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术钟》儿童童话赏析

刘保法

瘦黑熊有点不开心，因为他帮胖河马做事，胖河马没有谢他。瘦黑熊的习惯是： 不开心就睡睡懒觉、吃吃瓜子、看看电视，什么事也不想干。但瘦黑熊毕竟还算憨厚，所以不开心是不开心，好事照样做。第二天，胖河马盖新房，瘦黑熊又去帮忙了。
首先是扛木头。瘦黑熊对胖河马说：“这么重的木头，我都帮你扛来了，你该谢谢我才对。”“这是自然。”胖河马拿出一盆喇叭花，“我本来想用它布置新房的，现在就送给你吧。”
瘦黑熊心想： 一盆喇叭花能值几个钱?真是个小气鬼!但他毕竟还算憨厚，嘴里还说：“谢谢，谢谢你的喇叭花。”
接着架屋顶。瘦黑熊对胖河马说：“架屋顶可是最辛苦的活，你该怎么谢我呢?”“我会送你一件很珍贵的礼物，”胖河马拿出一盆午时花，对瘦黑熊说，“我一直离不开这盆花，现在就送给你吧。”
瘦黑熊心想： 午时花也算珍贵礼物?胖河马呀，你真是小气到家了!但他毕竟还算憨厚，嘴里还是说：“谢谢，谢谢你的午时花!”
最后，瘦黑熊又帮胖河马粉刷墙壁。他对胖河马说：“我把你的新房粉刷成七彩新房啦，你看，多漂亮!这回，你总可以重重地谢我了吧?”“当然当然，我不会亏待你的。”胖河马又拿出一盆夜来香，“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考虑了半天才决定把它送给你!”
瘦黑熊看看夜来香，又看看喇叭花，再看看午时花，有点哭笑不得。他开始在心里骂起来： 你这个没良心的胖河马呀，你这个天下最最小气的小气鬼呀，你真的是不够朋友哎!但他毕竟还算憨厚，一边说“谢谢谢谢”，一边把三盆花拿回了家。
干了一天的活，只得到了三盆花，瘦黑熊心里当然又不开心起来。大家都知道，瘦黑熊的习惯是： 不开心就睡睡懒觉、吃吃瓜子、看看电视。现在，瘦黑熊自然一回家就呼呼睡起了懒觉;睡呀睡呀，一直睡到天大亮还不想起床……
突然，那盆喇叭花吹起了喇叭：
“嘀嘀哒，嘀嘀哒，瘦黑熊，起床啦!”
瘦黑熊睁眼一看，太阳果然已经升得老高老高。他暗暗高兴： 想不到这是一盆会报时的喇叭花，是台魔术钟呢!他不好意思再睡懒觉了，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
当然，瘦黑熊的心情是不会马上就好起来的。于是他就开始吃瓜子，一直吃到中午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这时，那盆午时花也张开嘴巴说话啦：
“瓜子瓜子，不能吃;呱呱呱呱，开饭啦!”
瘦黑熊又吃了一惊： 想不到这盆午时花也是一台会报时的魔术钟!他不好意思再吃瓜子了，他要为自己做一顿可口鲜美的饭菜。
得到了两台魔术钟，瘦黑熊的脸上好像有了不少笑容。但他心里的疙瘩还没有完全消除。于是他就看电视，没完没了地看电视。
突然，那盆夜来香竟然张开嘴巴唱起了歌：
“天黑了，睡觉吧，睡个好觉身体好!”
那歌声里，还伴着淡淡的香味呢!
“哈，又是一台魔术钟!”瘦黑熊使劲闻着夜来香的清香，开心得嘴巴也合不拢了，“真好真好，夜来香唱得真好!快睡觉去吧，我可不想又黑又瘦!”
瘦黑熊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他对胖河马说：“谢谢您，您的礼物真的很珍贵!”
回环往复是传统童话写作的一个重要手段。类似的情节设置，规整犹如出自同一公式的人物对话，就像修辞手法中的反复，以排比的格式陈列出来，造成一种童话故事独有的风格。这种风格特征及其效果特别符合儿童认知对于信息反复重复的需求，从而在不断的重复中强化对所吸收信息的印象、记忆与理解，形成一个完整的对于所叙述故事的理解。
童话《魔术钟》中就运用了三次送花的回环结构。瘦黑熊为朋友胖河马盖房子，胖河马三次以一盆花作为报酬送给瘦黑熊。第一次是以一盆喇叭花作为扛木头的报酬;第二次是以一盆午时花作为架屋顶的报酬;第三次是以一盆夜来香作为粉刷墙壁的报酬。而且都是以瘦黑熊表功索讨，胖河马吹嘘自己的花和瘦黑熊的腹诽这一相似结构构成每一次送花的过程。
而且故事中的三次送花的情节不是一个简单的排比，而是欲扬先抑、层层递进。在胖河马一次又一次地以花作为报酬送给瘦黑熊的过程中，瘦黑熊的不满情绪不断地累积，他从第一次接受喇叭花时心想，“(胖河马)真是个小气鬼!”到第二次胖河马送他午时花时想“胖河马呀，你真是小气到家了!”一直到最后，胖河马以夜来香作为答谢，瘦黑熊忍无可忍地在心里骂起来，“你这个没良心的胖河马呀，你这个天下最最小气的小气鬼呀，你真的是不够朋友哎!”而同时我们也看到，胖河马在送出礼物时，措词也是越来越郑重，越来越高雅。送出喇叭花时，胖河马说：“我本来想用它来布置新房的，现在就送给你吧。”送午时花时，胖河马的话已经变成。“我一直离不开这盆花，现在就送给你吧。”这就把原来至多只是一个新房装饰品的礼物上升为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东西。到了送夜来香时，胖河马说的已经是：“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我考虑了半天才决定把它送给你。”至此我们可以看到，这个童话故事通过三次以花酬谢的情节设置，已经将故事的矛盾冲突酝酿到了极致，瘦黑熊的不满和胖河马的敝帚自珍形成了尖锐的对峙，双方的情绪对立就像一个一触即爆的气球，所有的读者在这时都会自然而然地期待故事的急转直下。所有的人都知道和一切回环往复的童话故事一样，《魔术钟》一定有一个和前半篇以瘦黑熊的逻辑为主线不一样的结尾，因此所有的人都期待着看作者如何转过这个弯来，如何将这个看似传统简单的童话故事讲圆了。一个童话故事写得是否出人意表、想象奇崛往往也就在这里表现出来。
《魔术钟》的转弯无疑是非常出色而巧妙的。作者笔锋陡转将三盆花变成三座奇妙的魔术钟，分别在早、中、晚响起，提醒瘦黑熊早起早睡、按时吃饭，并且限制他爱吃零食和贪看电视的坏毛病。于是三盆原本平凡至极的花成为了一种健康生活方式的象征和实际的督导者，整个故事于是幡然出新，给予读者出其不意的深刻印象，作者一开始为故事主人公设置的“瘦黑熊”这个名字的寓意也呈现了出来——正是因为养成不健康的生活习惯，瘦黑熊才所以黑瘦。这个劝导孩子从小遵守良好生活习惯的故事，作者写来充满机智，充满诙谐。
童话《魔术钟》给我们的另一个启示是，所有的孩子都应该学会以最大的善意和谦虚去聆听别人的话，去体会别人给予的一切。瘦黑熊在没有明白胖河马送给他的礼物的实际价值之前就轻易地在心里否定了它，甚至责骂胖河马。如果不是他还算憨厚，不好意思当面拒绝，那么他将错失对他一生来说是多么有意义的礼物。有耐心地对待从别人那里得到和学习到的一切，并且将其精华变成推动自己前进的动力，其实是每一个孩子都应该具备的素养。

(张　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