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辰翁《兰陵王·丙子送春》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兰陵王·丙子送春

刘辰翁

送春去，春去人间无路。

秋千外、芳草连天，

谁遣风沙暗南浦。

依依甚意绪？

漫忆海门飞絮^[1]。

乱鸦过、斗转城荒，

不见来时试灯处。

欲送春天归去人间却没有归路

在曾荡过的秋千旁芳草连天涯

是谁扬起风沙巨浪使南浦昏暗

纵有依依离情此刻没有好情绪

徒自忆念着像飞絮一样的人们

乱鸦过后斗转星移帝城变荒芜

再也看不见来时试灯处的热闹

春去谁最苦？

但箭雁沉边^[2]，

梁燕无主，

杜鹃声里长门暮^[3]。

想玉树凋土，

泪盘如露^[4]。

咸阳送客屡回顾，

斜日未能度。

春天已经归去属谁最痛怀感伤

只有被箭射伤的大雁落在北方

失去主人的梁间燕子忙着寻巢

杜鹃在日落的残殿里啼叫不止

那珍贵的玉树长埋在泥土之中

那承露盘中盛满了如泪的清露

离开咸阳时一次又一次回头看

那令人哀伤的黄昏又怎么度过

春去尚来否？

正江令恨别，

庾信愁赋，

春天归去是否还能够回到这里

我像江淹一样满怀离别的忧怨

像庾信一样写下了愁赋的语句

苏堤尽日风和雨。

叹神游故国，

花记前度。

人生流落，顾孺子^[5]，

共夜语。

西湖苏堤日日笼罩着凄风苦雨

只能在梦境中去故国游历一番

让花朵把他以前的样子记清楚

如今流落他乡只能和小儿一起

在夜色中相互倾诉着伤国之痛

【注释】

[1]海门飞絮：海边飞絮。指南宋幼帝南下从海上逃亡。

[2]箭雁：被箭射中受伤的雁。借指被俘虏的南宋君臣。

[3]长门：原指汉武帝时长门宫，即陈皇后遭贬后居处。这里指宋亡后临安的宫殿。

[4]泪盘如露：汉武帝晚年为求长生，命人在长安建章宫造神明台，上有铜人手托盛露铜盘。魏明帝曹睿景初元年，将铜人从长安搬出，准备移立于洛阳宫殿前。拆卸时，据说铜人眼中流下泪来。

[5]孺子：指作者的儿子刘将孙。

【赏析】

本词题为送春，实写亡国之痛。以春喻国，不露痕迹，哀婉无穷。词分三片，片片以送春发端，大声疾呼，喝人惊醒，皆系以重笔出之，更加笔著意显，旨志其中。上片写临安城陷后的残败景象，指出流落海外的南宋朝廷已面临“无路”的境地。“秋千外”二句，写出一派凄迷景色。中片写南宋君臣与庶民所遭受的亡国之痛，以燕与杜鹃来衬托人之伤痛。下片抒发故国之思，感叹只能神游故国，空忆繁华。词中多用比兴寄托手法，言在此而意在彼，含蕴极深，一字字、一声声都沁透了爱国遗民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