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锡《更漏子》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更漏子

毛文锡

春夜阑^[1]，春恨切，花外子规啼月^[2]。人不见，梦难凭，红纱一点灯。偏怨别，是芳节^[3]，庭下丁香千结。宵雾散，晓霞晖，梁间双燕飞。

【赏析】

这首词写的是“春宵怨别”。

上阕写孤况。起首以深婉凄恻之笔，描写闺人春夜独居的情境：夜深人静，孤衾独卧，幽恨绵绵，难以成眠，写出了女子的愁苦辗转之况。词人以一句“花外子规啼月”，渲染出孤独凄清的气氛。子规鸟传说为蜀望帝杜宇死后精魂所化，叫声哀绝凄厉，常用作唤归的象征。寂静长夜，深闺孤守，听子规月下哀啼，声声泣血，真是“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接下来的三句为一层，描写主人公孤独无依的苦况：长夜漫漫，情恨绵绵；人已杳杳，纵是梦里相见，又何足依！伤心之情，无以复加矣。“红纱一点灯”不仅意象凄艳，而且情感衰颓之至，将闺人的无限情思凝结为暗夜中的一盏红纱灯，给寂寞以希望之光，却又给希望以飘摇之感，让人体味到一种深切的感动和忧伤，同时也创造出一种幽深的意境，诗人陈廷焯读之甚至“瞠目呆望”，“失声一哭”，谓“五字五点血”，足见其艺术震撼力。

下阕写怨别。首以回环之笔，追忆别时情景，三句两层含意，一层一写法：“芳节”既点明了分别的时间，又是一种反写的笔法，用美好的春景反衬情人的分别，愈感忧伤难禁，此所谓“乐景写哀”之法；至“庭下丁香千结”，则为正属烘托，明为写影，暗是抒情，以丁香花蕾的繁盛密集比喻情人相别时心情的悒郁不开，同时也抒写目前愁情的难以排遣；作为下面句子的过渡，巧妙自然，天衣无缝。紧接着的三句，通过时空转换，由追忆别时情节回叙春宵之怨，但词人这时不写“夜景”，而写“晓霞”，这种时间上的“断层”实际上体现了一种极为凝练、容量丰富的表达方法，已见曙色正说明一夜未眠，虽不说愁而愁情自见。结句“梁间双燕飞”，既写实景，又含祈愿，也借以反衬自己的形影相吊，孤寂独立。

《栩庄漫记》对这首词给予很高评价，云：“文锡词质直寡味，如此首之婉而多愁，绝不概见，应为其压卷之作。”

【注释】

[1] 夜阑：夜深之意。阑：将尽。

[2] 子规：鸟名，即杜鹃，传说为古时蜀望帝杜宇死后所化，叫声凄厉。

[3] 芳节：美好的时节。这里指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