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1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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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永《倾杯》(原文_注释_赏析)

柳 永鹜落霜洲①,雁横烟渚②,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③,宿苇村山驿④。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⑤。离愁万绪,闻岸草、切切蛩吟如织⑥。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⑦。想绣阁深沉⑧,争知憔悴损⑨、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⑩,寂寞狂踪迹。望京国...

柳 永

鹜落霜洲,雁横烟渚,分明画出秋色。暮雨乍歇。小楫夜泊,宿苇村山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离愁万绪,闻岸草、切切蛩吟如织。为忆。芳容别后,水遥山远,何计凭鳞翼。想绣阁深沉,争知憔悴损、天涯行客。楚峡云归,高阳人散,寂寞狂踪迹。望京国(11)。空目断、远峰凝碧。

注释 ①鹜(wù):水鸭。②烟渚:烟气笼罩着的水边洲渚。③小楫:小船。楫,船桨。④驿:驿馆,古代官办的交通站。⑤羌笛:双管竖笛,羌族的一种吹奏乐器。⑥蛩(qióng)吟:蟋蟀吟叫。⑦“何计”句:是说无法通书信。鳞翼,指鱼鸟,古时有鲤鱼、雁足传书的传说。⑧绣阁深沉:指爱人住在遥远的地方。⑨损:清周济《宋四家词选》云:“依调,损字当属下;依词,损字当属上。”⑩“楚峡云归”两句:指爱人和朋友都已离散。宋玉《高唐赋》写楚王游高唐,于梦中和神女欢会,临别时神女说:“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楚峡,巫峡的代称。云,借指爱人。高阳人,高阳酒徒,泛指酒友。《史记·郦生陆贾列传》载郦生求见汉高祖时说:“吾高阳酒徒也,非儒人也。”(11)京国:京师,指当时宋朝的国都汴京。

鉴赏 这首词是作者晚年离开汴京、流落川鄂一带时的作品。全篇抒发了“天涯行客”的孤独之感和对京城故人的深切怀念之情。上阕写离愁心绪,着重于景色的描绘;下阕写闺情相思,着重于感情的抒发。

前六句描写了一幅宁谧和谐的水乡山村图画。水鸭和大雁纷纷归巢,一个“落”字和一个“横”字,极具流动之感,剪辑出了一幅生动的水滨秋色图。“暮雨”三句交代了泊舟的时间和地点。暮雨初歇,小船悠悠,静宿山村,给人一派萧疏淡雅、清新凉爽之感。这一切景色看起来都是那么美好和让人无忧无虑。但“霜洲”“烟渚”“暮雨”三个冷色调的秋色意象,也仿佛在暗示着有一种情绪在潜滋暗长。“何人月下临风处,起一声羌笛”是一词转折处,全词由此从写景切入抒情。因闻听笛声,触发“离愁万绪”,揭示出了主人公的内心活动。“起”字用得惊心动魄,仿佛行将伴随暮色沉睡的离愁万绪一下子被呜咽的羌笛声给叫醒了。这一声羌笛,也彻底打碎了如画秋色,醒过神来的作者被一片蟋蟀叫声包围,心中的离愁也一下子沸腾了起来。

离愁一旦被激发,下阕就直接转入了相思之情的抒发。水遥山远,音信皆无,因为思念闺中人而精神憔悴,身体瘦损。此句可谓一箭双雕,既写出了闺人念行人在外之苦,又写出了行人对闺人相思之深,语言极其凄恻哀婉。接下来用巫山神女之事来写离合之情,隐含了对往日欢会的追忆之情;用高阳酒徒的典故写酒友,隐含了欢聚不再之意。作者孤自飘零,眺望曾经快乐生活的地方。“远峰凝碧”将深深地思念定格在上面。一个“凝”字蕴涵了几多情愁,几多离恨,也写出了作者久久伫立,望眼欲穿的神情。然而一个“空”字,又对此努力作了否定,一切都是白费工夫,就是两眼望穿,天各一方,又有什么用呢?透出了一种无奈之感和悲哀之情。

全词濡染秋景,渲染离情,沉郁顿挫。记叙曲折,脉络分明,萧疏凄凉。作者在旅行途中言情,扩大了人物情感的活动空间,充实了言情的社会内容,将词的创作引向了广阔的天地,无疑是词史上的一个创举。因此,陈匪石《宋词举》称:“此在柳词为委婉曲折者,所以屯田为慢词之开山人也。”(李飞跃)

千林曳杖图 【明】文徵明 故宫博物院藏

集评 清·谭献:“耆卿正锋,以当杜诗。‘何人’两句,扶质立干。‘想绣阁深沉’二句,忠厚悱恻,不愧大家。‘楚峡云归’三句,宽处坦夷,正见家数。”(《复堂词话》)

俞陛云:“‘暮雨’三句音节极清峭。毛晋谓屯田词‘音调谐婉,尤工于羁旅悲怨之辞’,此作克副之。”(《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链接 《倾杯》词牌。《倾杯》,又名《倾杯乐》《古倾杯》等,原为隋代旧曲,唐代翻为教坊曲,后用为词调。唐玄宗时曾作为配合马舞的乐曲。唐宣宗时,又制《新倾杯乐》,已非昔日之旧。敦煌曲子词中就已经出现了这一词牌,有一百零九字与一百十字两体,仄韵。宋代词人柳永在其《乐章集》中有八首,都是双调,仄韵,但这八首词的宫调各不相同,共计五种,字数也从一百零四字至一百十六字不等。

一调多体。词体中同一词调的作品有若干不同的体式体格,谓之一调多体,也称同调异体。这种现象产生的原因有多种,如衬字、添声、添字、摊破、减字、转调、换韵,乃至词调体式的演变等等,均可造成多体或异体现象。它在唐五代即已产生,“《花间集》同一调名,而人各一体,如《荷叶杯》《诉衷情》之类,至《河传》《酒泉子》等尤甚”(清邹祇谟《远志斋词衷》)。上举《荷叶杯》一调,温庭筠所作为单调二十三字体,顾敻所作则为单调二十六字体,而韦庄所作则变为双调五十字体。至宋代,一调多体现象更为常见。如柳永所作《倾杯乐》就有九十四字、九十五字、一百零四字、一百零七字、一百零八字、一百一十六字等六种体式。又如《满江红》一调,有仄韵体与平韵体之分。又如《满庭芳》一调,《钦定词谱》列晏幾道、周邦彦、黄公度、程垓、赵长卿、元好问、无名氏等七种体式,注云:“此调以此词(晏幾道词)及周词为正体,若黄词之减字,程、赵、元三词之添字,与无名氏词之转调,皆变体也。”对于一调多体的词作,一般以最早出现或最为通用的一种体式体格为“正体”“正格”,其他则多被视为“变体”“变格”或“又一体”等。(据王兆鹏、刘尊明《宋词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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