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轼《有美堂暴雨》原文、注释、赏析

有美堂暴雨①

苏　轼

游人脚底一声雷②　满座顽云拨不开③

天外黑风吹海立④　浙东飞雨过江来⑤

十分潋滟金樽凸⑥　千杖敲铿羯鼓催⑦

唤起谪仙泉洒面⑧　倒倾鲛室泻琼瑰⑨

——苏东坡全集卷5

【注释】

①有美堂：位于杭州吴山上，仁宗嘉祐二年太守梅挚所建。仁宗《赐梅挚知杭州》诗，首联为“地有吴山美，东南第一州”，因以取名。欧阳修曾为之作记。此诗写于熙宁六年。②脚底：有美堂地势较高，人在其内，雷声响于平地，故云。③顽云：形容云层很厚。陆龟蒙《苦雨诗》：“顽云猛雨更相催。”④天外句：天边的黑色风暴吹得海水直竖起来。杜甫《朝献太清宫赋》：“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⑤浙东：东汉时以钱塘江为界分两浙，唐宋分为浙江东路和浙江西路，杭州属浙西。雨从江对岸过来，故云“浙东飞雨”。⑥十分：唐宋时俗语，把酒斟得满满的。白居易《醉吟》：“两鬓千茎新似雪，十分一盏欲如泥。”此句从杜牧《羊栏浦夜陪宴会》“球来香袖依稀暖，酒凸觥心潋滟光”化出，意为暴雨使西湖水涨，如酒满将溢的金杯。⑦羯（jié）鼓：南北朝西域传入乐器，状如漆桶，两头都能敲打。此句意为雨声急骤，如千万支鼓槌敲打羯鼓，发出铿锵之声。⑧谪仙：指李白。此处是用典。唐明皇时，一日宫苑中牡丹盛开，唐明皇很高兴，派人寻找李白写诗。李白已喝得烂醉，唐明皇让人用水洒在他脸上。李白醒后，提笔写下著名的《清平调词》三首（《新唐书·李白传》）。⑨鲛室：西晋张华《博物志》卷2载，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泪落成珠。此句意为李白诗篇使鲛人为之倾倒，献出珍珠。

【赏析】

这首景色诗是苏轼律诗中的名篇，充分体现了诗人的气质和风格。首联写惊雷和顽云，这是暴风雨的前奏，用笔突兀而起，先声夺人。颔联写暴雨的壮观奇景，黑风铺天盖地，飞雨呼啸而至，惊天动地，气势非凡。方回称“此联壮哉”（《瀛奎律髓》卷17）。颈联用比喻作进一步的描绘，形状摹声，极尽其妙。尾联抒发诗人的独特感受，像李白一样乘兴写出瑰丽的诗篇。全诗气魄宏大，比喻奇特，反映了诗人丰富的想象和超人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