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好问《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原文、注释、赏析

壬辰十二月车驾东狩后即事①

元好问

惨淡龙蛇日斗争②　干戈直欲尽生灵③

高原水出山河改④　战地风来草木腥⑤

精卫有冤填瀚海⑥　包胥无泪哭秦庭⑦

并州豪杰知谁在⑧　莫拟分军下井陉⑨

——元遗山集卷8

【注释】

①壬辰：金哀宗天兴元年（公元1232年）。十二月：实为公元1233年1月。车驾东狩：指哀宗东征事。开兴元年三月，蒙古军围汴京。四月（改元天兴），金乞和。七月，和议断绝。汴京处于长期围困中。十二月，形势危急，朝议以食尽无策，决定哀宗东征河朔，失利后退保归德（今商丘市），京中闻讯大恐（《金史·哀宗本纪》、《金史·白撒传》）。诗人时在汴京任左司员外部，目睹此事，写成本诗。共五首，这是第二首。②龙蛇日斗争：代指金元之战。《阴符经》：“天发杀机，龙蛇起陆。”《易经·坤卦》：“龙战于野，其血玄黄。”③干戈：原为兵器，代指战争。直欲：硬是要。尽：斩尽杀绝。④高原水出：金哀宗为保卫汴京，曾决河水以抗元兵，但未成功。山河改：《诗经·小雅·十月之交》：“百川沸腾，山冢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此处既指决河水造成的后果，也暗喻金国山河破碎。⑤草木腥：战争中死人太多而使草木沾带血腥味。⑥精卫：冤鸟。《山海经·北山经》载，上古炎帝的女儿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后变为精卫鸟，“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填塞）东海”。此处以精卫比喻金国卫绍王公主。《金史·宣帝纪》载，贞祐二年（公元1214年）三月，卫绍王公主远嫁大元太祖皇帝，是为公主皇后。⑦包胥：《左传·定公四年》、《史记·伍子胥列传》载，伍子胥破楚后，楚国人申包胥到秦国求救，在殿外哭七天七夜，感动了秦哀公，发兵救楚，使楚国得到恢复。此处有所指。《金史·世子诸子璹传》载，金哀宗要派年幼的世子曹王为人质，出使蒙古求和。其叔父宗颜璹认为曹王年幼，恐不能办大事，自请为副使。⑧并州句：《晋书·刘琨传》载，西晋末，北方混乱，刘琨出任并州（治今山西太原市）刺史，孤军奋斗，辗转到达任所。此处指没有像刘琨那样的爱国将领。⑨莫：没有。井陉：关名，在今河北井陉县西，为战略要隘。楚汉相争时，韩信曾率兵出井陉，背水为阵，大破赵军（《史记·淮阴侯列传》）。五代晋将刘知远为河东节度使，驻节并州，“闻晋主北迁，声言欲出兵井陉，迎归晋阳”。实际未发兵，反而代晋称帝，是为后汉高祖（《资治通鉴》卷286）。此处指金国河朔诸将按兵不动，坐视金国败亡。

【赏析】

这首诗是元好问丧乱诗代表作之一。诗的前半写金元之战的激烈残酷及造成生灵涂炭的严重后果。首句“龙蛇日斗争”气势非凡，次句“直欲尽生灵”则囊括无余。“山河改”一联又作了进一步的描绘，真令人触目惊心。后半是对前途的展望，救兵不至，突围不能，河朔诸将，拥兵观望，诗人愤慨至极，但无力回天。全诗慷慨悲壮，可歌可泣，表现了强烈的爱国爱人民的思想感情。中间两联用典虽多而比较贴切，成为千古名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