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19日星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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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颜《中吕·喜春来》赏析、解读

中吕·喜春来伯 颜金鱼玉带罗扣,皂盖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得意秋,分破帝王忧。当文明遭遇野蛮的践踏,我们看到的是苍凉的血色。宋王朝,从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到老臣陆秀夫抱着末代小皇帝赵昺蹈海而死,国祚三百一十八年。在这三百一十八年间,宋王朝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经济营造出《清明上河图》的繁华景象,而作为当时世界科技、文化的...

中吕·喜春来

伯 颜

金鱼玉带罗扣,皂盖朱幡列五侯。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得意秋,分破帝王忧。

当文明遭遇野蛮的践踏,我们看到的是苍凉的血色。

宋王朝,从赵匡胤发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到老臣陆秀夫抱着末代小皇帝赵昺蹈海而死,国祚三百一十八年。在这三百一十八年间,宋王朝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高度发达的社会经济营造出《清明上河图》的繁华景象,而作为当时世界科技、文化的中心,宋王朝在这一时期出现的大量发明创造都直接影响了日后西方文明的进程。然而,与璀璨的文明相伴,是从未停止过的外族的掳掠,由于赵宋政权重文轻武的国策,使其在三百一十八年间一直处于被动退让的境地,而辽、西夏、金、蒙古的侵略和屠戮,最终使生灵涂炭,曾经炽盛的文明之火也随之黯淡。

早在肇始之初,辽和西夏的频繁出击就是宋王朝的一块心病,尤其是西夏,更是给边地百姓带来了灾难。宋夏之间比较大的战役一共发生过三次,而这三次战役的战场都在当时宋朝的陕西境内。双方军队一片刀光剑影之后,西夏统治者便开始将屠刀挥向手无寸铁的平民,以当时的陕西鄜延路为例,史载,“自元昊陷金明、承平、塞门、安边、栲栲寨,破五龙川,边民焚掠殆尽”,在西夏王元昊看来,武力征服可以拓展自己的疆土,更可以劫掠丰厚的宋廷财富,而与西夏接壤的陕西边地百姓在这个虎狼之国的侵扰下,则要承受家破人亡的痛苦和流离失所的惨境,经过连年战争和一次次的疯狂杀戮,当时的陕西边民要么被全家灭门,要么背井离乡,致使陕西人口锐减,尽管宋夏战争最后以一纸和约结束,但战争的阴影已成为边民挥之不去的噩梦。

如果说西夏的铁蹄还只是在陕西一带徘徊,那么当杀气腾腾的金兵一路浩荡南下,遭殃的已是整个中原的百姓。“遥想江口依然,鸟啼花谢,今日谁为主。燕子归来,雕梁何处,底事呢喃语?最苦金沙,十万户尽,作血流漂杵。”这首无限苍凉的《念奴娇》,是宋人王澜为避金兵蕲州屠城辗转溢洲时所作。宋宁宗嘉定十四年(1221)二月,金兵围困了“左控匡庐,右接洞庭”的湖北蕲州,此前,这座富庶而宁静的小城还从未弥漫过战争的硝烟,但经过金兵马蹄的践踏,这里已然是一座空城。由于援兵迟迟不到,蕲州城在被金兵围困二十五天后终于沦陷,老知州李诚之经过奋勇抵抗,最后兵败自杀,其家人也都投井而死。城破之后,金兵便开始了在蕲州城内惨绝人寰的大屠杀,仅仅几天时间,这座温馨祥和的小城便刮起一片腥风血雨,“十万户尽”“血流漂杵”,在殷红的残阳中,昔日的繁华之地已经成为一座尸骨枕藉的死城。

其实,蕲州大屠杀只是金兵数次在中原屠城的一例。宋朝军事力量的薄弱和当政皇帝的昏庸,使这支发端于东北的部族一路长驱直入,所到之处,兵燹火劫,断壁残垣,而这种野蛮的侵略,带来的不仅是冲天的烈焰和猩红的血光,还有对中原文化的破坏与毁灭。靖康元年(1127),当金兵一路叫嚣着杀向开封,这座有着厚重文化积淀的七朝古都已不能逃避野蛮的洗劫。经历过一番蹂躏,开封城在《清明上河图》中所呈现的河晏风清的盛景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目疮痍,史载,在这次浩劫中,开封外城的“四城楼橹皆被焚烧,城上林木皆被砍伐,外城城垣诸门慢道皆被撅断。”就在开封百姓陷入水深火热,开封繁华尽毁之后,埋葬着北宋七位皇帝的河南巩义也遭到了金兵的亵渎。在巩义,分别坐落着宋太祖赵匡胤的永昌陵、宋太宗赵炅的永熙陵、宋真宗赵恒的永定陵、宋仁宗赵祯的永昭陵、宋英宗赵曙的永厚陵、宋神宗赵顼的永裕陵、宋哲宗赵熙的永泰陵和赵匡胤父亲赵弘殷的永安陵,史称“七帝八陵”。然而,这些安静的陵寝在公元1127年北宋亡国后,迎来的却是一群嚣张的金兵,他们对宋皇陵进行了疯狂的盗掘,一时间,墓道大开,尸骸散落,陪葬物品被悉数盗走。据说当时逃到江南的宋高宗赵构听说祖坟被掘,悲痛万分,马上派了一个叫方庭硕的官员谒陵,当他到宋陵后,看到永泰陵哲宗的尸骸竟被抛弃在荒野之中,忙脱下衣服把尸骸包裹起来。曾经南征北战定鼎大宋王朝的赵匡胤不会想到,自己当年定下的重文轻武的国策,最终会令整个江山社稷蒙羞。

对宋王朝三百年文明积淀最致命的摧毁,当数元蒙骑兵的闯入。这个来自草原的游牧民族,在其首领铁木真及后继者的率领下,一路纵横驰骋,拓土开疆,建立了横跨欧亚大陆的元帝国,但同时,也以其残暴的屠杀掳掠摧毁了世界文明的成果。蒙古人的数次征伐,惨遭屠戮的城池不可计数,在中亚,蒙古骑兵所到之处,一片废墟;在中国北方,为将良田变为牧场,他们实行了残忍的种族灭绝政策,“鞑靼过关,取所掠山东两河少壮男女数十万,皆杀之”,有百分九十的汉族平民死于集体屠杀,约四千万人;在四川,元蒙骑兵更是杀人如麻,史载,仅成都城内就有至少一百四十万人屠杀,元人贺清权《成都录》载:“城中骸骨一百四十万,城外者不计。”另一位元人则记载道:“蜀民就死,率五十人为一聚,以刀悉刺之,乃积其尸,至暮,疑不死,复刺之。”在江南,蒙古兵对汉人的屠戮同样令人发指,《续资治通鉴》记载了德佑元年(1275)十一月伯颜在江苏常州的大屠杀:“甲申,元伯颜至常州,会兵围城。……命降人王良臣,役城外居民运土为垒,土至并人以筑之,且杀之煎油伦炮,……城破,伯颜命尽屠其民。”“山河判断在俺笔尖头。得意秋,分破帝王忧。”在伯颜的散曲中,从这些记载中,我们可以看到元帝国所标榜的“文治武功”,正是他们的血腥屠戮,使宋代曾达到一亿多的中国人口,在元代只剩下了不到五千万,当《剑桥中国史》将这个数字呈现在我们面前,我想我们每个人都会不寒而栗。在蒙古骑兵的刀下,有五千万汉人成为屈死的冤魂,而在他们当中,就有掌握着先进技术的成熟工匠,就有创造了灿烂文化的精英人群,当这个建立在累累白骨上的政权用儿童的颅骨作为酒器,庆祝他们的煌煌战绩,当汉人的自由被降低到不能拥有自己的名字,新婚妻子的初夜要献给头人,而自己的身价还不如一头驴子的地步,元朝几十年的封建统治,毫无疑问,已成为中国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

明代史家普遍偏重于研究宋代的腐朽没落。这个经历过元代洗劫的王朝,没有从宋朝那里继承下多少文明的果实,因此,在历史研究中抱怨宋政权的昏庸无能也算情有可原。其实,这不仅是宋王朝的悲哀,更应是中国历史的悲哀,当薪火相传的文明葬送于血腥的屠杀之中,当社会发展的车轮因为野蛮的扭动而趋于停滞,为此买单的已不是一个朝代,而是它身后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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