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史学、经学和散文
两宋史学、经学和散文
宋代史学的首要任务是编撰唐代的历史。其实,之前后晋历史学家刘昫已经写成一部唐史,史称《旧唐书》。不过,就各方面而言,《旧唐书》尚存诸多不尽人意之处。于是,人们期待新的唐代历史作品出现,以弥补《旧唐书》的不足。真正实践这一目标的是北宋两位著名学者欧阳修和宋祁。欧阳修和宋祁都是当时文学界的领军人物。欧阳修出身贫寒,他的母亲用芦苇秆教会他读书识字。十五岁时,欧阳修的学识开始赢得人们的关注。最终,在科举殿试中,他获得一甲第三名的好成绩。他的仕途历经曲折,这主要由于他耿直的个性。对于自认为正确的事,他总是坚持己见,甚至不计个人得失。除了主修史书,欧阳修还写过各种类型的文学作品。他既写严肃的文学作品,又写诙谐的文学作品。其中,还有一部关于诗文的作品,包含古代的碑文、当朝的奇闻趣事、有关牡丹的诗文、诗歌散文……下面选取他的一篇幽默作品《醉翁亭记》。这篇文章让后人敬仰的是其飘逸的文风,它也是后世学人经常拜读的作品。正如读者所见,这篇作品描述的是作者本人:
环滁皆山也。其西南诸峰,林壑尤美,望之蔚然而深秀者,琅琊也。山行六七里,渐闻水声潺潺,而泻出于两峰之间者,酿泉也。峰回路转,有亭翼然临于泉上者,醉翁亭也。作亭者谁?山之僧智仙也。名之者谁?太守自谓也。太守与客来饮于此,饮少辄醉,而年又最高,故自号曰醉翁也。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酒也。
若夫日出而林霏开,云归而岩穴暝,晦明变化者,山间之朝暮也。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朝而往,暮而归,四时之景不同,而乐亦无穷也。
至于负者歌于涂,行者休于树,前者呼,后者应,伛偻提携,往来而不绝者,滁人游也。临溪而渔,溪深而鱼肥。酿泉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杂然而前陈者,太守宴也。宴酣之乐,非丝非竹,射者中,弈者胜,觥筹交错,起坐而喧哗者,众宾欢也。苍颜白发,颓然乎其中者,太守醉也。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太守归而宾客从也。树林阴翳,鸣声上下,游人去而禽鸟乐也。然而禽鸟知山林之乐,而不知人之乐;人知从太守游而乐,而不知太守之乐其乐也。醉能同其乐,醒能述以文者,太守也。太守谓谁?庐陵欧阳修也。
这篇文章除了透过描写美丽的风景表现时代风貌,更令评论者惊讶的是其中的助词“也”,听上去很像希腊语中的“YE”,并且“也”在文中重复二十次之多。
下一篇文章题为《秋声赋》,描述了夏天突然远去这一惯常的天气现象:
欧阳修
欧阳子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潇飒,忽奔腾而砰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 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余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乎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愤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其一气之余烈。
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为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嗟乎!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乎中,必摇其精。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以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童子莫对,垂头而睡。但闻四壁虫声唧唧,如助余之叹息。
这一时期另一位著名历史学家是宋祁。他曾在考试中成绩排名位列其兄长宋庠之前。不过,最终放榜时,哥哥宋庠是状元,宋祁排到第十名,原因是要遵循长幼先后的顺序。宋祁官居高位,著作等身。在宫中,宋祁受到众人喜爱。据说,一次宫中过节,他穿得单薄遂觉寒冷。皇帝请求后宫的妃子们借给他一件披肩,随后有十几位妃子送来各自的衣裳。但宋祁不想接受任何一位妃子的衣裳,因为他不想得罪其他人。于是,他只好选择坐着发抖。宋祁和欧阳修一道负责编修《新唐书》。这部作品后来被世人认定为一部杰作,因为它大大超越刘昫编纂的《旧唐书》。不过,《新唐书》没有完全取代后者,因为《旧唐书》保存了很多唐代的重要史料。事实上,《新唐书》和《旧唐书》共同被保存下来。
司马光
北宋还出现一位与西汉历史学家司马迁齐名的天才司马光。司马光步入官场后,曾官至宰相。但他反对改革家王安石的政治主张,在公元1070年辞官。随后,司马光潜心编撰《资治通鉴》,这部让他名垂青史的巨著。该书的书名是公元1084年当朝皇帝宋神宗赵顼所赐,意在“有鉴于往事,以资于治道”。《资治通鉴》记载了周威烈王二十三年,即公元前403年到五代后周世宗显德六年,即公元959年,征淮南期间的历史,涵盖十六朝共计一千三百六十二年的历史。《资治通鉴》由司马光总其大成,协修者有刘恕、刘攽、范祖禹三人。他们分工合作,各自做出重要贡献。最后,这部著作由司马光修改润色,写成定稿,其中是非予夺,一概出自司马光。司马光年少时十分好学,经常将手放在一个木制圆枕上。每次看书困乏时,司马光的手一碰到这个圆枕就会清醒。小时候有一次,一位小朋友掉进水缸,要不是司马光急中生智想出办法,这位小朋友可能会淹死。当时,司马光拿起一块大石头朝水缸砸去,水缸裂了,水流出来。作为一名学者,司马光有一座巨大的私人藏书馆。他更善于保管图书,即使使用多年,他的藏书仍然跟新书一样。司马光不让自己的学生们用指甲刮书页,而是让他们用右手食指翻书。公元1085年,司马光回到朝廷。然而,他没在京城待几个月便生病去世,全因他一如既往地为国家的利益辛勤工作。人们深深地敬佩他,也为他的离世惋惜。
下面的内容节选自《谏院题名记》,是他对谏官制度新出现的危险苗头做出的论述。在古代中国行政体系中,谏官占据很重要的位置:
古者谏无官,自公、卿、大夫至于工商,无不得谏者。汉兴以来始置官。夫以天下之政,四海之众,得失利病,萃于一官使言之,其为任亦重矣。居是官者,当志其大,舍其细,先其急,后其缓,专利国家,而不为身谋。彼汲汲于名者,犹汲汲于利也,其间相去何远哉!
天禧初,真宗诏置谏官六员,责其职事。庆历中,钱君始书其名于版。光恐久而漫灭,嘉祐八年,刻著于石。后之人将历指其名而议之曰:“某也忠,某也诈,某也直,某也回。”呜呼!可不惧哉?
周敦颐与司马光同处一个时代,是一位能将军事指挥才能与长期不懈的学习融合的文人。长期用功学习及十分关心人民疾苦,使周敦颐的身体垮了下来。周敦颐最主要的作品《通书》是为《易经》这本神秘莫测的书做的阐释。不过直到他去世,《通书》才经他的弟子们整理完成,并且得以面世,朱熹还为《通书》做过评论。下面的小短篇《爱莲说》,透过莲花这一意象讽喻,是中国文人们十分熟悉也十分喜欢的作品:
周敦颐
水陆草木之花,可爱者甚蕃。晋陶渊明独爱菊。自李唐来,世人甚爱牡丹。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程颢和程颐两兄弟因渊博的学识享有盛名,特别是弟弟程颐写过一部珍贵的《易经》注解。哥哥程颢曾因大胆推倒一尊佛像引起不小的关注。据说,这尊佛像的头能发光。这尊佛像被推倒后,很多善男信女聚集起来不肯罢休。在下一章中,我们会读到程颢的诗歌。程颐曾写过有关诗歌创作的文章,《二程语录》将其收录其中。这篇文章提到,“既学时,须是用功方合诗人格。既用功,甚妨事。古人诗云:‘吟成五个字,用破一生心。’又谓‘可惜一生心,用在五字上。’此言甚当。某所以不常作诗”。
程颢
程颐
王安石
王安石是一位伟大的改革家和政治家。不过,不幸的是他生前亲眼见证自己的改革成果被推翻。在文学方面,他一直笔耕不辍。到了老年,他依然像年轻人一样勤奋。据说写作时,他的笔能在纸上飞舞。事实上,他性格执拗又十分节俭。王安石时常穿着脏衣服,甚至不洗脸。因此,苏洵还骂他是个野人,“衣臣虏之衣,食犬彘之食”。王安石十分固执地坚持自己的观点和看法,不愿承认自己的一点儿错误。因此,他得到“拗相公”的绰号。王安石曾试图改革科举考试,意在纠正科举考试过分注重文采而轻视实用性和多样性的弊端。结果是王安石当政期间,乡间学堂的学童们都扔掉诗赋之类的书,转而学习更实际的历史、地理、政治、经济等方面的知识。王安石晚年还曾著有一部研究汉字的书《字说》,认为汉字以音、形包含着万事万物之理。《字说》重点从楷书的点画释字,违背古文字学的“六书”原则。可以说,王安石《字说》对字的解释,已经脱离严肃的文字学意义,趋向拆字游戏。下面是王安石写的一封信《答曾子固书》,信中谈到读书不注重取舍的问题:
某启:久以疾病不为问,岂胜向往。前疑子固于读经有所不暇,故语及之。连得书,疑某所谓经者,佛经也,而教之以佛经之乱俗!某但言读经,则何以别于中国圣人之经?子固读吾书每如此,亦某所以疑子固于读经有所不暇也。
然世之不见全经久矣,读经而已,则不足以知经。故某自百家诸子之书,至《难经》《素问》《本草》、诸小说,无所不读;农夫女工,无所不问;然后于经为能知其大体而无疑。盖后世学者,与先王之时异矣,不如是,不足以尽圣人故也。
扬雄虽为不好非圣人之书,然而墨、晏、邹、庄、申、韩,亦何所不读?彼致其知而后读,以有所去取,故异学不能乱也。惟其不能乱,故能有所去取者,所以明吾道而已。子固视吾所知,为尚可以异学乱之者乎?非知我也。
方今乱俗不在于佛,乃在于学士大夫沉没利欲,以言相尚,不知自治而已。子固以为如何?
苏轼常常被人称作苏东坡。苏轼少时由其母教导读书识字。在科举殿试中,苏轼考得很好,导致主考官欧阳修怀疑苏轼是由他人替考。不过,最终,他名列榜首,并且开始仕途。然而,苏轼在官场中树立的对手比交到的朋友多,并且需要时时与恬不知耻的政坛对手们斗争。苏轼曾被贬官到海南,一个当时十分偏僻落后的地方。苏轼是一位出色的诗人、散文家,其作品深受中国人喜爱。下面的选文是《前赤壁赋》,是他在中秋夜探访九百多年前的古战场,抒发人生感伤的作品。作者想象水边的古战场曾燃烧战船,照亮旁边的悬崖峭壁:
苏轼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苏子与客泛舟游于赤壁之下。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
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于是饮酒乐甚,扣舷而歌之,歌曰:“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
客有吹洞箫者,倚歌而和之。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舞幽壑之潜蛟,泣孤舟之嫠妇。苏子愀然,正襟危坐而问客曰:“何为其然也?”客曰:“‘月明星稀,乌鹊南飞’。此非曹孟德之诗乎?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此非孟德之困于周郎者乎?方其破荆州,下江陵,顺流而东也,舳舻千里,旌旗蔽空,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况吾与子渔樵于江渚之上,侣鱼虾而友麋鹿,驾一叶之扁舟,举匏樽以相属。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苏子曰:“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且夫天地之间,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虽一毫而莫取。惟江上之清风,与山间之明月,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而吾与子之所共适。”
客喜而笑,洗盏更酌,肴核既尽,杯盘狼藉,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苏轼新建的亭子落成,可以让他从繁忙的事务中脱身,偶然前来休息。此时,恰逢久旱得雨,苏轼记录下劳动人民遭受的痛苦。这座别馆以雨入其名,纪念雨带给人们的喜悦。他的《喜雨亭记》以如下话语结尾:
既以名亭,又从而歌之,曰:“使天而雨珠,寒者不得以为襦;使天而雨玉,饥者不得以为粟。一雨三日,繄谁之力?民曰太守。太守不有,归之天子。天子曰不然,归之造物。造物不自以为功,归之太空。太空冥冥,不可得而名。吾以名吾亭。”
《放鹤亭记》描述了一位山中隐士:
山人有二鹤,甚驯而善飞,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纵其所如,或立于陂田,或翔于云表,暮则傃东山而归。
《放鹤亭记》以如下的诗歌结束:
鹤飞去兮,西山之缺,高翔而下览兮,择所适。翻然敛翼,婉将集兮,忽何所见,矫然而复击。独终日于涧谷之间兮,啄苍苔而履白石。鹤归来兮,东山之阴。其下有人兮,黄冠草履葛衣而鼓琴。躬耕而食兮,其余以汝饱。归来归来兮,西山不可以久留。
在《睡乡记》中,苏轼对睡乡的描绘根据王绩的《醉乡记》:
其政甚淳,其俗甚均,其土平夷广大,无东西南北,其人安恬舒适,无疾痛札疠。昏然不生七情,茫然不交万事,荡然不知天地日月。不丝不谷,佚卧而自足,不舟不车,极意而远游。
苏辙是苏轼的弟弟,也是一位诗人和朝廷官员。他最主要的成就是对道教的研究,并且曾对《道德经》做过注释。
黄庭坚是其所处时代的四大学者之一[1]。黄庭坚既是一位诗人,又是一位书法家。与此同时,他还是二十四孝中的大孝子,其母生病后他曾衣不解带地整整服侍一年。下面是他的一篇书信体作品《书嵇叔夜诗与侄榎》:
叔夜此诗,豪壮清丽,无一点尘俗气。
凡学作诗者,不可不成诵在心,想见其人。虽沉于世故者,暂而揽其余芳,便可扑去面上三斗俗尘矣,何况深其义味者乎?故书以付榎,可与诸郎皆诵取,时时讽咏,以洗心忘倦。
余尝为诸子弟言:“士生于世,可以百为,唯不可俗。俗便不可医也。”或问不俗之状。余曰:“难言也。视其平居,无以异于俗人,临大节而不可夺,此不俗人也。士之处世,或出或处,或刚或柔,未易以一节尽其蕴,然率以是观之。”
黄庭坚
郑樵是在完全与世隔绝的境况下开始其文学创作生涯的。随后,郑樵开始四处云游,遍访名胜古迹,一心寻访传奇风物,探究古玩,研读在旅途中遇到的所有图书。公元1149年,他首次献出撰写的一百四十卷《诏藏秘府》。随后,他回到家乡,抄录自己撰写的《通志》。《通志》涵盖了上到公元前2800年,下到公元600年之间的历史。《通志》的精装版分四十六本,公元1749年由皇室主持出版,并且由乾隆皇帝作序。另外,郑樵还写过散文、诗歌,另有研究石鼓的论著《通志·金石略》。这些石鼓现存于北京,其历史可以追溯到公元前3世纪,而不是之前公认的公元前10世纪或者公元前11世纪。
朱熹
朱熹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他十九岁科举及第,随后的仕途一帆平顺。朱熹早期的思想明显受到佛教思想的影响,甚至有人说他本人是位佛教教徒。不管怎么说,后来,他逐渐感受到研究的方向性错误,便一心一意研读儒家经典。朱熹著述甚多,他曾根据司马光所著史书编撰成《通鉴纲目》。《通鉴纲目》被认为是标准的史书。朱熹更被认定为最权威的儒家经典注释者。他对经典的诠释跟汉代的诠释完全或者部分相左,但朱熹的诠释被认为更准确。因此,在一定程度上,朱熹的诠释改变了当时的政治和社会道德标准。朱熹诠释的一大原则是一致性。他反对在孤立的语境下单一解释词语含义,而是尽量寻求该词在多种语境下的不同含义。总体而言,这种方法能更好更快阐明经典的意义,而不是像汉代学者那样阻断词语间的联系,使经典变得难懂。不过,朱熹偶然有不如前人之处。下面的两个例子分别来自朱熹和汉代学者对《论语·为政》中一处内容的注释,可以明显看出前人的注释更可取: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汉代学者认为这句的含义是,孟武伯向孔子请教行孝之道。孔子说,孝是让你的父母不为除你的健康之外的其他事烦忧。
朱熹认为这句的含义是,孟武伯向孔子请教行孝之道。孔子说,父母对儿女的身体抱恙忧心过重,会生出痛苦。但朱熹又认为“旧说,人子能使父母不以其陷于不义为忧,而独以其疾为忧,乃可谓孝。亦通”。
后一种解释似乎不太完整,但朱熹又注释道,儿女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而不让自己的父母操心的责任。
王步青曾为朱熹的《论语集注》做过注解。这部书的书名为《论语集注本义汇参》,公元1745年问世。在序言中,王步青认为,邵雍曾试图用数字解释《易经》,程颐用事物的永恒相适性解释《易经》,朱子深刻洞察《易经》的奥义,用原作者的思路解释。朱熹知名的著作有《启蒙》—一部为幼儿编写的书。有人争论说“蒙”字并非指蒙童,而是指这部书的内容浅显,特别在与《大学》比较时。朱熹另有一本形而上学著作,其中包含他后半生的思考和领悟。引文节选自《启蒙·小学敬身》,其内容更多指向蒙学、蒙童,这或许才是《启蒙》标题的正解:
登城不指,城上不呼。
将适舍,求毋固。将上堂,声必扬。户外有二屦,言闻则入,言不闻则不入。毋践屦,毋踖席,抠衣趋隅,必慎唯诺。毋拔来,毋报往。
毋渎神,毋循枉,毋测未至。
朱熹与当时的画家郭拱辰相熟。朱熹曾为郭拱辰写过一篇《送郭拱辰序》,并且对其画作大加赞赏,“世之传神写照者,能稍得其形似,已得称为良工。今郭君拱辰叔瞻,乃能并与其精神意趣而尽得之,斯亦奇矣”。
随后,他还补充了一些个人趣闻:
为予作大小二象,宛然麋鹿之姿,林野之性。持以示人,计虽相闻而不相识者,亦有以知其为予也。
只是不知现在,朱熹的后人是否保存着这两幅肖像。
据说,朱熹去世后,他的棺材曾悬浮到离地三英尺处停住。直到他的儿子跪在棺材附近,背诵逝者魂灵曾提倡的优秀学者的标准后,棺材才慢慢回到地面。
【注释】
[1]此处记述有误,黄庭坚是苏门四学士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