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李岩——一个参加明末农民起义的地主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
论李岩——一个参加明末农民起义的地主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
在我国封建社会历史上,地主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参加农民革命的事例,并不鲜见。几乎每次较大规模的农民战争,都有一些知识分子参加。其中有些人参加农民起义,对革命作出了一定的贡献。参加明末农民起义的李岩,就是个著名的例子。
富户公子一变而为起义军将领
李岩原名信,河南杞县人,出身于一个富裕的地主家庭,少年时受过封建教育,善作诗歌,还曾得过功名,有人说他中过秀才,也有人说他中过举人,总之是个道地的地主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
他的家世,不很清楚。传说他的父亲是魏忠贤的私党李精白,因而他受到当地士绅的轻视和排挤。据说他曾趁农民起义的时机,组织地主武装“捍卫乡里”,借此“以报其所不平”。近来有的同志据此认为他“原先曾经参与过镇压河南农民起义”。其实,这是出于传闻失实。
李岩并不是一个文弱书生,据说“有文武才”。而且为人“家富而豪,好施尚义”,因而“李公子”的声名很大。
自从明末农民大起义爆发之后,到一六三三年(崇祯六年),陕西、山西二省的起义军就渡河南下,河南各地农民纷起响应。李岩的家乡杞县,当然也不会平静无事,一六三五年(崇祯八年)和一六三八年(崇祯十一年)起义军都曾进攻过杞县。同时,杞县一带连年旱荒,灾情严重,米价腾贵,再加上官府豪家的横征暴敛,追租索债,逼得贫苦农民饿死累累。处于阶级斗争如此尖锐的形势下,这位“家富而豪,好施尚义”的李公子,当然不能置身事外了。
这时李公子没有别的办法,仍然企图采用他“好施尚义”的老一套,来缓和尖锐的阶级矛盾。就在一六四〇年(崇祯十三年)秋天,他劝县令“暂休征比,设法赈济”,并捐米二百多石作为赈济之用。群众得知这个消息,就“引李公子为例”,结队成群,要求富户出米赈济。县令因此发布令牌,命令群众解散,一时群情愤怒,打碎令牌,聚集到县署前面,县令为此邀公子前来商议,李公子的办法依然是:“速谕暂免征催,并劝富室出米,减价官粜,则犹可及止也”。县令被迫接受了这个建议,群众才散去。李岩为此,还做了一首《劝赈歌》,一面谴责:“官府征粮纵虎差,豪家索债如狼豺”,一面又“奉劝富家同赈济”,希望他们“好生一念感天地”,“善人德厚福长臻”,“助贫救乏功勋大,德厚流光裕子孙”。其实,所谓“富家”就是“豪家”,指望说服他们转到“善人”方面来,从“好生一念”来解脱农民的困境,是不可能的。
李岩毕竟是个地主阶级知识分子,他的“好施尚义”,主张暂免征催,赈济饥民,就是想维护地主阶级的长久统治,想使农民的反抗斗争“犹可及止也”。在河南农民纷纷起义中,他曾被一支起义军俘虏去过,这支起义军的领袖是女的,别号红娘子,红娘子十分爱慕这位“好施尚义”的李公子,甚至“强婚焉”,而他终究“脱归”了。说明他当初还不肯甘心放下公子的身份,内心里是十分不愿意参加农民起义的。
李岩终于被逼上梁山,参加了农民起义。
原因是这样的:李岩这个赈济饥民的主张,得到了贫苦人民的热烈拥护;由于群众“引李公子为例”向富家斗争,就引起地主绅士对他的反感。再加上所作《劝赈歌》对官府豪家的毫不留情地谴责,更引起了官僚豪绅的仇视。不久就有人诬告他私通红娘子所领导的起义军,县令也诬指他“谋为不轨,私散家财买众心,以图大举”,终于被捕下狱。原来不甘心“造反”的秀才,终于被逼得非“造反”不可了。
李岩的下狱,直接受到了官府豪家的迫害,使他思想上发生很大的变化。使他由谴责官府豪家进而反对官府豪家,由可怜贫苦农民站到起义农民一边。史料上有这样一段记载:“李公子在狱也,思(李)自成既为众所拥,叹曰:今日反决矣!”
李公子被捕下狱的风声一传出去,得到了两部分人的亲切关怀。一部分是红娘子领导的起义军;另一部分是当地的贫苦人民,他们互相传告,或者说:“李公子向活我,今有急”;或者说:“为我而累李公子,忍乎”?结果,“红娘子来救,饥民应之”,共同把他救出。李岩被起义群众救出,使他思想感情上更发生急剧的变化。接着,被群众拥戴成为一支起义军的领袖。当他率领起义群众从杞县出发的时候,“城中止余衙役数十人及居民二三百而已”。
红娘子所率领的,大概是一支白莲教起义军,因为她身穿红衣,被称为红娘子。李岩出狱之后统率的这支起义军,基本群众就是杞县一带的贫苦农民,其中骨干分子可能就是红娘子所领导的起义军。值得注意的是,在李岩部下的亲信将领中就有“衣红衣”的,该不是个偶然的巧合吧!
李岩的下狱和出狱,是一生历史上重要的转折点。下狱之前是个富户公子,出狱之后一变而为起义军将领,走上了革命的道路。
是农民的革命家又是杰出的文学家
在当时群雄蜂起的局面下,李岩既然被群众拥戴成为一支农民起义军的领袖,是和许多零星的起义军一样单独流动作战呢?企图独自扩大发展呢?还是归向谁的领导呢?他早就决定归向“为众所拥”的李自成的领导。这一着,他是根本走对了。
李岩带领这支起义军归向李自成领导,是在一六四〇年(崇祯十三年)冬天。从一六四〇年冬天到次年秋天,正是农民起义飞跃发展的时候,李自成所率领的起义军人数由数十骑扩充到几万、十几万、几十万。有记载说李自成“招集群盗,四下响应,河南杞县举人李岩起兵附之,众至十多万”。可知李岩带领起义队伍归向自成的领导,对李自成起义军的成长发展起着很大的作用。
李岩的参加李自成起义军,不同于当时其他一些知识分子的参加。他是以一支起义军将领的身份参加的,是和许多拥戴他的起义农民一起参加的。据说,二李初次会见时,有这样一段生动的对话:“岩曰:‘久钦帐下宏献,岩恨谒见之晚’。自成曰:‘草莽无知,自惭菲德,乃承不远千里而至,益增孤陋兢惕之衷’。岩曰:‘将军恩德在人,莫不欣然鼓舞。是以谨率众数千,愿效前驱’。自成曰:‘足下龙虎鸿韬,英雄伟略,必能与孤共图义举,创业开基者也’。”从这段对话,可知当时李岩已“率众数千”,前来会见自成是“不远千里而至”,一路上,无可避免地要经过不少次战斗。当时不仅李岩对自成早很敬佩,诚心“愿效前驱”,自成对李岩的“鸿韬”“伟略”也早有所闻,对他期望很大,大有英雄识英雄之感。
正因为李岩是以一支起义军将领的身份归向李自成领导的,他在起义军中就一直担任着武职,不同于一般知识分子参加起义后担任文职。一六四三年(崇祯十六年)自成在襄阳建立政权,确立有系统的军制,设立“五营”,由正副“权将军”提督“五营”,在“五营”中以“中营”为主,设有“中营制将军”统率。李岩就担任着“中营制将军”的武职,其地位仅次于“权将军”。在大顺政权组织中,是重武轻文的,起义军的重要将领居于支配地位。以李自成为首的领导集团,主要是由农民军重要将领组成的,李岩就是其中的一员。他们所有重要的革命策略和战略,都是共同商定的。
李岩虽然“有文武才”,始终是一位起义军将领,但是他的重要贡献,是在帮助制定革命的政策上。他曾帮助李自成制定了政治纲领,提出了均田、免税、免役、除暴恤民、赈济贫穷等一系列的政策,先后曾在各个地区不同程度上付诸实施。这都集中地反映了当时广大贫苦农民反对封建压迫和剥削的要求,因而在起义发展过程中对农民起着进一步动员的作用。当一六四〇年(崇祯十三年)秋冬之际,李自成进入河南时,正是各地农民起义蜂起的时候,正需要把这些散漫的带有地方性的农民队伍组织起来,组织在共同的斗争目标之下,使成为一支强大的号令统一的农民军,这样才有利于农民战争形势的发展。此后李自成所以能成为众望所归的革命领袖,所领导的起义军所以能得到迅速发展,不断地取得胜利,都是和正确推行这些符合农民需要的革命政策分不开的。
李岩还把起义军一向严明的军纪,归结为:不杀、不淫、不掠,主张把这种军纪明文公布,以争取人民的支持。为此,李自成曾制作“传牌”传布各处,宣传:“仁义之师,不淫妇女,不杀无辜,不掠资财,所过秋毫无犯,但兵临城下,不许抗违”等等。同时李岩还提出对地主阶级分子区别对待的办法,主张“扬言大兵到处,开门纳降者秋毫无犯,在任好官仍任前事,酷虐人民者即行斩首”,这在分化瓦解敌人方面起着相当作用。
李岩的另一重大贡献,就在革命的宣传工作上。他一面派人化装成商人,四出传言:“闯王仁义之师,不杀不掠,又不纳粮”。一面编造歌谣让群众传播歌唱。最流行的是这样二首歌谣:
吃他娘,穿他娘,开了大门迎闯王,闯王来时不纳粮。
朝(早)求升,暮求合,近来贫汉难求活;早早开门拜闯王,管教大家都欢悦。
这些歌谣到处流传,宣传效果很大。所谓“穷民云霓奚后”;“河南以北,远近传播,不逞者延颈思乱”;“一闻童谣,咸望李公子至矣”。
一六四三年(崇祯十六年)秋天,李自成采用顾君恩提出的战略,从襄阳兴师北伐,迅即歼灭明朝的精兵孙传庭所部,攻克陕西;次年二月,出兵山西,不到二月就进入北京,推翻了腐朽的明王朝。这样长征几千里,歼敌几十万,前后不到七八个月的时间。所以能够这样迅速地取得伟大的胜利,当然是李自成领导农民军十多年来坚持革命斗争的结果,是推行正确的革命策略的结果,是广大人民支持拥护的结果。李岩所创作的歌谣,就在争取群众的支持拥护上起着一定的作用。有些史料就把李岩编造歌谣起着争取群众拥护作用这件事,记在一六四四年(崇祯十七年)二月里。
这时,李岩是个农民的革命家,同时又是个杰出的文学家,他在这时创作的歌谣,比起参加革命前所作《劝赈歌》来,显然根本不同了。《劝赈歌》是比较通俗的七言诗,指望“富家”变为“善人”出来赈济饥民,以缓和阶级矛盾。而这时他所创作的歌谣,采用了群众喜爱的民歌形式,生动地宣传了革命的政策,鼓动着贫苦农民积极参加革命斗争,因而各地群众热情地乐于传播歌唱,成为推动群众参加革命和迎接起义军的一种鼓舞力量。
十分明显,地主阶级出身的知识分子李岩,由于受到官府豪绅的迫害,由于被拥戴为一支起义军将领,由于长期和起义农民一起行军和作战,由于长期参加实际的反封建斗争,使得他理解到了贫苦农民的愿望和要求,基本上能够为着实现农民的这种要求而斗争,因而能够帮助李自成制定出符合农民利益的政治纲领,创作出宣传农民革命的文学作品,在农民革命事业上作出了一定的贡献。
和农民军将领之间还存在着隔阂甚至分歧
尽管李岩对当时农民的革命事业作出了一定的贡献,但是不可否认,由于历史条件的限制,使他不能彻底背叛自己出身的阶级,彻底摆脱封建思想的支配,因而不能在起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甚至在某些方面给起义带来了消极的影响。
据说,“李岩与弟牟,以文雅有知识,为刘宗敏等所亲重”。但是,他就是由于有着自命为“文雅有知识”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的架子,妨碍了他在生活作风上和农民出身的将领打成一片。史料上有这样的记载:“贼党久称公侯将相而贼态自在,坐则相压,行则相搀,谑以诟訾,戏则推蹴,目不识丁,手不能握管,李岩兄弟甚鄙之,时加以规讽,不能改也”。“自成虽篡大号,上下无章,极尊伪官与兵丁据地相戏弄,贼不知书,伪敕榜榆以‘废弛’为‘费施’,‘事务’为‘自骛’,又每呼降贼户部郎中‘吴箎’为‘吴虎’,闻者窃笑,岩心轻自成”。
在李自成起义军内部,始终保持着朴素的平等而民主的精神。虽然他们设有将相的官职,分封有侯伯的爵位,但是在领导成员之间,还常以兄弟相称,同坐共食,对李自成常称“大哥”“老李”。下属对上级也“不过以掌家为名”,分别称为“小掌家”、“大掌家”、“老掌家”。军中大事,总是由领导召集属下共同商议,“嘿其善者行之”。因为他们都是农民出身,上下级之间比较平等,坐立行动都很随便,说话很坦率,态度很活泼,关系很亲热,但是文化程度比较低,大多数不识字,即使识些字,也常读别字,写别字。自命“文雅有知识”的地主阶级知识分子,看到这种情况,当然会看不惯,看不起。李岩虽然参加起义军多年,也还不免有这种看法,他对将领们要“时加以规讽”,将领们当然“不能改也”,因而他在思想感情上,不免和将领们产生一些隔阂。
李岩和农民军将领之间,不仅在思想感情方面存在隔阂,甚至对革命策略的看法也不免有分歧。特别是起义军进京推翻明王朝之后,准备建立新的统一政权的时候,这个分歧就更加突出,具体表现在一六四四年四月丙寅(初九)李岩上疏所提出的四点建议上:
一,扫清大内后,请主上退居公厂,俟工政府修葺洒扫,礼政府择吉期率百官迎请大内,次议登极大礼,选定吉期,先命礼政府定仪制,颁示群臣演礼。
一,文臣追赃,除死难归降外,宜分三等:有贪污者发刑官严追,尽产入官;抗命不降者刑官追赃既完,仍定其罪;其清廉者免刑,听其自输助响。
一,各营兵马仍令退居城外守寨,听候调遣出征,……一切军兵不宜借住民房,恐失民望。
一,吴镇(指吴三桂)兴兵复仇,边报甚急。国不可一日无君,今择吉已定,官民仰望登极,若大旱之望云霓。主上不必兴师,但遣官招抚吴镇,许以侯封吴镇父子。仍以大国封明太子,令其奉祀宗庙,俾世世朝贡,与国同休,即一统之基可成,干成之乱可息矣。
李自成看到这个疏,“不甚喜,既批疏后‘知道了’,竟不行”。
在上述四点建议中,第一点要自成作好登极的准备,第二点建议对明朝官僚分三等处理,这和许多农民军将领的意见基本一致。看来,李自成所以“不甚喜”,“恶之不听”,主要在于第二点主张“文臣追赃”归刑官理和第四点主张“不必兴师,但遣官招抚吴镇”。
在进行激烈的农民战争中,起义军将领不仅负责在战场上杀敌,还要随时随地负责镇压阶级敌人。李自成所属将领不仅掌握着兵权,也还掌握刑权,所谓“凡有兵权者皆可杀人”,这在当时激烈的阶级斗争形势下,有必要如此做法。当时大顺政权对明朝官僚和豪家“追赃助饷”,用严刑拷打,也都由各营将领亲自负责。进京以后,大顺政权发动群众检举明朝皇戚官僚,在权将军刘宗敏、李过主持下,分发到各营追赃。李岩的营部设在原来明朝国丈周奎的家中,也发到若干皇戚官僚,由他负责追赃。这是严惩封建官僚和地主豪绅的革命政策,沉重打击了地主阶级的体面威风,并充足了起义军的财库。这时李岩主张“贪者发刑官严追”,也就是说,不要由各营将领严刑追赃,改由刑官办理。这样,就剥夺了起义军将领直接镇压地主阶级的权力。何况,在大顺政权中,掌入“六政府”的大多是明朝降官,担任刑政府尚书和侍郎的也是些降官,如果照李岩的主张办理,生杀大权将落到许多降官手中,不仅做不好这样一项重要的革命工作,还会被若干地主阶级分子篡夺领导权,使封建官僚和地主豪绅得到庇护。有的同志认为他“这样的策略,对打击敌人是没有坏处的”。恐怕是没有根据当时的具体情况来进行分析吧!
李岩这个“贪污者发刑官严追”的主张,从当时具体情况来看,显然是错误的。李岩所以要提出这样的主张,主要是由于他的阶级出身关系,缺乏对地主阶级恨之切骨的思想感情,认为将领们对明朝官僚豪绅斗争得过火了。他看到李过“酷拷不已”,就曾劝解,为李过所拒绝,他自己就因为“用刑宽,所得少”,等到把所得饷银上缴时,不及刘宗敏上缴的一半,于是,“以其所有补入之,人皆称焉”。这样为“人皆称焉”,也就是为敌人所称赞,当然是坏事而不是好事。
在当时大顺政权中任职的知识分子,看到将领们对官僚豪绅严刑追赃的情况,不外乎两种态度:一种是右派,站在反革命立场上反对这种举动,如牛金星等,就在李岩上疏的同一天,以为“酷刑追索大失民望”,并以“民情将变”来恐吓刘宗敏,为刘宗敏严辞驳斥。一种是中间派,认为应该严刑追赃,但是像当时武将那样的做法是过火了。李岩就是属于这一种。这种态度仍然严重妨碍革命斗争的彻底进行,所以会被敌人所称赞。
当时农民军将领为了确保自己的领导权,有效地控制大顺政权的各种文官机构,在四月戊午(初一)明文规定:“文官俱听大将节制”。而在九天之后,李岩的建议正好相反,主张把大将严刑追赃之权交给刑官,当然不能为李自成所接受了。
这时李岩在京中的行动为“人多称之”的,还有两件:一是懿安皇后(崇祯的皇嫂),在自缢前,他曾出面保护;二是他因明朝官僚刘理顺乃同乡,“居乡有贤名”,“传箭遣人护之,闻已死,乃拜哭而去”。作为一个起义军的高级将领,出面去保护明朝的皇后和官僚,究竟是站在什么立场呢?
总之,李岩最大的缺陷,就是没有根本摆脱封建思想和封建道德的支配,在行动中表现得立场不坚定,斗争不坚决,这就不能不和农民军将领之间存在着若干分歧了。
李岩这时为了“一统之基可成,而干戈之乱可息”,主张“不必兴师”,依靠“招抚吴镇”“以大国封明太子”的办法来完成“一统”。这也是他立场不坚定、斗争不坚决的具体表现。特别是,他明知“吴镇兴兵复仇,边报甚急”,“招抚”已被吴三桂坚拒,山海关已被攻破,而他依然主张依靠“招抚”来解决,李自成当然要“恶之不听”了。特别是,起义军正准备东征,就在李岩上疏的同一天,将领们就在商议东征,而李岩仍然主张“不必兴师”,李自成当然要“恶之不听”了。
正由于李岩和李自成等农民军领袖之间存在着隔阂甚至分歧,就给坏人得到挑拨离间的机会。当起义军退出北京之后,各地阶级敌人纷纷反扑,李岩请兵二万,拟回河南家乡,收复失地。牛金星就趁这个机会,“谗岩欲反”,把他杀害了。有的同志认为牛金星“谗岩欲反”有一定的事实依据。李岩就是“发展到企图分裂、甚至要乘篡夺起义的胜利果实”,并把他称为阶级异己分子。这是没有确实根据的。举人出身的牛金星本是钻进革命队伍的地主阶级分子,他用种种手段骗取李自成的信任,做到大顺政权的天佑殿大学士。进京以后,他往来拜客,遍请同乡,招揽门生,任用私人,倾轧弄权,扩张势力。从他的种种言行来看,陷害李岩,并非偶然;他在紧急关头,投降清朝,“复玷列卿寺,颜朝右”,也非偶然。
(原刊《文汇报》1965年6月30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