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探芳信》原文、注释、赏析

蒋　捷

探芳信

菊

翠吟悄。似有人黄裳，孤伫埃表①。渐老侵芳岁，识君恨不早。料应陶令吟魂在，凝此秋香妙。傲霜姿，尚想前身，倚窗馀傲②。

回首醉年少。控骏马蓉边，红亸茸帽③。淡泊东篱，有谁肯、梦飞到。正襟三诵悠然句④，聊遣花微笑。酒休赊，醒眼看花正好。

【作者简介】

蒋捷（生卒年不详），宋末词人，字胜欲，号竹山，阳羡（今江苏宜兴）人。咸淳十年（1274）进士。宋亡，深怀亡国之痛，隐居太湖竹山，不仕，人称“竹山先生”，其气节为时人所重。其词多抒发故国之思、山河之恸，风格多样，而以悲凉清俊、萧寥疏爽为主。有《竹山词》。

【注】

①伫：长时间地站着。埃表：地面上。

②馀傲：冷傲之气犹存。馀，同“余”。

③红亸茸帽：红色的绒帽垂在一边。亸（duǒ）：下垂。

④悠然句：指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著名诗句。

【评释】

蒋捷在宋亡后甘以遗民自居，隐居在太湖的竹山岛上，清高不合世俗。他的词中，有许多都是反映其遗民心理的，表现对其青少年的回忆，晚年心理归于平淡。这首词即是借助于吟咏菊花来表现这种心理的。

上片主要写菊花的姿态和精神，表现对菊花所代表的隐士风格的仰慕和赞美。菊花的叶子翠绿，花朵深黄，仿佛一位美丽脱俗的女子身着黄色的衣服，从仙境下降到尘俗世间。自己年纪偏老了，遗憾自己没能更早一点欣赏到菊花的妙处。绽放的菊花，散发着阵阵幽香，仿佛陶渊明的灵性已经与菊花融为一体，令人仰慕不已。同时又让人想起陶渊明那洒脱、高洁的品性，天生一种傲气在人间。

下片词人联系自己的生平遭遇来抒发感情。回想自己青春年少的岁月，整日沉迷在美酒之中，过着优游艳冶的生活，不识人间愁为何物。那里能够象陶渊明吟赏菊花那样，认识到这清高脱俗品质的妙处呢？如今已经步入衰年，心态发生了较大的转变，不禁再三吟诵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名句，踱步于菊花之中，在菊花中得到自己的精神寄托。最后一句非常有意味。常人都说醉眼看花花更美，然而词人却是要有意“醒眼看花”，为何如此呢？恐怕是年少时常常醉眠酒乐场所，如今幡然醒悟，得到一种全新的人生体悟的原因吧。这首词与蒋捷的名词《虞美人·听雨》所表达的情感主题是基本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