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商隐《马嵬》原文、赏析

马嵬①

李商隐

海外徒闻更九州② 他生未卜此生休③

空闻虎旅鸣宵柝④ 无复鸡人报晓筹⑤

此日六军同驻马⑥ 当时七夕笑牵牛⑦

如何四纪为天子⑧ 不及卢家有莫愁⑨

——全唐诗卷539

【注释】

①诗题共二首，这是第二首。马嵬（wéi）：马嵬坡，在今陕西兴平县。《旧唐书·杨贵妃传》载，天宝十五年（公元756年）安史之乱时，唐明皇带杨贵妃、杨国忠向四川逃跑。行至马嵬驿时，禁军发生兵变，杀死杨国忠，并迫使唐明皇将杨贵妃缢死。②更九州：原注：邹衍云，九州之外，复有九州。典出《史记·邹衍传》。传说杨贵妃其实没有死，到海外成了神仙。“徒闻”对此作了否定。③未卜：一作“未决”，即不知道、不能决定。白居易《长恨歌》中有：“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此句意为唐明皇、杨贵妃“来世”能否成为夫妻不能确定，而此生的夫妻关系已经完结。④虎旅：同下句的“六军”，都指唐明皇的禁卫军。“六军”典出《周礼·夏官司马》“王六军，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后以“六军”代指朝廷军队。鸣：一作“传”。柝（tuò）：军队巡夜敲打的梆子。⑤鸡人报晓筹：见王维七律《和贾舍人早朝》注。⑥此日：指缢死杨贵妃那天（天宝十五年六月十四日）。同驻马：指禁军兵变。⑦当时：一作“他时”。笑牵牛：指唐明皇与杨贵妃于天宝十年（公元751年）七月七日长生殿私约事，他们讥笑牛郎、织女只能一年一会，不及他们朝夕相处幸福。⑧四纪：古时以十二年为一纪。唐明皇在位四十五年（公元712—756年），将近四纪。⑨莫愁：见沈佺期七律《古意》注。

【赏析】

这是首有独创性的咏史佳作。全诗用倒叙手法。首联从杨贵妃死后传闻写起，批判了唐明皇的幻想；颔联写唐明皇的凄凉境况，为下联作伏笔；颈联叙述马嵬悲剧的经过，揭露了唐明皇的无能和自私；尾联提出诘问，是对前六句的总结，既有同情，又有嘲笑，并且暗示出马嵬悲剧的实际制造者是唐明皇本人。在同一题材诗歌中，这种认识是前所未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