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菩萨蛮·蓬莱院闭天台女》原文与赏析

菩萨蛮

蓬莱院闭天台女①，画堂昼寝人无语。抛枕翠云光②，绣衣闻异香。

潜来珠锁动③，惊觉银屏梦④。脸慢笑盈盈⑤，相看无限情。

【注释】①蓬莱：海上仙山名。传说渤海中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山，山上有仙人及长生不老之药。天台女：传说东汉时刘晨、阮肇入天台山采药，遇仙女，留居半年，回到故乡，人间已过七世。后用天台女指仙女。这里指与人约会的女子。②抛枕：女子睡觉时头发散开堆在枕头上。翠云光：形容头发乌黑发亮。翠云，犹言绿云。③潜来：偷偷地来。④银屏：白色的屏风。⑤脸慢：形容脸很漂亮。慢，同“曼”，柔媚艳丽。

【赏析】人都是这样的，对任何美好的东西，希望它来，希望它再来。“刬袜步香阶，手提金缕鞋。”是李煜与小周后第一次突破底线。这次私会，是小周后去见李煜。

这首词中，是李煜来见小周后。

有人说，这是小周后在“禁中”时，李煜忍不住相思之苦，偷偷跑来看她。“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一种相互之间理解甚深的默契，想来也是相处日久，没有初会时的紧张与羞怯。

当小周后手提金缕鞋去私会情郎时，大周后尚在人世，他们之间隔的不只是礼教，还有一种无法逾越的东西。这东西，对小周后来说，是姐妹情；对李煜来说，是背叛，是忘却自己的初心。

当李煜“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时，大周后已经去世了。也许是老天对这对有情人要来点小小的惩罚，惩罚他们的贪欲，大周后去世之后，李煜并没有直接娶了小周后。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大周后去世不久，李煜的母亲即圣尊皇后去世，按国例，他在三年内不得有喜事。

本来一对在桎梏中挣扎的人，偏偏还要等三年。相恋中的人，一日便长如一季，漫似一秋，何况是三年呢？按捺不住的李煜，终于要找小周后了。

抛开这个背景，看看词的本身，写得仍是美。

词的上片写了画堂中昼寝的小周后的睡态。

蓬莱院闭天台女，可不要小瞧了这一句。在李煜心中，小周后不是凡品，是仙姝。所以，她居住的地方，也不是尘世，而是仙境。因为，蓬莱是古代传说中的三座仙山之一，天台女指仙女。

“画堂昼寝人无语。”画堂里静得出奇，一抹斜晖透过窗棂，闪烁的光斑，有种恍惝迷离的错觉。她在睡。静静立在窗外，看着她的睡态，睡态也极美，美得像一个梦境，让人不忍侵扰，不忍走进去。她睡得如此沉酣，头已经偏离了枕边。青丝如黛，慵懒而散漫地散在枕边、颈边，闪着光泽。平时里绾住的发髻，唯见整饬。此时不经意的凌乱，反添了几分韵致。凌乱的发丝，凌乱了他的心。

词的下片自然转到了醒来的情形。

“潜来珠锁动，惊觉银屏梦。”原谅我，你是那么美，美得像一个诱惑。我无法冷静，无法克制，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卷珠帘，金锁动，惊觉了梦中的你。

醒来的你，脸慢笑盈盈，相看无限情。温润的笑意漫开来，没有言语，没有挪动步子。如梦如幻，如醉如痴，就这样，傻傻地看着。像是等待已久的样子。

彼此间心有灵犀的默契，语言也是多余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好的爱情，是默契，是你不说，我也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