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武陵春·风住尘香花已尽》原文、注释、赏析

武陵春
风住尘香花已尽

风住尘香花已尽

日晚倦梳头

物是人非事事休

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

也拟泛轻舟

只恐双溪舴艋舟

载不动 许多愁

注释

拟：准备、打算。

舴艋（zé měng）：小船，两头尖如蚱蜢。

赏析

公元1135年，李清照52岁，春天和初夏时期，仍在金华避难。此时，国破家亡，所藏的金石文物也散失殆尽，李清照孑然一身在连天烽火中漂泊流寓，内心十分苦楚。这首词大概作于此时。

此词继承了传统的词的写法，一唱三叹，借暮春之景，以第一人称的口吻，采用类似戏曲的代言体，用深沉忧郁的旋律，写出了李清照内心深处的苦闷和忧愁，塑造了一个孤苦凄凉环境中流荡无依的才女形象。

上片写暮春景物和凄苦至极的心情。

恼人的风雨停歇了，枝头的花朵落尽了，只有沾花的尘土散发出微微香气。抬头看看，日已高，却无心梳妆。春去夏来，花开花谢，亘古如斯，唯有伤心人、痛心事，令人愁肠百结，一想到这些，还没开口就泪如雨下。

“风住尘香花已尽”一句，点出此前风吹雨打、落红成阵的情景，又绘出现今雨过天晴、落花化为尘土的韵味，既写出词人雨天不得外出的苦闷，又写出了词人惜春自伤的感慨，意味无穷。

“日晚倦梳头”“欲语泪先流”两句，是写人物的神态动作，将词人因金人侵略，几经丧乱，只身流落金华的悲苦无奈表达出来。

“欲语泪先流”一句，以“欲语”作为铺垫，之后泪水夺眶而出，用意精深，把那种难以控制的满腹忧愁一下子倾泻出来，动人心弦。

下片进一步表现悲愁，以舴艋舟载不动愁的新颖艺术手法表达悲愁之多。

听人说双溪的春色不错，那就去那里划划船，姑且散散心吧。唉，真担心啊，双溪那叶单薄的小船，怕是载不动内心沉重的忧愁。

“闻说”“也拟”“只恐”三组虚字，一波三折，感人至深。

“春尚好”“泛轻舟”两处，措辞轻松，节奏明快，表现了词人刹那间的喜悦心情。“轻舟”也为下文的愁重做了铺垫和烘托，使感情显得无比深沉。

此词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将抽象的感情化为具体的形象，饶有新意，非常自然，不着痕迹，寓情于景，浑然天成。

明代文学家李攀龙说：“未语先泪，此怨莫能载矣。景物尚如旧，人情不似初。言之于邑，不觉泪下。”

明代书画家董其昌在《便读草堂诗余》中说：“物是人非，睹物宁不伤感。”

明代学者陆云龙评论此词道：“愁如海。”

清代学者吴衡照评论此词道：“悲深婉笃，犹令人感伉俪之重。”

清代词学家万树在《词律》中论及此词，说：“奇绝。”

清代词家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论及此词后半阕，说：“又凄婉、又劲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