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炎《甘州》婉约词原文、注释、赏析

甘州

寄李筠房

张炎

望涓涓、一水隐芙蓉，几被暮云遮。正凭高送目，西风断雁，残月平沙。未觉丹枫尽老，摇落已堪嗟。无避秋声处，愁满天涯。

一自盟鸥别后，甚酒瓢诗锦，轻误年华。料荷衣初暖，不忍负烟霞。记前度翦灯一笑，再相逢，知在那人家？空山远，白云休赠，只赠梅花。

【赏析】

李筠房即李彭老，宋亡不仕，隐居龟溪（今浙江境内）。李、张二人曾聚首西湖，诗酒相酬，一别之后，世事巨变，江山易主，词人作了这首词，遥寄远方老友，寄托他的思念和身世盛衰之感。

“望涓涓、一水隐芙蓉，几被暮云遮”，描绘了一幅暮云遮天光、芙蓉减红妆的惆怅景象。芙蓉象征着友人亲切的面容，即便登高远望，因水阻云遮，也难以见到了。“暮云”暗喻元朝的统治压迫。词人以登高远望起兴，所谓“长歌可以当哭，远望可以当归”，寄托了对友人深深的思念之情。起句以景寄情，虚实相生，容量极大。“正凭高送目，西风断雁，残月平沙”，“正”字把叙写的焦点由对友人的思念，转到自身的处境和心境上来。淡墨白描，疏疏几笔，勾勒出一幅西风飒飒、孤雁失群、残月冷照、平沙漠漠的充满凄凉萧疏意味的水墨画。此乃远望所见。再看四周，艳丽的红叶已尽皆老去，在西风的吹打下纷纷坠落。“未觉”，不知不觉。“堪嗟”，既是在叹惜红叶的早衰，也是在自叹身世、国事的不幸。“无避秋声处，愁满天涯”，无论是秋声、秋色，尽皆为词人之愁所笼罩，故天地间愁无处不在，无可躲避。

上阕以景写情，下阕直抒情怀。首句写与友人别后，日夜于诗酒中度日，致使年华轻抛的怅惘悔恨心情。如今国破山河残，再也不能回到过去的好时光了，这才是更令词人悔恨的原因。“料荷衣初暖，不忍负烟霞”，笔锋回转，再写友人。“荷衣”取自《离骚》：“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烟霞”源于孔稚珪《北山移文》“使我高霞孤映，明月独举；青松落阴，白云谁侣”，均为高洁品格的象征。实指李彭老入元不仕，隐居龟溪之事。“记前度”句回首往事，思量未来，伤心无限。“空山远，白云休赠，只赠梅花”，白云乃飘忽不定物，梅花自古以来为清高圣洁之象征，以梅相赠，大有深意，表达了词人与友人以梅之贞洁互相勉励、共葆岁寒之贞的志向。

此词景情相生，用典、设喻自然贴切，想象、暗示丰富生动，于蕴藉中透出清空，含蓄中显出幽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