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1]》注释、赏析

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1]

众生灵遭磨障[2]，正值着时岁饥荒。谢恩光拯济皆无恙[3]，编做本词儿唱。

[滚绣球]

去年时正插秧，天反常，那里取若时[4]雨降？旱魃[5]生四野灾伤。谷不登，麦不长，因此万民失望。一日日物价高涨，十分料钞加三倒[6]，一斗粗粮折四量[7]，煞是凄凉！

[倘秀才]

殷实户欺心[8]不良，停塌户瞒天不当[9]！吞象心肠歹伎俩：谷中添秕屑[10]，米内插粗糠，怎指望他儿孙久长！

[滚绣球]

甑[11]生尘老弱饥，米如珠少壮荒。有金银那里每典当？尽枵腹[12]高卧斜阳。剥榆树餐，挑野菜尝。吃黄不老胜如熊掌[13]，蕨根粉以代糇粮[14]。鹅肠[15]苦菜连根煮，荻笋芦蒿带叶噇[16]，则留下杞柳株樟。

[倘秀才]

或是捶麻柘稠调豆浆，或是煮麦麸稀和细糠，他每早合掌擎拳谢上苍。一个个黄如经纸[17]，一个个瘦似豺狼，填街卧巷。

[滚绣球]

偷宰了些阔角牛[18]，盗斫了些大叶桑。遭时疫无棺活葬，贱卖了些家业田庄。嫡亲儿共女，等闲参与商。痛分离是何情况！乳哺儿没人要撇入长江。那里取厨中剩饭杯中酒？看了些河里孩儿岸上娘，不由我不哽咽悲伤。

[倘秀才]

私牙子船湾外港[19]，行过河中宵月朗。则发迹了些无徒米麦行。牙钱加倍解[2，卖面处两般装[21]，昏钞早先除了四两[22]。

[滚绣球]

江乡相[23]，有义仓，积年系税户掌。借贷数补答得十分停当，都侵用过将官府行唐。那近日劝粜到江乡[24]，按户口给月粮。富户都用钱买放[25]，无实惠尽是虚桩。充饥画饼诚堪笑，印信凭由却是谎，快活了些社长知房。

【正宫·端正好·上高监司[1]注释】

[1]监司：官名，负责监察州郡。高监司：可能指侍御史高，他在仁宗延祐二年（1315）担任此职。[2]磨障：魔障，指灾难。[3]拯济：拯救赈济。无恙：指安全渡过了灾难。[4]若时：如时，及时。[5]旱魃：魃：音bá。中国神话里主旱的神。[6]十分料钞：十足的钞票。加三倒：（用钞票买米粮时）要再加十分之三才能倒换（粮食）。[7]折四：（粮店售粮）要扣去十分之四。[8]殷实：富有。欺心：泯灭良心。[9]停塌户：囤积米粮的人家。不当：不合理。[10]秕屑：秕：音bǐ。瘪而粒小的谷子。[11]甑：音zèng，蒸饭用的陶质炊具。[12]枵腹：枵：音xiāo。空肚子。[13]黄不老：黄檗树的果实，可食，但味极苦。熊掌：是嘉肴美味之一。[14]蕨：音jué，一种草本植物，地下茎可制淀粉。糇（hóu）粮：干粮。[15]鹅肠：一种野菜，学名繁缕。[16]荻：荻，音dí。笋；荻的嫩芽。荻；形似芦苇的草本植物。芦莴（wō）：芦笋与莴苣，嫩时均可食。（chuāng）：吞咽。[17]经纸：抄写佛经所用的纸，黄色，借以形容人脸蜡黄。[18]阔角牛：广额大角牛，疑是禁止宰杀的耕牛。[19]私牙子：不公开的经纪商。港：停泊，靠港。[20]牙钱：经纪商的好处费。解：交送。[21]两般装：在卖家和买家两头做假捣鬼。[22]昏钞：揉烂的钞票。除四两：扣了四成。[23]江乡相：近江的乡村那一边。相：同“厢”。[24]劝粜：（官府派出大员到地方上）强行叫富户平价售粮。[25]买放：买通官员，免去平价放粮。

【赏析】

作品反映了封建社会广大人民苦难的深重，揭示出元代地方官员、地主富豪利用自然灾害巧取豪夺、贪污行贿等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