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0月22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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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之beauty》散文赏析

死之beauty英国的批评家有言:“我想《安东尼与可丽阿巴特拉》(Antony and Cleopatra)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当中最可惊异的一篇,原因就在于可丽阿巴特拉这脚色是莎士比亚的女人当中最可惊异者​‍‌‍​‍‌‍‌‍​‍​‍‌‍​‍‌‍​‍​‍‌‍​‍‌​‍​‍​‍‌‍​‍​‍​‍‌‍‌‍‌‍‌‍​‍‌‍​‍​​‍​‍​‍​‍​‍​‍​‍‌‍​‍‌...

死之beauty

英国的批评家有言:“我想《安东尼与可丽阿巴特拉》(Antony and Cleopatra)是莎士比亚的戏剧当中最可惊异的一篇,原因就在于可丽阿巴特拉这脚色是莎士比亚的女人当中最可惊异者​‍‌‍​‍‌‍‌‍​‍​‍‌‍​‍‌‍​‍​‍‌‍​‍‌​‍​‍​‍‌‍​‍​‍​‍‌‍‌‍‌‍‌‍​‍‌‍​‍​​‍​‍​‍​‍​‍​‍​‍‌‍​‍‌‍​‍‌‍‌‍‌‍​。恐怕不限于莎士比亚的女人,是一切女人中之最古怪的一个哩​‍‌‍​‍‌‍‌‍​‍​‍‌‍​‍‌‍​‍​‍‌‍​‍‌​‍​‍​‍‌‍​‍​‍​‍‌‍‌‍‌‍‌‍​‍‌‍​‍​​‍​‍​‍​‍​‍​‍​‍‌‍​‍‌‍​‍‌‍‌‍‌‍​。”这话可中了我的意​‍‌‍​‍‌‍‌‍​‍​‍‌‍​‍‌‍​‍​‍‌‍​‍‌​‍​‍​‍‌‍​‍​‍​‍‌‍‌‍‌‍‌‍​‍‌‍​‍​​‍​‍​‍​‍​‍​‍​‍‌‍​‍‌‍​‍‌‍‌‍‌‍​。我常想,写了《利亚王》(King Lear),人世的患难建筑这巍然的一座宫殿,够人升堂而又入室,而又来了这么一个“gipsy”,我们真是不免瞠目而结舌,而且要把那一座宫殿更是回头一看了。你如没有去读它一遍,那我就借莎翁自己的话:

“那么你就错过了一幅神奇的造作而未遇目,这样的东西你如视之而无睹,不赞叹一番,未免枉此一遭了。”

这是安东尼正在踌躇的当儿,“愿我没有得见她呵!”他的从人向他讲的。

我当时读这一篇,正好是在读了《利亚王》之后,掩卷而狂喜,我仿佛透得其中的消息。语云,船大浪大。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这里实在是一个诗人的度量。

可丽阿巴特拉,埃及女王,一世之雄如恺撒,庞培,都曾出于其门。“王之妖!她使得恺撒放下他的宝剑,要登她的卧榻呵。他在这里头用功,做了一个耕农,她则收获了。”她自己则这样说:

因了“烛龙”(Phoebus)爱抚之毒射,

所以我是一个黑奴,

而一看我的面额,这里又实在藏了不少的岁月。

那个宽头阔面的恺撒,

当你站在这里,我是一个专制君王之一啖;

庞培则立在我之前,把他的眼睛靠着我的眉宇间生长,

就在此地他的容颜抛了〔锚〕,旁观他的一生而死。

从此我们可以看出她的年龄已不算小,但最妙的恐怕就是这个!不然未必这样的有声有色。这里殊不是世间一般讲“爱”的故事者所能测其高深了。见了她的人回到罗马去说,“岁月不足以凋谢她,风俗习惯不足以应尽她的千变万化。”有一个人这样喊了一句:

“但是,一切的爱之蛊惑,淫荡的可丽阿巴特拉,润成你苍白之唇!”

大概早已不是那少女的红色了。

安东尼说“样样都适合于她,哭也好,笑也好,骂也好”。我最喜欢的是这一句:

“淫荡之事在她的手上都成了那样的巧妙,神的牧师不由得替她祷告,当她最顽皮的时候。”

玛克安东尼(Mark Antony),我们用可丽阿巴特拉的话,“天下一个最伟大的兵”,现在在这个尼罗河上留连忘返了,当他要回到罗马去还要“撒谎”:“这里是我的空间。王国只是一块泥巴。我们的粪土之地,载着了人也同样载着了牲畜,生活的高贵在我们这里,任痛苦之惩罚,世间上有这么的无双之匹能够这样,我就要天下人都望着我们高高在上。”可丽阿巴特拉说他是撒谎。接着他向她道:

“我们的生活之中不能有一分一秒的引长而没有欢乐。今天晚上有什么把戏呢?”

他们大概常常喜欢上街玩,问了今天晚上有什么把戏,底下他就说:“今天晚上我们到街上去走一走,看一看各色人等。”后来依诺巴尔伯斯(Enobarbus)回到罗马去说他“有一回看见她在大街上跳它几十步,呼吸不过来了,她就动嘴说话,喘气。唉,真是,在别人是毛病,在她都成佳作了,愈是呼吸不过来,愈是呼出精神了。”

安东尼说他一定要走,依诺巴尔伯斯道:“可丽阿巴特拉,她一捉到这个响声,立刻就要死了。我见她死过一二十回,都还没有到这么个要紧的时候。我简直想,在那个死里头有什么一种情热加一种爱情的勾当于她,所以一说话就来了。”安东尼回答得很有意思,他道:

“她的诡计多端,不是你我的思想所范围得住的。”

安东尼终于得了她的同意回去了,她就完全在那个“idleness”当中过日子,第一幕第五场与第二幕第五场开始就写的是这个。第一幕第五场,她领了宫女加尔密安(Charmian),哀拉斯(Iras)出来,还有宦者玛第安(Mardian)。

可 加尔密安!

加 娘娘!

可 哈,哈!给我一杯醉酒。

加 为什么呢,娘娘?

可 我的安东尼不在这儿,这样我可以把这个时间的大罅隙睡过去。

加 你太把他想得利害了。

可 哼!你这个奸细。

加 不是的,娘娘。

可 你呢,宦者玛第安!

玛 娘娘要什么取乐呢?

可 现在不想听你唱;一个阉人之所有,我得不到乐趣。在你们是很好的,你这不伦不类的人呵,你无牵无挂自由自在的思想可以不飞过埃及。你有感情没有呢?

玛第安就同娘娘说了一点笑话。

可丽阿巴特拉接着问加尔密安道:

加尔密安,你想他现在正走到什么地方呢?

还是站着,还是坐着呢?

还是骑在他的马上呢?

你这个快活的马呵,你负着的是安东尼之重!

好好的勇敢一点,

你知道吗,马上加鞭的是谁?

他算得我们这个地上的哀特拉斯(Atlas),……

她的这一群儿女小使,篇中另有两段描写,兹亦抄之:

她坐在她的船里头,

这真是一座辉煌的龙位,照在水上,

紫的帆,金铂的船尾,

散着那样的一种芬芳,风都害了相思病了。

桨是银的,吹着调子一下一下的荡,

后面的水都紧紧的随来,这样的打击它它倒陷入痴情了。

她自己呢,那是说也说不尽了,

卧在帐幕里,金织之物,挂着那一个凡诺斯(Venus),

这里是一幅想像之指点自然了。

她的身边站着那些好看的酒窝的孩儿,

同善笑的可彼得(Cupids)一样,

手拿各色的扇子扇,

看起来好像是把那香腮灸热了一下,

然而实是吹凉了,不是这个扇子的事它也想一齐来了。

往下云:

侍女们,好像一群海的女神(Neredes),

这么多的神鱼,留心到她的眼睛里去了,

她们的低腰下首,不啻身外的装点了。

掌舵的也就是一位鱼姑娘,

丝之绳索,张起帆来,全靠那花一般的纤手,

来得能干极了。……

第二幕第五场——

可 替我来一点音乐​‍‌‍​‍‌‍‌‍​‍​‍‌‍​‍‌‍​‍​‍‌‍​‍‌​‍​‍​‍‌‍​‍​‍​‍‌‍‌‍‌‍‌‍​‍‌‍​‍​​‍​‍​‍​‍​‍​‍​‍‌‍​‍‌‍​‍‌‍‌‍‌‍​。音乐,我们这些玩爱的把戏者心神的供养。

从 喂,叫音乐!(玛第安上来)

可 算了罢。我们还是来打弹子。来,加尔密安。

加 我的膀子有点疼,顶好就请你同玛第安打罢。

可 来,你同我玩吗,先生?

玛 当然是要奉陪的。

可 而且,圣旨一宣,受宠若惊了。可是今天我不行。给我一个钓钩罢,我们一路到河边去,那里,远远把音乐吹起来,我来同鱼儿游戏,骗一骗那些褐色宽鳍的鱼儿,一下子我的钩就把它们滑溜的嘴刺住了,我就把它一带,一个一个的我都当它是安东尼,“哈哈!你捉住了。”

加 那一天真是好玩,你们睹钓,你的泅人拿一尾盐鱼挂在他的钩上,他就使劲的把它一带就带起来了。

可 那一回——啊,那些时候!——我把他笑得急了。那天晚上,我又把他笑得默了。第二天清早,还不到九点钟,一杯酒我送他入睡,把我的衣裳替他盖上,我把他的宝剑腓力滂(Philippan)拿来戴一戴。

安东尼回到罗马去,娶了他的敌人的姊妹。这是他的一种手段,藉以缓和形势。可丽阿巴特拉则天天“墨水与纸”了,“谁在那一天降生,那天我忘记写信安东尼,那他就以一个乞丐而死了。”消息传来,说他娶了阿克达菲亚(Octavia),她就大现其她的泼妇本领,然而叫人“垂怜”了。于是又急于要知道阿克达菲亚的容貌,年纪,性情,要问一个清楚明白,“千万也不要把她的头发的颜色忽略了。”使者就被召进来。

可 你亲眼见过阿克达菲亚吗?

使 是的,令人害怕的王后。

可 在那里?

使 在罗马,娘娘。我朝她的脸上仔细看了一眼,我见她走在她的兄弟与玛克安东尼之间。

可 她长得同我一般高吗?

使 那不是的,娘娘。

可 你听见她讲话吗?是尖喉咙,还是低声呢?

使 我听见的,是一个粗喉咙。

可 那可不成。他不能长久喜欢她。

加 喜欢她!啊,哀西士(Isis)!那是不可能的。

可 我也是这样想,加尔密安。破喉咙,而又是一个矮子!她走路又怎么样呢?是什么一个步阵呢?这是要紧的,记清楚,你如出入王廷。

使 那可以说是匍匐着。其行其止,无分别。她现得是一个身子而不是一个生命,一具雕刻而不是一个呼吸之人。

我们看一看莎翁手下的这一个“wonder piece”,真是觉到生命的呼吸了。

安东尼又回到埃及来了,从此便是倾国倾城的舞台了,国人群起而攻之。一败涂地之际,他疑心可丽阿巴特拉与他的敌人修好,而她带了她的女儿们奔上一座塔,就在那里把自己琐起来了,撤〔撒〕一个谎,打发人告诉他说她已经自杀。安东尼听了这个消息而伏剑,终于带到她的面前而死。可丽阿巴特拉对于安东尼之死,可谓悲歌尽致。真是痴人说梦了——

你们听见女人和小孩子说他们自己的梦,你们好笑,

——这不是你们的能事吗?

那个听者答道:“我不懂。”

我梦见曾经有一个君王安东尼,——

啊,再来这么一个酣睡罢,

我可以看见另外一个这么一个人。

起初她并不打算她的生命就随着这样结束的,但阿克达菲斯恺撒(Octavius Caesar)要把她带到罗马去当作一种战胜品,“那上帝可不许了”。她的死,就是一个beauty。那个小而有毒长虫,我不晓得是一个什么虫,很想往尼罗河上一看了,名叫asp,“杀你而不痛苦你”,一个小丑以一个装了无花果的篮子替她带来了。

以下便是最后之幕——

可 把我的衣袍给我,替我把王冠带上,

一个永生之念奔上了我的心头,

埃及的葡萄之浆不能再润这个唇。

快点,快点,我的好哀拉斯。

我想安东尼在那里叫我,

我看见他站起来赞美我的高贵的行为,

听见他冷笑恺撒的得意,——

上帝每每给你这点东西宽解你多余的愤怒。

丈夫,我来了,

对于这个称呼我的勇敢配得上我的名字!

我是火,是空,别的元素我一齐扔给此生了。

办好了吗?

那么,来,拿去我的唇上的最后之热。

别了,善良的加尔密安。永辞了,哀拉斯。

                  (吻她们​‍‌‍​‍‌‍‌‍​‍​‍‌‍​‍‌‍​‍​‍‌‍​‍‌​‍​‍​‍‌‍​‍​‍​‍‌‍‌‍‌‍‌‍​‍‌‍​‍​​‍​‍​‍​‍​‍​‍​‍‌‍​‍‌‍​‍‌‍‌‍‌‍​。哀拉斯倒下而死。)

这个小动物放到我的唇上了吗?

怎么的,你躺下去了?

倘若你同自然是这样儒雅的分别,

那死的鞭子不过如情人之刺伤,足以伤人,而是盼切的。

你真个就不起来吗?

这样轻轻一去,那你就告诉世界它是不足以握手一言别了。

加 天上的浓云,你变成雨罢,那我说神一齐哭了。

可 这就见我不行,

倘若她首先遇见那蓬头的安东尼,

他将免不了见面而一吻,——这是我的天国呵。

来,你这个终有一死的小虫,

         (向放到胸中的asp)

以你的利齿解开这个难解的生命之结。

可怜你这有毒的蠢东西呵,

请你动怒罢,有所作为罢。

啊,倘若你能言语,

我将听见你叫一声恺撒何所能为的竖子。

加 啊,东方的星!

可 安静一点!安静一点!

你没有看见我怀中的乳儿,吮得人好睡吗?

加 啊,咬了!啊,咬了!

可 同香一样的甜,同风一样的薰,舒服极了,——啊,

安东尼!——不,我再来一个。

               (又放一个asp到臂上。)

我为什么还留恋——

                    (死。)

她的死相就是一个睡貌。阿克达菲斯恺撒听说她的死法,道:

“一定是这样的,她的医生告诉我,说她总是要讨一个方子,易死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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