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灭中山考

魏文侯灭中山考

魏伐中山，事在魏文称侯改元之十七年，即周威烈王十八年，《魏世家》说，“魏文侯十七年，伐中山。”《赵世家》系在烈侯元年，和《魏世家》相合。这役攻中山，魏的主将是乐羊，《吕氏春秋·乐成》篇说：“魏攻中山，乐羊将。”《韩非子·说林上》篇、《魏策一》《中山策》都说：“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但是吴起也曾参加，《韩非子·外储说左上》篇说：“吴起为魏将，而攻中山，军人有病疽者，吴起跪而吮其脓，伤者之母而泣。……”《说苑·复恩》篇《吴起列传》略同。……

魏伐中山，前后三年才把中山灭亡。《秦策二》载甘茂说：“魏文侯令乐羊将，攻中山，三年而拔之。”《说苑》载文侯的话又说：“吾以武下乐羊，三年而中山为献于我。”都可作为明证。《魏世家》认为伐取中山是一年内的事，当是错误。《乐毅列传》说：“乐羊为魏文侯将，伐取中山，魏文侯封乐羊以灵寿。乐羊死，其子孙因家焉。”可是据其他传说看来，乐羊伐取中山后，似乎很不得意。《韩非子·说林上》篇说：“乐羊为魏将而攻中山。其子在中山，中山之君烹其子而遗之羹。乐羊坐于幕下而啜之。……乐羊罢中山，文侯赏其功而疑其心。”（《淮南子·人间》《说苑·量德》篇《魏策一》《中山策》略同）《吕氏春秋·乐成》篇又说：“魏攻中山，乐羊将。已得中山，还，反报文侯，有贵功之色。文侯知之，命主书曰：‘群臣宾客所献书者，操而进之，’……书尽难攻中山之事也。将军还走，北面再拜曰：‘中山之举，非臣之力，君之功也。’”从此役魏文侯使子击往守中山看来，乐羊在中山确是不得志，此后也就不见有乐羊的事迹。

《魏世家》说文侯“伐中山，使子击守之，赵仓唐傅之。”可是《魏世家》又载翟璜谓李克说：“中山已拔，无使守之，臣进先生。君子之无傅，臣进屈侯鮒。”《韩非子·外储说左下》载翟璜对田子方说：“君谋欲伐中山，臣荐翟角而谋得果。且伐之，臣荐乐羊而中山拔。得中山，忧而治之，臣荐李兑而中山治。”那时翟璜为相，这一批人是翟璜所荐是无疑的，治理中山的李克也是无疑的，那么为什么《魏世家》说“使子击守之”，而翟璜的话又说由李克在治理呢？原来李克在中山便是子击的“相”。《水经注》佚文引李克说：“魏文侯时（李克）为中山相”。《吕氏春秋·适咸》篇说：“魏武侯之居中山也，问于李克……”都是明证。《淮南子·道应》篇也抄袭《吕氏春秋》这一节，首句改作了“魏武侯问李克。”高注：“李兑，武侯相。”钱宾四先生因此便说李克曾继相文侯、武侯，那显然是错误的。《韩非子·难二》篇有“李克治中山，苦陉令上计而入多，……”（“李克”旧误作“李兑”，从蒲阪圆据《魏都赋》刘注引《李克书》校正）这该也是李克做中山相时的事。

魏和中山之间，隔有赵地，这时魏所以能灭中山，正因为三晋能够合作，而魏是三晋领袖的缘故。赵敬侯元年公子朔（《魏世家》作“朔”，《赵世家》作“朝”）争立，失败奔魏，魏助朔攻赵，失败而退，从此魏、赵便失和，赵与中山也发生战争了。《赵世家》载赵敬侯十年，“与中山战于房子”，十一年，“伐中山，又战于中人”。

（原刊上海《东南日报·文史周刊》1949年1月23日第5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