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志《辛毗传》原文、释译、人物评价

辛毗

【原典】

辛毗（pí）字佐治，颍川阳翟人也。其先建武中自陇西东迁。毗随兄评从袁绍。太祖为司空，辟毗，毗不得应命。及袁尚攻兄谭于平原，谭使毗诣太祖求和。太祖将征荆州，次于西平。毗见太祖致谭意，太祖大悦。后数日，更欲先平荆州，使谭、尚自相弊。他日置酒，毗望太祖色，知有变，以语郭嘉。嘉白太祖，太祖谓毗曰：“谭可信？尚必可克不？”毗对曰：“明公无问信与诈也，直当论其势耳。袁氏本兄弟相伐，非谓他人能间其间，乃谓天下可定于己也。今一旦求救于明公，此可知也。显甫见显思困而不能取，此力竭也。兵革败于外，谋臣诛于内，兄弟谗阋，国分为二；连年战伐，而介胄生虮虱，加以旱蝗，饥馑并臻，国无囷仓，行无裹粮，天灾应于上，人事困于下，民无愚智，皆知土崩瓦解，此乃天亡尚之时也。兵法称有石城汤池带甲百万而无粟者，不能守也。今往攻邺，尚不还救，即不能自守。还救，即谭踵其后。以明公之威，应困穷之敌，击疲弊之寇，无异迅风之振秋叶矣。天以袁尚与明公，明公不取而伐荆州。荆州丰乐，国未有衅。仲虺有言：‘取乱侮亡。’方今二袁不务远略而内相图，可谓乱矣；居者无食，行者无粮，可谓亡矣。朝不谋夕，民命靡继，而不绥之，欲待他年；他年或登，又自知亡而改修厥德，失所以用兵之要矣。今因其请救而抚之，利莫大焉。且四方之寇，莫大于河北；河北平，则六军盛而天下震。”太祖曰：“善。”乃许谭平，次于黎阳。明年攻邺，克之，表毗为议郎。

【释译】

辛毗，字佐治，颍川阳翟县人。他的先人于光武帝建武年间从陇西迁来。辛毗和哥哥辛评追随袁绍。曹操任司空，征聘辛毗，辛毗不从。到袁尚在平原进攻袁谭之时，袁谭派辛毗到曹操处求援。曹操正要征讨荆州，兵马驻扎在西平。辛毗见到曹操，曹操十分高兴。不久，曹操又改变主意决定还是先平定荆州，让袁谭、袁尚自行残杀。几天后，曹操设宴，辛毗观察曹操脸色，知道有了变化，于是，把心里的疑问告诉了郭嘉。郭嘉又转告给曹操。曹操问辛毗：“袁谭可信吗？他能打败袁尚吗？”辛毗回答说：“我们不必讨论信与诈的问题，只论其形势就够了。袁氏兄弟相互攻战，从不想他人可以乘虚而入，只认为天下可由他们自己定夺。而今袁谭向您求救，其势已见竭；袁尚明知袁谭如困兽犹斗，却不能攻取，说明袁尚也已精疲力竭。互相杀伐，兄弟火并，领地各占一半。由于连年争战，士兵铠甲里生了虱子，又遇上旱灾和蝗灾，国库没有一点储备，行军打仗，士兵身上也无干粮，真是上有天灾，下有人祸。无论是智者还是愚者，都知道他们会彻底失败。这是天亡袁氏呵！兵法说，没有粮食，即使是坚固的城堡和精良的武装，也无法攻占。现在若攻打邺城。袁尚就要回师援救，若回师援救，而袁谭又随后穷追。以丞相的声威，迎击困疲之敌，如秋风扫落叶一样。上天把消灭袁尚的机会交给您，您不利用时机却要攻打荆州。荆州物产丰富百姓安稳，坚固得没有空子可钻。仲虺说过：‘攻取乱亡之地。’而今二袁不做长远考虑却自相图谋，百姓没有粮食储存，打仗的人没有粮食可带，很快就要灭亡了。袁氏统治下的百姓生命无法保障，现在不去安抚他们，却要等到来年；来年如果收成好，袁氏觉察到灭亡就要来临而改行德政，丞相就失去了用兵的机会。现在借此机会安抚那里的百姓，可取得最大的利益。况且如今的敌对势力，没有比河北袁氏再大的了；河北平定了，明公的军力就会大大增强而震慑天下。”曹操说：“很好。”便接受了袁谭的请求，兵马开到黎阳。第二年攻克邺城，上表任辛毗为议郎。

【人物解读】

辛毗（？～公元235年），本居陇西（郡治在今甘肃临洮县），是三国时期一个有胆有识的治世之才。他能够洞察时势，深谋远虑，性情耿直坦率，刚正不阿。东汉建武年间，其先人东迁。当初，辛毗跟其兄追随袁绍。曹操任司空时，征召辛毗，他不受命。官渡战后，辛毗追随袁绍的儿子袁谭。公元204年，曹操攻下邺城，上表推荐辛毗任议郎，后为丞相长史。公元220年，曹丕即皇帝位，以辛毗为侍中，赐爵关内侯，后赐广平亭侯。魏明帝即位，封辛毗颖乡侯，食邑三百户，后为卫尉。公元234年，屯兵渭南，司马懿上表魏明帝。魏明帝任辛毗为大将军军师，加使持节号。诸葛亮病逝后，辛毗返回，仍任卫尉。不久，逝世，谥肃侯。

【世人对其评价】

陈寿《三国志》：“辛毗、杨阜，刚亮公直，正谏匪躬，亚乎汲黯之高风焉。”

毕轨：“尚书仆射王思精勤旧吏，忠亮计略不如辛毗，毗宜代思。”

刘放、孙资：“毗实亮宜，然性刚而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