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瑞鹤仙·乡城见月》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瑞鹤仙·乡城见月

蒋捷

绀烟迷雁迹，

渐碎鼓零钟，

街喧初息。

风檠背寒壁^[1]，

放冰蟾，

飞到蛛丝帘隙。

琼瑰暗泣。

念乡关、霜华似织。

漫将身、化鹤归来，

忘却旧游端的。

紫红色的烟雾模糊了雁的踪迹

寒寺中的碎鼓零钟隐约传过来

大街上喧闹声刚刚平静了下来

小屋里残灯孤影在寒风中摇曳

冰晶般的明月放射着寒冷清光

一丝丝飞入细密的帘帷缝隙间

暗地泪珠儿凝成了琼玉落下来

料想家乡月光如织霜华铺满地

来日一定要将身化为仙鹤飞回

否则就会忘记旧游的欢乐情形

欢极，蓬壶蕖浸^[2]，

花院梨溶，

醉连春夕。

柯云罢弈，

樱桃在，

梦难觅。

劝清光，

乍可幽窗相照，

休照红楼夜笛。

像蓬壶仙境朵朵红莲倒映水面

梨花盛开的庭院花月溶溶皎艳

一连几个春宵醉酒狂欢不停杯

像王质梦里观棋一样直到罢局

恍恍惚惚像梦见邻女偷吃樱桃

那奇妙的梦境现在却再难寻见

我诚恳奉劝幽寒清凉的月光啊

只可将你的光华照在我暗窗上

不要去照红楼歌馆的清歌夜笛

怕人间、换谱《伊》《凉》^[3]，

素娥未识。

只怕人间换成弹伊州凉州曲谱

嫦娥也不懂得人事沧桑的情愁

【注释】

[1]檠（qíng）：灯架，亦指灯。

[2]蓬壶：海中仙山。蕖：芙蕖，荷花。

[3]《伊》《凉》：唐曲调名，即《伊州》《凉州》二曲，此泛指北方曲调。

【赏析】

本篇为咏月伤怀之作，将明月设置在各个不同的环境而寄慨。首次出现，是大雁匿迹，钟鼓声歇，街喧声止之后，用了一个“放”字，词趣意趣甚佳。望月必然思归，故有“念乡关”句，上片结处以身化仙鹤的典故过渡到换头的蓬壶仙境，这是闹景，与前头静景相衬，但烂柯、樱桃又令人戒惧。下面“劝清光”两句，先著赞曰：“句意警拔，多由于拗峭，然须炼之精纯，殆不失于生硬……妙语独立，各不相假借，正不必举全词，即此数语，可使长留数公天地间。”（《词洁》）歇拍写人间换谱，托意深微，抒发了故国山河之痛，悲郁苍凉。词中字精语炼，结构严密，悲凉沉郁，深婉含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