重，便企图把我杀害，贿赂我的左右，好乘我喝药的机会，暗中给我下毒，为此一再进行策划。事情败露后，又想直接找机会率兵入西宫杀我，然后出宫攻杀大将军。曹髦招来侍中王沈、散骑常侍王业、尚书王经，拿出怀中的黄素诏旨给这几人看，说今天就立即执行。我的危机处境，比摞起来的鸡蛋还严重。我已老寡，难道还吝惜残存的余生吗？只不过是为先帝的遗愿不能实现而悲伤，为国家社稷的即将颠覆而痛心罢了。幸亏靠祖宗神灵的保佑，王沈、王业立即迅速地把情况报告给大将军，使大将军能够事先武装将士进行警戒，而这时这个小儿已经率领左右出了云龙门，擂起战鼓，亲自拔刀，与左右各类卫士冲进兵阵之间，被前锋部队杀死。这个小儿既行悖逆不道之事，又自己陷入大祸之中，使我加倍哀悼的心难以言表。过去汉朝的昌邑王因有罪被废为庶人，这个小儿也应用民礼葬之，应当让宫内宫外的人都知道曹髦的所作所为。另外尚书王经，其凶恶叛逆无法描述，现在逮捕王经及其家属交给廷尉审问。”

庚寅，太傅孚、文王、太尉柔、司徒冲稽首言：“伏见中令，故高贵乡公悖逆不道，自陷大祸，依汉昌邑王罪废故事，以民礼葬。臣等备位，不能匡救祸乱，式遏奸逆，奉令震悚，肝心悼栗。《春秋》之义，王者无外，而书‘襄王出居于郑’，不能事母，故绝之于位也。今高贵乡公肆行不轨，几危社稷，自取倾覆，人神所绝，葬以民礼，诚当旧典。然臣等伏惟殿下仁慈过隆，虽存大义，犹垂哀矜，臣等之心实有不忍，以为可加恩以王礼葬之。”太后从之。

庚寅日，太傅司马孚、文王司马昭、太尉高柔、司徒郑冲叩头上言太后说：“臣等人拜受殿下的命令，已故的高贵乡公大逆不道，自陷大祸，依照汉朝昌邑王因罪被废黜的旧例，用民礼丧葬。臣等人白白占据官位，不能匡救祸乱，遏制叛逆的发生，接受殿下的命令以后深感震惊，心肝都在哀痛战栗。按照《春秋》所阐释的道理，天子离开京城不能叫做外出，而却有‘襄王外出居住在郑国’的记载，这是因为襄王不能侍奉母亲，所以把襄王与天子之位隔开的缘故。如今高贵乡公任意行不轨之事，几乎危害国家社稷，自取灭亡，被人神所抛弃，用民礼的规格埋葬，确实符合过去的典章。然而臣等伏在地上思忖殿下非常仁慈，虽然在这件事上深怀大义，但仍有哀怜之心，臣等心中也实在不忍，认为可以施恩用王礼的规模安葬曹髦。”太后听从了众臣的意见。

使使持节行中护军中垒将军司马炎北迎常道乡公璜嗣明帝后。辛卯，群公奏太后曰：“殿下圣德光隆，宁济六合，而犹称令，与藩国同。请自今殿下令书，皆称诏制，如先代故事。”

派使持节代理中护军中垒将军司马炎北上迎接常道乡公曹璜入京作明帝的继承人。辛卯日，群公向皇太后上奏说：“殿下圣德光辉高大，使天下人得到拯救获得安宁，而所下达的文书还称为令，与诸侯藩国相同。请求从今以后殿下所下达的文书，全都称诏制，就像前代的旧例一样。”

癸卯，大将军固让相国、晋公、九锡之宠。太后诏曰：“夫有功不隐，《周易》大义，成人之美，古贤所尚，今听所执，出表示外，以章公之谦光焉。”

癸卯日，大将军司马昭坚决辞让相国、晋公、九锡等封宠。皇太后下诏说：“不隐藏功臣的功劳，这是《周易》阐明的大道理，成全别人的美事，是古代圣贤所崇尚的做法，现在听从大将军所坚持的意见，把大将军推让的表章向外公布展示，以表彰大将军的谦退美德。”

戊申，大将军文王上言：“高贵乡公率将从驾入兵，拔刃鸣金鼓向臣所止；惧兵刃相接，即敕将士不得有所伤害，违令以军法从事。骑督成倅弟太子舍人济，横入兵陈伤公，遂至陨命；辄收济行军法。臣闻人臣之节，有死无二，事上之义，不敢逃难。前者变故卒至，祸同发机，诚欲委身守死，惟命所裁。然惟本谋乃欲上危皇太后，倾覆宗庙。臣忝当大任，义在安国，惧虽身死，罪责弥重。欲遵伊、周之权，以安社稷之难，即骆驿申敕，不得迫近辇舆，而济遽入陈间，以致大变。哀怛痛恨，五内摧裂，不知何地可以陨坠？科律大逆无道，父母妻子同产皆斩。济凶戾悖逆，干国乱纪，罪不容诛。辄敕侍御史收济家属，付廷尉，结正其罪。”太后诏曰：“夫五刑之罪，莫大于不孝。夫人有子不孝，尚告治之，此儿岂复成人主邪？吾妇人不达大义，以谓济不得便为大逆也。然大将军志意恳切，发言恻怆，故听如所奏。当班下远近，使知本末也。”

戊申日，大将军文王司马昭上奏说：“高贵乡公带领车驾随从和卫士，拔刀击鼓冲向臣的住所；臣害怕兵器交锋伤人，当即命令将士不得伤害对方，违反命令者以军法从事。骑督成倅的弟弟太子舍人成济，横冲兵阵当中伤害高贵乡公，致使对方丧命；所以臣决定逮捕成济实行军法。臣听说为臣的节操，面临危险时只有死节没有其他选择，侍奉君主的大义，臣不敢逃避。此前这场变故突然发生，危险突然到来就像引发弓弩的机关一样，臣确实想献身死节，听从命运的裁决。然而想到曹髦的根本意图是要上对皇太后造成危险，颠覆宗庙社稷。为臣担当大任，使国家安定才是大义所在，虽然死亡可怕，但失职的罪责更重。所以臣想遵照伊尹、周公暂时实行的办法，来平定社稷面临的危难，当即不断地发出命令，任何人不准接近高贵乡公的车子，然而成济却突然冲入阵中，致使发生重大变故。悲痛恐惧后悔，使臣五脏似乎都要破裂，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以把自己摔死。按照律法大逆不道，父母妻子儿女同胞兄弟姐妹都要斩首。成济凶残暴逆，触犯国法破坏纪律，罪不容诛。所以臣下令侍御史逮捕成济家属，把这些人交付给廷尉，审结正法这些人的罪责。”皇太后下诏说：“五刑所惩处的罪行中，没有比不孝更大的。一般人有不孝顺的儿子，尚且告发请求官府惩治自己的儿子，更何况曹髦此儿又是一般人的君主吗？我是妇道人家不懂得大道理，认为成济不能就这样被加上大逆不道的罪名。然而大将军的态度非常恳切，言辞悲怆，所以我听依大将军的上奏。应当把有关成济的奏章颁发给远近的人，使众人知道事情的全貌。”

六月癸丑，诏曰：“古者人君之为名字，难犯而易讳。今常道乡公讳字甚难避，其朝臣博议改易，列奏。”

六月癸丑日，皇太后下诏说：“古代君主起名用字，都是取那些难以冒犯容易避讳的字。如今常道乡公的名字特别难避讳，请朝臣们广泛讨论更改，把结果上奏。”

陈留王讳奂，字景明，武帝孙，燕王宇子也。甘露三年，封安次县常道乡公。高贵乡公卒，公卿议迎立公。六月甲寅，入于洛阳，见皇太后，是日即皇帝位于太极前殿，大赦，改年，赐民爵及谷帛各有差。

陈留王名奂，字景明，是武帝曹操的孙子，燕王曹宇的儿子。甘露三年，封为安次县常道乡公。高贵乡公去世，公卿们商议迎接常道乡公入京立为皇帝。六月甲寅日，进入洛阳，见皇太后，当天在太极前殿即帝位，发布大赦令，改变年号，赏赐百姓爵位和谷帛各有差别。

景元元年夏六月丙辰，进大将军司马文王位为相国，封晋公，增封二郡，并前满十，加九锡之礼，一如前诏；诸群从子弟，其未有侯者皆封亭侯，赐钱千万，帛万匹，文王固让乃止。己未，故汉献帝夫人节薨，帝临于华林园，使使持节追谥夫人为献穆皇后。及葬，车服制度皆如汉氏故事。癸亥，以尚书右仆射王观为司空，冬十月，观薨。

景元元年夏六月丙辰日，晋升大将军文王司马昭位为相国，封晋公，增加二郡封邑，加上以前所封共十个，加九锡之礼，一切依照此前所发的诏令；堂兄弟及其儿子中，没有被封为侯爵的全都封亭侯，赐钱千万，布帛一万匹，文王坚决推辞，才没有实行。己未日，已故的汉献帝的夫人曹节去世，皇帝亲到华林园，派使持符节追加夫人的谥号为献穆皇后。等到埋葬的时候，车马服饰制度全都按照汉代的旧典执行。癸亥日，任尚书右仆射王观为司空，冬十月，王观去世。

十一月，燕王上表贺冬至，称臣。诏曰：“古之王者，或有所不臣，王将宜依此义。表不称臣乎！又当为报。夫后大宗者，降其私亲，况所继者重邪！若便同之臣妾，亦情所未安。其皆依礼典处当，务尽其宜。”有司奏，以为“礼莫崇于尊祖，制莫大于正典。陛下稽德期运，抚临万国，绍大宗之重，隆三祖之基。伏惟燕王体尊戚属，正位藩服，躬秉虔肃，率蹈恭德以先万国；其于正典，阐济大顺，所不得制。圣朝诚宜崇以非常之制，奉以不臣之礼。臣等平议以为燕王章表，可听如旧式。中诏所施，或存好问，准之义类，则‘燕觌之敬’也，可少顺圣敬，加崇仪称，示不敢斥，宜曰‘皇帝敬问大王侍御’。至于制书，国之正典，朝廷所以辨章公制，宣昭轨仪于天下者也，宜循法，故曰‘制诏燕王’。凡诏命、制书、奏事、上书诸称燕王者，可皆上平。其非宗庙助祭之事，皆不得称王名，奏事、上书、文书及吏民皆不得触王讳，以彰殊礼，加于群后。上遵王典尊祖之制，俯顺圣敬蒸蒸之心，二者不愆，礼实宜之，可普告施行”。

十一月，燕王曹宇上表皇帝祝贺冬至，称臣。皇帝下诏说：“古代的诸侯王，有的不被作为臣子看待，燕王也应该依照这种情况办。上表不用称臣了！但我还要回复。继承大宗的人，把其亲生父母放到次一等的位置，更何况我所继承的还是重要的皇宗呢！如果就这样把生父视同臣僚，又使我的心情有所不安。要全部按照礼典商定处理办法，务必使之处理得最为适宜妥当。”有关部门上奏，认为“礼仪当中没有比尊崇祖先更高的，制度当中没有比正式典章更大的。陛下具备君主的德行应运而登帝位，君临万国，继承皇室大宗的重事，兴隆三祖的基业。本部门觉得燕王论亲缘关系是皇帝的尊长，论地位是正式藩王，亲自秉持虔敬严肃的态度，遵守履行恭顺的礼仪，为万国做出表率；对于正典来说，阐扬完成符合礼教法制的顺序，这就是不能制止燕王的原因。圣朝确实应当有特别的尊崇燕王的办法，用不是对臣僚的礼仪对待燕王。臣等斟酌商议以为燕王所上的奏章，可以允许按照旧制上表称臣。皇帝下达的诏书，有时表示良好问候的时候，用同类的事例来比较，则像《礼记》所说是‘家族内部的宴饮聚会所行的礼节’了，可以稍微表示皇帝的敬意，在称呼的规格上有所提高，以表示不敢直接称呼，可以说‘皇帝敬问大王侍御’。至于皇帝下达的文书，那是国家的正式典章，是朝廷用来辨明国家制度的，是向天下宣布昭示标准和法则的，应当遵照规定，所以要用‘制诏燕王’的词句。凡是诏命、制书、奏事、上书中提到燕王的地方，可以全部提到下一行的顶端。如果不是宗庙助祭之类的事情，全都不能够直称燕王的名字，奏事、上书、文书以及官民都不能触犯燕王的名讳，用以显示特殊的礼节，突出燕王在其他宗室王公之上的地位。这样上遵循王朝典章规定的尊崇祖先制度，对下顺应了皇上深厚的孝心，二者不矛盾，在礼仪上确实妥当，可以普告天下加以实行”。

十二月甲申，黄龙见华阴县井中。甲午，以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

二年夏五月朔，日有食之。秋七月，乐浪外夷韩、濊貊各率其属来朝贡。八月戊寅，赵王幹薨。甲寅，复命大将军进爵晋公，加位相国，备礼崇锡，一如前诏；又固辞乃止。

十二月甲申日，有黄龙出现在华阴县的井中。甲午日，任司隶校尉王祥为司空。

景元二年夏五月初一日，发生日食。秋七月，乐浪郡边境外的韩、濊貊国各自派其部下前来朝贡。八月戊寅日，赵王曹干去世。甲寅日，又任命大将军司马昭晋爵为晋公，加相国之位，备办礼品提高赏赐规格，一切依照以前的诏令办理；司马昭又坚决推辞才没有实行。

三年春二月，青龙见于轵县井中。夏四月，辽东郡言肃慎国遣使重译入贡，献其国弓三十张，长三尺五寸，楛矢长一尺八寸，石砮三百枚，皮骨铁杂铠二十领，貂皮四百枚。冬十月，蜀大将姜维寇洮阳，镇西将军邓艾拒之，破维于侯和，维遁走。是岁，诏祀故军祭酒郭嘉于太祖庙廷。

四年春二月，复命大将军进位爵赐一如前诏，又固辞乃止。

景元三年春二月，有青龙出现在轵县的井中。夏四月，辽东郡上言说，肃慎国派遣使者几经翻译入内进贡，进贡的物品有该国家产的弓三十张，每张长三尺五寸，楛木杆箭长一尺八寸，石制的弩机三百枚，用皮骨铁等材料制成的铠甲二十领，貂皮四百张。冬十月，蜀国大将姜维进犯洮阳，镇西将军邓艾应战，在侯和打败姜维，姜维逃走。这一年，皇帝下诏在太祖庙廷祭祀已故的军祭酒郭嘉。

景元四年春二月，又像此前的诏书一样下令大将军司马昭晋升官位爵位以及赏赐，又因为大将军坚决推辞而没实行。

夏五月，诏曰：“蜀，蕞尔小国，土狭民寡，而姜维虐用其众，曾无废志；往岁破败之后，犹复耕种沓中，刻剥众羌，劳役无已，民不堪命。夫兼弱攻昧，武之善经，致人而不致于人，兵家之上略。蜀所恃赖，惟维而已，因其远离巢窟，用力为易。今使征西将军邓艾督帅诸军，趣甘松、沓中以罗取维，雍州刺史诸葛绪督诸军趣武都、高楼，首尾蹴讨。若擒维，便当东西并进，扫灭巴蜀也。”又命镇西将军钟会由骆谷伐蜀。

夏五月，皇帝下诏说：“蜀汉，这个小小的国家，土地狭窄，人口稀少，而姜维却暴虐地驱使百姓，从来没有停止的意思；往年被打败之后，还在沓中耕种屯田，盘剥压榨羌人，使羌人劳役无休止，百姓已经不能活命。兼并势力弱者，进攻政治昏庸者，这是兵书上所赞赏的原则，调动敌人而不被敌人调动，这是用兵的上等策略。蜀汉所依赖的人，只有姜维而已，趁姜维远离大本营，就能轻易打败姜维。现在派征西将军邓艾督率各军，急速赶往甘松、沓中活捉姜维，派雍州刺史诸葛绪督统各军急速奔武都、高楼，与邓艾首尾夹击。如果捉住姜维，就可以东西一齐推进，扫灭巴蜀。”又命令镇西将军钟会从骆谷道征伐蜀国。

秋九月，太尉高柔薨。冬十月甲寅，复命大将军进位爵赐一如前诏。癸卯，立皇后卞氏，十一月，大赦。

自邓艾、钟会率众伐蜀，所至辄克。是月，蜀主刘禅诣艾降，巴蜀皆平。十二月庚戌，以司徒郑冲为太保。壬子，分益州为梁州。癸丑，特赦益州士民，复除租赋之半五年。

秋九月，太尉高柔去世。冬十月甲寅日，又像此前的诏书一样下令大将军司马昭晋升官位爵位以及赏赐。癸卯日，立卞氏为皇后，十一月，发布大赦令。

自从邓艾、钟会率领兵众伐蜀以来，所到的地方全都被攻克。这一月，蜀国君主刘禅到邓艾处投降，巴蜀全被平定。十二月庚戌日，任司徒郑冲为太保。壬子日，分出益州一部分地方设立梁州。癸丑日，对益州士民进行特赦，又在五年之内免除益州士民的一半租赋。

乙卯，以征西将军邓艾为太尉，镇西将军钟会为司徒。皇太后崩。

咸熙元年春正月壬戌，槛车征邓艾。甲子，行幸长安。壬申，使使者以璧币祀华山。是月，钟会反于蜀，为众所讨；邓艾亦见杀。二月辛卯，特赦诸在益土者。庚申，葬明元郭后。三月丁丑，以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尚书左仆射荀为司空。己卯，进晋公爵为王，封十郡，并前二十。丁亥，封刘禅为安乐公。夏五月庚申，相国晋王奏复五等爵。甲戌，改年。癸未，追命舞阳宣文侯为晋宣王，舞阳忠武侯为晋景王。六月，镇西将军卫瓘上雍州兵于成都县获璧玉印各一，印文似“成信”字，依周成王归禾之义，宣示百官，藏于相国府。

乙卯日，任命征西将军邓艾为太尉，任命镇西将军钟会为司徒。皇太后去世。

咸熙元年春正月壬戌日，用囚车征召邓艾回朝。甲子日，皇帝到长安。壬申日，派使者用玉璧和绢帛祭祀华山。这月，钟会在蜀中反叛，被众人所讨伐；邓艾也被杀害。二月辛卯日，特赦在益州的人。庚申日，安葬明元郭太后。三月丁丑日，任司空王祥为太尉，征北将军何曾为司徒，尚书左仆射荀为司空。己卯日，晋晋公司马昭的爵位为晋王，封十郡，加上前面所封一共二十个郡。丁亥日，封刘禅为安乐公。夏五月庚申日，相国晋王上奏恢复五等封爵制度。甲戌日，改年号。癸未日，追加任命舞阳宣文侯司马懿为晋宣王，舞阳忠武侯司马师为晋景王。六月，镇西将军卫瓘献上雍州士兵在成都县得到的玉璧、玉印各一枚，玉印上的文字好像是“成信”二字，按照周成王把嘉禾转送给周公的事例，皇帝把玉璧、玉印展示给百官，然后收藏在相国府。

初，自平蜀之后，吴寇屯逼永安，遣荆、豫诸军掎角赴救。七月，贼皆遁退。八月庚寅，命中抚军司马炎副贰相国事，以同鲁公拜后之义。

当初，自从灭掉蜀国之后，孙吴军队逼近永安屯驻，朝廷派遣荆州、豫州的军队从侧面进攻以牵制敌人，救援永安。七月，吴军全部逃退。八月庚寅日，任命中抚军司马炎辅佐左右二相国处理政事，以此来仿照鲁公在周公之后受封拜的事例。

癸巳，诏曰：“前逆臣钟会构造反乱，聚集征行将士，劫以兵威，始吐奸谋，发言桀逆，逼胁众人，皆使下议，仓卒之际，莫不惊慑。相国左司马夏侯和、骑士曹属朱抚时使在成都，中领军司马贾辅、郎中羊琇各参会军事；和、琇、抚皆抗节不挠，拒会凶言，临危不顾，词指正烈。辅语散将王起，说‘会奸逆凶暴，欲尽杀将士’，又云‘相国已率三十万众西行讨会’，欲以称张形势，感激众心。起出，以辅言宣语诸军，遂使将士益怀奋励。宜加显宠，以彰忠义。其进和、辅爵为乡侯，琇、抚爵关内侯。起宣传辅言，告令将士，所宜赏异，其以起为部曲将。”

癸巳日，皇帝下诏说：“此前逆臣钟会制造反叛动乱，聚集出征的将士，以武力胁迫，开始吐露奸谋，说出话来凶恶不顺，威胁逼迫众人，都要表示意见，仓猝之际，众人无不惊怕。相国左司马夏侯和、骑士曹属朱抚当时被派出使在成都，中领军司马贾辅、郎中羊琇都担任钟会的参军事；夏侯和、羊琇、朱抚全都坚持节操不屈服，拒绝钟会的凶逆之言，临危不顾凶险，语词主旨严正刚烈。贾辅告诉散将王起，说‘钟会奸逆凶暴，打算把所有将士全部杀掉’，又说‘相国已经率领三十万大军西进讨伐钟会’，想以此扩大声势，激励众人的心。王起出去以后，把贾辅所说的话公开告诉各营军队，于是使将士们增加了心中的斗志。对这些人都应该进行奖励，以表彰他们的忠义行为。现在晋升夏侯和、贾辅的爵位为乡侯，羊琇、朱抚的爵位为关内侯。王起传播贾辅的话，告令将士，应该得到特殊的奖赏，现在以王起为部曲将。”

癸卯，以卫将军司马望为骠骑将军。九月戊午，以中抚军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

辛未，诏曰：“吴贼政刑暴虐，赋敛无极。孙休遣使邓句，敕交阯太守锁送其民，发以为兵。吴将吕兴因民心愤怒，又承王师平定巴蜀，即纠合豪杰，诛除句等，驱逐太守长吏，抚和吏民，以待国命。九真、日南郡闻兴去逆即顺，亦齐心响应，与兴协同。兴移书日南州郡，开示大计，兵临合浦，告以祸福；遣都尉唐谱等诣进乘县，因南中都督护军霍弋上表自陈。又交阯将吏各上表，言‘兴创造事业，大小承命。郡有山寇，入连诸郡，惧其计异，各有携贰。权时之宜，以兴为督交阯诸军事、上大将军、定安县侯，乞赐褒奖，以慰边荒’。乃心款诚，形于辞旨。昔仪父朝鲁，《春秋》所美；窦融归汉，待以殊礼。今国威远震，抚怀六合，方包举殊裔，混一四表。兴首向王化，举众稽服，万里驰义，请吏帅职，宜加宠遇，崇其爵位。既使兴等怀忠感悦，远人闻之，必皆竞劝。其以兴为使持节、都督交州诸军事、南中大将军，封定安县侯，得以便宜从事，先行后上。”策命未至，兴为下人所杀。

癸卯日，任命卫将军司马望为骠骑将军。九月戊午日，任命中抚军司马炎为抚军大将军。

辛未日，皇帝下诏说：“吴贼政刑暴虐，赋税聚敛无休止。孙休派遣使臣邓句，命令交阯太守用锁链拴起百姓，征发百姓充当士兵。吴将吕兴利用民心愤怒的机会，又借助我军平定巴蜀的声威，当即联合豪杰，诛杀了邓句等人，赶走了太守县令，安抚官员百姓，等待我朝的命令。九真、日南等郡听说吕兴背离孙吴归顺我朝，也齐心响应，与吕兴联合。吕兴发文书给日南的州郡，向日南的州郡表明长远的前途所在，又出兵到合浦郡，告知日南的州郡祸福利害；派遣都尉唐谱等人到进乘县，通过南中都督护军霍弋上书朝廷表示忠心。还有交阯郡的文武官员纷纷上表，说‘吕兴发起大事，上下官员全都听命于吕兴。交阯郡有山贼，与各郡勾结，怕各有不同的打算，使大家产生二心。考虑到现实的需要，应任吕兴为都督交阯诸军事、上大将军、安定县侯，乞求朝廷给吕兴褒奖，以安定边远地区的人心’。这些官员忠诚恳切的心情，在言辞中充分表现出来。过去邾仪父朝见鲁国君主，被《春秋》所称美；窦融归降汉光武帝，被给以优厚的待遇。如今我朝威名远震，安抚天下，正在把边远地区的族裔纳入包容，统一四方。吕兴首先归顺朝廷教化，带领部众叩头降服，不远万里前来举义，请求作为国家官吏并尽其职责，应当给予特殊优待，提高吕兴的爵位。既使吕兴等人怀有忠心感到喜悦，又使边远的人听说后，必定相互勉励争先。现在任吕兴为使持节、都督交州诸军事、南中大将军，封定安县侯，可以根据情况自行决定处理事务，先实行后上报。”策命还没到，吕兴就被手下的人杀害。

冬十月丁亥，诏曰：“昔圣帝明王，静乱济世，保大定功，文武殊涂，勋烈同归。是故或舞干戚以训不庭，或陈师旅以威暴慢。至于爱民全国，康惠庶类，必先修文教，示之轨仪，不得已然后用兵，此盛德之所同也。往者季汉分崩，九土颠覆，刘备、孙权乘间作祸。三祖绥宁中夏，日不暇给，遂使遗寇僭逆历世。幸赖宗庙威灵，宰辅忠武，爰发四方，拓定庸、蜀，役不浃时，一征而克。自顷江表衰敝，政刑荒暗，巴、汉平定，孤危无援，交、荆、扬、越，靡然向风。今交阯伪将吕兴已帅三郡，万里归命；武陵邑侯相严等纠合五县，请为臣妾；豫章庐陵山民举众叛吴，以助北将军为号。又孙休病死，主帅改易，国内乖违，人各有心。伪将施绩，贼之名臣，怀疑自猜，深见忌恶。众叛亲离，莫有固志，自古及今，未有亡征若此之甚。若六军震耀，南临江、汉，吴会之域必扶老携幼以迎王师，必然之理也。然兴动大众，犹有劳费，宜告喻威德，开示仁信，使知顺附和同之利。相国参军事徐绍、水曹掾孙彧，昔在寿春，并见虏获。绍本伪南陵督，才质开壮；彧，孙权支属，忠良见事。其遣绍南还，以彧为副，宣扬国命，告喻吴人，诸所示语，皆以事实，若其觉悟，不损征伐之计，盖庙胜长算，自古之道也。其以绍兼散骑常侍，加奉车都尉，封都亭侯；彧兼给事黄门侍郎，赐爵关内侯。绍等所赐妾及男女家人在此者，悉听自随，以明国恩，不必使还，以开广大信。”

冬十月丁亥日，皇帝下诏说：“过去的圣明帝王，平定祸乱拯救世人，保有天下建立功勋，虽然有文武途径的不同，但所建立的功勋业绩都是一样的。所以有的舞动盾牌和长斧来警告那些不服从统治的人，有的展示军队来威慑粗暴怠惰的人。至于爱护百姓保全国家，给百姓以安宁仁爱，一定要先进行文化教育，告诉百姓规矩制度，不得已然后才用兵，这是盛德君主们的共同做法。以往汉朝末期分崩离析，九州颠覆，刘备、孙权乘机兴起祸乱。太祖、高祖、烈祖为安定中原，忙得抽不出时间，于是使得吴蜀留下来的贼寇一代一代地僭越称帝。幸好依赖祖宗的威灵，执政大臣的忠诚和军事才干，征发四方精兵，平定了庸、蜀，战役不足三个月，一战而胜。近来孙吴衰败疲弊，政治刑罚荒废昏暗，蜀汉被消灭之后，孤立无援，交、荆、扬、越等地，望风披靡。如今交阯郡的吴伪将吕兴已经带领三个郡，不远万里前来投降；武陵邑侯相严等人联合了五个县，请求做我朝的臣民；豫章庐陵两个郡的山民也起来背叛东吴，首领自号为助北将军。还有孙休病死，主帅改变，国内分离，各有各的心思。伪将施绩，是贼寇的名臣，受到怀疑自犯猜忌，深受忌恨厌恶。国内众叛亲离，没有人有坚定的意志，从古到今，没有像这样严重的亡国征兆。如果我大军震慑，南下长江、汉水，孙吴境内必然是民众扶老携幼迎接我大军，毫无疑问一定是这样。然而兴师动众，就要有劳力和费用，应当向百姓宣传我朝的威德，明示仁爱信义，使百姓知道归顺降服的好处。相国参军事徐绍、水曹掾孙彧，过去在寿春，都是被我军俘获的孙吴官员。徐绍本来任伪南陵督，才能外露，气宇轩昂；孙彧，是孙权的宗族成员，忠良之人能看清事理。现在派遣徐绍南还孙吴，以孙彧为徐绍的副手，宣布国家的命令；告谕吴人，所说的话，都根据事实，如果吴人察觉到我军的意图，也不会损害我军的征伐计划，因为事先在朝廷策划好克敌制胜的谋略，是自古以来的用兵之道。现在任徐绍兼散骑常侍，加奉车都尉，封都亭侯；孙彧兼给事黄门侍郎，赐爵关内侯。赐给徐绍的小妾及其在这里的男女家人，全都随徐绍带走，以表明国家恩典，也不必再回来，以显示朝廷的大信。”

丙午，命抚军大将军新昌乡侯炎为晋世子。是岁，罢屯田官以均政役，诸典农皆为太守，都尉皆为令长；劝募蜀人能内移者，给禀二年，复除二十岁。安弥、福禄县各言嘉禾生。

丙午日，诏命抚军大将军新昌乡侯司马炎为晋王世子。这一年，撤销屯田官以使行政和赋役制度没有差别，所有典农中郎将全都改为郡太守，典农都尉全都改为县令县长；劝说招募属地愿意内迁的人，发给这些人两年的粮食，又免除二十年的徭役赋税。安弥、福禄县都报告说有象征祥瑞的嘉禾长出。

二年春二月甲辰，朐䏰县获灵龟以献，归之于相国府。庚戌，以虎贲张脩昔于成都驰马至诸营言钟会反逆，以至没身，赐脩弟倚爵关内侯。夏四月，南深泽县言甘露降。吴遣使纪陟、弘璆请和。

咸熙二年春二月甲辰日，朐䏰县获得灵龟献给朝廷，被转送到相国府。庚戌日，因为虎贲张脩昔日在成都骑马飞奔到各军营通报钟会反叛，以至于丧生，赐给张脩的弟弟张倚关内侯爵位。夏四月，南深泽县上报说有甘露降临。孙吴派遣使节纪陟、弘璆请和。

五月，诏曰：“相国晋王诞敷神虑，光被四海；震耀武功，则威盖殊荒；流风迈化，则旁洽无外。愍恤江表，务存济育，戢武崇仁，示以威德。文告所加，承风向慕，遣使纳献，以明委顺，方宝纤珍，欢以效意。而王谦让之至，一皆簿送，非所以慰副初附，从其款愿也。孙皓诸所献致，其皆还送，归之于王，以协古义。”王固辞乃止。又命晋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六马，备五时副车，置旄头云罕，乐舞八佾，设钟虡宫县。进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女、王孙，爵命之号如旧仪。癸未，大赦。秋八月辛卯，相国晋王薨，壬辰，晋太子炎绍封袭位，总摄百揆，备物典册，一皆如前。是月，襄武县言有大人见，长三丈馀，迹长三尺二寸，白发，着黄单衣，黄巾，柱杖，呼民王始语云：“今当太平。”九月乙未，大赦。戊午，司徒何曾为晋丞相。癸亥，以骠骑将军司马望为司徒，征东大将军石苞为骠骑将军，征南大将军陈骞为车骑将军。乙亥，葬晋文王。闰月庚辰，康居、大宛献名马，归于相国府，以显怀万国致远之勋。

十二月壬戌，天禄永终，历数在晋。诏群公卿士具仪设坛于南郊，使使者奉皇帝玺绶册，禅位于晋嗣王，如汉魏故事。甲子，使使者奉策。遂改次于金墉城，而终馆于邺，时年二十。

五月，皇帝下诏说：“相国晋王充分发挥超人的智慧，光辉照耀四海；显示武功，则威震边远地区；传播良好的社会风尚和教化，则普遍润泽没有例外。怜悯抚恤东吴百姓，一心要拯救养育东吴百姓，不用武力崇尚仁德，向东吴百姓显示威信和美德。晋王文告所发布的地方，人们都望风倾慕，孙吴派遣使臣贡献，以表明自己的归顺之心，地方的宝物和精细的丝织品，都欢欢喜喜送来表示心意。而晋王却非常谦让，把这些全都登记造册然后送到宫中，然而这不是用来抚慰刚刚降附的人、顺从降附的人心愿的做法。现在把孙皓所贡献的东西，全都送回，归还给晋王，以符合古代的事例。”晋王坚决推辞，皇帝才没有这样做。又诏命晋王的冠冕可以有十二串玉珠，使用天子旌旗，出入警戒清道，乘坐金根车、六匹马驾驶，配备五时副车，设置旄头云罕仪仗，使用八佾乐舞，演奏时在四面都悬挂编钟。晋晋王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王子、王女、王孙等爵号的称呼都按过去的礼仪。癸未日，宣布大赦。秋八月辛卯日，相国晋王去世。壬辰日，晋王太子司马炎承袭封爵继位，总统百官，各种物品和有关文件，全都依照以前的规格。这个月，襄武县报告说有巨人出现，三丈多高，脚印长三尺二寸，白发，穿黄单衣，戴黄头巾，拄手杖，叫着百姓王始的名字说：“现在天下要太平了。”九月乙未日，发布大赦令。戊午日，任命司徒何曾为晋王国的丞相。癸亥日，任骠骑将军司马望为司徒，征东大将军石苞为骠骑将军，征南大将军陈骞为车骑将军。乙亥日，埋葬晋文王司马昭。闰十一月庚辰日，康居、大宛等国贡献名马，放养在相府之中，以彰显晋王安抚万国使远人来朝的功勋。

十二月壬戌日，上天赐给的禄位永远终结了，帝王相继的顺序轮到了晋王。皇帝下诏让群公百官准备仪式并在南郊设坛，派使者给晋王送去皇帝的御玺绶带和诏书，让位给晋王来继承，就像过去汉帝让位给曹魏的旧事一样。甲子日，派使者送上策书，于是改住在金墉城，后来终身住在邺城，退位时年二十岁。

评曰：古者以天下为公，惟贤是与。后代世位，立子以適；若適嗣不继，则宜取旁亲明德，若汉之文、宣者，斯不易之常准也。明帝既不能然，情系私爱，抚养婴孩，传以大器，托付不专，必参枝族，终于曹爽诛夷，齐王替位。高贵公才慧夙成，好问尚辞，盖亦文帝之风流也；然轻躁忿肆，自蹈大祸。陈留王恭己南面，宰辅统政，仰遵前式，揖让而禅，遂飨封大国，作宾于晋，比之山阳，班宠有加焉。

评论：古代以天下为公，上天只把帝位交给贤人。到后来是本家族世世继承，都是立嫡长子为继承人。如果嫡系传承不能接续，则应该选取非嫡系亲属中具有高尚道德的人，就像汉代的文帝、宣帝那样，这是不能改变的固定准则。魏明帝既不能这样做，又怀着自私的情爱，抚养一个婴孩，把帝位传给这个婴孩，托付后事的对象也不专一，执意要加进曹氏宗族的人，终于造成了曹爽被杀，曹芳被废。高贵乡公才能智慧早成，喜好学问崇尚文辞，有文帝曹丕的风度和才华；然而高贵乡公性格轻率暴躁，肆意泄愤，使自己陷入了大祸。陈留王自己恭敬谨慎地当皇帝，由执政大臣统管政事，又遵照以前的例子，拱手禅让帝位，于是享有大国的封地，成为晋朝的宾客，比起山阳公刘协，所受的赏赐和优待还要高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