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龟蒙《忆白菊》原文、注释、赏析

陆龟蒙

忆白菊

稚子书传白菊开，西成相滞未容回①。

月明阶下窗纱薄，多少清香透入来。

【作者简介】

陆龟蒙（？—881？），唐代诗人，字鲁望，自号天随子、江湖散人、甫里先生，吴郡（今江苏苏州）人。举进士不第，曾作湖州、苏州刺史幕僚，后长期隐居松山甫里。诗文与皮日休齐名，世称“皮陆”，有《甫里集》。

【注】

①西成：谓秋天庄稼已熟，农事告成。

【评释】

陆龟蒙是一位隐士，他的诗中有多首是吟咏白色菊花的。菊花以黄色为正，陆龟蒙何以如此爱好白菊花呢？大概是白色象征着纯洁、不俗吧。本诗的题目中有“忆”字，这不是对很长时间之前事物的回忆，而是对远在千里之外家乡白菊的空间上的遥遥相忆。儿子从千里之外寄来书信，告诉自己家里的白菊已经盛开，诗人收到这封信时是什么心情呢？自己漂泊外乡，在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里，滞留外地不能回家团聚，心中自然是充满了思念之情，显得有些感伤。诗人对家里的思念肯定有很多内容，最重要的是对亲人的怀念。但三四句却集中笔触写对白菊花的想象与回忆。月光照在台阶上，一片银白皎洁的月色，让自己想到了家里盛开的白菊花；透过薄薄的窗纱，仿佛自己已经闻到了那幻觉中白菊花所散发出的清香之气。很显然，这是以物喻人，与王维《杂诗》中“来日绮窗前，寒梅著花未”的手法一样，都是借一件具体的事物来寄托自己对家乡、亲人的深切思念之情。这种写法婉转曲折，别致生动，使诗歌取得了含蓄有味的效果。

重忆白菊

我怜贞白重寒芳①，前后丛生夹小堂②。

月朵暮开无绝艳，风茎时动有奇香。

何惭谢雪清才咏③，不羡刘梅贵主妆④。

更忆幽窗凝一梦，夜来村落有微霜。

【注】

①贞白：贞洁清白。

②小堂：规模不大的房屋正厅。

③谢雪清才咏：《世说新语》记载，晋代谢安在雪天里与子侄们一起集会论文赋诗，谢安问子侄们：“白雪纷纷何所似？”侄儿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侄女谢道韫道：“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非常赏识谢道韫的才华。后遂以“谢家咏雪”作为咏雪的典故。

④刘梅贵主妆：即“落梅妆”。《太平御览·时序部》引《杂五行书》说：“宋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留之，看得几时，经三日，洗之乃落。宫女奇其异，竞效之，今梅花妆是也。”

【评释】

这首诗是上一首《忆白菊》七绝的续作。诗人在写下回忆家里白菊花的诗篇后，可能是胸中余意尚难尽出，于是又写下了这首《重忆白菊》的七律。

诗的一开始，诗人直抒胸臆，吐露自己喜爱白菊花的原因：洁白的颜色象征着高洁不俗和坚贞不屈，开放于风霜交加的秋冬之际，更是其顽强意志力的显现。这些可爱的白菊花，栽种在自己房屋前后，现在已经盛开，该是多么动人的一番景象啊。此时此刻，月光皎洁，白菊花上洒落着皎洁的月光，姿容优雅、天生丽质，其颜色虽然不一定能称得上是绝天下之艳丽，但轻风吹来的阵阵幽香，却是极天下之奇了。在颔联中，诗人进行了一番形貌上的描写、渲染；接下来的颈联中，诗人借助于两个美好的典故，将白菊的内在气质更提高了一层。东晋谢道韫是有名的才女，曾有“未若柳絮因风起”的咏雪名句；南朝刘宋时期的寿阳公主夜眠梅树之下，梅花落在其额上，成为五出之花，当时仕女争相效仿，被称为“落梅妆”。诗人借助于“谢雪”和“刘梅”来比况白菊花的美丽，意蕴丰富深长。尾联中，诗人又从回忆中重新回到现实，希望夜里做得一梦，趁着这美好的月色回到家里的白菊花边细细欣赏。“凝”字运用地非常巧妙、精炼。

整首诗描摹细致，用典贴切，结构严整，意境优美，是咏菊诗中的佳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