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青楼春晚》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薄幸

青楼^①春晚，昼寂寂、梳匀又懒。乍听得、鸦啼莺哢^②，惹起新愁无限。记年时、偷掷春心，花前隔雾遥相见。便角枕^③题诗，宝钗贳酒^④，共醉青苔深院。

怎忘得、回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如今但暮雨，蜂愁蝶恨，小窗闲对芭蕉展。却谁拘管？尽无言、闲品秦筝，泪满参差雁^⑤。腰肢渐小，心与杨花共远。

译文

我居在高楼的深闺中，春光已经迟晚。长日里百无聊赖，连梳头匀面也很慵懒。忽然听到外面鸦啼莺啭，立刻引起我的新愁无限。记得那一年，我和他花前隔雾遥遥相见，一见倾心而把情意暗传。他更是情意绵绵，在我的角枕上题写诗篇，我拔下金钗去换回美酒，我们对斟对饮，寻乐追欢，陶醉在这长满青苔的深深庭院。怎么能忘记那个时候，我们两情缱绻，双双携手在回廊里漫步流连。那时百花争艳，月亮明亮而又团圆。如今只见暮雨连绵，蜜蜂都感到忧愁，蝴蝶也感到恨怨。芭蕉对着我的小窗，蕉心正在悠闲地慢慢伸展。却又有谁来拘管？我久久地沉默无言，无聊地摆弄着筝弦，弦柱斜行排列如同飞行的大雁，都被我的泪水湿遍。我的腰肢一天天瘦削细小，我的心随同那些柳絮，飘飘悠悠飞向很远很远。

【注释】

①青楼：古诗文中有二义，一指妓女居所，一泛指女性所居之楼。此指后者。

②哢：鸟叫。

③角枕：一般解释为用兽角做装饰的枕头。有些匪夷所思，我怀疑指方形枕头。因方形有角，故云。

④贳（shì）酒：赊酒。贳，赊欠，此处指换酒或当酒。

⑤参差雁：指筝柱斜列如飞雁。

品读

本词属闺怨类，写一女子暮春时怀人的情思。上片由景入情，写往日与情人一见钟情，幽会欢爱的幸福。下片写今日独对芳景的苦闷。全词层次分明，景清情苦，洵为佳作。

上片开头三句写女子的空虚与慵懒，连梳头匀面这样的化妆都懒得做，暗示出心情不好。有伊人不在，为谁而容的意味。“鸦啼莺哢”的声音使她从沉思中惊醒，惹起无限新愁。“记年时”以下六句描写往日自由恋爱的欢心。“记”字属一字逗，领起下文的六句。这几句词层次分明，连珠而下，气脉一贯。通过刻画形象，剪裁画面，回忆其初恋到热恋的全过程，似乎可以觉察到少女在恋爱过程中紧张、愉快的心情节奏。下片换头处前四句紧承上片意脉，为美好的回忆作绾结。紧接着转写如今的处境，画面凄凉。“小窗闲对芭蕉展”一句用衬托之法，谓芭蕉之心可以悠闲自由地伸展，而少女的心却不得伸展，故云“却谁拘管”。古诗文中多以芭蕉、丁香打结喻愁情郁结状，本词反其意而用之。尾句借杨花飘逝以写少女愁绪之悠远与渺茫，情深句秀，深得词家结句之法。“杨花”亦为晚春之典型物象，与开头的“春晚”照应，使全词结构甚为严谨。赵师秀说：“圣求词婉媚深窈，视美成、耆卿伯仲耳。”将其与柳永、周邦彦并提，并非虚美。杨慎《词品》也说：“圣求在宋，不甚著名，而词甚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