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鼠打电话》儿童童话赏析

黄衣青

“唉!天哪!”小老鼠冰冰叹口气，“如果我能够听听电话，多么有趣呀!趁这个时候，房子里的人都出去了。我正好来玩打电话呀!但是，我怎么能够把电话筒拿起来呢?”
小老鼠冰冰还是叹着气，很不快乐地盘着两条腿，坐在石阶上。
忽然，它想出一个办法来了。
“我怎么知道我不会拿起电话筒呢?我得试试看呀!……对啦!我要去试试看!”小老鼠冰冰自言自语着。
它跳到楼板上，爬到椅子上，攀着那一根电话线，很快地就站在那电话机旁边——靠近挂着电话机的一张桌子上。
“现在，”小老鼠冰冰说，“我想，先得把话筒和听筒从那电话机的挂钩上拿下来。”
但说来很容易，做起来就不容易了。小老鼠冰冰用力把那电话筒碰着，拉着，推着。“砰!”电话筒掉在桌子上了，幸亏小老鼠冰冰跑得快，没有被电话打着。
“好啦!好啦!电话筒总算被我推下来啦!”小老鼠冰冰一边说着，一边用脚爪拨着电话，它拨了五次。
三，二，五，零，九。
它拨好了电话，就蹲在电话机的旁边，嘴对着话筒，它的耳朵，却紧靠着听筒。
“铃!铃!铃!”那边的电话铃响了，不久，它就听见了一种柔和的女人声音，“喂!谁呀?我们是洗衣店，你如果想把你的毛衣服送来，我们也能替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小老鼠冰冰回过头来，对房里看看，主人还没有回来，它就说：
“好的，好的，如果我的毛衣服能洗得干净，那多么好呀!但是我如果把毛衣服脱了下来，又有什么衣服可以穿呢?”
它又把耳朵靠近着听筒，等着那边的回答。
“对不起!你说些什么呀?我一点也听不懂，喂!喂!”那边一位小姐的声音说，“你的声音好像老鼠一样，只是吱，吱，吱!”
“砰”的一声，那边的电话挂上了。
“那么，也好，让我再试一次看。”
它又用爪拨着电话，它拨了五次。
七，五，三，零，六。
那边的电话铃响了，它又听见一种粗大的男人的声音，那声音说：
“喂!你是谁呀?我们这里是大发杂货店，你要吃什么都有，虾米、花生、蛋糕、火腿、肉松……你要吃些什么呢?”
“你说蛋糕、火腿、肉松，哦!这些都是我喜欢吃的，我要十块蛋糕，五百克火腿，一千五百克肉松，喂!你快点替我送来吧?”
它赶快转着它的耳朵去听。
那边粗大的男人声音回答：“怪了!这电话可怪了，电话里的声音，简直像是老鼠的声音，只是吱，吱，吱!”
“天呀!”小老鼠冰冰很难过地说，“他说话时一点儿礼貌也没有，我想我得再试一次。”
它又拨着电话，蹲在那儿听，听到那边电话铃响了，这次，它听到一个小朋友的声音。
“爸爸，是爸爸吗?”
小老鼠冰冰把小嘴对着话筒说，“不，我可不是你的爸爸呀!我是冰冰，是一只小老鼠，今天天气很好，对不对?”
它转过耳朵去听。
“可是一只小猫?”小孩问。
“不，不。”它竭力使它的话说得正确一点。
“可是一只小狗?”小孩又问。
“不，不，不。”小老鼠冰冰的声音更大了。
“可是妈妈?”小孩又问。
“不，不，不，不，不，不，不。”小老鼠冰冰说着，心里十分生气，它把电话筒拉着，咬着，推着，拖着，一直拖回了那钩上面。
“唉!”小老鼠冰冰又盘着腿坐在那儿叹气，“我的爪永不再碰电话筒了。原来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懂得和我通电话。”
老鼠也许是在童话故事中出现得最多的动物之一，和狐狸、老虎、大灰狼、小兔子什么的出现的频率差不多。不过可爱的小老鼠的形象倒不是很多。在大多数的童话故事中，动物的形象往往带有程式化的感情色彩。比方狐狸大多狡猾，兔子大多可爱，老虎大多霸道，大灰狼多半凶残贪婪，而老鼠多数猥琐。这种简单的一一对应显然缺乏新意。一篇层次更高、更具个性化和创造性的童话作品，则应包含对人生更加敏锐的观察、更加细致的感悟和更加个人化的经验。
《小老鼠打电话》就是这样一篇童话。在这篇短小的童话中，我们很难判断这个叫冰冰的小老鼠完整的性格特征，作者也无心于此。这是一个不谙世事又渴望与人交流的小老鼠，而交往的方法就是打电话。或者我们可以把冰冰称为电子时代的老鼠。
想必不少孩子对于自己第一次使用电话的感受还是记忆犹新吧： 新奇而胆怯地拿起话筒，小心谨慎又充满期望地拨打号码，然后满心喜悦又满怀惊奇地听到听筒中传来奇妙的声音。作者传神地描述了小老鼠冰冰第一次打电话时的那种似曾相识的好奇、激动和紧张。
这篇童话故事风格洗练，情节紧凑，语言充满童趣。像尚未学语的幼儿第一次单独面对陌生世界，小老鼠打电话时的表现令人忍俊不禁。
但是这篇童话中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悲哀。小老鼠冰冰酝酿多时，费尽力气打出三个电话，但对方都因为语言障碍而无法与它交流。电话是工业时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它大大地缩短了空间距离，但同时也阻隔了人类的情感。那是一种看不见对方面孔和眼神的交流，它让人们贪图便利的同时也失去了一些更自然、更深层次交流的新鲜感受。
富含寓意的是，冰冰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一个孩子的。我们无数次地在童话故事中看到，在冷漠的成人世界之外，孩子们和小动物心心相通，碰撞出动人的心灵火花，这类精彩的例子举不胜举。孩子和小动物是童话世界的当然主角。但是在这个故事中，我们看到的却是孩子和小动物的隔阂。这个孩子也已经不再是自然世界中充满灵性的孩子了，他也许正被父母关在家中，电话是他唯一与外界联系的安全通道。他也许这辈子还没有见过真正的老鼠呢。就这样，小老鼠冰冰与人类世界建立联系的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张　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