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17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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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光《锦堂春慢》赏析、解读

锦堂春慢司马光红日迟迟,虚廊转影,槐阴迤逦西斜。彩笔工夫,难状晚景烟霞。蝶尚不知春去,漫绕幽砌寻花。奈猛风过后,纵有残红,飞向谁家。始知青鬓无价,叹飘零官路,荏苒年华。今日笙歌丛里,特地咨嗟。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怎不教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在中国儿童的启蒙读物中,“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历久不衰。这个机智勇敢的孩子,在玩伴跌进水缸的时候,并没有...

锦堂春慢

司马光

红日迟迟,虚廊转影,槐阴迤逦西斜。彩笔工夫,难状晚景烟霞。蝶尚不知春去,漫绕幽砌寻花。奈猛风过后,纵有残红,飞向谁家。始知青鬓无价,叹飘零官路,荏苒年华。今日笙歌丛里,特地咨嗟。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怎不教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

在中国儿童的启蒙读物中,“司马光砸缸”的故事历久不衰。这个机智勇敢的孩子,在玩伴跌进水缸的时候,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惊惶失措,而是沉稳如常,果断地投石砸缸,救出了困在水缸中的同伴。这个故事早在北宋时期就已脍炙人口,当时的汴梁、洛阳一带人们还将故事绘制成图,流传甚广,而今,这则故事仍是中国幼教的重要读本。

其实,沉稳的个性对于司马光而言,更像是决定其人生轨迹的一个重要刻度,在这个刻度的左边,是沉稳带来的保守,求稳守成的政治观点使其成为王安石变法过程中最坚决的反对者;而在这个刻度的右边,我们看到的,则是因沉稳而生出的严谨,一部疏密有秩内容详信的《资治通鉴》,足以让他彪炳千秋。

史载,司马光“生七岁,凛然如成人,闻讲《左氏春秋》,爱之,退为家人讲,即了其大指。自是手不释卷,至不知饥渴寒暑”。由于学习刻苦,司马光入仕很早,在担任天章阁待制等职时,对朝廷不合理法的事总是抗颜直谏。英宗爱妃董氏去世,英宗决定在董氏的葬礼上使用天子出行时的仪仗,司马光认为有违礼法,遂上书道:“董氏秩本微,病革方拜充媛。古者妇人无谥,近制惟皇后有之。卤簿本以赏军功,未尝施于妇人。唐平阳公主有举兵佐高祖定天下东西,乃得给,至韦庶人始令妃主葬日皆给鼓吹,非令典,不足法。”英宗无奈,只好收回成命,按礼制处置。初入仕途的司马光,已经将先王礼法看得很重,为了礼法,他不惜触龙颜,逆圣听。

然而,司马光一直恪守的“先王之法不可变”,到了神宗朝,开始受到改革派王安石的有力挑战。这位一度与司马光、吕公著、韩维并称为“嘉祐四友”的“拗相公”,在宋神宗刚刚即位不久,便提出了“三不足畏”(天命、祖宗、人言皆不足畏)的说法,主张进行政策和制度上的改革。王安石坚信,存在于财政军事上的诸多痼疾,必须通过雷霆手段,大刀阔斧的改革才能奏效;而司马光却认为,“治天下譬如居室,蔽则修之,非大坏不更造。”一个是激进的改革派,一个是求稳的保守派,这两个挚友在政见上的势同水火,拉开了北宋党争的序幕,当司马光最终申请外调,赴洛阳设局编书,一场有年轻皇帝撑腰的改革随之大张旗鼓地铺开。

从后来的事实看,王安石的变法并不是一次完美的变法,而身为旧党领袖的司马光也不能简单地被界定成变法的绊脚石。在变法初期,确实取得了一定成效,但随着王安石个性的偏执和用人的不当,在后期的执行过程中开始暴露出诸多问题。正因如此,当神宗病逝,哲宗继位,高后垂帘听政,司马光再被起用,这位在洛阳一直隐忍着的老臣出山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尽废新法,彻底回到变法之前的政治体制。当“元祐更化”成为中国历史上一个矫枉过正的代名词,司马光、王安石,这两个水火不容的政敌,都因其性格的弱点,走偏了自己的人生轨迹。

“席上青衫湿透,算感旧、何止琵琶。怎不教人易老,多少离愁,散在天涯。”这首《锦堂春慢》,为司马光退居洛阳时所作,当求稳守成的政治主张在狂飙突进的神宗时代格格不入,这位“文辞纯浑,有西汉风”的臣子开始将自己的政治观点投向历史的深处。早在英宗朝,司马光就有意编纂一部简明扼要的通史,记录历代执政得失,给皇帝以镜鉴。到了神宗执政,他认为此举“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遂将该书赐名为《资治通鉴》。那么,中国历史卷帙浩繁,究竟从何处起笔呢?司马光选择了这么一个年份: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即公元前403年,而之所以将这一年作为《资治通鉴》的起点,是因为就在这一年,周威烈王命晋大夫魏斯等为诸侯,弃了“先王之礼”,废了“祖宗之法”。将自己的政治态度缝合进史书之中,司马光的目的很明显,就是要让步入“变法歧路”的宋神宗“迷途知返”。

这也许是司马光不曾想过的,退居洛阳,一住就是十五年。十五年,消解了政治生涯的郁气,却成就了一部旷世之书。彼时,那个在朝堂上保守的臣子又回复到了其沉稳的性格刻度,并将这份沉稳熔炼成治学修史的严谨作风。一部《资治通鉴》共耗时十九年,而司马光和他的助手们在洛阳潜心著述的十五年无疑是卓绝的时期,司马光助手刘恕之子刘羲仲在回忆父亲的文章中曾云:“先人在书局,止类事迹,勒成长编,其是非予夺之际,一出君实(司马光字)笔削。”据说,司马光每天修改的稿子不仅达到一丈多长,而且上面无一草字,尤其是他对史料的考究极其认真,为了一个事件,一个年代,常常反复斟酌,思量再三;除了批览十七史外,司马光和他的助手们对前代留下的大量史籍也是广泛引用,在他洛阳的宅邸,“聚书出五千卷”,而据后人的统计,《资治通鉴》所引用的史籍达到了三百种之多,当全书编纂完成,未用的残稿足足堆满了两间屋子。“臣今筋骨癯瘁,目视昏近,齿牙无几,神识衰耗,目前所谓旋踵而忘。臣之精力,尽于此书。”神宗元丰七年(1084),当六十六岁的司马光将二百九十四卷三百万字的《资治通鉴》进呈宋神宗,宋神宗看到的,是这个墨守成规的保守派生命中的另一面。

由此,《资治通鉴》注定让司马光的名字光耀学林。这部上起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公元前403)下至五代周世宗显德六年(959),共记载了十六个朝代一千三百六十二年历史的史学巨著,成为后世学者无法逾越的标杆,其流畅的行文,丰富的史料和细致的考据令历代封建帝王和学者推崇备至。宋元之际的史学家胡三省曾云:“为人君而不知通鉴,则欲治而不知自治之源,恶乱而不知防恶乱之术;为人臣而不知通鉴,则上无以事君,下无以治民;为人子而不知通鉴,则谋身必至于辱先,作事不足以垂后。”清代史学家王鸣盛更是将《资治通鉴》推向一个高峻的学术海拔,认为它是“此天地间必不可无之书,亦学者不可不读之书”。

关于司马光的故事,除了“砸缸”广为流传,他发明的“警枕”,同样也为人津津乐道。所谓“警枕”,其实就是用一截圆木作枕头,只要“警枕”一滚动,司马光便起身读书,由此可见这位史学大家的刻苦用功。其实,在我看来,这个“警枕”,更像是其沉稳性格中的那个“刻度”,无论它滚向哪一边,我们看到的,都是那个为国操劳,夙兴夜寐、秉烛疾书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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