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琬《钗头凤》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钗头凤

唐琬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1]，独语斜阑^[2]。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3]。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赏析】

陆游与唐琬沈园相会后，在沈园墙壁上写下了著名的《钗头凤》，唐琬悲不自胜，随即和写了这首词。这两首《钗头凤》珠联璧合，广为流传，打动了无数读者的心。

词一起笔便开门见山，紧承陆词“东风恶，欢情薄”两句，言明自己是“世情薄，人情恶”的直接受害者，也是对封建婚姻制度及封建礼教的强烈控诉。陆母根据《礼记·内则》中“子甚宜其妻，父母不悦，出”的话，强迫陆游休掉唐琬，唐琬对此十分愤慨。“雨送黄昏花易落”暗喻自己被迫与陆游离异，被陆母赶出家门，从那时起，自己就生活在愁苦之中，“晓风”虽然吹干了花草上的露珠，但却吹不干自己那不枯的泪水。唐琬常常内心悲泣，整夜难眠。而要把这种“心事”写下来寄给陆游，却难以完成，只有斜靠栏杆，把“心事”藏在肚子里。这“心事”便是与陆游难舍难分的爱情关系。唐琬既已改嫁，按封建礼法，就只有一心一意侍奉新夫，想要表明自己改嫁后还在爱恋着陆游的这种复杂感情，又怎么能够呢？真是难！难！难！

下阕进一步写自己与陆游离异后愁苦的凄凉境况。人已分离，再不能像从前那样你欢我笑、夫妻恩爱了。但灵魂还常常像秋千架上的绳索一样，在你我之间飘来荡去。这里以“病魂”比喻自己两地相思的执着与痛苦，更为深沉哀痛，令人不忍卒读。这种凄凉的相思之情，白天还稍稍平淡，可到了晚上，如无形的绳索，赶不走、砍不断，萦绕眼前。“角声寒，夜阑珊”就是对这种苦情的真切描摹。“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则更进一层，“人”当指新夫，自己深夜无以成眠，又怕新夫询问，只得强装笑脸。既有如此执着之苦情，还得强言装欢，还得瞒！瞒！瞒！此情此景，悲何以堪！

这是一曲咏唱爱情的悲歌，在对封建婚姻制度的无情控诉与揭露声中，真切地表露了自己缠绵执着的相思苦情，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关于这首词的真伪问题，学者多有争议。南宋陈鹄《耆旧续闻》只记载唐琬见陆游《钗头凤》之作后，和了一首词，其中有“世情薄，人情恶”之句，“惜不得其全阕”，到明代时则被收录于《古今词统》之中。可以认为这首词是后人所补。陆游《钗头凤》一词问世后，影响很大，后人多有附会之作。不管此词是真是伪，词中所描述的那种真切而执着的相思苦情，确实引起了人们的共鸣，其艺术感染力自不待言，应从这个角度来欣赏这首《钗头凤》。

【注释】

[1] 欲笺心事：想把心事写在纸上。笺，精美的纸张，代指书信。

[2] 斜阑：斜靠在栏杆上。阑，同“栏”。

[3] 阑珊：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