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祝英台近》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祝英台近

晚春

辛弃疾

宝钗分^[1]，桃叶渡^[2]，烟柳暗南浦^[3]。怕上层楼^[4]，十日九风雨。断肠片片飞红，都无人管。更谁劝、啼莺声住^[5]？

鬓边觑^[6]，试把花卜归期，才簪又重数。罗帐灯昏，哽咽梦中语：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7]。

【赏析】

辛弃疾词的特点之一就是“融会百家，为我所用”。这首闺怨词也是如此，信手拈来，用典不露痕迹。

上阕由伤别到伤春。前三句连用典故，都是古人离别时的物事，写思妇与人别离的苦恨。“怕上层楼”是因为登上高楼，就会看见晚春时节，“十日九风雨”使得落红片片。而莺啼不住，预示着春将归去（古人以“莺残”“莺啼残春”作为晚春的标志），谁又劝阻得住呢？此时由伤别到伤春，充满了思妇思人不得、留春不住的惜别伤春之情。

下阕抒写思妇的怀人之情。春将去而人未归，愁苦之际，偶尔看见了鬓边所插的花枝，灵机一动，便想用花瓣的数目来占卜情人的归期，更细腻的是“才簪又重数”，数过一遍把花插在头上后又取下来再数一遍。这里化用晏几道《归田乐》“试把花期数，便早有感春情绪”词意，妙在词人更深化了一步，把思妇思念情人的痴态和急切之情，描摹得真切感人。这是白天的情景。晚上则用“罗帐灯昏”喻夜之深，影之孤；“哽咽梦中语”，形容情之苦，情之急。末尾写“春带愁来”，但春归在何处？又怎样把愁带去呢？

这首词写得缠绵悱恻，在辛词中别具一格，受到词论家注目。沈谦《填词杂说》评说：“稼轩词以激扬奋厉为工，至‘宝钗分，桃叶渡’一曲，昵狎温柔，魂销意尽。才人伎俩，真不可测。”辛词多样化的风格由此可见一斑。

【注释】

[1] 宝钗分：临别分钗相赠。

[2] 桃叶渡：晋王献之与妾桃叶离别的地方，在今南京秦淮河与青溪合流处。

[3] 南浦：古时送别的地方。《楚辞·九歌·河伯》：“送美人兮南浦。”江淹《别赋》：“送君南浦，伤如之何？”

[4] 层楼：高楼。

[5] 更谁劝、啼莺声住：唐金昌绪《春怨》：“打起黄莺儿，莫教枝上啼。啼时惊妾梦，不得到辽西。”此句化用其诗意。

[6] 觑：窥视，斜视。

[7] 带将愁去：一本作“和愁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