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达祖《夜行船》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夜行船

正月十八日闻卖杏花有感

史达祖

不剪春衫愁意态，过收灯^[1]、有些寒在。小雨空帘，无人深巷，已早杏花先卖^[2]。

白发潘郎宽沈带^[3]，怕看山、忆他眉黛。草色拖裙，烟光惹鬓，常记故园挑菜^[4]。

【赏析】

烧灯节已过，虽说江南春早，现在却仍是春寒料峭，词人也就没有去剪裁轻便的春衫。上阕一开始，就写出了居住在都市中的人们对春天的反应迟钝。细雨使空气变得湿冷，砭人肌骨，因此人们都蜷缩在屋内，城市笼罩在一片静寂之中。但就在这无人的深巷，却一清早就传来了卖杏花人的吆喝声！这分明是报告着春天的来临。词人的惊喜之情从他不动声色的描述中透露出来。

词人的心情是复杂的。他虽然为春来而欣喜，却又怕看到山色又绿的景象。这岂不矛盾？他解释说自己人到中年，白发两鬓，又因多病多愁而衣带渐宽，因此那如少女眉黛一般的青山只会增添自己的伤感。词人既说他“怕看山”，下句却又讲山坡上的青草像少女拖曳在地上的绿罗裙，淡烟雾霭像少女的云鬓惹人怜爱，这岂不又是一重矛盾？但“常记故园挑菜”一句，却让人恍然大悟：词人是在回忆自己少年时在故乡初春的情景。上了年纪的人喜欢回忆小时候的事，以此来逃避今日的衰颓，但对青春的回味恐怕使人更加伤感。

【注释】

[1] 收灯：古代在农历正月十五夜放花灯，常通宵达旦，明如白昼。开元二十八年唐玄宗令改至二月十五夜，以避雪。又叫烧灯，燃灯。

[2] 杏花先卖：杏花开于初春，人们往往把它看作报春使者。高观国《杏花天·杏花》“玉坛消息春寒浅”，即一例。陆游七律《临安春雨初霁》中有“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的诗句。

[3] “白发潘郎”句：晋代诗人潘岳《秋兴赋·序》中说“余春秋三十有二，始见二毛”，后人便以潘鬓为中年鬓发初白的代指。南朝诗人沈约在《与徐勉书》中说自己因为多病而腰围减损，后人因以沈腰为身体瘦损的代称。

[4] 挑菜：唐代风俗，农历二月初二日曲江拾菜，士民游观其间，谓之挑菜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