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沂孙《水龙吟》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水龙吟

海棠

王沂孙

世间无此娉婷^[1]，玉环未破东风睡^[2]。将开半敛，似红还白，余花怎比。偏占年华，禁烟才过^[3]，夹衣初试。叹黄州一梦，燕宫绝笔，无人解，看花意。

犹记花阴同醉。小阑干，月高人起。千枝媚色，一庭芳景，清寒似水。银烛延娇，绿房留艳，夜深花底。怕明朝、小雨濛濛，便化作燕支泪^[4]。

【赏析】

海棠花艳丽夺人，开花又早，独占年华，但花时短暂，早早凋零，令人为之叹惜，古来词人多有吟咏海棠之作。王沂孙工于咏物，这首海棠词摹写物象，得其形神，不黏不滞，全篇并无一海棠字样，却尽得其风流神韵。

上阕起句赞美海棠的绰约风姿，“玉环未破东风睡”，既描绘了淡淡月辉下海棠的妩媚娇态，如玉人酣睡，同时又隐指玄宗、贵妃之情事。《明皇杂录》中载：一次玄宗登沉香亭召贵妃，贵妃酒醉未醒，高力士从侍儿扶之而来。玄宗笑曰：“岂是妃子醉耶？海棠睡未足也。”此处“玉环”兼两重含意，既指贵妃，又代指月轮。海棠与贵妃，人的娇姿与花的娇容相映生辉。“将开半敛，似红还白”，形容花欲开未开时的娇美形态和颜色。“偏占”句写海棠开放于清寒未消之际，占群花之先，然而海棠开得早，败得也早，故此引来下句“叹黄州一梦，燕宫绝笔”，似暗指贵妃惨死马嵬坡之事，人与花有着相同的不幸命运，故词人之赏花，不独是爱花怜花，更有无限人生感慨于其中。

下阕进一步写词人的一片护花惜花之深情。当日落月升之时，那千朵万枝海棠花在明月清光的映照下，分外艳丽，媚色动人，使满庭生辉。词人爱花心切，不顾夜深清寒似水，秉烛赏花。“银烛延娇”源自苏轼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延娇”“留艳”均表现了词人希望将花留住的一片痴心。结句“怕明朝，小雨蒙蒙，便化作燕友泪”，以佳人落泪的凄美形象形容雨中海棠之风神，写得凄楚动人。

【注释】

[1] 娉婷：姿态美好的样子。

[2] 玉环：指月亮。唐白居易《和栉沐寄道友》：“高星灿金粟，落月沉玉环。”

[3] 禁烟：寒食节。古人在这天禁烟火，只吃冷食。

[4] 燕支：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