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二人不相容”

3．“兄弟二人不相容”

汉初有句民谣说“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意思是即使只有一尺布，也能缝成衣服穿；有一斗粟米，也能舂好一起吃；怎奈以天下之广而不能容纳兄弟呢？这指的是淮南王刘长和汉文帝刘恒兄弟相残的故事。

刘邦死后，惠帝刘盈即位，吕后掌握了政权，大力提拔娘家的亲戚，吕后的兄弟们依仗吕后的势力专断权力，大肆杀戮刘邦的子孙，赵王如意被毒死，梁王刘恢被逼死，淮阳王刘友被饿死。淮南王刘长因为是吕后的养子，所以没有遇害。代王刘恒因为母亲薄姬无宠而早早就去了封地，才躲过一劫。吕后死后，周勃、陈平诛杀了吕家人，因为当时传说惠帝没有儿子，吕后所立两任少帝都来自民间，因此他们只能从刘邦的儿子中选择新皇帝，淮南王刘长和代王刘恒为高祖八子中仅存的两个儿子，都是继承大统的热门人选，刘恒得到了手握京师兵权、能左右局势的周勃的支持，最终在竞争中胜出，这就是史称明君的汉文帝。

汉高祖长陵附近出土“皇后之玺”

刘长争位失败后，很是不满，又自恃是文帝长兄，彼此关系密切，因此非常骄横、目无法纪，史书说他“自以为最亲，骄蹇，数不奉法”，文帝为人宽厚，常常赦免不罪，助长了刘长的嚣张气焰。文帝三年（公元前177年），刘长到长安朝见天子，文帝尊称其为“大兄”，一起去上林苑打猎，天子允许其同辇并行，恩遇甚隆。在长安的时候，刘长想到辟阳侯审食其当年不肯在吕后前尽力争辩，以致母亲赵美人被杀，报仇之念久而愈炽，故而入见审食其，藏金椎在袖中，将其椎杀。史书说“孝文时，淮南厉王杀辟阳侯，以党诸吕故”，说审食其是吕后一党，文饰刘长的罪过，使其免于惩罚；刘长本人也列了审食其的三条罪状，其他两条是指责吕后杀赵王如意母子而不争辩，吕后让兄弟称王也不争辩，因此既是报母仇，也是“为天下诛贼”。这不过是师出有名的把戏而已，实际上他本人与吕后的关系也非常密切，此举不过是借此由头泄私愤报私仇而已。文帝顾念他是为母报仇，又是自己唯一的兄弟，故怜而不罪，这更助长了刘长的骄横气焰。

刘长相貌堂堂、身躯魁梧，很有力气，史书说他“有材力，力能扛鼎”，壮实堪比秦武王，人们都很畏惧他，更使他越发不可一世，甚至做出僭越的举动，史书说他“不用汉法，出入称警跸，称制，自为法令，拟于天子”，简直以天子礼仪自命了。文帝命令薄昭写信数落他的罪恶，大致有四个意思：一是说皇帝待刘长非常优厚，刘长理应感恩戴德；二是指责刘长不孝、不贤、不义、不顺、无礼、不仁、不知、不祥等八大罪状；三是借周公诛管、蔡，齐桓公杀弟，秦皇杀两弟，来暗示刘长注意自己的下场；四是让刘长尽早“上书谢罪”，并且拟好了谢罪的内容，如果不谢罪，那朝廷就要兴师问罪了。刘长因谋反被废的理由是棘蒲侯柴武太子柴奇派一个叫开章的人到淮南找大夫“但”，由他带领70人和40辆战车，到长安西北的谷口（礼泉县境）叛乱，并准备出使闽越、联络匈奴派兵相助。这事被刘长的一个官吏发现，报告皇帝。皇帝派长尉来捉拿开章，刘长把他藏匿起来，谎称开章死了，又恐事不密，将其灭口。

西安东郊凤凰嘴（传汉文帝霸陵）旧影

（［日］足立喜六：《长安史迹研究》，三秦出版社，2003年）

文帝六年（公元前174年）刘长因谋反而被废，发配到遥远的蜀中，到了雍地（今陕西凤翔南），刘长被发现已绝食而死。所有参与押送的官吏，全部因失职而被处死。诸侯王死后，循例要定谥号，最后定了“厉”字。《谥法》说“暴慢无亲曰厉”，“杀戮无辜曰厉”，突出了他的残暴傲慢，显然是恶谥，一直沿用至今。

文帝七年，文帝以贾谊为其子梁王太傅，贾谊上《陈政事疏》，提出“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政策，主张广泛地赐封诸侯来减少诸侯王的实力，这是中央削弱诸侯势力的开始。文帝八年，文帝以刘长死于非命，封其子刘安为阜陵侯，刘勃为安阳侯，刘赐为阳周侯，刘良为东成侯。文帝十二年，民间有歌称“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舂，兄弟二人不相容”，这是针对文帝废掉淮南王而占有郡国土地而言的，实际上是讥其贪占兄弟的土地。淮南厉王刘长是文帝唯一的兄弟，因贬蜀途中死于雍地，孝文帝怀有愧疚。文帝十六年，在经历了十年之久后，文帝封刘安为淮南王、刘勃为衡山王、刘赐为庐江王，时刘良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