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经学、杂学和诗歌
清代经学、杂学和诗歌
顾炎武
清代最知名学者有顾绛,他对已经灭亡的明王朝仍然忠心耿耿。后来,他改名顾炎武,并且花很长时间周游全国各地。他拒绝为清王朝服务,并且自行耕种力争自给自足。根据一位学生的记载,顾炎武在周游途中都用马、骡子载着书,方便随时查询忘记的知识。他在经学、历史学、地形学和诗歌方面的成就仍然为人称道。他的《日知录》在西方为人熟知,其中的经学和历史笔记,时间横跨三十多年。此外,他还写过不少有关古代语音和韵律的作品。
朱用纯在孩童时身体羸弱,他的母亲送他学习道家的延年益寿之术,其实是一套呼吸吐纳的系统练习方法。朱用纯是明末清初江苏省昆山县人,其父朱集璜是明末学者。清顺治二年,即1645年,朱集璜驻守昆城抵御清军,城破,投河自尽。朱用纯自幼致力读书并曾考取秀才,志于仕途。清军入关导致明王朝的统治被推翻,朱用纯遂不再求取功名,乃居乡间教授学生,并且潜心程朱理学,主张知行并进,一时颇负盛名。他曾为《大学》《中庸》及其他一些经书作注,但最知名的作品还是《朱子家训》。《朱子家训》是本仅有五百零六字的小册子,曾经一度被误传是理学大家朱熹的作品。下面两句是其中的两条训言:
朱用纯
施惠无念,受恩莫忘。
守分安命,顺时听天。为人若此,庶乎近焉。
朱用纯的名言还有:
知所当知,行所当行,足矣,无暇顾其左右。
朱用纯死前三天挣扎着来到祠堂,并且在先人牌位前请求先祖见证自己一生从未在言行方面使他们蒙羞。
蓝鼎元的别名蓝鹿洲更被人熟知。年轻时,蓝鼎元致力于学习诗歌、文学和经世之学,并且曾随族兄蓝廷珍前往台湾,担任其军事助理。他记录下这段经历,并且著成《平台纪略》。后来,《平台纪略》广泛流传。受到雍正皇帝召见后,蓝鼎元得到赏识,随后被任命为广东省普宁县知县。在任上,他因刚正不阿,以及文学才能闻名于世。然而,由于与上司不和,蓝鼎元三年后因不服从命令惨遭弹劾。随后,他被投入大牢。他的案件被呈送到雍正皇帝跟前,但雍正皇帝没有立即释放他。不过,不久,雍正皇帝任命他暂理广州知府事务,并且赏给他一些珍贵草药、一封圣笔题写的诗、一件貂皮长袍、一些焚香和其他贵重物品。但一切都是徒劳,一个月后,蓝鼎元突发心脏病,卒于任上。蓝鼎元的所有作品被集结成二十册八开本的著作集,其中最知名作品当推《女学》,共计两册。《女学》分为四个部分,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不过,妇女智识方面的进步不在蓝鼎元的写作范围内。《女学》中每个章节的内容都比较短,很多章节都以中国古代的格言开头,方便更好地进行道德说教。蓝鼎元多次引用东汉班昭的事迹。《女学》序言部分有不少特别言论:
蓝鼎元
天下之治在风俗,风俗之正在齐家,齐家之道当自妇人始……降及郑卫,帷簿不修,祸延家国。闺门风化之原,自开辟以迄于今,不可易也。妇人善恶不同,性习各异,比而齐之,宜莫如学。古者男女皆有学……今其书不传,其详不可得闻矣!……夫女子之学,与丈夫不同。丈夫一生皆为学之日,故能出入经史,淹贯百家。女子入学,不过十年,则将任人家事,百务交责,非得专精未易弹究。学不博则罔有获,泛滥失归,取裁为难,《女学》一书,恶可少哉。
妇德部分引用下面的一则事迹:
齐人斗死于道,吏捕杀者,遇二子,执讯之。兄服曰:“我杀之。”弟曰:“非兄也,我也。”争不决,言之相,相不能决。言之王,王命召其母问焉。母泣而对曰:“杀少者。”相曰:“少子人所爱,云杀之何也?”母对曰:“少者妾子。长者,妾夫前妻子也。夫且死,嘱妾曰:‘善视之。’妾诺之矣!今许人以诺而不信,杀其兄而活弟,是以私爱废公义,而欺死者也。子虽痛,可奈何?”泣下沾襟。相言于王,王高其义,并赦之,而尊其母,号曰“义继母”。
蓝鼎元的二十册全集中有两册是他任广东省潮州府普宁知县,后兼署潮阳县两年间的审案记录。这些审案记录原名《蓝公案》,也称《鹿洲公案》。雍正七年春,即1729年,蓝鼎元的朋友旷敏本为《蓝公案》作的序可以让我们一窥这本书在当时的影响力:
先生听讼如神,果有包孝肃遗风,每当疑狱难明,虚公静鞫,似别有钩致之术。虽狡黠讼师、积年老贼,词说不能难,吏责不能服者,一见先生即鬼诈不知何往,不待刑而毕输其情。余每怪世人谳讼,全以刑法推敲。三木之下,何求不得,万一有差,九原怨痛,宁有极乎?先生听断,唯恐小民不得尽其词,怡色和声,从容辩折,俟其无所逃遁,而后定其是非。是以刑者不冤,死者无恨,民不能欺,而亦自不敢欺,此吾夫子所谓“大畏民志”者也。使天下司刑之官皆如先生之公明详慎,宇内岂有冤民哉!
下面的案件关于惩治封建迷信这一大危害:
潮俗尚鬼,好言神言佛。士大夫以大颠为祖师,而世家闺阁结群入庙,烧香拜佛,不绝于途。于是邪诞妖妄之说竟起,而所谓后天教者行焉。
后天一教,不知其所自来。始于詹与恭、周阿五,自言得白须仙公之传。经前任王令访拿,挈家逃匿,后复还故土,亦称白莲,亦称白杨教主。大抵系白莲教是实,而变幻其名尔。妙贵仙姑,即詹与恭妻林氏也,诡言能呼风唤雨,役鬼驱神,为后天教主。其奸夫胡阿秋辅之,自号笔峰相公。相与书符咒水,为人治病、求嗣,又能使寡妇夜会其夫。潮人笃信其术,举国若狂,男女数百辈,皆拜以为师。澄海、揭阳、海阳、惠来、海丰之人,无不自远跋涉,举贽奉柬、牲酒香花,叩其门称弟子者如市。
丁未仲冬十日,余自郡旋署,始知之。则已建广厦于邑之北关,大开教堂,会众数百,召梨园子弟,鼓歌宴庆两日矣。急遣吏捕之,则隶役皆畏得罪神仙,恐阴兵摄己。而势豪宦屑,又从而左袒庇护,乘风兔脱,竟不能勾获一人。余乃亲造其居,排其闼,擒妙贵仙姑,穷究党羽。则卧层之中重重间隔,小巷密室,屈曲玲珑,白昼持火炬以入,人对面相撞遇,侧身一转,则不知其所之,但藏奸之薮也。余不敢惮烦,直穷底里。于仙姑卧榻之上,暗阁幽密之中,擒获姚阿三、杨光勤、彭士章等十余人。复于仙公卧房楼上搜出娥女娘娘木印、妖经、闷香、发髻、衣饰等物,尚不知其何为者。
余追捕仙公益力。势豪知不可解,因出胡阿秋赴讯。夹鞫之下,神奇百出。其实无他技能,惟恃闷香、衣饰,迷人耳目而已。盖愚夫愚妇闻神仙之名,先以惶悚慑服,又见妙贵女流,无所顾畏。而阿秋发髻、脂粉,衣裙翩翩,亦且左右仙姑,共作妖狐妩媚,遂以为真娥女娘娘,不复疑其为男子也。迨入卧房,登邃阁,拜弥勒佛,诵《宝花经咒》,燃起闷香,则在座者皆昏迷睡倒,恣所欲为。其闷香,亦名迷魂香,闻之则困倦欲卧。有顷,书符,饮以冷水,则迷者复醒。所谓求嗣、见夫,皆得之梦魂倘恍之际。按其滔天孽恶,虽悬首藁街,犹不足以山川之恨。因念岁歉之后,乡民以解累为忧。且党羽多人,必至世家大族,牵连无已。余体恤民情,为息事宁人之计,凡所供之姓名,一尽烧灭免究。将林妙贵、胡阿秋满杖大枷,出之大门之外,听万民嚼齿唾骂,裂肤碎首,并归仙籍。其纵妻淫孽之詹与恭,及同恶姚阿三等十余徒,分别枷杖创惩。余党一概不问,使皆革面为人焉,足矣。籍其屋于官,毁奸窦,更门墙,为棉阳书院,崇祀濂、洛、关、闽五先生,洗秽浊而清明。余亦于朔望、暇日,与阖邑人士讲学会文。其际,出文会张陂租谷百余石,为春秋丁祭、师生膏火之资。正学盛,异端息,人心风俗,蒸然一变。
镇帅尚公、大中丞扬公闻之,再三嘉叹,且曰:“此教不除,害不在小,通详正法,厥功为大。令除民之害,不忍沽一己之名,使缧绁遍及于邻封。深夜室内,自经沟渎,则保全人名节多矣。善夫!”
目前,虽然蓝鼎元的影响力没有以前大,但他作品中的一些观点与时俱进,如与外国人交往的问题没能逃脱他的注意。他生活的年代,罗马天主教的传播帮助有知识的中国政治家更好地了解了国际事务。于是,《蓝鼎元全集》中有两篇短文专门讨论与各国通商及贸易事务。看到1732年,中国的一位伟大学者有这种自由的思想和观点很有意思。下面引文选自《粤夷论》:
粤东居夷非计页,自明嘉靖间,割澳门,畀红毛,种类不一,源源而至。筑城楼,设炮台,蜂房猬聚,以长其子孙,奄有斯土,广州香山郊关之外,遂为鬼国异域之区矣!红毛乃西岛番总名,其中有荷兰、佛兰西、大西洋、小西洋、英圭黎、千丝蜡诸国,皆狡黠异常,到处窥占,图谋人国。如噶罗吧,本巫来由地方,缘与红夷交易,遂被占踞为红夷市舶之所。吕宋亦巫来由分族,缘国人习天主教,遂被西洋占夺为市舶之所。今天主教盛行于中国湖广、河南、江西、福建、广西,无处无之。雍正元年,浙闽总督满保,以西洋人行教惑众,丈为地方之害,请将各省天主堂,改作书院义学。各省西洋人,俱送澳门,俟有便船归国。广东督抚市恩,奏请彝人老病不愿回者,听其在省天主堂居住,不许招致本地男妇,行教诵经,违者治罪逐回。功令煌煌,曾几何日,今省城天主堂,八处招集一万余人矣!又有女天主堂,亦八处招集二千余人矣,羞辱中国,伤风败化。凡有人心,罔不切齿,此岂待教而后诛之乎?
万里经商本为求财,无故而轻数百千万之银钱,买人归附,此其意欲何为哉?今日万人,明日万人,不胥全省而买遍不止,岂尚可掩耳闭目,阳为不知而不问。先民有言,防微杜渐,涓涓不息,将为江河。而况狂澜四溢,人心荡漾,在省郡者既实繁有徒,在澳门者又居然天险。内外交通,铳炮非常,脱有前此吕宋、噶罗吧之谋,不知何以待之。今圣德方盛,威灵暨讫于遐荒,自万万无所容其痴想,然曲突徙薪,亦有心者所宜熟筹也!
下面引文是蓝鼎元1724年写给友人的书信《与友人论浙尼书》,其中提到他反对天主教,亦不能容忍佛教:
天下尼僧,惟浙中最盛,即杭嘉湖三府,已不下数十万人。其系本人自愿出家无十分之一也,皆因少时父母贫寒,为老尼所惑,鬻典为徒。洎乎长大,不能自脱。而凡为尼者,又皆多购致闺女,欲使教门兴旺,长养禁锢,终其身无婚姻之日。夫人情不甚相远,男欲婚而女欲嫁,虽在圣贤必不能易。今无故驱此数十万人长吁短叹,于清冷寂寞之中,即使果守戒律,尽属冰清玉洁,其怨气已足以干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灾,况其逾闲荡检,多有不可问乎!
愚尝过苏杭之间,见街巷标榜下胎神药,绝孕奇方,不胜惊叹,谓风俗之坏,何为一至此极。市人为余言,皆为兰若尼僧而设,然则兰若之名,乃青楼之别号也。以此兰若之人,往来士庶人家,小则耗人财物,大则辱人家声,其为风俗之害,可胜言耶!
撰写《明史纲目》始于公元1689年。最初的撰写工作由五十八位学者组成的团体合作开展,但最终只由张廷玉一人在1742年将成书呈现给乾隆皇帝。张廷玉是位博学的文人,也是一位政治家,曾参与考订或编纂《礼记》《周礼》《十三经》《二十四史》《皇清文颖》《大清会典》《亲征平定朔北方略》等史书。然而,《明史纲目》没有得到乾隆皇帝的赞许,该书后来被张廷玉主编的《通鉴纲目三编》取代。在与张廷玉一道编书的学者中,值得一提的还有经学大家朱轼和满族学者鄂尔泰。
陈宏谋
陈宏谋是清代很有影响力的思想家。他的思想充分体现在他的著作之中。在繁忙的政务之余,他一生笔耕不辍,著作甚丰。他主攻《四书》,著作题材广泛,并且曾为古代经典作注。与此同时,他还是一位名臣。陈宏谋曾居高位,并且以在其房内悬挂任职省份的地图为人称道。这样,他可以详细了解该地的地形地势。然而,任职两广总督时,他由于应对蝗灾不力被革职。
袁枚无疑是清朝最知名的一位文人。九岁时,他就对诗歌产生浓厚的兴趣。后来,他成为一位诗歌行家。公元1739年,袁枚参加朝廷科考,得中进士,后被派往江南,担任江宁县知县。在任江宁县知县期间,袁枚推行法制,不避权贵,政绩突出。但后来,他生了一场大病,只能赋闲在家。病愈后,袁枚被派往另一个县为官,但他与总督吵了一架。于是,年仅四十岁的袁枚早早辞官归家,避居在江宁他曾购置的隋氏废园,改名“随园”,以诗书自娱。他的书信都收录在《小仓山房尺牍》中。他文笔诙谐幽默,成为时人模仿的范本。其中,不少佳作都关乎生活中的琐事,甚至可与西方17世纪的散文媲美。下面引文是《戏答庆都统》中的片段:
来札念我“今岁有秋,可免饥寒”等语,具见相爱之深。
惟札尾有“荷包业已制就,专等诗来再寄”之言,则山人不以为然。夫周、郑交质,衰世之文也;朋友先施,圣人之训也。世兄不法圣人,而学衰世,何耶?
若寄一荷包,必索一诗;倘寄一冠一靴,必索一赋;再如四世兄之寄我一袍、一褂,必索我万言书矣!征求无已,山人比受饥寒更苦矣。
昔淳于髡笑以一奁饭一鲋鱼,而祝得谷百车,以为所持者约,所望者奢,岂不闻古人有献一字而索千缣,得一诗而赠二婢者,较之荷包,其厚薄不太相悬殊乎?在世兄身为都统,阅武操兵,军士射中一箭,即赏一银牌。此赏罚严明之号令,平时用惯,故以待军士者移以待故人乎?
须知有挟而求,孟子所戒;挟贤挟贵且不可,而况于挟荷包乎?且荷包虽华,不过妾婢之手爪;诗虽劣,恰是老叟之精神。世兄以老叟之精神,易妾婢之手爪,是重妾婢而轻朋友也。若使世兄竟能舍都统之长枪大剑,而手执女子之一针一线,亲绣荷包见赠,则虽换随园十首诗,亦下情所愿。然而名将用兵,知己知彼。在仆不敢强男作女工,贻世兄以巾帼妇人之帻;在世兄岂可以阿瞒相待,欣欣然于一小鞶囊也哉?
闲居无俚,戏作驳数行,干犯麾下。如怒之,则荷包永远绝望;如悔过,则荷包作速飞来。诗之有无,问荷包便悉。
袁枚
袁枚的诗名气更大,拜读的人更多。他是少数在清朝统治下仍享有盛名的汉族诗人。下面是他的一首讽刺作品《绝命诗》:
赋性生来本野流,手提竹杖过通州。
饭篮向晓迎残月,歌板临风唱晚秋。
两脚踢翻尘世路,一肩担尽古今愁。
如今不受嗟来食,村犬何须吠不休。
袁枚的笔调有时很伤感,这在他写给五岁女儿的墓志铭中可以窥见。其中,袁枚曾提到女儿婴孩时曾手执毛笔,或者用纸剪出衣服的模样。此外,他的女儿经常端坐看自己父亲写作。与所有的中国诗人一样,袁枚热爱自然,喜欢冬天盛开的梅花,或者横扫落叶的秋风。这些意象能激发他的诗兴。除了是位散文家、诗人,袁枚一本有关烹饪的著作《随园食单》让他名气更盛。这听上去令人意外,但是真的。袁枚是中国的让·安泰尔姆·布里亚·萨瓦兰[1],虽然中国菜不如法国菜。袁枚的烹饪书是典型的文人作品,共一卷,文字简单清爽,至今仍受人青睐。
在《随园食单》开篇,袁枚提到,“凡物各有先天,如人各有资禀。人性下愚,虽孔孟教之,无益也。物性不良,虽易牙烹之,亦无味也”。
指其大略:猪宜皮薄,不可腥臊;鸡宜骟嫩,不可老稚;鲫鱼以扁身白肚为佳,乌背者必崛强于盘中;鳗鱼以湖溪游泳为贵,江生者槎枥其骨节;谷喂之鸭,其膘肥而白色;壅土之笋,其节少而甘鲜;同一火腿也,而好丑判若天渊;同一台鲞也,而美恶分为冰炭。其他杂物,可以类推。大抵一席佳肴,司厨之功居其六,买办之功居其四。[2]
谚曰:“相女配夫。”《记》曰:“拟人必于其伦。”烹调之法,何以异焉?凡一物烹成,必需辅佐。要使清者配清,浓者配浓,柔者配柔,刚者配刚,方有和合之妙。其中可荤可素者,蘑菇、鲜笋、冬瓜是也。可荤不可素者,葱、韭、回香、新蒜是也。可素不可荤者,芹菜、百合、刀豆是也。[3]
一物有一物之味,不可混而同之。犹如圣人设教,因才乐育,不拘一律;所谓君子成人之美也。今见俗厨,动以鸡、鸭、猪、鹅,一汤同滚,遂令千手雷同,味同嚼蜡。吾恐鸡、猪、鹅、鸭有灵,必到枉死城中告状矣!善治菜者,须多设锅、灶、盂、钵之类,使一物各献一性,一碗各成一味。嗜者舌本应接不暇,自觉心花顿开。[4]
上菜之法:咸者宜先,淡者宜后;浓者宜先,薄者宜后;无汤者宜先,有汤者宜后。且天下原有五味,不可以咸之一味概之。度客食饱,则脾困矣,须用辛辣以振动之;虑客酒多,则胃疲矣,须用酸甘以提醒之。[5]
冬宜食牛羊,移之于夏,非其时也。夏宜食干腊,移之于冬,非其时也。辅佐之物,夏宜用芥末,冬宜用胡椒。[6]
切葱之刀,不可以切笋……良厨先多磨刀、多换布、多刮板、多洗手,然后治菜。至于口吸之烟灰,头上之汗汁,灶上之蝇蚁,锅上之烟煤,一玷入菜中,虽绝好烹庖,如西子蒙不洁,人皆掩鼻而过之矣。[7]
味要浓厚,不可油腻;味要清鲜,不可淡薄……若徒贪肥腻,不如专食猪油矣。清鲜者,真味出而俗尘无之谓也。若徒贪淡薄,则不如饮水矣。……则调味者,宁淡毋咸,淡可加盐以救之,咸则不能使之再淡矣。[8]
何谓耳餐?耳餐者,务名之谓也。贪贵物之名,夸敬客之意,是以耳餐,非口餐也。不知豆腐得味,远胜燕窝。海菜不佳,不如蔬笋。
余尝谓鸡、猪、鱼、鸭,豪杰之士也,各有本味,自成一家。海参、燕窝,庸陋之人也,全无性情,寄人篱下。尝见某太守宴客,大碗如缸,白煮燕窝四两,丝毫无味,人争夸之。余笑曰:“我辈来吃燕窝,非来贩燕窝也。”[9]
何谓目食?目食者,贪多之谓也。今人慕“食前方丈”之名,多盘叠碗。是以目食,非口食也。
不知名手写字,多则必有败笔;名人作诗,烦则必有累句。极名厨之心力,一日之中,所作好菜不过四五味耳,尚难拿准,况拉杂横陈乎?就使帮助多人,亦各有意见,全无纪律,愈多愈坏。余尝过一商家,上菜三撤席,点心十六道,共算食品将至四十余种。主人自觉欣欣得意,而我散席还家,仍煮粥充饥。[10]
事之是非,惟醒人能知之;味之美恶,亦惟醒人能知之。伊尹曰:“味之精微,口不能言也。”口且不能言,岂有呼呶酗酒之人,能知味者乎?
往往见拇战之徒,啖佳菜如啖木屑,心不存焉。所谓惟酒是务,焉知其余,而治味之道扫地矣。万不得已,先于正席尝菜之味,后于撤席逞酒之能,庶乎其两可也。[11]
袁枚很不赞同强劝客人吃菜,以及主人夹菜堆满客人盘子,甚至给客人喂食的愚蠢举动。这样做如同将客人视作儿童、新媳妇,主人觉得客人怕羞甘愿忍受饥饿一样。
袁枚的著作曾记载一个长安人,特别好请客,但他家中的菜肴不算太好。某天,他的朋友问道:“我与您算是朋友吗?”
主人说:“当然是好友啊!”
客人跪下请求道:“如果真是好朋友,我有一个请求,你答应后我才起来。”
主人惊问:“什么请求?”
客人答:“以后您家请客,别再叫我了。”听此言后,同座的人都大笑不已。
在《随园食单·戒苟且》中,袁枚认为,“凡事不宜苟且,而于饮食尤甚。厨者,皆小人下材,一日不加赏罚,则一日必生怠玩。火齐未到而姑且下咽,则明日之菜必更加生:真味已失而含忍不言,则下次之羹必加草率。且又不止空赏空罚而已也。其佳者,必指示其所以能佳之由;其劣者,必寻求其所以致劣之故”。
余性不近酒,故律酒过严,转能深知酒味。大概酒似耆老宿儒,越陈越贵,以初开坛者为佳,谚所谓“酒头茶脚”是也。[12]
陈淏子住在杭州西湖岸边,并且自称为“西湖花隐翁”。公元1783年[13],他的一本关于园艺和田园乡趣的小册子《花镜》出版。对中国读者来说,这类文章和题材并不陌生。下面是作者陈淏子的自序:
余生无所好,惟嗜书与花。年来虚度二万八千日,大半沉酣于断简残编,半驰情于园林花鸟;故贫无长物,只赢笔乘书囊。
中国人擅长园艺,中国各阶层人士都喜欢花,我们甚至可以将对花的喜爱视作中华民族的民族品格。不过,中国人对花有自己的偏好。粗俗的花束或者雍容的花束都不受中国人喜爱。对中国人来说,一朵花就能满足他们的需要。在中国,最好的花瓶只放一小束花,大花瓶都有带孔的盖子,以便将花分开插进去。对诗人来说,河边一朵报春花就是一首完整的诗歌。如果作者被迫禁闭,那么他们唯愿桌上有朵花相伴。他们往往能从花瓣中得到愉悦,甚至灵感。散步时,他们会带上一朵花,并且会不时停下来观察花朵的生长。作者还喜欢小鸟。在晴好的傍晚,我们经常会碰到提着鸟笼的中国人,他们会在城边某个宜人的地方驻足,畅听鸟儿的歌声。在《花镜》中,陈淏子提到自己的空竹枕中经常放着喜欢的书本,尤其是花经和药谱。
世多笑余花癖,兼号书痴。噫嘻!读书乃儒家正务,何得云痴!至于锄园、艺圃、调鹤、栽花,聊以息心娱老耳。渊明有云:“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
余栖息一尘,快读之暇,即以课花为事。
首先,陈淏子介绍了四季的独特魅力,这些单纯的趣味足以对抗老年的无聊。随后,他进一步解读时间和季节,说明每个月适合做什么,这与常见的园艺书一样。接下来,一些短一点的章节介绍了中国的主要花木、花果、藤蔓、花草……并且暗示在不同境况下如何照料它们。最后,陈淏子通过单独章节介绍禽鸟、兽、鳞介、昆虫。他介绍的动物有鹤、孔雀、画眉、鸢、鹌鹑、鸳鸯、燕、鹿、猴、猫、蜜蜂、蟋蟀、金钟儿、萤,以及苏舜钦首次提到时就写下“沿桥待金鲫,竟日独迟留”的金鱼……总之,从《花镜》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很多中国的生态知识。《花镜》的作者陈淏子堪比大不列颠博物学家吉尔伯特·怀特。读者放下书本,想着作者写到过,如果一家没有一个院子和一棵老树,那么人们看不出这家人的日常生活趣味来自何处。这样,他们会更觉作者就在身边。
赵翼
三岁时,赵翼就已经认识几十个字。同样在三岁时,英国政治哲学家约翰·斯图尔特·密尔已经开始学习希腊语。然而,直到1761年,三十四岁的赵翼才参加科考高中进士。殿试拟赵翼第一,但乾隆皇帝以陕西未有状元,为鼓励陕西考生为由,将陕西考生王杰列为本次科考第一名,赵翼遂列第二。王杰由于被钦点为状元,而不是留给后人的两部散文集被人记住。赵翼写过一部记录当朝战争的著作《皇朝武功纪盛》。这是本集当时热点问题分析、历史评论,以及其他内容于一体的著作。赵翼还是一位诗人,其诗后来收录成一大册诗集。从下面这首《偶书所见》中,我们可以感受到赵翼的诗风:
堕地第一声,开口便是哭。
可知有此身,即是苦所伏。
维苦斯身活,手足供口腹。
其理本公平,习劳以养欲。
乃厌四体勤,专想饱且燠。
试问从何来?召苦必更速。
世上苦人多,总为贪享福!
赵翼特别喜欢创作绝句。从下面这首《野步》,我们或许能一窥赵翼的诗艺:
峭寒催换木棉裘,倚杖郊原作近游。
最是秋风管闲事,红他枫叶白人头。
赵翼的《生事》更具一抹幽默色彩:
生事渐萧然,年荒剩石田。
薪烧连叶树,饭待作碑钱。
总体而言,19世纪的中国诗歌更多人工雕琢的痕迹,但对百无聊赖的读者来说,这些诗歌十分新奇。1857年,一部收录两千多位代表性诗人的作品集出版,但这些诗大部分为平庸之作,读者读之无味,相反有思想的诗歌少之又少。与类似诗歌选集一样,这部诗集也收录女诗人的诗作。其中,明末女诗人方维仪的诗作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方维仪家庭出身良好,但新婚后不久,她前途无量的丈夫去世了。她成为一位哀伤的寡妇。黑暗生活中的光明来自她不顾父母亲的反对执意出家,她的余生便伴着青灯古佛度过。下面是她出家前写下的诀别诗《死别离》:
昔闻生别离,不言死别离。
无论生与死,我独身当之。
北风吹枯桑,日夜为我悲。
上视沧浪天,下无黄口儿。
人生不如死,父母泣相持。
黄鸟各东西,秋草亦参差。
予生何所为,死亦何所辞。
白日有如此,我心徒自知。
阮元
19世纪的主要诗人还有阮元。他在1789年的会试中取得第三名,并且在随后的殿试中令年迈的乾隆皇帝感叹,“阮元人明白老实,象个有福的,不意朕八旬之外又得一人”。于是,阮元在殿试中高中榜首。接下来,他步入仕途,并且逐渐官居高位。在浙江巡抚任上,阮元政绩卓越,其最大功绩是平定安南海盗及歼灭了海盗头目蔡牵。此外,阮元建立什一税制度,兴建书院、学校、施粥场,并且致力于保护古代碑文。在两广总督任上,他频繁与英国人发生冲突,并且尽力严密控制英国商人的活动。阮元少年早达,仕途平顺,并且个人志趣高雅,喜欢著书立说。他的著作涉及内容广泛,包括经学、天文学、考古学等方面内容,以及不少他主持或者参与编撰的著作。另外,他的《皇清经解》值得一提。《皇清经解》共一千四百卷,共收七十三家,一百八十三种著作,汇集儒家经学解经之大成,也是对乾嘉学术的一次全面总结。《畴人传》是中国第一部数学家和天文学家传记,共四十六卷,传主二百八十位,并且以欧几里得、艾萨克·牛顿、利玛窦、汤若望等三十七位外国科学家作为附录。阮元还修订了《广东通志》。这是这本通志历史上第六次修订,其中收录了五千多位潮汕诗人的作品,以及大量钟鼎文……阮元还参与编撰皇家图书目录,即前面提到的大型百科全书《太平御览》—清代版本称作《仿宋刻太平御览》,以及其他不少重要图书。
接下来,我将介绍两部19世纪盛行于中国的宗教著作。这两部作品都与道教相关,但在书店里买不到。不过,人们可以在寺庙道观内免费得到这两部著作,因为很多乐善好施者资助刻印这两部书。其中,第一部书是《感应篇》,其作者曾被很多人错误地认为是老子本人。《感应篇》成书的确切年代不详,但很多人认为它于宋代成书。不过,《感应篇》的成书时间或许晚于宋代。虽然《感应篇》源自道教,但其编撰方式有明显佛教的影子,或许由于佛道两家的界限已经有些模糊,人们已经不能确切区分佛道两家。正如朱熹所言,佛教从道教偷得好处,道教却从佛教偷得了坏处。《感应篇》的前言提到,阅读这本书前要先洗净双手甚至洗澡。这正是佛教的礼节,是人们参拜弥勒佛或者观音菩萨前的准备。未婚和已婚妇女都不建议经常前往庙里参拜,以免被男性看见,“如果要参拜菩萨,那么在家拜两位活菩萨,即父母足矣。如果要烧香,那么在自家神龛烧拜亦可”。我们还读到,任何时间、任何地点都能读这本书。读过这本书后,任何人都能从中受益。《感应篇》还建议读者可以在斋戒时读。读该书时,人们无须大声诵读让他人听见,这部书可能更适合默读静思并用心记住。《感应篇》开篇即是老子的训诫,告诫众生不要行任何一种恶行。随后,这部著作介绍各种记录人行为好坏的神明,以及介绍行好事可以延年益寿,行恶事会消减阳寿的劝诫。接下来,这部书罗列了一长串会遭报应的恶行。这些恶行有人类道德观念中都憎恶的行为,包括不公、压迫、欺骗、偷盗,以及一些在西方人看来可以宽恕的行为,如掏鸟窝,从食物上方或者从别人头顶跨过,用不干净的柴火做饭,对着流星吐口水,用手指指彩虹,甚至指太阳、月亮、星星……所有这些行为都会导致寿命不同程度的减少。如果一个人的寿命被减少到不足以抵消他的恶行,那么他的后代子孙会继续接受惩罚。
第二部要介绍的书书名为《玉历钞传》,一本描述阴间地府十殿的作品。《玉历钞传》成书于清雍正年间,是一本传抄已久的“阴律”善书。一名法号“淡痴”的修行者游历地府,将此书从地府带出。经过十殿的审判,每个罪孽的灵魂都只能以另一种形态投胎,或者免去罪孽转而得到只有善人才享有的永久福气。
第五殿里有阎罗天子,罪恶的人会被有着牛头马面的怪兽驱赶到著名的望乡台。在这里,仅看一眼罪人们以前住过的房子就能判定他们将遭受的处罚:
望乡台的面,半圆形,朝向东、西、南三向。此台的弯面有八十一里;台后平直,如同弓弦。北方,以剑树立为城墙。台高四十九丈。以刀山为山坡,砌成六十三级的阶。善良的人,不用登上此台;功过相半的人,已发放往生轮回去了。只有作恶多端的人,才登台一望:
家乡如在眼前;所有的男女家人,亲友的言语、行为,都能看见、听见。看见老老少少,再也不遵从自己死亡前的吩咐与教训:所有自己以前决定的事全变换了,一件件地改掉。辛苦挣来的财物,被搬运一空。先生再娶小老婆;太太也再改嫁。田地、财产,被乱瓜分了。原本清楚的帐目,被贪污得混溷不清。死人欠活人的账,分文都难少;活人欠我的,由于失去证据,一概耍赖,恶形恶状地搪塞掉。所有的错误、罪恶,全推给死人。所有父亲、母亲、妻子的族人,全怀怨地评论自己。儿女个个心怀私心;朋友则失去信用。略有几个亲友,想念自己在世的情份,抚棺哭几声;一回头,马上又冷笑两声。以前在世时所造的罪恶,逐渐出现恶报:儿子因犯罪,被系入狱;或被坏朋友带坏了。女儿则生了怪病,或被奸淫。事业瓦解了,房屋被火烧了。大大小小的家产,很快地消耗光了。—这些都是恶有恶报。
第六殿是卞王城,“掌理大海之底,正北方沃燋石下的大叫唤大地狱。宽广八千里—五百由旬,四周另设十六小地狱”。
一名常跪铁砂小地狱。二名屎泥浸身小地狱。三名磨推流血小地狱。四名钳嘴含针小地狱。五名割肾鼠咬小地狱。六名棘网蝗钻小地狱。七名碓捣肉浆小地狱。八名裂皮口擂小地狱。九名衔火闭喉小地狱。十名桑火烘小地狱。十一名粪污小地狱。十二名牛雕马躁小地狱。十三名针窍小地狱。十四名击头脱壳小地狱。十五名腰斩小地狱。十六名剥皮揎草小地狱。
世人若犯以下罪事,即入此地狱:(一)怨天尤地;讨厌风,咒骂雷;喜欢晴,厌恶雨。(二)对着北方(天空)大小便,哭泣。(三)偷窃神佛装塑法身时内藏的宝物。(四)刮取神圣佛像法相上的金银宝物。(五)随便乱呼叫神佛的名讳、圣号。(六)不尊重、爱惜有字之纸、与经书。(七)在寺庙、道观、宝塔的前后,泼洒、堆积污秽的东西。(八)家中供养神佛的法像,于厨中灶中煮食荤、肉等不洁的东西;尤其吃牛肉、狗肉,对佛、神更是大不敬。(九)家中保存、收藏违背正理的书,或黄色书刊。(十)烧毁涂损劝善的书籍、文章、器物。(十一)雕刻、图绘神圣的图、像,例如:太极图、日月、七星、和合二圣、王母、寿星,所有的上仙,三世诸佛的形相,或卍字花样等,在一切衣服、器具上。(十二)在衣裙上绣有龙凤的图案。(十三)浪费、糟蹋五谷。(十四)囤积米粮,期待卖高价钱。犯以上的罪事,都发入大叫唤大地狱。再查出所犯的事件性质,分发至小地狱受苦刑。期满再转解第七殿,考查有无第七殿管辖的罪恶。
第十殿是人投胎转世前经历的最后一道关口。似乎在经历了之前的阴间审判后,人们还记得自己生前的情形,有些坏人甚至可能会在转世后利用这些记忆。针对这点,第十殿建造了醧忘台,所有人的生前影像都会传到这里。人们还会在投胎前在第十殿喝下孟婆汤,忘却所有前世的记忆。
所有奉令押解到的男女鬼魂,在各廊房中,都有杯子,招各鬼饮下此汤,多饮少饮不论。假如有刁蛮、狡猾的鬼魂,不肯吞饮此汤的话,脚下就会现出钩刀,将他绊住;并以铜管刺喉,令其受尽痛苦后,强迫灌吞。所有鬼魂饮下醧忘汤后,各派鬼役、鬼卒,搀扶着从通道送出,推上麻绳扎的苦竹浮桥。桥下是红水横流的山涧。由桥中向前一望,对岸的赤名岩上,有斗大的粉字四行,写着:
为人容易做人难,再要为人恐更难。
欲生福地无难处,口与心同却不难。
鬼魂们正在看读之时,对岸跳出又高又大的二个鬼。分别扑到水面,令两旁的鬼魂个个吓得站立不稳:一个是头戴乌纱帽,身穿体面的礼服、锦袄,手拿着纸笔,肩上插着利刀,腰上挂着刑具,睁着圆滚滚的大眼睛,哈哈大笑。他名叫“活无常”。一个是面上污垢、流血,身穿白衫,手捧算盘,肩上背着米袋,胸前悬挂银纸钱,愁眉紧锁,声声长叹。他名叫“死有分”。此二大鬼,催促推落鬼魂们,落于红水横流之内。根器道行浅薄的,欢呼可以幸运地得生人身;根器道行深厚的,则悲伤哭泣,自恨在世时未修出世的功德,以致痛苦的根身,身体难以断除。男女鬼魂等,如醉如痴地,纷纷各依因缘,投生各房舍中将生的胞胎之内。由于阴间、阳世的改变,气闷昏昏。再加上胎身颠倒,不能自由,于是双脚用力一踢,蹬破胞胎,奔出娘胎,“哇”地一声落地,开始一生的形形色色。
【注释】
[1]让·安泰尔姆·布里亚·萨瓦兰(1755—1826),法兰西政治家和美食家,著有《口味生理学》。
[2]引自《随园食单·先天须知》。
[3]引自《随园食单·搭配须知》。
[4]引自《随园食单·变换须知》。
[5]引自《随园食单·上菜须知》。
[6]引自《随园食单·时节须知》。
[7]引自《随园食单·洁净须知》。
[8]引自《随园食单·疑似须知》和《随园食单·补救须知》。
[9]引自《随园食单·戒耳餐》。
[10]引自《随园食单·戒目食》。
[11]引自《随园食单·戒纵酒》。
[12]引自《随园食单·茶酒单》。
[13]《花镜》成书于公元1688年,此处乃作者考证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