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与义《书怀示友十首（其九）》原文、注释、赏析

陈与义

书怀示友十首（其九）

萧萧十月菊，耿耿照白草①。

开窗逢一笑，未觉徐娘老②。

风霜要饱经，独立晚更好。

韩公真躁人③，顾用扰怀抱。

【作者简介】

陈与义（1090—1138），宋代诗人，字去非，号简斋，河南洛阳人。政和三年（1113）进士，官至礼部侍郎、参知政事。他是南北宋之交时期的杰出诗人，诗作音调响亮、形象丰满。词虽不多，亦不乏佳作。有《简斋集》。

【注】

①耿耿：明亮、光鲜之意。

②徐娘：梁元帝的徐姓妃子与季江私通，季江说：“徐娘虽老，犹尚多情。”即“徐娘半老”的典故。

③“韩公”两句：韩愈《秋怀》诗中有“鲜鲜霜中菊，既晚何用好。扬扬弄芳蝶，尔生何不早”等句，颇受宋人的嘲讽奚落，如苏轼《甘菊》诗即有“颇讶昌黎公，恨尔生不早”之句。见前苏轼《小圃五味·甘菊》诗评。

【评释】

这是诗人抒发胸怀组诗的第九首，通过对晚菊的吟咏赞美，表达了自己有关做人立身方面的观点。十月的菊花，已经过了最为繁盛的季节，所以有些稀疏萧瑟，但即便如此，仍然显得精神抖擞，与其他那些在秋霜扫荡之下变得枯白的花草相比，愈加显出其品节的可贵。诗人打开了窗子，感受到菊花的风采，“一笑”二字将菊花的气质点染了出来。诗人借用历史上“徐娘半老”的典故，形容菊花风韵犹存。诗人认为，只有饱经风霜，才能显示出独立晚开的品节。对比韩愈埋怨菊花晚开的态度，诗人有不满之词，认为韩愈的态度过于激切了，而君子士人应当自立品节，遵循物理，不为外物所扰。在这一点上，张耒与其好友苏轼是一致的。宋末诗人刘辰翁曾经评价本诗的最后一联为“节制高古，理不在多”，正说明了这种恰到好处地借用典故来抒发议论，堪称是本诗的点睛之笔。

九日赏菊

黄花不负秋，与秋作光辉。

夜霜犹作恶，朝日为解围。

今晨岂重九①，节意入幽菲②。

孤芳擅天地，众卉亦已微。

殷勤黄金靥③，照耀白板扉④。

沽酒欲寿花，孔兄与我违⑤。

清坐绝省事⑥，未觉此计非。

夕英岂不腴⑦，骚人自难肥。

【注】

①岂：莫非、莫不是，表示推测的语气。

②节意入幽菲：节日的气氛已经显示在菊花幽深的花丛中。

③黄金靥：本指唐代一种化妆式样，在女子的腮上点染色彩，如同酒窝一般。这里喻指菊花。

④白板扉：白木板做的门，指清贫人家的门扉。语出白居易《渭村退居》诗：“昼扉扃白板，夜椎扫黄粱。”

⑤孔兄：孔方兄，指钱币。

⑥清坐：清心寡欲地静坐。

⑦夕英：《楚辞·离骚》：“夕餐秋菊之落英。”此指菊花。

【评释】

这首诗通过对重阳节菊花的赞美，表达了自己高洁不俗、甘于寂寞的立身品节。菊花循时节而开，到了深秋重阳节之季，便粲然而开了。虽然夜里有严霜的威胁，但天明后的阳光驱散了严霜。看到菊丛中的花色，诗人隐约地感觉是到了重阳节。可见此前，诗人心中并没有明确的时节概念，可看作下面“清坐”一语的伏笔。菊花傲视众草，在深秋中绽放，“孤芳擅天地”一句即把菊花之气质深刻点染出来。接下来，由对菊花的描写转移到了对自己心志的表达。自己打算买酒赏花，但囊中羞涩；转过来一想，排除杂念、摒弃万虑，默然静坐，岂不是很好吗？苏轼有诗云：“清坐十日一事无。”（《送刘景文》）诗人说：难道是自己不知道餐菊的好处吗？只因诗人向来穷守品节，是难以富贵的。这首诗叙议结合，语言晓畅，将历史典故有机地融入诗境之中，见出新意，体现了江西诗派“点铁成金”的成功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