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鹧鸪天 代人赋·陌上柔桑破嫩芽》原文与赏析

陌上柔桑破嫩芽，东邻蚕种已生些。平冈细草鸣黄犊，斜日寒林点暮鸦。 山远近，路横斜，青旗沽酒有人家。城中桃李愁风雨，春在溪头荠菜花。

这是一首著名的农村词，大约也是带湖闲居时期的作品。

上片写的是充满诗情画意的农村景物：田头的桑树已冒出嫩芽，邻居家养的蚕已经孵化出幼蚕了。“些”，句末语气助词。在长满细草的平坦山坡上，农家的小黄牛正在鸣叫撒欢，一轮斜日，照着略带春寒的树林，几只寻找栖宿之处的乌鸦正在林子上空飞翔。这幅暮春的农村景物画多么生动、细腻，多么富于生活气息。在这里，柔桑、嫩芽、幼蚕、细草、黄犊，都是充满生机活力、欣欣向荣的新生事物，从这些景物可以使人想象到农村中男耕女织的淳朴劳动生活，为全词奠定了基调。因此，作者虽然在词中也写了斜日、寒林、暮鸦，但却没有萧瑟的气象。恰恰相反，由于词人把这些景物巧妙地组合，从而使全词生活气息更浓，十分逼真地描绘出了一幅江南农村的图画。同时，歇拍句中着一“点”字，使这些景物更富于诗情画意，并把词人轻松愉快的心情也传达出来了。

过片虽然仍为写景，但大处落墨，笔势跌宕。远近连绵的山峰，眼前纵横曲折的道路。这些话似乎信口说来，却表现出词人在山间悠然信步、游赏美景的神情。“青旗沽酒有人家”，可以乘醉助兴，也是景色中不可缺少的一笔。最后两句，用城中桃李与农村野荠菜作对比：城里的桃花、李花生怕风吹雨打，飘零殆尽，因而老是发愁;而农村的野荠菜却生机旺盛，欣欣向荣地迎着春风，把白色花朵开遍溪头，明媚的春光只有在这里充分地显露出来。表面上看这两句仍属写景，实际上显然有着象征意义，含蓄地点出了这首词的主题。不但赞美农村比城市有生气，而且表达了这样的思想：在朝廷上做官，享受荣华富贵，就像桃花、李花那样娇弱，经不起风雨打击，经常担惊受怕;倒不如在农村里闲居，就像野荠菜那样不怕风吹雨打，自由自在，才是有生命力的。联系这首词作于辛弃疾被谗罢官以后，更可见出词人豁达乐观的处世态度。词题作“代人赋”，可能有劝慰别人的意思。但主要是作者以此自慰。这两句是辛词中的名句，它兼议论、抒情于写景之中，意味深长地表达了词人的志向和胸怀。

整首词洋溢着浓烈的农村生活气息和青春的活力。如果没有亲身经历和热爱农村的思想感情，是写不出来的。全词都用白描手法，上片细腻描绘，下片粗线条勾勒，粗细结合，跌宕多姿。结尾用对比、象征手法，意味深长。是稼轩农村词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