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尧臣《悼亡三首》原文、注释、赏析

悼亡三首①

梅尧臣

结发为夫妇②　于今十七年③

相看犹不足④　何况是长捐⑤

我鬓已多白　此身宁久全⑥

终当与同穴⑦　未死泪涟涟⑧

其　二

每出身如梦　逢人强意多⑨

归来仍寂寞　欲语向谁何⑩

窗冷孤萤入　宵长一雁过

世间无最苦　精爽此销磨

其　三

从来有修短　岂敢问苍天

见尽人间妇　无如美且贤

譬令愚者寿　何不假其年

忍此连城宝　沉埋向九泉

——宛陵先生集卷10

【注释】

①悼亡：自西晋潘岳写《悼亡诗》三首后，后人多有仿作，均为悼念亡妻。②结发：犹束发，指青年时代。西汉苏武《古诗四首》：“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后用以代指结婚。③十七年：欧阳修《梅圣俞墓志铭》载，梅妻谢氏“年二十以归吾，凡十七年而卒”。④犹不足：尚且不够。⑤长捐：永远地消失了，即逝世。⑥宁久全：难道能永远地活下去吗？⑦同穴：同墓室安葬。⑧涟涟：泪流不断。⑨强意：勉强应付。⑩向谁何：向谁诉说。过：（guō）。无最苦：没有比这更痛苦的了。精爽：精神、神智。从来句：意为人的寿命从来就长短不一。岂如句：哪里有你（指妻子）的美貌和贤德。连城宝：价值连城之宝，原指和氏璧，此处系用作比喻。九泉：地下，犹言黄泉。三国曹魏王璨《七哀》诗：“冥冥九泉室，漫漫长夜台。”

【赏析】

这三首悼亡诗，后人评价较高。第一首是总叙。首联写从结婚到妻子去世十七年的感情，这是全诗的基础。颔联写夫妻的互敬互爱和妻子去世带来的不幸。后两联写自己的心情，死则同穴，生则流泪。第二首具体刻画自己丧妻的景况，出门是勉强应付，归来感到孤寂，入夜则彻夜难眠，此乃镂心刻骨的痛苦。第三首进而写自己对亡妻专一而执著的爱，颔联和尾联语虽夸张，却合乎情理。全诗深入浅出，耐人回味。与唐人元稹《遣悲怀》比较，情感更为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