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师道《南乡子》原文、注释、赏析

陈师道

南乡子

咏棣棠菊

乱蕊压枝繁，堆积金钱闹作团①。晚起涂黄仍带酒②，看看。衣剩腰肢故着单。

薄瘦却禁寒，牵引人心不放阑③。拟折一枝遮老眼④，难难。蝶横蜂争只倚阑⑤。

【作者简介】

陈师道（1053—1102），北宋诗人，字履常，一字无己，自号后山居士，学者称后山先生，彭城（今江苏徐州）人。家贫，苦志好学。神宗熙宁中，王安石经学盛行，师道心非其说，绝意仕进。元丰四年（1081），曾巩奉诏修史，荐入史馆，以布衣未果。哲宗时，以苏轼等荐，起为亳州司户参军充徐州教授。曾官秘书省正字。有《后山居士文集》。

【注】

①“堆积”：形容菊花开放之繁盛、热烈，如同堆在一起的金钱，挤作一团。

②涂黄：古代女性的一种妆饰，在额间涂上黄色颜料。

③放阑：犹放开之意。

④遮老眼：黄庭坚《从张仲谋乞腊梅》：“闻君寺后野梅发，香蜜染成宫样黄。不拟折来遮老眼，欲知春色到池塘。”《传灯录》：“僧问药山：‘为什么看经？’师曰：‘我只图遮眼。’”

⑤倚阑：倚靠在栏杆上。

【评释】

棣棠菊是菊花的一种，据宋代史正志《史氏菊谱》记载，这种菊花颜色深黄如棣棠之状，比甘菊花大。词的一开始是描写棣棠菊开放时的繁盛景象。“乱蕊压枝繁，堆积金钱闹作团”，形容菊花开得非常繁茂热烈，如同堆在一起的金钱，打闹成一团。这两句的描写非常生动、形象。“晚起涂黄仍带酒”。“涂黄”，是古代女子的一种妆扮，在额头上涂以黄色颜料，这里用以比喻棣棠菊深黄的颜色；“仍带酒”，则是以拟人化的笔法，形容棣棠菊的黄色中又透露出一点红色，仿佛人喝酒脸红一般。“衣剩腰肢故着单”则是形容棣棠菊枝叶比较单薄、清瘦的形貌。这首词的末尾附有词人的自注：“菊色微赤而叶单。”明确交待了棣棠菊颜色微红、叶片单薄的外形特点。

下片写棣棠菊迷人的姿态、气质以及词人对其赏爱之情。菊花虽然显得比较单薄清瘦，但却能傲霜禁寒，让人为之牵念动心。面对如此动人的花朵，年老心态消沉的词人有意折取一枝细细观赏，但菊花旁边蜂飞蝶舞，很难让人靠到近前。这首词在描写菊花的同时，还营造出一种寂寞、苍凉的意境，在一定程度上显现了词人陈师道淡泊、孤傲的处世心态。

西江月

咏丁香菊

浅色千重柔叶①，深心一点娇黄。只消可意更须香②。好个风流模样。

玉蕊今谁攀折，诗人此日凄凉。正须蛮素作伊凉③。与插钗傍鬓上。

【注】

①千重柔叶：形容浅色的丁香菊花瓣层叠多重，在柔软细嫩的绿叶衬托下的样子。

②可意：合意，中意。

③蛮素：小蛮、樊素。唐代白居易的两个歌妓。伊凉：《伊州歌》、《凉州词》。唐代著名的歌曲。

【评释】

丁香菊是菊花中较为独特的一个品种。词的一开始，从描写花朵的形貌写起。丁香菊的花瓣层层叠叠，在柔软的绿叶的衬托下，显得雍容有气度，在层叠的花瓣中间，有一点深黄色的花蕊。如此形貌，已经非常引人注目了，再加上菊花淡淡的清香，更是让人心满意足。上片的最后一句，词人用“风流模样”这个一般用以形容女子俏态的词，来描写菊花的气质。

下片转入抒情。盛开的丁香菊虽然可爱，但自己正处于凄凉惨淡的处境，哪里还有心思去折取菊花玩赏呢？陈师道一生比较坎坷，他秉性刚直，不会迎奉别人，生活几近寒迫，这是接近事实的。如果能有象白居易的小蛮、樊素那样的可人歌妓来唱《伊州歌》、《凉州词》之类的美妙歌曲，那么，这美好的丁香菊花正可以插在她们的鬓角上，美女娇花，这才显得谐和搭配。这两句词表现了词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也是反衬目前生活的惨淡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