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昂夫《正宫·塞鸿秋·凌歊台怀古》赏析、解读

正宫·塞鸿秋　凌歊台怀古

薛昂夫

凌歊台畔黄山铺，是三千歌舞亡家处。望夫山下乌江渡，是八千子弟思乡处。江东日暮云，渭北春天树，青山太白坟如故。

回望中国历史，南北朝时期无疑是一个标准的乱世，在这兵荒马乱的一百六十年间，中国的南方和北方前后共有九个割据政权相继你方唱罢我登场，在北方，拓拔圭建立的北魏后来分为东魏、西魏，再后来又为北齐、北周所代；而南京在这段时间，则先后成为刘宋、南齐、萧梁和陈四个小王朝的都城，在这几个短命王朝中，刘裕建立的刘宋政权历四代八帝，国祚五十九年，相比之下，还成了寿命最长的王朝。

在这里，我要说的是南朝宋孝武帝刘骏。说到这个皇帝，不能不提及一场流血的宫廷政变。元嘉三十年（453），三次北伐未果的宋文帝被太子刘劭弑杀，称帝即位，然而，这位弑父逆子只做了三个月的皇帝，就被其弟刘骏统领的讨伐大军推下了皇位。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惩治毫不留情，刘骏不仅将刘劭全家男女老少妻妾妃嫔全部斩首，而且还命人将发臭的尸体统统投入江中，顺流而下，当时的一首民谣这样描述其惨状：“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刘骏的庙号被称作孝武帝，其意在褒扬其平定祸乱，保住刘宋江山，然而，事实证明，这位一路踩着鲜血登上御座的皇帝，给刘宋江山带来的是更惨重的灾祸，在《南史·宋书》中，刘骏的名字是和他的荒淫无道一起被载入史册的。一朝当上皇帝，刘骏好色的本质便开始充分暴露，史载这位膂力强劲的皇帝极为贪恋女色，宫中女子只要有几分姿色，便被他召来御幸，而一些朝廷命妇同样不能幸免，在太后路氏的显阳殿，刘骏常常是趁着她们朝谒太后之机，强行云雨之事，而这些朝廷命妇无可奈何，只能忍气吞声。

皇帝好色并不奇怪，但刘骏的好色已经到了乱伦的程度。刘骏的叔父荆州刺史刘义宣有四个女儿，个个生得娇艳可人，刘骏全然不顾她们是自己的堂妹，竟然一并召幸。痛恨至极的刘义宣愤而起兵十万讨伐这个无道昏君，最后被刘骏出兵镇压，刘义宣和他的十六个儿子全部被杀，为了掩饰自己和堂妹的乱伦丑闻，他将自己的四个堂妹全都改成了殷姓。

这位荒淫皇帝最令人发指的乱伦行径是他与其母路氏的乱伦。《南史·宋书》载“太后居显阳殿。上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咸有丑声。宫掖事秘，莫能辨也。”这段记载虽有所隐讳，但已透出一丝端倪，而在《魏书》中，编撰者对刘骏的这种不伦之情就毫不客气了，《魏书》载，“骏淫乱无度，烝其母路氏，秽污之声，布于欧越。”“四年，猎于乌江之傍口，又游母同行，宣淫肆意。”言语之中，史家对刘骏的乱伦行为嗤之以鼻。自古帝王之家，秽乱之事不绝于缕，但堂堂一个皇帝竟不顾人伦廉耻，秽乱其生母，实属罕见，当刘骏在自己母亲身上宣淫泄欲的时候，这个乱世之君已经丧失了做人最起码的准则。

“凌歊台畔黄山铺，是三千歌舞亡家处。”这首《凌歊台怀古》，是元代曲家薛昂夫登临凌歊台的怀古之作，字里行间，抒发着繁华易逝的感慨。薛昂夫登临的这座凌歊台，为当年南朝宋孝武帝刘骏所建，歊即热气，这座离宫之所以命名为凌歊台，就是取涤除暑气之意。当年，就是在这座凌歊台上，荒淫的孝武帝刘骏，携带着众多美女丽姝，终日宴饮笙歌，极尽奢华，沉迷在香气逼人的脂粉气中，望着台下滚滚东逝的江水，刘骏举杯狂笑，不可一世。

纵情声色的皇帝不可能在治国方面有任何作为，天天迷醉在温柔乡里的刘骏更是一个政治庸才。当年开国皇帝刘裕建立刘宋政权之初，曾专辟一室，陈列着其当年给人做佣工时使用的灯笼麻绳之类的物什，目的在于警策其后世子孙时刻不忘创业的艰辛。然而，过惯锦衣玉食生活的刘骏，面对这些祖传之物全无感觉，他不仅没有从中悟到任何警示，而且还将赌具搬到了宫中，为了聚敛钱财，这个皇帝想出了一个后来所有皇帝都没有想出的办法，那就是和大臣大玩赌博游戏，试想哪个大臣敢赢了皇帝？到头来，凡是被召进宫的大臣的口袋都被掏了个精光。

刘骏死在三十五的盛年，史书说他最宠爱的殷妃病死后，他天天以泪洗面，不久也郁郁而终。其实，这位荒淫皇帝哪有什么海誓山盟的爱情，不过是纵欲过度而死罢了。刘骏死后，他的儿子刘子业的荒淫程度比起他来，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最终这个昏暗的王朝在苟延残喘了十五年后，为人所灭。

据说刘子业继位后，一日在宫中曾指着其父刘骏的画像对众人道“此人太好色，不择尊卑。”不仅如此，他还命人在刘骏的陵墓上倾倒大粪，极尽侮辱。其实，任何一个王朝都是从励精图治始至荒淫无道终，但像刘骏这样，死后能够“享受”到如此“殊荣”，在中国历史上，可能还是唯一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