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1月05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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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养浩《中吕·山坡羊·潼关怀古》赏析、解读

中吕·山坡羊 潼关怀古张养浩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当暗红的血水漫过边关,遍地狼烟之中,已经充满焦煳的气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这首《潼关怀古》,是元代曲家张养浩赴陕西赈灾途中登临潼关时所作。潼关,这座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军事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地处...

中吕·山坡羊 潼关怀古

张养浩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当暗红的血水漫过边关,遍地狼烟之中,已经充满焦煳的气息。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这首《潼关怀古》,是元代曲家张养浩赴陕西赈灾途中登临潼关时所作。潼关,这座中国历史上著名的军事要塞,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它地处黄河渡口,位居晋、陕、豫三省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素有“畿内首险”“四镇咽喉”“百二重关”之称。潼关的历史,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代,《唐书》载,因其守望崤函古道中百余里桃林,又被称作“桃林塞”,《左传》也有“晋侯使詹嘉守桃林之塞”的记载,后则以水得名,《水经注》云:“河在关内南流潼激关山,因谓之潼关。”在这座“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的雄关险隘,曾上演过数不清的激烈搏杀,自始建之日起,这里就从未停止过马嘶弓鸣声,历代统治者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都在这里驻屯重兵设关保守。伴着阵阵松涛和湍急如沸的水声,潼关这座有着两千多年历史的千古雄关,充满了萧森的杀气。

在中国军事史上,挑起战争重量的远不止潼关一处,回望中国的战争史,尤其是冷兵器时代,“关”的意义对于一个王朝而言,就是政权稳定的屏障。从秦统一六国大修长城算起,历代帝王在拓土开疆的同时,都在自己的帝国版图上利用山川险隘,增设重兵,形成易守难攻的关口。正因如此,在两千多年的悠悠岁月中,我们可以看到剑门关的剑影,可以听到嘉峪关的鸣镝,可以挖出居庸关的断戟,可以感受雁门关的沙暴,可以嗅到山海关的血腥……每一处关口,每一柱烽火,都成为串起历史的绳结,雄壮,威武,肃杀,神圣,撑足了王朝的霸气。

然而,在这些雄关险隘的砖缝之中,我们还是听到了戍边人微弱的哀呼。“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在大一统的帝国体制内,戍守边关,杀伐守御,强化兵役制度,是历代君主执政的重要一环。在常年的征伐中,许多统治者为了扩充兵源,甚至还征发老弱妇女入军。史载,秦商鞅时曾推行过“三军”之制,即“壮男为一军,壮女为一军,老弱者为一军。”秦每次战后,“老弱妇人皆死”;到了汉武帝统治的四十年间,这位皇帝创建了斐然卓著的文治武功,但也在滥用民力上达到了极致;转入唐代,兵役制度规定成丁为二十一岁至六十岁之间,占去了丁壮男子一生中最宝贵的时间,据说贞观年间,有些农民为逃避戍边之苦,被迫自毁手足;及至宋代,征募流民、饥民当兵成为一项基本制度,宋太祖认为“可以利百代者,唯养兵也。方凶年饥岁,有叛民而无叛兵;不幸乐岁而变生,则有叛兵而无叛民。”在这种军事思想指导下,宋代诸帝皆“募兵置籍,强梁亡赖者悉拘于军”,将可能潜在的反抗因素转化为镇压力量,从而达到“扰役强悍,销弥争乱”的目的;更有甚者,宋代征兵还要黥面刺青,凡当兵都必须在脸、手臂、手背等部刺字,标明其所属部队番号,以防逃亡;到了元代,为了维护帝国庞大的疆域,除成年男子外,还征调未成年(十五岁以下)少年从军,蒙语谓之“怯困都”军,作为后备的补充兵源;明代,对戍边兵士更有明确规定,凡解送军丁或逃军,须连同妻小同解,违者问罪,以后又申明,原籍未有妻室,听军士在服役卫所婚娶,有妻者,须备载妻室姓氏、年岁,由原籍亲属送去完聚,当他们在边地繁衍丁口,边关也便有了新的兵源;到了清代,这种募兵制更向世兵制转化,一旦列入兵籍便终身不改,如逃亡或违犯军纪,按籍追查,本人难以逃脱,亲属也受到株连。

由此,戍边士卒们的命运便可想而知,尤其是处在穷兵黩武的王朝,他们的命运就更加凄惨。有记载显示,秦始皇守五岭用兵五十万,防匈奴用了三十万人,而修长城用了近百万人,以至于最后“丁男被甲,丁女转输,苦不聊生,自经于道树,死者相望。”(《汉书·严安传》);汉武帝伐匈奴,海内虚耗,人口减半;唐安史之乱,中国人口从九百万户锐减为两百万户,这其中有无辜的平民,还有大量的戍卒……戍边的士卒永远是那些贫困无依的百姓,尽管历史上每一个王朝都规定“虽丞相子亦在戍边之调”(《汉书·昭帝纪》),但最后都变成一纸空文,历代拥有政治特权的皇亲贵胄、军功地主及其子孙,可轻而易举地享受终身免役的特权,而若想凭军功由一个最底层的士兵擢升为将帅,更是难于上青天。“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在滚木雷石的轰鸣声里,在箭矢如雨的两军厮杀中,士卒们永远是冲在前面的炮灰,铁血交融的战场,他们不过是随风而逝的一粒沙。

作为诗歌中的一个支脉,边塞诗在中国文化中一直占据着重要的位置,尤其是繁盛于唐代的边塞诗,更成为中国诗歌园地中傲然绽放的沙枣花。“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是戍边人的豪情;“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这是戍边人的况怨;“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是戍边人的控诉……这些边塞诗人中,有些人确实是行伍出身,有些人也曾到边关做过短暂的踏察,还有一些人则是在平静的书斋中进行天马行空的想象。在这些林林总总的边塞诗歌中穿行,我们的眼前会叠映出一幅幅朔漠黄沙的画面,但再生动传神的语言,也描摹不尽这处历史的暗角:一大片相撑如麻的白骨,在边关冷月之下,正放射着刺目的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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