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孙《高阳台》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高阳台

和周草窗寄越中诸友韵

王沂孙

残雪庭阴，轻寒帘影，霏霏玉管春葭^[1]。小帖金泥^[2]，不知春在谁家。相思一夜窗前梦，奈个人、水隔天遮。但凄然、满树幽香，满地横斜。

江南自是离愁苦，况游骢古道^[3]，归雁平沙^[4]。怎得银笺，殷勤说与年华。如今处处生芳草，纵凭高、不见天涯。更消他，几度东风，几度飞花。

【赏析】

此词为王沂孙答和周草窗（密）之作，表达了对友人的深切的思念。

上阕写虽是轻寒薄罩，但春葭霏霏，已传来了春的讯息，“残”与“轻”细腻而准确地描绘出了寒意尚未退尽的冬末春初景象。“小帖金泥”句则由自然景物转入人事，写在这春天来临，万物复苏、欣欣向荣的时日里，客游在外的词人心头却为离愁别恨所占据，那“良辰美景”似与词人无关，“赏心乐事”也只是属于那些春风得意的人们，一腔离骚，因春更浓，故言“不知春在谁家”。下面紧接着写词人在这种幽幽的心境中，思念着远方的友人，然而一夜相思成梦，醒来无奈还是与那人水隔天遮，不能相见。这愁情，使窗前那“满树幽香，满地横斜”的美景在词人眼中也充满了凄然悲凉的味道。

下阕词人替人说愁，设想那西风瘦马，空见雁归的北国游子心头有离愁万千。“怎得银笺”句说想细诉别后光阴，却苦于没有精美信笺，意思是说那无边的愁思难以用语言表达。“如今”句写词人登高望远，盼望友人归来，然而山隔水阻，梦魂难觅，只见芳草迷离，铺向天边。此实是以那一川烟草暗喻词人满怀离愁别恨。结句“几度东风，几度飞花”，写得既空灵摇曳，又味醇意厚。

和词既需押原来韵字，又需与原作意思衔接而不雷同，而此词苦心经营，出以自然天成，写得清丽流转，沉郁哀婉，足见词人经验之丰富，词学之高超。

【注释】

[1] 霏霏：纷飞的样子。《诗·小雅·采薇》：“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春葭：春天的芦苇。古时为预测天气，以浮灰塞入律管，节候至则灰飞管通。

[2] 金泥：以水银和金粉以为泥，用以封印玉牒、玉检、诏书等。古有风俗：“立春之日，悉剪彩为燕戴之，帖‘宜春’二字。”

[3] 骢：毛色青白相间的马。

[4] 平沙：广漠的沙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