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夔《八归·湘中送胡德华》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八归·湘中送胡德华

姜夔

芳莲坠粉，

疏桐吹绿，

庭院暗雨乍歇。

无端抱影销魂处，

还见筱墙萤暗^[1]，

藓阶蛩切。

送客重寻西去路，

问水面、琵琶谁拨？

最可惜、一片江山，

总付与啼。

芳香莲花坠落了粉红的花瓣

稀疏梧桐吹残了带绿的树叶

庭院里的暗夜秋雨刚刚停歇

无奈这独抱孤影销魂的空院

又看见竹篱墙暗处萤光闪灭

青苔台阶下的蟋蟀鸣声凄切

而今送别行客重寻西行道路

试问在这水面是谁弹奏琴弦

最可惜的是一片芳华的江山

都付与了伯劳鸟悲哀的啼唤

长恨相逢未款^[2]，

而今何事，又对西风离别？

渚寒烟淡，

棹移人远，

漂渺行舟如叶。

想文君望久^[3]，

倚竹愁生步罗袜^[4]。

归来后、翠尊双饮，

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

总恨彼此往来未得十分亲近

而今何事要迎西风分离辗转

沙洲上寒冷的烟雾渐清渐淡

人也已经随着舟船渐移渐远

隐约的行舟像一片落叶飘转

我想文君夫人定然期望很久

足踏罗袜倚着修竹愁容暗淡

归家后拿翠玉酒杯双双对饮

垂下珠帘悠闲观看皓月明艳

【注释】

[1]筱（xiǎo）：小竹。

[2]款：款曲，殷殷应酬。

[3]文君：卓文君。借指胡德华妻。

[4]倚竹：杜甫《佳人》：“天寒翠袖薄，日暮倚修竹。”罗袜：曹植《洛神赋》中有“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赏析】

《八归》，词调名，始见于姜夔词。本篇为送别之作。上片通过对莲花、疏桐、暗雨、流萤、苔藓、蟋蟀声的描绘，创造出与友人离别前黯然销魂的凄凉气氛。

下片抒写惜别之情，随着棹移我远的离别而又设想：“归来后、翠尊双饮，下了珠帘，玲珑闲看月。”意味和婉，哀而不伤。“历叙离别之情，而终以室家之乐。”（许昂霄语）因词人思敏才盛，目有全词，成竹于胸，故其词给人感觉“一气到底，刀挥不断”（麦孺博语），虽“声情激越，笔力精健，而意味仍是和婉”（陈廷焯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