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厥朝隋

主编中华历史 2023.05.16 75

突厥朝隋【内容提要】《突厥朝隋》叙述了隋朝建国后，对突厥采取远交近攻、分化瓦解的策略，终于使其大部归附中原，使得隋朝北方地区得以安宁的历史过程‍‌‍‍‌‍‌‍‍‍‌‍‍‌‍‍‍‌‍‍‌‍‍‍‌‍‍‍‍‌‍‌‍‌‍‌‍‍‌‍‍‍‍‍‍‍‍‍‌‍‍‌‍‍‌‍‌‍‌‍。突厥是北朝后期在北方兴起的强大的民族政...

突厥朝隋

【内容提要】

《突厥朝隋》叙述了隋朝建国后，对突厥采取远交近攻、分化瓦解的策略，终于使其大部归附中原，使得隋朝北方地区得以安宁的历史过程‍‌‍‍‌‍‌‍‍‍‌‍‍‌‍‍‍‌‍‍‌‍‍‍‌‍‍‍‍‌‍‌‍‌‍‌‍‍‌‍‍‍‍‍‍‍‍‍‌‍‍‌‍‍‌‍‌‍‌‍。

突厥是北朝后期在北方兴起的强大的民族政权‍‌‍‍‌‍‌‍‍‍‌‍‍‌‍‍‍‌‍‍‌‍‍‍‌‍‍‍‍‌‍‌‍‌‍‌‍‍‌‍‍‍‍‍‍‍‍‍‌‍‍‌‍‍‌‍‌‍‌‍。突厥本来是西方的小国，姓阿史那氏，世代居住在金山（阿尔泰山）的南面，为柔然人的奴仆，到突厥酋长土门统治时期才开始强大‍‌‍‍‌‍‌‍‍‍‌‍‍‌‍‍‍‌‍‍‌‍‍‍‌‍‍‍‍‌‍‌‍‌‍‌‍‍‌‍‍‍‍‍‍‍‍‍‌‍‍‌‍‍‌‍‌‍‌‍。公元551年，土门向柔然求婚，遭到拒绝，于是断绝了与柔然的关系，转而与西魏通婚。

552年，土门自称伊利可（kè）汗（hán）。次年，伊利可汗去世，他的儿子科罗即位，称乙息记可汗。一个月后，乙息记去世，他的弟弟俟斤即位，称为木杆可汗。木杆可汗生性刚强勇猛，足智多谋，善于用兵，镇服塞北各国。统辖的范围东至辽海，西达西海，南至大漠，北到北海（贝加尔湖），在广大地域建立起了强大的突厥汗国。556年，木杆可汗与西魏联合击溃了吐谷浑。

572年，木杆可汗去世，他的弟弟佗（tuó）钵（bō）可汗即位。随着突厥的强大，北周、北齐都臣服于突厥，争着用厚礼贿赂他们。即使如此，突厥仍不断侵扰边境，杀害抢掠官民。

581年（隋文帝杨坚开皇元年），佗钵可汗病死。突厥人迎立摄图为可汗，建号为沙钵略可汗。此外，庵（ān）逻（luó）称为第二可汗，大逻便为阿波可汗，沙钵略的叔父玷（diàn）厥，占据突厥西面，称为达头可汗。各位可汗分别统领自己的部众，占据四面，但沙钵略可汗仍为突厥共主。

隋文帝杨坚称帝后，对待突厥的礼遇冷淡，突厥十分怨恨。沙钵略妻子千金公主为北周公主，北周王朝覆灭后，她向沙钵略进言，请求为北周复仇。582年，沙钵略大举攻隋，隋文帝组织反击。583年，沙钵略被隋军打败。达头可汗和沙钵略可汗之间出现矛盾，突厥一分为二，分为西突厥和东突厥，双方互相攻伐不断。584年，沙钵略请求向隋朝和亲。

隋奉车都尉长孙晟（shèng）熟知突厥的山川地势、部众强弱。他建议利用突厥内部矛盾，实行远交近攻的政策，离间其上下，待时机成熟后再一举荡平。隋文帝十分高兴，采纳了他的建议。突厥果然上下猜忌，心怀二心。

沙钵略可汗与西突厥阿波可汗互相攻伐，阿拔国（铁勒诸部之一，居独洛水，在今蒙古国境内）乘虚袭击沙钵略，掠走其妻子。隋朝替沙钵略击败了阿拔国，将缴获的战利品都还给了沙钵略。沙钵略十分高兴，于是和隋朝订立盟约，做了隋朝的藩国，从此每年按时不断进贡。587年，沙钵略可汗去世后，他的弟弟叶护处罗侯即位，是为莫何可汗。588年，莫何可汗战死，国人拥立沙钵略的儿子雍虞闾（lǘ），称为颉（xié）伽（jiā）施多那都蓝可汗。

589年，隋灭陈后，处罗侯（沙钵略之弟）的儿子染干号称突利可汗，来隋朝求婚，隋朝对他赏赐十分优厚。都蓝可汗感到愤怒，于是断绝了对隋朝的朝贡，还多次到边境抢掠。599年，都蓝可汗与达头可汗结盟，进攻突利可汗。突利可汗大败，投奔隋朝，隋文帝授予他意利珍豆启民可汗。同时，隋朝派军进攻达头可汗，突厥大败，都蓝也为部下所杀。都蓝死后，达头自立为步迦可汗。601年（隋文帝仁寿元年），隋又派杨素挟启民可汗北击达头。603年，达头所部大乱，西奔吐谷浑，启民可汗于是拥有了步迦可汗的全部部众。

从此以后，突厥启民可汗与隋朝保持了十分亲密的往来关系，北方解除了边患，边疆地区出现了和平安宁的局面。这为隋朝统一中国以及极盛时代的出现，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外部环境。直到隋末，天下变乱，突厥才重新成为边患。

【原文】

梁武帝大同十一年春二月，魏丞相泰遣酒泉胡安诺槃陀始通使于突厥^[1]。突厥本西方小国，姓阿史那氏，世居金山之阳，为柔然铁工^[2]。至其酋长土门始强大，颇侵魏西边^[3]。安诺槃陀至，其国人皆喜曰：“大国使者至，吾国其将兴矣^[4]。”

【注文】

[1]梁（502—557年）：朝代名。共历五十六年，南北朝时期南朝的第三个朝代。齐和帝萧宝融中兴二年（502年），萧衍（yǎn）取代南齐正式称帝，定国号为梁，都城建康（今江苏南京）‍‌‍‍‌‍‌‍‍‍‌‍‍‌‍‍‍‌‍‍‌‍‍‍‌‍‍‍‍‌‍‌‍‌‍‌‍‍‌‍‍‍‍‍‍‍‍‍‌‍‍‌‍‍‌‍‌‍‌‍。辖境早期北到秦岭淮河一线，南至今广东、云南及越南中北部，东到大海，西到今四川大雪山一带，侯景之乱后辖境逐渐缩小，梁敬帝萧方智太平二年（557年）被陈朝取代。　　武帝：即梁武帝萧衍（464—549年），南朝梁的建立者。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中都里人（今江苏常州武进西北）。萧衍是兰陵萧氏的世家子弟，齐高帝萧道成的族侄。他原为南齐官员，起家巴陵王南中郎法曹参军，后任雍州刺史。齐东昏侯永元三年（501年）起兵拥立萧宝融为帝，齐中兴二年（502年）自立为帝，建国号梁，定都建康。在位颇有政绩，又笃（dǔ）信佛教，曾三次舍身寺院。在位晚年爆发侯景之乱，都城陷落，被侯景囚禁，死于台城，享年八十六岁，谥号武，庙号高祖。　　大同：南朝梁武帝萧衍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共计十二年，即公元535年至546年。　　魏：即西魏（535—557年），朝代名。共历三帝二十三年，北朝之一。北魏永熙三年（534年），孝武帝元修至长安。次年，宇文泰杀元修，另立元宝炬为文帝，史称西魏，定都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辖有原北魏洛阳以西地区。西魏实际掌握在宇文泰手中，政治比较清明。宇文泰大力推行关中本位体制，建立府兵制，改革官制，通过一系列改革，经济、军事实力不断增强，公元556年，宇文泰去世，其子宇文觉于次年初废西魏恭帝拓跋廓，自立为帝（即北周孝闵帝），建立北周。　　丞相：官职名。战国时期正式确立，为百官之长。秦汉定制，以丞相为辅佐皇帝处置国家政务的最高行政长官。魏晋时期，丞相与相国、司徒经常相轮置。魏晋以来，多以他官总管机要，总揽政事，丞相、相国或不置，或成为赠官，多已没有丞相的实际权力。魏晋南北朝时期也授权臣，为其篡夺帝位的先奏，非复辅助皇帝管理国务的宰相之职。魏晋南北朝，丞相皆一品（梁称十八班）。隋朝废。唐玄宗开元元年（713年）至天宝元年（742年），曾改尚书省长官左、右仆射为左、右丞相，为主管行政的宰相之职，从二品。　　泰：即宇文泰（507—556年），西魏王朝的建立者和实际统治者。字黑獭（tǎ），武川（今内蒙古武川）人，鲜卑族。公元535年建立西魏。统治西魏期间，推行了府兵制、六官制等一系列改革，实行了关陇本位政策，促进了关陇集团的形成，西魏国力也随之增强。西魏禅周后，追尊为文王，庙号太祖。北周明帝宇文毓（yù）武成元年（559年），追尊为文皇帝。　　遣（qiǎn）：派，送，打发。　　酒泉：郡名。西汉元狩二年（前121年）置。治禄福（晋改为福禄，隋改为酒泉，今甘肃酒泉），元鼎后辖境相当于今甘肃疏勒河以东、高台以西地区。十六国时西凉曾迁都于此。北魏太延元年（435年）废，北魏孝昌中复置。隋开皇初废。唐天宝、至德时又曾一度改肃州（治酒泉，今甘肃酒泉）为酒泉郡。　　安诺槃（pán）陀：生卒年不详。西魏使臣，为侨居酒泉的粟（sù）特人。西魏大统十一年（545年）奉命出使突厥，至金山牙庭。他是中央王朝最早派到突厥的使节，也是中原王朝与突厥通使的开端。　　始通：开始与……相来往。　　突厥（jué）：中国古代北方和西北方民族及其所建汗国名。广义的突厥泛指古代所有行突厥文的部族。狭义的突厥专指6世纪中至8世纪中两度建立汗国的民族。其先人6世纪中居金山（今阿尔泰山）之阳，金山形似战盔，其俗称为突厥，因以为号。首领姓阿史那氏。552年破柔然，土门自立为伊利可（kè）汗（hán），建立汗国，置汗庭于漠北鄂尔浑河流域的郁督军山（今蒙古国杭爱山），史家称之为突厥第一汗国或东突厥（也作北突厥）‍‌‍‍‌‍‌‍‍‍‌‍‍‌‍‍‍‌‍‍‌‍‍‍‌‍‍‍‍‌‍‌‍‌‍‌‍‍‌‍‍‍‍‍‍‍‍‍‌‍‍‌‍‍‌‍‌‍‌‍。曾向隋称臣纳贡并迁居漠南。隋末变乱，突厥又强盛起来。群雄争事突厥以求援助。至唐太宗李世民继位，联结薛延陀（tuó）、回纥（hé）等铁勒诸部，于630年消灭了东突厥汗国。682年，东突厥贵族阿史那骨咄（duō）禄起而反唐。公元686年至688年间夺取乌德鞬（jiān）山（郁督军山），重建汗庭，史家称之为突厥第二汗国或后突厥。公元745年，回纥骨力裴罗攻杀白眉可汗，后突厥灭。

[2]阿史那：突厥可汗的姓氏。原为突厥神话中突厥人的始祖。传说阿史那是一个男子与一头母狼生的十个儿子中的其中一个，后成为突厥可汗的姓氏，意思就是苍色的狼眼。　　金山：即阿尔泰山，山名。位于中国新疆北部和蒙古国西部，西北延伸到俄罗斯境内。西北—东南走向，长2000公里，宽数百公里。海拔1500—3500米。　　阳：山的南面。　　柔然：中国古代北方民族。也有蠕（rú）蠕、蝚（róu）蠕、芮（ruì）芮、茹茹等名，均为同音异译。本为东胡苗裔（yì），与鲜卑（bēi）同源。4—6世纪间游牧于蒙古高原。4世纪与5世纪之交，鲜卑拓跋部南迁平城（今山西大同），柔然得以兴起扩张。402年，首领社仑自称可汗，即丘豆伐可汗（一作豆代可汗），这也是北方游牧民族首次把它用作最高统治者的称号，以后突厥、回纥、蒙古等族均沿用。在丘豆伐可汗的率领下，柔然建立了部落联盟国家，一度控制大漠南北。后柔然因内部纷争和外部反抗而逐渐衰落。6世纪中叶，突厥部落强大起来。552年，突厥发兵击柔然，可汗阿那瓌（guī）大败自杀。其后又屡被突厥所败，555年亡国，余众辗转西迁。　　铁工：指从事制造或修理铁器工作的工匠。

[3]酋（qiú）长：部落首领。　　土门（？—553年）：即吐门，也作布民，突厥汗国的创建者。出身突厥贵族阿史那氏，起初臣服柔然。546年，柔然合并铁勒部落，逐渐强大。551年，土门娶西魏长乐公主。552年，土门大败柔然，迫使其主阿那瓌自杀，土门始自称伊利可汗。　　西边：西部边境。

[4]国人：国内之人，全国的人。

【译文】

梁武帝萧衍大同十一年（545年）春季二月，西魏丞相宇文泰派遣酒泉胡人安诺槃陀首次出使突厥，与他们建立联系。突厥本来是西方的一个小国，姓阿史那氏，世代居住在金山的南面，是为柔然人做锻铁的奴仆。到突厥的酋长土门统治时期才开始强大，不断侵扰西魏的西部边境。安诺槃陀抵达突厥后，突厥人都高兴地说：“大国使者来了，我国就要兴盛了。”

【原文】

简文帝大宝二年夏六月，土门恃其强盛，求婚于柔然^[1]。柔然头兵可汗大怒，使人詈辱之曰：“尔，我之锻奴也，何敢发是言^[2]！”土门亦怒，杀其使者，遂与之绝，而求婚于魏，魏丞相泰以长乐公主妻之^[3]。

【注文】

[1]简文帝：即南朝梁简文帝萧纲（503—551年）。字世缵（zuǎn），梁武帝第三子。四岁封晋安王，七岁出任云麾（huī）将军，在属官辅佐下掌管石头城军事。由于长兄萧统早死，中大通三年（531年）被立为太子。太清三年（549年），侯景之乱，梁武帝被囚禁饿死，萧纲即位，大宝二年（551年）被侯景杀害，后被追谥为简文帝。　　大宝：南朝梁简文帝萧纲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共计两年，即公元550年至551年。　　恃（shì）：依仗，依赖。

[2]头兵可汗（？—552年）：即敕连头兵豆伐可汗，柔然可汗，名郁久闾（lǘ）阿那瓌，豆罗伏跋豆伐可汗弟。520年，豆罗伏跋豆伐可汗去世后继位‍‌‍‍‌‍‌‍‍‍‌‍‍‌‍‍‍‌‍‍‌‍‍‍‌‍‍‍‍‌‍‌‍‌‍‌‍‍‌‍‍‍‍‍‍‍‍‍‌‍‍‌‍‍‌‍‌‍‌‍。因柔然内乱，他率一部归附北魏，次年，北魏遣还。552年，遭突厥人袭击，战败自杀，柔然灭亡。可汗：又称大汗，北方游牧民族对首领的尊称，原意为王朝、神灵和上天，最早出现于3世纪鲜卑部落，记载于《宋书》，类似于汉字的天子。古代鲜卑、柔然、高车、吐谷浑、突厥、铁勒、回纥、女真、蒙古等民族建立的汗国，其君主或政治首领都称为可汗。　　詈（lì）辱：谩骂侮辱。　　锻奴：指突厥是为柔然炼铁的奴隶。

[3]绝：断交。　　长乐公主：西魏公主。突厥可汗土门求婚于西魏。经宇文泰同意，于西魏大统十七年（551年）六月，将长乐公主嫁与土门可汗。　　妻：嫁给；给……做妻子。

【注文】

[1]敬帝：即梁敬帝萧方智（543—558年），字慧相，梁元帝萧绎第九子。封晋安郡王。梁元帝死后即位。北齐送还贞阳侯萧渊明，王僧辩立其为帝，以萧方智为太子。后陈霸先杀王僧辩，废萧渊明，复立萧方智为帝。不久陈霸先自立为帝，将他废为江阴王，随后将他杀死。　　绍泰：南朝梁敬帝萧方智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共两年，即绍泰元年（555）年十月至绍泰二年（556年）八月。　　嚈（yàn）哒（dā）：古代中亚游牧部族，也称白匈奴，为大月氏人的后裔。嚈哒人起源于蒙古草原，公元4世纪70年代初跨阿尔泰山向西南迁徙，版图从裕勒都斯河上游（焉〈yān〉耆〈qí〉西北）起，越过伊犁河流域到巴尔喀什湖，再到楚河和塔拉斯河草原、锡尔河地区，一直达到咸海，全盛时，其领域东至葱岭到天山南路的一部分，西至里海的库尔干河。5世纪与波斯萨珊王朝、贵霜帝国发生冲突，扩展其势力于妫（guī）水之南、定都于拔底延城。6世纪初，嚈哒人北上同高车争夺准噶尔盆地及其以西地区，并控制高昌，遏制柔然势力的西进。与此同时，嚈哒人又东进控制塔里木盆地西部，南北朝时期，嚈哒人频繁地开展同中国北魏、西魏、北周乃至梁朝的交往。向东则趁柔然衰败之机，占据了塔里木盆地的许多地方。南北朝时期，在大漠南北与北魏争雄。约558—567年间，萨珊波斯和当时北亚新兴的游牧部族突厥联盟，夹击并最终灭亡嚈哒，其领土被瓜分，部众散居于北亚、中亚及南亚各地，后渐与各地民族融合。　　契丹：中古时期出现在中国东北地区的少数民族。属东胡族系，鲜卑族的一支。北魏时，始见其名，游牧于潢（huáng）水（今西拉木伦河）及土河（今老哈河）流域一带，分为八个部落。唐初，已形成部落联盟，首领为大贺氏，臣服于突厥。公元628年，其首领摩会背弃突厥，归附唐朝。648年，在首领窟哥的率领下举诸部内属，唐廷以其地置松漠都督府，以窟哥为都督，赐姓李。又置十羁（jī）縻（mí）州，以各部首领为刺史。武则天时，松漠都督李尽忠及内兄孙万荣不堪唐营州都督赵文翙（huì）的凌辱，起兵杀赵文翙，据营州（今辽宁朝阳）反，李尽忠自称无上可汗。唐借奚及突厥之助，始得平定。715年，唐复置松漠都督府，以契丹首领李失活为都督，并把宗女嫁给他为妻。其后，契丹首领可突干再度叛唐，至天宝末年以后，又归顺。双方聘使往来不绝，保持朝贡贸易关系，但契丹也受崛起漠北的回鹘（gǔ）控制。及至唐末，回鹘政权衰亡，中原内乱不已，无力控制边疆，契丹势力渐强。916年，耶律阿保机称王，建国号契丹。947年改称辽，与北宋、西夏并立。1125年，辽朝被金朝灭亡。辽亡前一年，辽皇族耶律大石西迁建契丹国，仍用辽国号，史称西辽，后被蒙古所灭。　　契骨：民族名。又作结骨、纥骨，今柯尔克孜族先祖。公元6世纪中叶，突厥兴起于阿尔泰山，向北占领并统治了叶尼塞河流域的古柯尔克孜人，也即史籍中的契骨人。后来，突厥势力向西发展，契骨人的分布地也随军事行动向西伸展，其势力达到伊吾（今新疆哈密）以西、白山（今天山）一带。　　威服：以武力慑服。　　塞外：指长城以北，也泛指北边地区‍‌‍‍‌‍‌‍‍‍‌‍‍‌‍‍‍‌‍‍‌‍‍‍‌‍‍‍‍‌‍‌‍‌‍‌‍‍‌‍‍‍‍‍‍‍‍‍‌‍‍‌‍‍‌‍‌‍‌‍。

[2]辽海：泛指今辽宁辽河流域及其以东至海地区。　　西海：我国古时有关中西交通的史籍记载中，常称西方极远处的海为西海，包括今咸海、里海、波斯湾、地中海都曾经被称为西海。　　属：归属；隶属。

【译文】

梁敬帝绍泰元年（555年）冬季十二月，木杆可汗在西方击溃了嚈哒，在东方打退了契丹，在北面吞并了契骨，以武力镇服了塞北各国。突厥统辖的范围东起辽海，西到西海，横跨上万里，南起沙漠以北，五六千里都归属突厥。

【原文】

太平元年^[1]。突厥木杆可汗袭击吐谷浑，魏太师泰使凉州刺史史宁帅骑随之，吐谷浑奔南山^[2]。宁说木杆使攻树敦、贺真二城，以拔其根本，木杆从之^[3]。木杆破贺真，获吐谷浑可汗夸吕^[4]。宁破树敦、虏其征南王，还，与木杆会于青海^[5]。详见《吐谷浑盛衰》。

【注文】

[1]太平：南朝梁敬帝萧方智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共计二年，即公元556年至557年。

[2]吐谷（yù）浑：中国古代西北民族及其所建国名。本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原游牧于今辽宁锦州一带。西晋末，首领吐谷浑率部西迁到枹（fú）罕（今甘肃临夏）。其后扩展，逐渐统治了今青海、甘南和四川西北地区的羌（qiāng）、氐（dī）部落，建立国家。东晋元帝司马睿建武元年（317年），吐谷浑去世，子吐延继位。至吐延子叶延继位后，开始用吐谷浑作为族名、国号。吐谷浑首领曾被不同政权封为河南王。南朝称吐谷浑为河南国；邻族称之为阿柴虏或野虏；唐后期称之为退浑、吐浑。主要从事游牧，盛产良马，兼营农业。住庐帐，后来渐渐有城居。使用汉文。与北魏及南朝均有密切交往。隋初，吐谷浑不断侵掠边境，隋文帝杨坚两次派兵大破其众。唐高宗时期，吐谷浑灭亡，故地全部为吐蕃占领。　　太师：官职名。西周始置，与太傅、太保并称三公，地位崇高，后代渐成重臣加官，以示恩宠，无实际职权。两晋南北朝为一品，隋之后为正一品。也指太子太师，为辅导太子的官。西晋时设太子太师、太傅、太保，太子少师、少傅、少保，称三师、三少，后代沿置。明清时以朝臣兼任，三师、三少成为荣誉性的虚衔。　　凉州：州名。本为汉武帝刘彻所置十三刺史部之一。东汉献帝刘协延康元年（220年）再置，治姑臧（zāng）（今甘肃武威），辖金城、西平、武威、张掖、西郡、酒泉、敦煌、西海八郡，辖境相当于今甘肃兰州和会宁、永靖、靖远三县以西至敦煌市地，以及青海海晏、西宁及海东地区，内蒙古额济纳旗等地。西晋末年，凉州被张轨占据，史称前凉。此后，除前秦时期外，凉州辖境不断缩小。后凉、北凉也建都于此。隋大业年间改为武威郡，唐代又数度废置。　　刺史：官职名。自汉武帝刘彻开始设立。本为监察郡县的官员，“刺”为检核问事之意，即监察之职，在郡守管辖之下。东汉灵帝刘宏改刺史为州牧，职权益重，位居郡守之上，掌握一州军政大权，成为郡上一级地方行政长官。魏晋南北朝，以刺史领州，多带持节、都督诸军事衔，隋唐时期，也为州一级建制的长官，但职权减轻，宋代保留刺史官称，但无职掌，辽、金也有刺史，为州长官。明清时刺史仅作为知州的别称。　　史宁（？—563年）：北周将领，字永和。祖籍建康表氏（今甘肃高台西）。早年凭借军功，任别将，升任直阁将军、都督，持节征东将军。又随贺拔胜镇守荆州，随贺拔胜投奔梁。后从梁归西魏，历任东义州刺史、凉州刺史等职，多谋善战，颇有政绩‍‌‍‍‌‍‌‍‍‍‌‍‍‌‍‍‍‌‍‍‌‍‍‍‌‍‍‍‍‌‍‌‍‌‍‌‍‍‌‍‍‍‍‍‍‍‍‍‌‍‍‌‍‍‌‍‌‍‌‍。北周孝闵帝宇文觉即位，晋爵安政郡公、拜小司徒、荆州刺史，因奢侈贪污，不守法度，受人讥讽。周武帝保定三年（563年）卒。　　南山：山名。位于今青海省青海湖西南，又称库库诺尔岭。

[3]说（shuì）：劝说。　　树敦：吐谷浑旧都。故址在今青海共和。　　贺真：吐谷浑城名。位于今青海共和西。有学者认为即伏俟城。　　拔：攻下；攻取；指夺取军事上的据点。

[4]破：打败，打垮。　　获：抓获，俘获。　　夸吕（？—591年）：吐谷浑可汗，吐谷浑首领伏连筹子。北魏孝庄帝元子攸永安二年（529年）嗣位。西魏文帝元宝炬大统六年（540年）始称可汗，居伏俟城（今青海共和西北）。仿汉制设立官职，与西魏、东魏、北周、北齐联系密切。后屡攻西魏、北周。北周武帝宇文邕建德五年（576年），曾遭北周攻伐，一度被迫弃伏俟城西遁。隋初，曾率部攻隋边境，后内部分裂，未敢再扰边，隋文帝杨坚开皇十一年（591年）死，他的儿子世伏向隋称臣。

【译文】

陈文帝天嘉六年（565年）春季二月辛丑，北周派遣陈公宇文纯、许公宇文贵、神武公窦毅、南阳公杨荐等人配备了皇后的仪仗、侍卫、行殿，连同六宫一百二十人，到突厥可汗的大帐迎娶可汗的女儿。夏季五月，突厥派遣使节到北齐，开始与北齐交往。

【原文】

临海王光大二年春二月，突厥木杆可汗贰于周，更许齐人以昏，留陈公纯等数年不返^[1]。会大雷风，坏其穹庐，旬日不止^[2]。木杆惧，以为天谴，即备礼送其女于周，纯等奉之以归^[3]。三月癸卯，至长安，周主行亲迎之礼^[4]。

【注文】

[1]临海：郡名。三国吴会稽王孙亮太平二年（257年）置。初治临海（今浙江临海），不久移治章安（浙江台州椒江区）。辖境相当于今浙江象山港以南，天台、缙（jìn）云、丽水、龙泉以东地区。东晋以后，辖境逐渐缩小。南朝齐辖章安、临海、宁海、始丰、乐安五县，隋文帝杨坚开皇九年（589年）废。　　临海王：即南朝陈废帝陈伯宗（554—570年），字奉业，小字药王，陈文帝陈蒨嫡长子。陈武帝陈霸先永定二年（558年）立为临川王世子，次年陈文帝即位，立为皇太子。天康元年（566年）即位。即皇帝位后，其叔父陈顼（xū）辅政专权，后被废为临海郡王。　　王：此处指郡王。爵位名。汉、魏时只封王爵。晋武帝司马炎封子弟二十多人为王，以郡为国，后称之为郡王。南朝陈置为封爵，为十二等爵第一等，一品。隋朝为九等爵第二等，从一品。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仅保留王、公、侯三等，其余皆废。唐朝复置，为九等爵第二等，从一品。　　光大：南朝陈废帝临海王陈伯宗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共计两年，即光大元年（567年）正月至光大二年（568年）十二月。　　贰（èr）：变节，背叛。

[2]会：恰好，正好，适逢。　　穹（qióng）庐：指蒙古人所住的毡帐，略同于今蒙古包，用毡子做成，中央隆起，四周下垂，形状似天，因而称为穹庐。　　旬日：十天。也指较短的时日。旬，十日为一旬（一个月为三旬）。

[3]天谴：上天责罚。

[4]长安：古都名。西汉高帝五年（前202年）置县，治今陕西西安西北，高帝七年（前200年）定都于此，此即汉长安城。西汉以后，新莽、东汉献帝初、西晋愍（mǐn）帝、前赵、前秦、后秦、西魏、北周、隋初等相继以此为都。隋开皇二年（582年）隋文帝杨坚下令在汉长安城东南营建新都，定名大兴城，次年迁都于此，一般仍称为长安，即今陕西西安。唐代沿用，改称长安，此即隋唐长安城。　　行：履行。　　亲迎：古代婚礼，又称迎亲。婚姻礼仪。六礼中第六礼。是新郎亲自迎娶新娘回家的礼仪。

【译文】

陈临海王光大二年（568年）春季二月，突厥木杆可汗开始对北周产生二心，又答应了北齐人的求婚，扣留陈公宇文纯等人好几年不让他们返回。适逢雷电风雨大作，摧毁了木杆可汗的帐篷，一连十天都没有停息。木杆可汗感到恐惧，认为这是上天的责罚，于是立即准备礼仪，送女儿去北周，宇文纯等人侍奉可汗女返回。三月癸卯（初八日），抵达长安，北周国君用亲迎礼迎接。

【原文】

宣帝太建四年^[1]‍‌‍‍‌‍‌‍‍‍‌‍‍‌‍‍‍‌‍‍‌‍‍‍‌‍‍‍‍‌‍‌‍‌‍‌‍‍‌‍‍‍‍‍‍‍‍‍‌‍‍‌‍‍‌‍‌‍‌‍。突厥木杆可汗卒，复舍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是为佗钵可汗^[2]。佗钵以摄图为尔伏可汗，统其东面，又以其弟褥但可汗之子为步离可汗，居西面^[3]。周人与之和亲，岁给缯絮锦彩十万段^[4]。突厥在长安者，衣锦食肉，常以千数^[5]。齐人亦畏其为寇，争厚赂之^[6]。佗钵益骄，谓其下曰：“但使我在南两儿常孝，何忧于贫^[7]！”

【注文】

[1]宣帝：即陈宣帝陈顼（xū）（530—582年），字绍世，小字师利。陈文帝陈蒨的弟弟。梁元帝萧绎时为中书侍郎，江陵陷落，被掳入关，陈天嘉三年（562年）南归，历任扬州刺史、尚书令、太傅。光大二年（568年），宣太后废废帝陈伯宗为临海王，立他为帝。在位时曾大举北伐，收复淮南。北周灭齐后，江北之地尽亡入周，陈朝自此愈加衰落。太建十四年（582年）病卒。谥孝宣皇帝，庙号高宗。　　太建：南朝陈宣帝陈顼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共计十四年，即太建元年（569年）正月至太建十四年（582年）十二月。

[2]大逻便（？—587年）：隋代东突厥可汗。公元581年至587年在位。木杆可汗的儿子，沙钵略可汗授他为阿波可汗。隋文帝开皇二年（582年）随沙钵略可汗攻隋。开皇三年为隋将窦荣定所败，于是遣使与隋联系。后沙钵略攻破他的北牙，阿波可汗投奔达头可汗。达头遣阿波率兵东攻沙钵略。开皇五年（585年），为沙钵略所败。开皇七年（587年），沙钵略的弟弟莫何可汗西击阿波，阿波被俘杀。　　佗钵可汗：突厥可汗。木杆可汗的弟弟。木杆卒，继立可汗。当时，北齐、北周相互攻伐，争相与之结好。北齐灭亡后，佗钵可汗联合北齐残余势力，助高绍义为北齐皇帝，攻北周。公元581年，病死，传位给沙钵略可汗。

[3]褥（rù）但可汗：突厥可汗。佗钵可汗的弟弟。生平事迹不详。　　步离可汗：突厥可汗，褥但可汗的儿子，佗钵可汗的侄子，佗钵可汗命他统治突厥西部。生平事迹不详。

[4]和亲：指中原王朝的统治者为了免于战争与边疆异族统治者通婚和好。历史上著名的和亲事例，如汉朝王昭君嫁给匈奴呼韩邪单于，唐朝文成公主嫁给吐蕃松赞干布。　　岁给：每年送给。　　缯（zēng）絮（xù）：缯帛丝绵，也指缯帛丝绵所制的衣服。　　锦彩：指华美的丝织品。　　段：量词。布帛或条形物的丈量单位。

十三年（冬十二月）。突厥佗钵可汗病且卒，谓其子庵逻曰：“吾兄不立其子，委位于我^[1]。我死，汝当避大逻便^[2]。”及卒，国人将立大逻便。以其母贱，众不服^[3]。庵逻母贵，突厥素重之^[4]。摄图最后至，谓国人曰：“若立庵逻者，我当帅兄弟事之^[5]。若立大逻便，我必守境，利刃长矛以相待^[6]。”摄图长，且雄勇，国人莫敢拒，竟立庵逻为嗣^[7]。大逻便不得立，心不服庵逻，每遣人詈辱之，庵逻不能制，因以国让摄图^[8]。国中相与议曰：“四可汗子，摄图最贤^[9]。”共迎立之，号沙钵略可汗，居都斤山^[10]。庵逻降居独洛水，称第二可汗^[11]。大逻便乃谓沙钵略曰：“我与尔俱可汗子，各承父后^[12]。尔今极尊，我独无位，何也^[13]？”沙钵略患之，以为阿波可汗，还领所部^[14]。又沙钵略从父玷厥，居西面，号达头可汗^[15]。诸可汗各统部众，分居四面。沙钵略勇而得众，北方皆畏附之^[16]‍‌‍‍‌‍‌‍‍‍‌‍‍‌‍‍‍‌‍‍‌‍‍‍‌‍‍‍‍‌‍‌‍‌‍‌‍‍‌‍‍‍‍‍‍‍‍‍‌‍‍‌‍‍‌‍‌‍‌‍。

【注文】

[1]庵（ān）逻：突厥佗钵可汗之子。佗钵可汗去世，国人立他为嗣。后因堂兄大逻便不服，让位与沙钵略可汗，自称第二可汗。曾多次随沙钵略侵隋。后被西突厥兼并，可汗之位取消。　　且：将要、将近。　　委位：指传给君位。

[2]避：指回避大逻便，不登可汗之位。

[3]贱：地位低下，卑贱。

[4]素：一直，一向。　　重：敬重；尊重。

[5]事：侍奉；服侍。

[6]守境：守备边境。　　相待：对待。

[7]雄勇：勇猛威武。　　拒：违抗。　　竟：最后；最终。　　嗣（sì）：君位或职位的继承人。

[8]每：常常。　　制：限定，约束，管束，制止。

[9]相与：共同；一道。　　贤：有道德的，有才能的。

[10]沙钵略可汗：参见“摄图”条注。　　都斤山：山名。参见前“木杆、地头、步离三可汗”条注。

[11]降居：贬谪迁居。也称天子之子出为诸侯。　　独洛水：即土拉河，河流名。位于今蒙古国中北部，发源于今蒙古国肯特山特热勒基国家公园，注入鄂尔浑河，并经色楞格河流入贝加尔湖。

[12]乃：于是，就。

[13]极尊：泛称至尊的人。

[14]患：担心、忧愁。　　还：返回。

[15]从父：父亲的兄弟。即伯父或叔父。　　玷（diàn）厥（jué）：生卒年不详。西突厥可汗，也称达头可汗，室点密可汗的儿子、摄图的叔叔。当时突厥内部纷争，五可汗争雄，他为西面可汗，居乌孙故地（今伊犁河上游）。隋文帝杨坚开皇二年（582年），随沙钵略可汗攻隋，后因不服沙钵略可汗，引兵西去。开皇三年（583年），沙钵略攻破阿波可汗后，达头支持阿波东攻沙钵略，形成西突厥可汗国。阿波可汗被沙钵略擒获后，他联合东突厥都蓝可汗，击败突利可汗，乘机占领漠北。开皇二十年（600年）称步迦可汗。其后屡扰隋境，为隋所败。仁寿三年（603年），境内部落南降启民可汗，于是向西投奔吐谷浑，不知所终。

[16]畏附：畏惧依附。

【译文】

陈宣帝太建十三年（581年）冬季十二月。突厥佗钵可汗病危，临死前对他的儿子庵逻说：“我哥哥不立他的儿子为可汗，将君位传给我。我死之后，你应该避让大逻便，不登可汗之位。”等到佗钵可汗去世后，突厥国人准备立大逻便为主。但因为他的母亲地位低微，众人不服‍‌‍‍‌‍‌‍‍‍‌‍‍‌‍‍‍‌‍‍‌‍‍‍‌‍‍‍‍‌‍‌‍‌‍‌‍‍‌‍‍‍‍‍‍‍‍‍‌‍‍‌‍‍‌‍‌‍‌‍。而庵逻的母亲地位高贵，突厥人一向很敬重她。摄图可汗最后到来，对国人说：“如果立庵逻为可汗，我一定率领各位兄弟侍奉他。如果拥立大逻便，我必定据守边境，用利刃长矛来对付他。”摄图年龄大，且雄武勇猛，突厥国人没人敢抗拒他，最终拥立庵逻为可汗继承人。大逻便没能被立为可汗，心中不服庵逻，常常派人去辱骂他，庵逻无法控制大逻便，因此就把国家大权让给摄图。突厥人相互商议说：“在四位可汗的儿子中，摄图最为贤德。”于是一起迎立他为可汗，建号为沙钵略可汗，居住在都斤山。庵逻降格居住在独洛水，称为第二可汗。大逻便于是对沙钵略可汗说：“我和你都是可汗的儿子，分别继承父亲的基业。现在你的地位至高无上，只有我没有可汗的地位，这是为什么？”沙钵略对他很头疼，于是授予他阿波可汗，返回故地统领自己的部落。此外，沙钵略的叔父玷厥，居住在突厥西面，称为达头可汗。各位可汗各自统领自己的部众，分别占据着突厥的四面。沙钵略可汗勇武，很得人心，北方一带都敬畏依附他。

【原文】

隋主既立，待突厥礼薄，突厥大怨^[1]。千金公主伤其宗祀覆没，日夜言于沙钵略，请为周室复雠^[2]。沙钵略谓其臣曰：“我，周之亲也，今隋公自立而不能制，复何面目见可贺敦乎^[3]！”乃与故齐营州刺史高宝宁合兵为寇^[4]。隋主患之，敕缘边修保障，峻长城，命上柱国武威阴寿镇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并州，屯兵数万以备之^[5]。

【注文】

[1]隋（581—618年）：朝代名。共历三帝三十八年。公元581年，杨坚代北周称帝，定国号隋，杨坚即为隋文帝，定都大兴城（今陕西西安）。589年，隋灭陈统一全国。隋文帝统治时期，在政治、经济、文化等方面实行了一系列改革，国力强盛，对后世及东亚各国影响颇大。全盛时疆域东、南到海，西到今新疆东部，西南至云南、广西和越南北部，北到大漠，东北至辽河。仁寿四年（604年），隋文帝死，太子杨广继位，改元大业，即为隋炀帝。隋炀帝时期，劳役沉重，巡幸不断，加之三次征伐高丽，耗费了大量国力，严重破坏了社会生产，使得国内矛盾迅速激化。从大业七年（611年）起，各地农民起义不断爆发，逐步形成全国规模的农民大起义。与此同时，统治集团内部也不断有人起兵反抗隋炀帝的统治，隋朝统治陷于土崩瓦解。大业十三年（617年），李渊在太原起兵，并很快进兵关中，占据长安，立隋炀帝的孙子代王杨侑（yòu）为隋恭帝，改元义宁，遥尊炀帝为太上皇。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隋炀帝在江都（今江苏扬州）被杀。五月，李渊代隋称帝，国号唐，改元武德。隋王朝覆亡。　　隋主：即隋代开国君主隋文帝杨坚（541—604年），小名那罗延。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人。庙号高祖，谥文皇帝。北周重臣杨忠之子，其女为北周宣帝皇后，袭爵隋国公。北周陈宣帝太建十二年（580年），宣帝死，年仅8岁的静帝即位，他总揽大权，任丞相，封隋王。次年，代周自立。隋开皇七年（587年）灭后梁。九年，灭陈，统一全国，结束南北朝分裂局面。统治期间，政治上改革官制，加强中央集权。在中央设立三省六曹（即六部），地方废郡，实行州、县两级制；废除九品官人法，开始用科举考试选拔人才，并规定九品以上地方官吏均由中央任免；制定法律，改革府兵制，统一度量衡；在农业上，推行均田制，扩大垦田，减免租赋徭役及盐酒商税；清查户口，重编户籍。崇佛教，好猜忌，废太子杨勇。仁寿四年（604年），为其子杨广所杀。　　薄：冷淡，不热情。　　怨：不满意，责备。

[2]伤：悲哀。　　宗祀（sì）：对祖宗的祭祀，也称庙祭。　　覆没：覆灭；全部被消灭。　　复雠（chóu）：也作“复仇”。报仇‍‌‍‍‌‍‌‍‍‍‌‍‍‌‍‍‍‌‍‍‌‍‍‍‌‍‍‍‍‌‍‌‍‌‍‌‍‍‌‍‍‍‍‍‍‍‍‍‌‍‍‌‍‍‌‍‌‍‌‍。

[3]隋公：指杨坚，杨坚曾被北周封为隋公。　　可贺敦：即“可敦”，此处指千金公主。

[4]营州：传说中的古九州之一。北魏太平真君五年（444年）设。治和龙城（今辽宁朝阳），辖昌黎、建德、辽东、乐良、冀阳、营丘六郡，辖境相当于今辽宁大小凌河、女儿河、六股河流域。其后辖境渐小。唐肃宗上元二年（761年）属奚。历为东北重镇，唐盛时曾一再被契丹攻取；开元后平卢节度使治此。　　高宝宁（？—583年）：北齐至隋初地方割据首领。北周渤海郡人。原为北齐皇族，任营州刺史。北齐灭亡后，据地独立。杨坚执政，他联结契丹、靺鞨（Mòhé）频繁骚扰，并引突厥连兵南下，使隋东北边境大受威胁。开皇三年（583年），隋朝对突厥发动全面出击，他被隋将阴寿击败，逃奔漠北，隋收复营州，阴寿派人离间他的部属，于是被部下杀死。

[5]缘边：沿边。缘，沿着。指沿着边境。　　保障：特指供防御戍守的军事建筑物。　　峻：增高，加高。　　上柱国：官职名。始置于战国。北周武帝建德四年（575）置为勋官，正九命，为最高勋官。隋朝为从一品散实官，隋炀帝大业三年（607）罢。唐高祖武德七年（624）置为十二转勋官，比正二品。唐以后也为勋官。　　武威：郡名。西汉元狩二年（前121年）置。治武威（今甘肃民勤东北），元鼎后辖境相当于今甘肃黄河以西，武威以东及大东河、大西河流域地区。东汉移治姑臧（今甘肃武威）。十六国时前凉、后凉、南凉、北凉都曾建都于此。隋开皇初废。隋大业复置，辖姑臧、昌松、番和、允吾四县。后废。唐天宝、至德时又曾改凉州为武威郡。　　阴寿（？—583年）：隋代将领。字罗云。武威（治今甘肃武威）人。仕周，以军功进位开府。杨坚为相，跟随韦孝宽平定尉迟迥叛乱，以功进位上柱国，封赵国公，拜幽州总管。当时高宝宁据营州（今辽宁朝阳），时常引突厥、契丹犯边，他率部众反击，逼迫其逃入漠北，被部下所杀，北边才安定下来。　　京兆尹：官职名、政区名。西汉太初元年（前104年）置。作为职官，为京兆长官，职掌相当于郡太守，三国魏改为京兆郡，设太守。西魏、北周、隋仍称郡，改太守为尹。唐开元初改雍州为京兆府，常以亲王领雍州牧，以长史为京兆尹，并增设少尹，协助处置府事。元代废。作为政区，治长安（今陕西西安西北），辖境约相当于今陕西秦岭以北、西安以东、渭河以南地。因地属畿辅，故不称郡。三国魏改称京兆郡，西魏、北周、隋都沿用，唐开元初改雍州为京兆府。　　虞庆则（？—597年）：隋代大臣‍‌‍‍‌‍‌‍‍‍‌‍‍‌‍‍‍‌‍‍‌‍‍‍‌‍‍‍‍‌‍‌‍‌‍‌‍‍‌‍‍‍‍‍‍‍‍‍‌‍‍‌‍‍‌‍‌‍‌‍。京兆栎（yuè）阳（今陕西临潼北）人。本姓鱼，世为北方豪强。北周时官至石州总管。隋开皇初年迁内史监兼吏部尚书、京兆尹，怂（sǒng）恿（yǒng）隋文帝杨坚诛灭宇文氏势力。开皇四年（584年），出使突厥，说服突厥归隋。回来后封鲁国公，得到隋文帝杨坚宠信。后进位上柱国、右武侯大将军。开皇十七年（597年），平定岭南李世贤反叛时，被他的妻弟诬陷而被诛杀。

【译文】

隋文帝杨坚称帝后，对待突厥的礼遇很冷淡，突厥十分怨恨。千金公主对北周皇室覆灭很伤心，日夜向沙钵略可汗进言，请求他为北周复仇。沙钵略可汗对他的大臣说：“我是北周的亲戚，现在杨坚自立为帝却不能制止他，还有何面目见夫人可贺敦呢！”于是和原北齐营州刺史高宝宁联合起兵进攻隋朝。隋文帝对此很担忧，下令沿着边境修筑屏障，加高加固长城，命令上柱国、武威人阴寿镇守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守并州，驻扎数万军队以防备突厥。

【原文】

初，奉车都尉长孙晟送千金公主入突厥，突厥可汗爱其善射，留之竟岁，命诸子弟贵人与之亲友，冀得其射法^[1]。沙钵略弟处罗侯，号突利设，尤得众心，为沙钵略所忌，密托心腹，阴与晟盟^[2]。晟与之游猎，因察山川形势，部众强弱，靡不知之^[3]。及突厥入寇，晟上书曰：“今诸夏虽安，戎虏尚梗，兴师致讨，未是其时，弃于度外，又相侵扰，故宜密运筹策，渐以攘之^[4]。玷厥之于摄图，兵强而位下，外名相属，内隙已彰，鼓动其情，必将自战^[5]。又处罗侯者，摄图之弟，奸多势弱，曲取众心，国人爱之，因为摄图所忌，其心殊不自安，迹示弥缝，实怀疑惧^[6]。又，阿波首鼠，介在其间，颇畏摄图，受其牵率，唯强是与，未有定心^[7]。今宜远交而近攻，离强而合弱，通使玷厥，说合阿波，则摄图回兵，自防右地^[8]。又引处罗，遣连奚、霫，则摄图分众，还备左方^[9]。首尾猜嫌，腹心离阻，十数年后，乘衅讨之，必可一举而空其国矣^[10]。”帝省表，大悦，因召与语^[11]。晟复口陈形势，手画山川，写其虚实，皆如指掌^[12]。帝深嗟异，皆纳用之^[13]。遣太仆元晖出伊吾道，诣达头，赐以狼头纛^[14]。达头使来，引居沙钵略使上^[15]。以晟为车骑将军，出黄龙道，赍币赐奚、霫、契丹，遣为乡导，得至处罗侯所，深布心腹，诱之内附^[16]。反间既行，果相猜贰^[17]。

【注文】

[1]奉车都尉：官职名。西汉武帝元鼎二年（前115年）置，执掌御乘舆车。东汉属光禄勋，奉朝，无员额。魏、晋、南北朝作为加官、冗散官。魏、晋、宋六品，陈七品，北魏从五品上，北齐从五品，北周五命。隋初沿置，掌驭副车，从五品上，隋炀帝废。唐时不常置，宋废。　　善射：善于射箭。　　竟岁：终岁；整年。　　贵人：古代对高官显贵者的尊称。　　冀：希望。　　射法：指射箭的技术要领。

[2]处罗侯（？—588年）：隋初东突厥可汗，沙钵略可汗摄图的弟弟。隋开皇七年（587年）沙钵略卒，处罗侯继任东突厥可汗，为莫何可汗，又称叶护可汗。他有勇有谋，在隋的支持下，击败了西突厥的阿波可汗，并将他俘虏，后在征战时中箭而死，沙钵略的儿子雍虞闾继位为东突厥可汗。　　突利设：突厥官职名。为突厥东部统领。　　尤：更加，格外。　　忌：猜忌，嫉妒，憎恨。　　密托：秘密委托。　　心腹：左右亲信‍‌‍‍‌‍‌‍‍‍‌‍‍‌‍‍‍‌‍‍‌‍‍‍‌‍‍‍‍‌‍‌‍‌‍‌‍‍‌‍‍‍‍‍‍‍‍‍‌‍‍‌‍‍‌‍‌‍‌‍。在身边参与机密的人物。　　阴：暗中，暗地里。　　盟：缔结盟誓。

[3]游猎：指出游打猎。　　因：趁着；乘便。　　部众：指部下兵众；部族兵众。　　靡（mǐ）：没有。

[4]入寇：入侵；以征服或掳掠为目的窜犯。　　上书：向君主进呈书面意见。　　诸夏：原指周代分封的中原各个诸侯国。后泛指中原地区。　　戎虏：古时对西方或北方少数民族的蔑称。　　梗（gěng）：阻塞，妨碍。　　兴师：举兵，起兵。　　致讨：讨伐。讨，征伐，发动攻击。　　度外：心意计虑之外。　　侵扰：侵犯，扰乱。含贬责、憎恶的感情色彩。适用于表示骚扰和破坏别国或别的民族。　　密运：周密运筹。　　筹策：即筹算。谋划；揣度料量。　　攘（rǎng）：推，排斥，指抵御外族侵略。

[5]位下：地位低下。　　外名：即对外宣称。　　相属：从属。　　内隙：内部矛盾。　　彰：明显，显著。　　鼓动其情：指对这种情绪加以煽动。

[6]曲取：即迎合。曲意取悦。　　众心：人之心；民心。　　忌：忌恨。　　殊：特别，很。　　不自安：内心不安。　　迹示弥缝：表面上要弥补过失。弥缝，缝合；补救。　　疑惧：猜疑畏惧。

[7]首鼠：指犹豫观望，进退不定。　　介：在两者中间。　　牵率：牵制，牵缠。　　唯强是与：指谁势力强大就听谁的。　　定心：指确定的主张。

[8]远交而近攻：联络距离远的国家，进攻邻近的国家。最早为战国时范雎（jū）建议秦国采取的一种外交策略。　　离强而合弱：离间强大的，联合弱小的。　　通使：互派使者。　　说合：说服。　　自防右地：防守自己的西部地区‍‌‍‍‌‍‌‍‍‍‌‍‍‌‍‍‍‌‍‍‌‍‍‍‌‍‍‍‍‌‍‌‍‌‍‌‍‍‌‍‍‍‍‍‍‍‍‍‌‍‍‌‍‍‌‍‌‍‌‍。右，指西方。

[9]引：拉拢。　　遣连：派遣使节联络。　　奚：东北地区古代民族之一。东胡后裔，鲜卑族的一部，最早见于《魏书》，称为库莫奚。其住地在弱落水（今辽宁西拉木伦河）以南、吐护真水（今辽宁辽河上游老哈河）流域，东北与契丹族毗邻，逐水草而居。北魏侵库莫奚居地，于是受北魏辖治。隋朝时改称奚。唐贞观年间，臣属唐朝。唐末，奚部势力逐渐衰落，被契丹征服。金朝兴起后，归金，后逐渐与女真、汉族融合。　　霫（xí）：古代东北少数民族的一支。隋唐时居潢（huáng）水（今西拉木伦河）以北，习俗与契丹相近。唐太宗贞观三年（629年），其君长遣使向唐朝贡。后迁潢水以南，并入奚。唐末，依附契丹，逐渐与其融合。　　分众：分兵。　　左方：东方。

[10]猜嫌：猜忌嫌怨。　　腹心：指要害或中心部分。　　离阻：分离，阻隔。　　乘衅（xìn）：利用机会，趁空子。　　空：指荡平。

[11]省（xǐng）：审阅。　　表：封建时代称臣子给君主的奏章。　　与语：与之交谈。

[12]口陈：口头陈说。陈，述说；陈述。　　指掌：比喻事理浅显易明或对事情非常熟悉了解。

[13]嗟异（jiēyì）：赞叹称异。　　纳用：采纳。

[14]太仆：即太仆卿。官职名。始置于西周，称太仆。秦、汉沿袭，为九卿之一。掌皇帝的舆马和马政。王莽一度更名为太御。梁武帝天监七年（508年），将九卿增设为十二卿，太仆卿由此得名。负责管理畜牧事务，位居十班。陈沿置，三品。北齐置，为太仆寺长官，为九卿之一，三品。历朝沿置，也称太仆寺卿，隋初正三品，炀帝改从三品，唐沿用。唐高宗、武则天时，曾改名司驭正卿、司仆卿，不久即恢复旧称。南宋时，太仆寺并入兵部。　　元晖（约526—586年）：北周、隋官员。字叔平，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人。北周时历任相府中兵参军、司宪大夫等职。曾出使突厥。隋开皇初，拜都官尚书，兼领太仆。后历官兵部尚书、魏州刺史等‍‌‍‍‌‍‌‍‍‍‌‍‍‌‍‍‍‌‍‍‌‍‍‍‌‍‍‍‍‌‍‌‍‌‍‌‍‍‌‍‍‍‍‍‍‍‍‍‌‍‍‌‍‍‌‍‌‍‌‍。　　伊吾道：指由敦煌（今甘肃敦煌）出发到伊吾（今新疆哈密），再到蒲类海（今新疆巴里坤西北的巴里坤湖）的道路。　　狼头纛（dào）：省称“狼纛”。用狼头作标志的大旗，为突厥国之旗。狼头为突厥人之图腾。纛指古代军队里的大旗。

[15]引居沙钵略使上：指拜见隋文帝杨坚时，安排达头可汗的使节，位居沙钵略可汗的使节之上。

[16]车骑将军：将军名号。汉代始置，位在骠骑将军下。魏晋南北朝沿置，仍为重号将军，但仅为军府名号，加授大臣、地方长官。曹魏、晋、南朝宋二品，位高者一品；梁二十四班；陈一品；北魏，北齐二品；北周正八命。唐以后废。　　黄龙：即和龙，地名。故址在今辽宁朝阳。　　黄龙道：通往黄龙的道路。　　赍（jī）：把东西送给别人。　　乡（xiàng）导：向导，带路的人。乡通“向”。　　深布心腹：指推心置腹地交谈。　　内附：归附朝廷。

[17]反间：诱使敌方的间谍或其他人反为我用，制造敌人内讧而伺机取胜。　　果：果然。　　猜贰：疑忌，有二心。

【译文】

起初，奉车都尉长孙晟护送千金公主来到突厥，突厥可汗喜爱他高超的射术，留他在突厥待了一年，让自己的子弟和达官贵人和他亲密来往，希望能够学到他的箭法。沙钵略的弟弟处罗侯，称为突利设，特别得人心，因此被沙钵略所猜忌，他秘密通过自己的亲信，暗中与长孙晟缔结盟誓。长孙晟和处罗侯一起游玩打猎，趁机侦察突厥的山川地势，部众强弱，各种情况全都了解。等到突厥入侵时，长孙晟给隋文帝杨坚上书说：“现在中原地区虽然平定，但突厥仍然不肯臣服，出兵讨伐，时机还不成熟，弃之不管，又来侵扰，所以应当周密筹划，逐渐排除掉突厥的威胁。玷厥可汗对于沙钵略可汗而言，兵力强大但地位较低，名义上属于摄图，但内部的矛盾已经很明显，我们只要对这种情绪加以煽动，他们必将自相残杀。并且处罗侯是摄图的弟弟，为人奸诈但势力弱小，处处曲意造作，迎合民心，国人都很爱戴他，因此被摄图所猜忌。他的心中极为不安，表面上要弥补过失，实际上心存疑惧。此外，阿波持首鼠两端的态度，处在玷厥和摄图之间，他很畏惧摄图，受到他的牵制和督率，谁势力强大就听谁的，没有确定的主张。现在应该实行远交近攻的策略，离间强大的，联合弱小的，向玷厥派出使节，劝说阿波可汗与我们联合，这样摄图就会率兵返回，防守自己的西部地区。再拉拢处罗侯，派遣使节联络奚、霫部族，这样摄图就要分派部队，兼防守东部地区。如此一来突厥上下猜忌，离心离德，十几年后，趁机讨伐他们，必定可以一举荡平突厥。”隋文帝杨坚看了奏章后，十分高兴，便召来长孙晟和他面谈。长孙晟又陈述了突厥的形势，并亲手绘制突厥的山川地势，描摹出各处的虚实，了如指掌。隋文帝十分赞叹称异，对他的建议全都予以采纳。隋文帝派遣太仆元晖从伊吾道出发，抵达达头可汗那里，赐予他狼头旗。达头可汗使节来到长安拜见隋文帝时，被安排在位居沙钵略可汗的使节之上。隋文帝任命长孙晟为车骑将军，从黄龙道出发，携带钱币赏赐给奚、霫、契丹等部族，让他们做向导，得以抵达处罗侯那里。长孙晟与他推心置腹地交谈，诱使他归附隋朝。隋朝的反间计策实行后，突厥内部果然上下猜忌，心怀二心。

【原文】

十四年夏四月庚寅，隋大将军韩僧寿破突厥于鸡头山，上柱国李充破突厥于河北山^[1]。五月己未，高宝宁引突厥寇隋平州，突厥悉发五可汗控弦之士四十万入长城^[2]。六月乙酉，隋上柱国李光败突厥于马邑^[3]。突厥又寇兰州，凉州总管贺娄子干败之于可洛峐^[4]。冬十月癸酉，隋太子勇屯兵咸阳以备突厥^[5]。

【注文】

【译文】

陈长城公陈叔宝至德元年（583年）春季二月，突厥进犯隋朝北方边境。

【原文】

夏四月，突厥数为隋寇，隋主下诏曰：“往者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1]。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2]。谓虏意轻重，国遂安危，盖并有大敌之忧，思减一边之防也^[3]‍‌‍‍‌‍‌‍‍‍‌‍‍‌‍‍‍‌‍‍‌‍‍‍‌‍‍‍‍‌‍‌‍‌‍‌‍‍‌‍‍‍‍‍‍‍‍‍‌‍‍‌‍‍‌‍‌‍‌‍。朕以为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4]。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傜薄赋，国用有余^[5]。因入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为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6]。凶丑愚暗，未知深旨，将大定之日，比战国之时，乘昔世之骄，结今时之恨^[7]。近者尽其巢窟，俱犯北边，盖上天所忿，驱就齐斧^[8]。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9]。何用侍子之朝，宁劳渭桥之拜^[10]。”

【注文】

[1]抗衡：彼此对抗，不相上下。对抗；匹敌。　　俱通：同时交往。

[2]虞（yú）：忧虑。

[3]虏意：指突厥的意图。　　轻重：指走向。　　安危：安全与危险。　　盖（gài）：文言虚词，用于句子或词汇之首。

[4]朕（zhèn）：我，我的。秦始皇时起专用作皇帝自称。　　厚敛：重敛财物。也指征收重税。　　兆庶：即兆民。古称天子之民，后泛指众民，百姓。　　豺狼：豺和狼是两种凶狠的野兽，比喻凶狠残忍的坏人或恶势力。此处指突厥。　　资：供给，帮助。

[5]节之以礼：用礼义节制它。　　虚费：靡费。白白地消耗。　　省傜（yáo）：减轻徭役。傜同“徭”。　　薄赋：指降低赋税。　　国用：国家的费用或经费。

[6]加赐：额外赏赐。　　息：停止，歇。　　道路之民：指奔波在道路服劳役的百姓。　　务：致力于。　　耕织：耕种纺织。特指农桑。　　清边制胜：消除边患，克敌制胜。　　成策：成熟的计策。

[7]凶丑：凶恶不善之人。此处指突厥。　　愚暗：也作“愚黯”。愚钝而不明事理。　　深旨：深刻的意旨。　　大定：天下平定。　　战国：时代名。指周元王元年至秦王政二十六年，即公元前475至公元前221年。（另一说认为是从公元前403年至公元前221年，即从韩赵魏三家分晋开始算起，直到秦始皇统一天下为止。）战国时期，小国大多灭亡，形成了秦、齐、楚、燕、韩、赵、魏七雄并立的局面。这一时期，各诸侯国相继变法，促进了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结构的变化，中央集权制度也开始确立‍‌‍‍‌‍‌‍‍‍‌‍‍‌‍‍‍‌‍‍‌‍‍‍‌‍‍‍‍‌‍‌‍‌‍‌‍‍‌‍‍‍‍‍‍‍‍‍‌‍‍‌‍‍‌‍‌‍‌‍。伴随着社会经济基础和政治制度的大变革，在思想领域也出现了“百家争鸣”的局面，使得战国时期成为学术文化发展的黄金时期。与此同时，各国之间还互相征战不休，进行激烈的兼并战争，最后实力强大的秦国在公元前221年统一全国，战国时期最终落幕。　　乘昔世之骄：依靠以往的骄横。　　结今时之恨：结下当今的仇恨。

[8]近者：最近。　　尽其巢窟：倾巢而出。巢窟原为鸟兽虫类栖身之处，借指敌人或盗贼盘踞之地。　　俱犯：一起进犯。　　上天：古人观念中的万物主宰者，能降祸福于人。　　忿：生气，愤怒。　　就：凑近，靠近。　　齐（zī）斧：利斧。齐通“资”。

[9]义兼：兼有。　　含育：包容化育。　　违：反抗。　　南望：指南侵。　　永服：永远遵从。　　威刑：严厉的刑法。

[10]何用侍子之朝，宁劳渭桥之拜：指西汉宣帝刘询时，匈奴派遣质子入侍，并到渭桥朝拜之事。　　侍子：古代诸侯或属国国王把自己的儿子送入皇宫侍奉皇帝称为侍子。实质上等于是人质。　　宁劳：哪里用。　　渭桥：汉、唐时代长安附近渭水上的桥梁，共有三处，即中渭桥、东渭桥、西渭桥。此处指中渭桥，位于今陕西咸阳东。

【译文】

陈长城公至德元年（583年）夏季四月，突厥多次进犯隋朝，隋文帝杨坚下诏说：“以前北周、北齐两国相互抗衡，分别占据中原，突厥这支胡虏，和两个国家同时交往。北周人顾虑东方的安危，担心突厥和北齐交好过深；北齐则害怕西方出危险，忧虑北周和突厥交情深厚。两国都认为突厥的向背，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双方都有大敌当前的担忧，都想要减轻一面国境的防御。我认为对百姓征收繁重的赋税，对突厥施加很多恩惠，突厥却不曾知道感恩，反而资助他们成了贼寇。对突厥要以礼义节制它，不能再白白耗费钱财，轻徭薄赋，国家的物资就会有剩余。将那些送给突厥的财物，加赐给将士们，让奔波在道路服劳役的百姓止息，致力于耕织，消除边患，克敌制胜，我心中已经有了成熟的计策。突厥凶顽愚蠢，不了解深邃的意旨，将天下平定的今天，比成战国时期，依仗以往的骄横，结下当今的仇恨。最近突厥又要倾巢而出，一起进犯我国的北部边境，这是连上天都愤恨的举动，驱使他们来送死。众将现在就要出发，要做到含养教化，有投降的要接受，有反抗的就处死，使突厥不敢再有南侵的企图，永远遵从我国的严格法度。哪里用得着对方国主派遣质子入朝侍奉，并在渭水桥头下朝拜呢？”

【原文】

于是命卫王爽等为行军元帅，分八道出塞击之^[1]。爽督总管李充等四将出朔州道，己卯，与沙钵略可汗遇于白道^[2]。李充言于爽曰：“突厥狃于骤胜，必轻我而无备，以精兵袭之，可破也^[3]。”诸将多以为疑，唯长史李彻赞成之，遂与充帅精骑五千掩击突厥，大破之^[4]。沙钵［略］弃所服金甲，潜草中而遁^[5]。其军中无食，粉骨为粮，加以疾疫，死者甚众^[6]。甲午，突厥遣使入见于隋。

【注文】

[1]爽：即杨爽（约563—587年），隋朝宗室，大臣，隋文帝杨坚同父异母弟。字师仁，小字明达。北周时，以其父军功，封同安郡公。年幼父死，被杨坚妻子独孤氏抚养成人，故特为隋文帝杨坚宠爱。后入仕，官至蒲州刺史，进位柱国。隋初，封卫王。开皇二年（582年），进位上柱国，任凉州总管，开皇三年（583年），为行军元帅，率军北伐突厥，大破突厥，后复为元帅，率军进击，迫使突厥遁逃。开皇七年（587年），拜纳言，不久病卒。　　行军元帅：武官名‍‌‍‍‌‍‌‍‍‍‌‍‍‌‍‍‍‌‍‍‌‍‍‍‌‍‍‍‍‌‍‌‍‌‍‌‍‍‌‍‍‍‍‍‍‍‍‍‌‍‍‌‍‍‌‍‌‍‌‍。北周始置。有重大军事行动时临时设置，为军中主帅，统领大军，权位极重，兵罢则省。隋和唐初都曾设。

[2]朔州道：古道路名，指自马邑出塞之道。　　白道：古道路名。在今内蒙古呼和浩特西北。为河套东北地区通往阴山以北的要道。因路口千余步土色灰白，故名。

[3]狃（niǔ）：因袭，拘泥。　　骤（zhòu）胜：屡次打胜仗。骤，屡次。　　无备：不设防备。

[4]长（zhǎng）史：官职名。战国末年秦已置，汉代丞相、公府和将军幕府都设有长史官，为幕僚之首。魏晋南北朝时州郡官员也多设长史，职位近于总管。　　李彻（？—599年）：隋朝将领。字广达。朔方岩绿（今陕西横山西北白城子）人。北周时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亲信，官至车骑大将军。北周武帝宇文邕时，跟随皇太子西征吐谷浑。后随武帝平齐，随韦孝宽定淮南，授淮州刺史。隋文帝杨坚即位，转任云州刺史。后任左武卫将军。晋王杨广镇守并州，任总晋王府军事，进封齐安郡公。开皇初，从卫王杨爽迎击突厥，大破突厥，因功加上大将军，后复领行军总管。开皇十年（590年），进位柱国。后任扬州总管司马，改封城阳郡公。开皇十九年（599年），因出怨言，被隋文帝毒杀。　　精骑：精锐骑兵。　　掩击：趁敌不备袭击。

[5]金甲：金饰的铠甲。　　遁（dùn）：逃跑；逃走。

[6]粉骨：把尸体骨头碾成粉末。　　疾疫：疫病。流行性的传染病。此处指发生疫病。

【译文】

于是隋文帝杨坚任命卫王杨爽等人担任行军元帅，兵分八路出塞进攻突厥。杨爽督帅总管李充等四位将领从朔州道出兵，陈长城公至德元年（583年）四月己卯（十二日），与沙钵略可汗在白道遭遇。李充向杨爽进言道：“突厥沉溺于屡次取胜，必然轻视我军而不做防备，我军派出精兵袭击突厥，就可以打败他们。”众将大多对此怀疑，只有长史李彻赞成这一建议，李彻于是和李充率领五千名精锐骑兵突袭突厥军，大败敌军。沙钵略可汗扔掉所穿的金甲，潜伏在草丛中才得以逃脱。突厥军中没有粮食，把尸体骨头碾成粉末充当军粮，再加上疫病流行，死亡的人很多。甲午（二十七日），突厥派遣使节向隋朝入朝觐见。

【原文】

五月癸卯，隋行军总管李晃破突厥于摩那度口^[1]。隋秦州总管窦荣定帅九总管步骑三万出凉州，与突厥阿波可汗相拒于高越原，阿波屡败^[2]。荣定，炽之兄子也^[3]。

【注文】

[1]李晃：生卒年不详。隋朝将领，曾任行军总管，参与开皇三年（583年）破突厥之战。　　摩那度口：地名。在今新疆乌鲁木齐北‍‌‍‍‌‍‌‍‍‍‌‍‍‌‍‍‍‌‍‍‌‍‍‍‌‍‍‍‍‌‍‌‍‌‍‌‍‍‌‍‍‍‍‍‍‍‍‍‌‍‍‌‍‍‌‍‌‍‌‍。

[2]秦州：州名。西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五年（269年）置。治冀城（今甘肃甘谷东）。太康三年（282年）废，七年（286年）复置，移治上邽（guī）（今甘肃天水）。辖陇西、南安、天水、略阳、武都、阴平六郡，辖境相当于今甘肃静宁、定西等县以南，清水以西，陕西凤县、略阳，四川平武等县以北，及青海贵德、甘肃临潭、迭部等县以东地，其后辖境缩小。隋大业（605—618年）初废。唐武德二年（619年）复置。以后辖境逐渐缩小。开元二十二年（734年），移治成纪（今甘肃秦安西北）。天宝初还治上邽，改为天水郡，乾元初复为秦州。宝应二年（763年）废。大中三年（849年）复置，移治成纪。北宋初与县同徙治今天水。　　窦荣定（530—586年）：隋朝将领。扶风平陵（今陕西咸阳西北）人。西魏文帝元宝炬时，为千牛备身。北周时，随武帝宇文邕参加平定北齐之战，加上开府，拜前将军。窦荣定从小与杨坚交好，又娶杨坚的姐姐为妻。杨坚夺取政权前，用他担任洛州总管，镇守关东一带。入隋，任右武候大将军。曾率军征讨突厥获胜，封安丰郡公，官至左武卫大将军。　　相拒：对峙，对抗。　　高越原：地名。位于今甘肃民勤西北。

[3]炽（chì）：即窦炽（约507—584年），西魏、北周大臣。字光成，扶风平陵人。有文武才干。北魏末年投葛荣，后依附尔朱荣，为都督。曾受西魏孝武帝元修信任，随从入关，有战功。西魏末，为原州刺史。抑制豪强，关心农业，受到吏民爱戴。北周武帝初，封邓国公。为大宗伯，因遭到宇文护猜忌，出任刺史。北周武帝宇文邕亲政，召回授太傅，参与朝政。北周静帝时，杨坚为丞相，尉迟迥举兵反叛，他率军据守。杨坚建隋，任太傅。隋开皇四年（584年）卒。　　兄子：兄长的儿子。即侄子。

【译文】

陈长城公至德元年（583年）五月癸卯（初六日），隋军行军总管李晃在摩那度口打败突厥军。隋朝秦州总管窦荣定率领九位总管及三万步兵、骑兵从凉州出发，与突厥阿波可汗在高越原对阵，阿波可汗多次被打败。窦荣定是窦炽的侄子。

【原文】

前上大将军京兆史万岁，坐事配敦煌为戍卒，诣荣定军门，请自効^[1]。荣定素闻其名，见而大悦。壬戌，将战，荣定遣人谓突厥曰：“士卒何罪而杀之，但当各遣一壮士决胜负耳^[2]。”突厥许诺，因遣一骑挑战，荣定遣万岁出应之，万岁驰斩其首而还^[3]。突厥大惊，不敢复战，遂请盟，引军而去^[4]。

【注文】

[1]上大将军：官职名。三国始置，曹魏和孙吴都置有此官，为统军最高将领。十六国汉、前燕、北燕皆置‍‌‍‍‌‍‌‍‍‍‌‍‍‌‍‍‍‌‍‍‌‍‍‍‌‍‍‍‍‌‍‌‍‌‍‌‍‍‌‍‍‍‍‍‍‍‍‍‌‍‍‌‍‍‌‍‌‍‌‍。北周为正九命。隋为从二品散实官，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废。唐高祖武德七年（624年）复置为十转勋官，太宗贞观十一年（637年）改为上护军。　　史万岁（约550—600年）：隋朝将领。京兆杜陵（今陕西西安）人。骁勇善射，精通兵法。北周时，袭父爵太平县公。参与讨尉迟迥，战功卓著，拜上大将军。隋开皇初，尔朱谋反，受其株连，免官发配敦煌为戍卒。戍主窦荣定击突厥，史万岁斩突厥骁将，大破突厥军，拜车骑将军。平陈之役及镇压岭南有功，回军后拜左领军将军。开皇末，大破突厥军，直追至大斤山，杨素忌妒他的功劳，诬陷他为废太子杨勇的党羽，遭杀害。　　坐事：因事获罪。　　配：古代把罪人遣放到边远地区充军；放逐。　　敦煌：郡、县名。西汉武帝元鼎六年（前111年）分酒泉郡置。治敦煌（今甘肃敦煌西）。辖境相当于今甘肃疏勒河以西及以南地区。隋开皇初废。隋炀帝大业初复置，辖敦煌、常乐、玉门三县。后废。唐天宝、至德时又曾改沙州为敦煌郡。地处河西走廊西端，西界置有玉门关和阳关，两汉魏晋时中原与西域的往来，都以此为门户。敦煌县与敦煌郡同时置，为敦煌郡治所。新莽改县名敦德亭，东汉复旧名，北周更名鸣沙县。隋大业三年（607年）复旧县名。　　戍（shù）卒：防守的士兵。　　军门：军营的门。　　自効（xiào）：也作“自效”。指愿贡献自己的力量或生命。

[2]壮士：勇士。

[3]驰斩：驰马斩杀。

[4]请盟：请求结盟好。　　引军：率军。

【译文】

原上大将军、京兆人史万岁，犯法被发配到敦煌充当戍兵，他来到窦荣定军营门口，主动请求效力。窦荣定早就听说过他的大名，见到他很高兴。陈长城公至德元年（583年）壬戌（二十五日），准备出战，窦荣定派人对突厥说：“士卒有什么罪过要被杀死，只要各派一名壮士决出胜负。”突厥答应了，便派一人骑马挑战，窦荣定派史万岁出去迎战，史万岁驰马斩对手首级返回。突厥十分震惊，不敢再出战，于是请求结盟，然后领军退走。

【原文】

长孙晟时在荣定军中为偏将，使谓阿波曰：“摄图每来，战皆大胜^[1]。阿波才入，遽即奔败，此乃突厥之耻也^[2]。且摄图之与阿波，兵势本敌^[3]。今摄图日胜，为众所崇，阿波不利，为国生辱^[4]。摄图必当以罪归阿波，成其宿计，灭北牙矣^[5]。愿自量度，能御之乎^[6]？”阿波使至，晟又谓之曰：“今达头与隋连和，而摄图不能制^[7]。可汗何不依附天子，结连达头，相合为强，此万全计也^[8]。岂若丧兵负罪，归就摄图，受其戮辱邪^[9]？”阿波然之，遣使随晟入朝^[10]。

【注文】

[1]偏将：副将。　　使谓：派人对……说。

[2]才：方，始‍‌‍‍‌‍‌‍‍‍‌‍‍‌‍‍‍‌‍‍‌‍‍‍‌‍‍‍‍‌‍‌‍‌‍‌‍‍‌‍‍‍‍‍‍‍‍‍‌‍‍‌‍‍‌‍‌‍‌‍。　　遽（jù）即：立即。　　奔败：溃败。

[3]兵势：军队的实力。　　敌：相当。

[4]崇：尊重，推重。　　生辱：增添耻辱。

[5]宿计：一向采用的计策。　　北牙：指阿波之牙，阿波建牙在摄图之北。

[6]愿：希望。　　量度（duó）：思量、忖度。　　御：抵御。

[7]连和：联合；交好。　　制：控制。

[8]依附：依赖；附着；从属。　　天子：古代君权神授观念以为帝王为上天之子，故称天子。此处指隋文帝杨坚。　　结连：被连接在一起的性质或状态。也作“结联”。联结；结合。　　相合为强：合作增强实力。　　万全：万无一失；绝对安全。

[9]岂若：何如。难道不如。　　丧兵：损失兵马。　　负罪：负有罪责；身担罪名。　　归就：返回到。　　戮辱：指杀戮污辱。

[10]然：同意。　　入朝：指属国、外国使臣或地方官员谒见天子。

【译文】

长孙晟当时在窦荣定的军中担任偏将，他派人对阿波可汗说：“摄图每次侵扰，都能获得大胜。你阿波可汗刚侵入，就立即战败奔逃，这真是突厥的耻辱呀。况且摄图与你兵势本来相当。现在摄图每天都打胜仗，被众人所崇敬，你出师不利为国家增添耻辱。摄图一定会把罪名加在你的头上，实现他的夙愿，消灭北部的牙帐。希望你自己掂量考虑，你能抵御住摄图吗？”阿波可汗的使节来到隋军营，长孙晟又对使节说：“现在达头可汗和隋朝交好，因而摄图不能控制他。阿波可汗为什么不依附大隋天子，联合达头可汗，相互合作以增强实力，这是个万全之策呀。难道不比损失兵马，承担罪责，返回到摄图那里，受他的侮辱杀戮好吗？”阿波可汗认为长孙晟说的对，于是派遣使节跟随长孙晟入隋朝拜。

【原文】

沙钵略素忌阿波骁悍，自白道败归，又闻阿波贰于隋，因先归袭击北牙，大破之，杀阿波之母^[1]。阿波还，无所归，西奔达头^[2]。达头大怒，遣阿波帅兵而东，其部落归之者将十万骑，遂与沙钵略相攻，屡破之，复得故地，兵势益强^[3]。贪汗可汗素睦于阿波，沙钵略夺其众而废之，贪汗亡奔达头^[4]。沙钵略从弟地勤察别统部落，与沙钵略有隙，复以众叛归阿波^[5]。连兵不已，各遣使诣长安请和、求援，隋主皆不许。

【注文】

[1]骁（xiāo）悍：勇猛强悍。　　败归：战败逃回。　　贰：变节，背叛。此处指阿波可汗与隋朝交往。

[2]无所归：无处可归。

[3]部落：由若干血缘相近的宗族、氏族结合而成的集体。分部而居，故称‍‌‍‍‌‍‌‍‍‍‌‍‍‌‍‍‍‌‍‍‌‍‍‍‌‍‍‍‍‌‍‌‍‌‍‌‍‍‌‍‍‍‍‍‍‍‍‍‌‍‍‌‍‍‌‍‌‍‌‍。　　相攻：互相攻打。　　故地：旧地；旧时所有之地。

[4]贪汗可汗：生卒年不详。突厥国内众多可汗之一。统辖高昌北部的贪汗山（今新疆吐鲁番北博格达山）。与阿波可汗交好。沙钵略可汗与阿波可汗相争时，夺他的部众并将他废黜，贪汗可汗于是投奔达头可汗。后与达头可汗、阿波可汗、地勤察等联合反对沙钵略。　　睦：和好，亲近。　　亡奔：逃奔。

[5]从弟：堂弟。　　地勤察：生卒年不详。突厥贵族，沙钵略可汗的堂弟，因与沙钵略有矛盾，率众叛归阿波。　　别统：另外统治。　　有隙：有矛盾。隙，指感情上的裂痕。

【译文】

沙钵略可汗向来妒忌阿波可汗骁勇强悍，从白道战败逃回时，又听说阿波可汗与隋朝交往，因此先返回袭击北牙，大败阿波可汗部落，杀死了阿波可汗的母亲。阿波可汗返回后，无处可归，就往西投奔了达头可汗。达头可汗听说情况后大怒，派阿波可汗率兵东进，他的北部部落前来投奔的有近十万骑兵，阿波可汗于是和沙钵略可汗互相攻打，多次打败沙钵略可汗，又收复了旧地，军队势力更加强大。贪汗可汗一向和阿波可汗和睦相处，沙钵略可汗吞并了他的部众，并将他废黜，贪汗可汗逃奔达头可汗。沙钵略的堂弟地勤察另外统治其他部落，和沙钵略可汗有矛盾，也率领部下反叛，归附了阿波可汗。突厥内部征战不已，分别都派使节到长安请和、求援，隋文帝杨坚都没有答应。

【原文】

六月，突厥寇幽州，隋幽州总管广宗壮公李崇帅步骑三千拒之，转战十余日，师人多死，遂保砂城^[1]。突厥围之，城荒颓，不可守御，晓夕力战，又无所食，每夜出掠虏营，得六畜以继军粮^[2]。突厥畏之，厚为其备，每夜中结陈以待之^[3]。崇军苦饥，出辄遇敌，死亡略尽，及明，奔还城者尚百许人，然多重伤，不堪更战^[4]。突厥意欲降之，遣使谓崇曰：“若来降者，封为特勒。”崇知不免，令其士卒曰：“崇丧师徒，罪当万死^[5]。今日効命，以谢国家^[6]。汝俟吾死，且可降贼，便散走，努力还乡，若见至尊，道崇此意^[7]。”乃挺刃突陈，复杀二人，突厥乱射杀之^[8]。秋七月辛丑，以豫州刺史代人周揺为幽州总管，命李崇子敏袭爵^[9]。

【注文】

[1]广宗：郡、县名。东汉永元五年（93年）置县，治今河北威县东。隋仁寿元年（601年）改为宗城。北魏太和十一年（487年）置郡，治广宗（今河北威县东），不久废。北魏孝明帝元诩孝昌（525—527年）中复置，领广宗、经县、武强三县。隋文帝开皇三年（583年）废。　　广宗壮公：即李崇，曾封广宗郡（县）公，谥号壮。　　转战：辗转循回作战。　　师人：兵士。　　砂（shā）城：地名。可能为今河北怀来，治沙城镇。

[2]荒颓（tuí）：荒凉颓败。　　守御：防守；防御。　　晓夕：日夜。　　力战：奋力作战。　　出掠：出城抢夺。　　虏营：指突厥军营。

[3]厚为其备：严密防备‍‌‍‍‌‍‌‍‍‍‌‍‍‌‍‍‍‌‍‍‌‍‍‍‌‍‍‍‍‌‍‌‍‌‍‌‍‍‌‍‍‍‍‍‍‍‍‍‌‍‍‌‍‍‌‍‌‍‌‍。　　结陈（zhèn）：也作“结阵”。列成队形；结成阵势。　　以待之：指严阵以待敌军前来进攻。

[4]苦饥：困于饥饿；很饿。　　辄（zhé）：总是，就。　　略尽：将尽。　　奔还：逃回。不堪：忍受不了。堪，忍受。　　更战：再战。

[5]意欲：想要。　　不免：无法幸免。　　师徒：士卒。

[6]効命：面对危难，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効同“效”，指奉献。　　以谢国家：以回报国家。

[7]俟（sì）：等待。　　散走：逃散；四散奔逃。　　至尊：至高无上的地位。用为皇帝的代称。　　道：说出。

[8]挺刃：拔刀。　　突陈（zhèn）：突入敌阵。陈通“阵”。

沙钵略遣使致书曰：“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俱卢设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皇帝：皇帝，妇父，乃是翁比^[1]‍‌‍‍‌‍‌‍‍‍‌‍‍‌‍‍‍‌‍‍‌‍‍‍‌‍‍‍‍‌‍‌‍‌‍‌‍‍‌‍‍‍‍‍‍‍‍‍‌‍‍‌‍‍‌‍‌‍‌‍。此为女夫，乃是儿例^[2]。两境虽殊，情义如一^[3]。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绝^[4]。上天为证，终不违负^[5]。此国羊马，皆皇帝之畜，彼之缯彩，皆此国之物^[6]。”帝复书曰：“大隋天子贻书大突厥沙钵略可汗：得书，知大有善意^[7]。既为沙钵略妇翁，今日视沙钵略与儿子不异^[8]。时遣大臣往彼省女，复省沙钵略也^[9]。”于是遣尚书右仆射虞庆则使于沙钵略，车骑将军长孙晟副之^[10]。

【注文】

[1]致书：给……写信。　　天生：命定。　　贤圣：古代对君主颂称。　　伊利俱卢设莫何：即伊利俱卢设莫何始波罗可汗，也即沙钵略可汗。　　妇父：妻子的父亲。　　翁：岳父。

[2]女夫：女儿的丈夫。　　乃是儿例：就属于儿子一类。

[3]两境：指突厥与隋两国。

[4]不绝：不断。

[5]违负：违反，背弃。

[6]此国：指突厥。　　缯（zēng）彩：也作“缯采”。彩色缯帛。

[7]贻（yí）书：赠给书信。

[8]妇翁：岳父。　　视：看待。　　不异：没有差别。异，差别；不同。

[9]时：现在；当前。　　省（xǐng）：省亲。

[10]尚书右仆射：官职名。参见“尚书左仆射”条注。

【译文】

沙钵略可汗派遣使节给隋文帝杨坚带去书信说：“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俱卢设莫何沙钵略可汗致书大隋皇帝：皇帝是我妻子的父亲，就是我的岳父。我是您女儿的丈夫，就属于儿子一类。两国的辖境虽有不同，但情义都是一样的。从现在开始，子子孙孙，以至万代，都永远不断地亲近和好。上天为证，始终不违背。我国的羊马牲畜都是大隋皇帝的牲畜，贵朝的缯帛彩缎也都是我国的财物。”隋文帝回信道：“大隋天子致信大突厥沙钵略可汗：收到你的书信，知道你抱有很大的善意。我既然是你妻子的父亲，今天我看待你就与儿子一样。我现在要派遣大臣到你那里看望我的女儿，同时也是看望你沙钵略可汗。”于是隋文帝派尚书右仆射虞庆则出使到沙钵略可汗那里，车骑将军长孙晟担任副使。

【原文】

沙钵略陈兵，列其珍宝，坐见庆则，称病不能起，且曰：“我诸父以来，不向人拜^[1]。”庆则责而谕之^[2]。千金公主私谓庆则曰：“可汗豺狼性，过与争，将啮人^[3]。”长孙晟谓沙钵略曰：“突厥与隋俱大国天子，可汗不起，安敢违意^[4]。但可贺敦为帝女，则可汗是大隋女壻，奈何不敬妇翁^[5]？”沙钵略笑谓其达官曰：“须拜妇翁^[6]。”乃起拜顿颡，跪受玺书，以戴于首^[7]。既而大惭，与群下相聚恸哭^[8]。庆则又遣称臣，沙钵略谓左右曰：“何谓臣^[9]？”左右曰：“隋言臣，犹此云奴耳‍‌‍‍‌‍‌‍‍‍‌‍‍‌‍‍‍‌‍‍‌‍‍‍‌‍‍‍‍‌‍‌‍‌‍‌‍‍‌‍‍‍‍‍‍‍‍‍‌‍‍‌‍‍‌‍‌‍‌‍。”沙钵略曰：“得为大隋天子奴，虞仆射之力也^[10]。”赠庆则马千匹，并以从妹妻之^[11]。

【注文】

[1]陈兵：陈列士兵；陈设兵力。　　列：摆列；摆出。　　坐见：坐着接见。　　诸父：指父辈。　　拜：叩拜。

[2]责：指摘过失。　　谕（yù）：告诉，劝说。有时也指上对下的告知，说明。

[3]私谓：私下说。　　过与争：过度争执。　　啮（niè）人：咬人。

[4]安敢：怎么敢。　　违意：违背意志。

[5]女壻（xù）：也作“女婿”，女儿的丈夫。　　奈何：如何。为什么。　　不敬：不尊敬。

初，沙钵略以其子雍虞闾懦弱，遗令立其弟叶护处罗侯，雍虞闾遣使迎处罗侯，将立之^[1]。处罗侯曰：“我突厥自木杆可汗以来，多以弟代兄，以庶夺嫡，失先祖之法，不相敬畏^[2]。汝当嗣位，我不惮拜汝^[3]。”雍虞闾曰：“叔与我父共根连体^[4]。我，枝叶也，岂可使根本反从枝叶，叔父屈于卑幼乎^[5]！且亡父之命，何可废也^[6]。愿叔勿疑。”遣使相让者五六，处罗侯竟立，是为莫何可汗^[7]。以雍虞闾为叶护‍‌‍‍‌‍‌‍‍‍‌‍‍‌‍‍‍‌‍‍‌‍‍‍‌‍‍‍‍‌‍‌‍‌‍‌‍‍‌‍‍‍‍‍‍‍‍‍‌‍‍‌‍‍‌‍‌‍‌‍。遣使上表言状，隋使车骑将军长孙晟持节拜之，赐以鼓吹、幡旗^[8]。

【注文】

[1]雍虞闾（lǘ）（？—599年）：隋时东突厥可汗，沙钵略可汗的儿子，叶护西征中流矢而亡，继为可汗。号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初承沙钵略与叶护之制，向隋称臣。即位初与隋保持友好关系，互通贸易。后因向隋求婚不得，而隋又以安义公主嫁突利可汗，与隋决裂，攻击隋和突利可汗。兵败被杀，其国被突利可汗合并。　　懦（nuò）弱：软弱无能；柔弱。　　遗令：临终前的告诫、嘱咐。　　叶护：突厥、回鹘、葛逻禄等族官职名。其职位仅次于可汗，为一个大部族中的分部首领，有继承可汗地位的法定权利，常以可汗的子弟或宗族中的强者为之。属世袭职。

[2]庶：宗法制度下家庭的旁支，与“嫡”相对。　　嫡：亲的，血统最近的，家庭的正支。　　敬畏：既敬重又害怕。

[3]嗣（sì）位：继承君位。嗣的本义是（经皇上恩准）父亲传位或传业给嫡长子。位即君位。　　惮（dàn）：怕；畏惧。

[4]共根：根基相连。　　连体：形体相连，形容关系极为密切。

[5]屈：屈从。　　卑幼：指晚辈年龄幼小者。

[6]亡父：已经去世的父亲。

[7]相让：推让。　　莫何可汗：即处罗侯，号莫何可汗。

[8]言状：用语言来形容或描绘。　　持节：即持节出使。古代使臣奉命出行，必执符节以为凭证。　　幡（fān）旗：旗帜。

【译文】

以前，沙钵略可汗因为他的儿子雍虞闾性情懦弱，遗言下令立他的弟弟叶护处罗侯为可汗，雍虞闾派遣使节迎来处罗侯，准备拥立他为可汗。处罗侯说：“我们突厥自从木杆可汗时期以来，大多是弟弟继承兄长，庶子夺取嫡子为可汗，丢掉了祖先的规矩，上下不再敬重畏惧。你应当继承可汗之位，我不担心向你跪拜。”雍虞闾说：“叔父和我的父亲是共根连体的至亲骨肉，我是晚辈，如同枝叶，怎么能让根本反而顺从枝叶，叔父屈从晚辈呢！况且这是先父的遗命，怎么能够废止呢。希望叔父不要疑虑。”双方互相派使者推让了五六次，处罗侯最终被立为可汗，这就是莫何可汗。他任命雍虞闾担任叶护。还派遣使节向隋文帝上表说明情况，隋朝派车骑将军长孙晟持旌节册封他，赏赐给他鼓吹仪仗、幡旗。

【原文】

莫何勇而有谋，以隋所赐旗鼓西击阿波^[1]。阿波之众以为得隋兵助之，多望风降附^[2]。遂生擒阿波，上书请其死生之命^[3]。隋主下其议，乐安公元谐请就彼枭首，武阳公李充请生取入朝，显戮以示百姓^[4]。隋主谓长孙晟：“于卿何如^[5]？”晟对曰：“若突厥背诞，须齐之以刑^[6]。今其昆弟自相夷灭，阿波之恶，非负国家^[7]。因其困穷，取而为戮，恐非招远之道，不如两存之^[8]。”左仆射高颎曰：“骨肉相残，教之蠧也，宜存养以示宽大^[9]。”隋主从之。

【注文】

[1]旗鼓：旗与鼓，为军中指挥战斗的用具。

[2]望风降附：远远看见就归降。风，踪影。

[3]生擒：活捉‍‌‍‍‌‍‌‍‍‍‌‍‍‌‍‍‍‌‍‍‌‍‍‍‌‍‍‍‍‌‍‌‍‌‍‌‍‍‌‍‍‍‍‍‍‍‍‍‌‍‍‌‍‍‌‍‌‍‌‍。　　死生之命：指请示是杀是留。

[4]下其议：让群臣商议。　　乐（lè）安：郡、国名。东汉置国，治临济（今山东高青高苑镇西北），辖境相当于今山东博兴、高青、桓台、广饶、寿光等县地。三国魏改为郡，移治高苑（今山东博兴西南），南朝宋移治千乘（今山东广饶北）。北魏辖千乘、博昌、安德、般县四县，北齐也置，隋初废。　　元谐（？—589年）：隋代将领。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人。小时候与杨坚同窗。北周时位至大将军。杨坚建隋后，颇受信任，进位上大将军，封安乐郡公，参与修订律令。开皇元年（581年），率军西征吐谷浑，屡战屡捷，因功进位柱国，为宁州刺史。后被诬告，以谋反罪被杀。　　枭（xiāo）首：把人头砍下挂在城门上示众。　　武阳：郡名。北周建德七年（578年）置，治乐平（今山东莘县）。辖今山东莘（shēn）县一带。隋开皇初郡废。隋大业三年（607年）复置，治贵乡（今河北大名东北）。辖贵乡、元城、繁水、魏县、莘县、顿丘、观城、临黄、武阳、武水、馆陶、堂邑、冠氏、聊城十四县，辖境相当于今河北大名、魏县、馆陶，河南南乐、清丰、范县，山东冠县、莘县、聊城等县市地。唐武德中改名魏州。　　生取：活着押来。　　显戮（lù）：明正典刑，陈尸示众。

[5]卿：上级称下级、长辈称晚辈。

[6]背诞：违命放诞，不受节制。　　齐之以刑：用刑罚来约束他们。齐，整齐，约束。语出《论语·为政》：“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7]昆弟：同昆仲，指兄和弟，比喻亲密友好。　　夷灭：消灭；杀尽。　　负：辜负。　　国家：指隋朝。

[8]因其困穷：趁着他处于穷途困境。　　取而为戮：抓来处死。　　招远：招抚远方。

[9]骨肉相残：比喻自己人相互残害。　　教：教化。　　蠧（dù）：同“蠹”。原意为蛀蚀器物的虫子。引申比喻侵蚀或消耗国家财富的人或事。　　存养：抚恤；抚养。

【译文】

莫何可汗智勇双全，他打着隋朝赏赐的旌旗鼓吹往西进攻阿波可汗。阿波的部众以为他得到了隋军的援助，大多望风而降。莫何可汗于是生擒阿波可汗，并给隋文帝上书请示如何处置阿波可汗。隋文帝让群臣商议，乐安公元谐请求在莫何可汗那里将阿波斩首，武阳公李充请求把他活着押到长安，当着百姓公开处死。隋文帝问长孙晟：“你看该怎么办？”长孙晟答道：“如果突厥背叛陛下，就必须用刑法来制裁。现在是他们兄弟之间自相残杀，阿波的罪过，并非是辜负了大隋。趁着他处于穷途困境，把他抓来处死，恐怕不是招抚远方的好方法，不如让莫何可汗和阿波可汗两者共存。”左仆射高颎说：“骨肉相残，这是推行教化的大害，应该赦免阿波可汗，将他养护起来以显示宽大。”隋文帝听从了长孙晟、高颎的建议‍‌‍‍‌‍‌‍‍‍‌‍‍‌‍‍‍‌‍‍‌‍‍‍‌‍‍‍‍‌‍‌‍‌‍‌‍‍‌‍‍‍‍‍‍‍‍‍‌‍‍‌‍‍‌‍‌‍‌‍。

【原文】

二年冬十二月，突厥莫何可汗西击邻国，中流矢而卒^[1]。国人立雍虞闾，号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2]。

【注文】

[1]中（zhòng）：受到，遭受。　　流矢（shǐ）：飞箭或来源不明的箭。

[2]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即雍虞闾。

【译文】

陈长城公祯明二年（588年）冬季十二月，突厥莫何可汗西出进攻邻国，结果身中飞箭而死。国人拥立雍虞闾，称为颉伽施多那都蓝可汗。

【原文】

隋文帝开皇十三年^[1]。上之灭陈也，以陈叔宝屏风赐突厥大义公主^[2]。公主以其宗国之覆，心常不平，书屏风为诗，叙陈亡以自寄^[3]。上闻而恶之，礼赐渐薄^[4]。彭公刘昶先尚周公主，流人杨钦亡入突厥，诈言昶欲与其妻作乱攻隋，遣钦来密告大义公主，发兵扰边^[5]。都蓝可汗信之，乃不修职贡，颇为边患^[6]。上遣车骑将军长孙晟使于突厥，微观察之^[7]。公主见晟，言辞不逊，又遣所私胡人安遂迦与杨钦计议，扇惑都蓝^[8]。晟至京师，具以状闻^[9]。上遣晟往索钦，都蓝不与，曰：“检校客内无此色人^[10]。”晟乃赂其达官，知钦所在，夜掩获之，以示都蓝，因发公主私事，国人大以为耻^[11]。都蓝执安遂迦等，并以付晟^[12]。上大喜，加授开府仪同三司，仍遣入突厥，废公主。内史侍郎裴矩请说都蓝，使杀公主^[13]。时处罗侯之子染干号突利可汗，居北方，遣使求婚^[14]。上使裴矩谓之曰：“当杀大义公主乃许婚^[15]。”突利复谮之于都蓝，都蓝因发怒，杀公主，更表请婚^[16]。朝议将许之，长孙晟曰：“臣观雍虞闾反复无信，直以与玷厥有隙，所以欲依倚国家^[17]。虽与为婚，终当叛去^[18]。今若得尚公主，承藉威灵，玷厥、染干必受其征发^[19]。强而更反，后恐难图^[20]。且染干者，处罗侯之子，素有诚款，于今两代，前乞通婚，不如许之，招令南徙，兵少力弱，易可抚驯，使敌雍虞闾以为边捍^[21]。”上曰：“善^[22]。”复遣晟慰谕染干，许尚公主^[23]。

【注文】

[1]开皇：隋文帝杨坚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历时二十年，即开皇元年（581年）二月至开皇二十年（600年）十二月。

[2]上：皇上。此处指隋文帝杨坚。　　屏风：室内陈设。用以挡风或遮蔽的器具，上面常有字画。

[3]宗国：古代称同姓诸侯国为宗国。　　叙陈亡以自寄：叙述陈朝灭亡的情况以寄托自己的心情。自寄：寄托自己的心情。

[4]恶（wù）：厌恶，讨厌，憎恨。　　礼赐：礼遇和赏赐。

[5]彭：即彭城，郡、国名。西汉宣帝地节元年（前69年）置彭城郡，治彭城（今江苏徐州）。辖境相当于今江苏徐州、铜山及沛县东南部、邳（pī）州西北部、安徽宿州北部。黄龙元年（前49年）复为楚国。东汉章帝章和二年（88年）改为彭城国，辖境仍旧。南朝宋武帝永初二年（421年）改为彭城郡，仍治彭城县。北魏辖彭城、吕县、薛县、龙城、留县、睢陵六县，隋开皇初废郡。隋大业四年（608年），改徐州为彭城郡，辖彭城、蕲县、榖（gǔ）阳、沛县、留县、丰县、萧县、滕县、兰陵、符离、方与诸县。唐武德四年（621年）仍为徐州，天宝元年（742年）复为郡，乾元元年（758年）复改为徐州‍‌‍‍‌‍‌‍‍‍‌‍‍‌‍‍‍‌‍‍‌‍‍‍‌‍‍‍‍‌‍‌‍‌‍‌‍‍‌‍‍‍‍‍‍‍‍‍‌‍‍‌‍‍‌‍‌‍‌‍。也为县名。秦置，治今江苏徐州，元代废。　　刘昶（chǎng）：生卒年不详。北周、隋臣，娶宇文泰女儿。北周末为秦、灵二州总管，因父功封彭国公。　　尚：娶帝王之女为妻。因系君主之女，不敢言娶，故称。尚为奉事、仰攀之意。　　公主：帝王、诸侯之女的称号。　　流人：离开家乡，流浪外地的人。　　杨钦：隋人，流亡到突厥。　　亡：逃。　　诈言：谎称。　　作乱：发动叛乱。　　密告：秘密地报告；秘密地告诉。　　扰边：袭扰边境。

[6]不修：不修明；不整治；不作为。　　职贡：古代称藩属或外国对于朝廷按时的贡纳。　　边患：外敌对边疆的侵扰，也指这种侵扰造成的灾难。

[7]微：暗中察访。　　观察：细察事物的现象、动向。

[8]不逊（xùn）：不恭敬；没有礼貌。逊，谦逊。　　私：私通。　　安遂迦：生卒年不详。胡人，与大义公主有私情，隋文帝开皇十三年（593年），汉人杨钦流亡到突厥，谎报彭国公刘昶将谋反，让大义公主发兵扰边。千金公主相信了他，并说服了都蓝可汗。隋朝闻讯，再次让长孙晟出使突厥。长孙晟索要杨钦不果，便自己抓住了杨钦及安遂迦。都蓝可汗不得已，把杨钦等人都交给了长孙晟。　　扇惑：煽动蛊（gǔ）惑。

[9]京师：帝王的都城。此处指长安。　　具以状闻：详细汇报。具，详细。

[10]不与：不给。　　检校：审查核对；核实。官职名。勾稽查核之意，加在官名之上。南北朝以他官派办某事，加“检校”，如检校秘书等，非正式官衔。隋、唐时入衔。　　客内：来客之中。　　此色：此类。色，种类。

[11]掩：乘人不备而袭击。　　私事：指公主与人私通之事。

[12]并：一起；一齐；同时。　　付：交给。

[13]内史侍郎：官职名。隋置，内史省次官，正四品‍‌‍‍‌‍‌‍‍‍‌‍‍‌‍‍‍‌‍‍‌‍‍‍‌‍‍‍‍‌‍‌‍‌‍‌‍‍‌‍‍‍‍‍‍‍‍‍‌‍‍‌‍‍‌‍‌‍‌‍。隋炀帝大业十二年（616年）至唐高祖武德元年（618年）改称内书侍郎，唐高祖武德三年（620年）改为中书侍郎。　　裴矩（547—627年）：隋末唐初大臣。字弘大。河东闻喜（今山西闻喜东北）人。初仕北齐，齐亡入隋，隋文帝时官至吏部侍郎。大业初，撰《西域图记》三卷，深得隋炀帝喜爱，任民部侍郎，不久转任黄门侍郎。他鼓动隋炀帝西征西域各国，东攻高丽。江都之变后，先后为宇文化及、窦建德所用，官至尚书右仆射。窦建德失败后，举山东之地降唐，官至检校侍中、民部尚书。　　请说：请求鼓动。

[14]突利可汗：染干的可汗号。

[15]许婚：应允婚约。

[16]谮（zèn）：说别人的坏话，诬陷，中伤。　　更表：重新上表。　　请婚：求婚。

[17]朝议：朝廷的评议、决议。　　直以：只是因为。　　依倚：依仗。

[18]为婚：通婚。

[19]承藉：同“承籍”。凭藉。藉通“籍”。　　威灵：威名。　　征发：征集调遣人力或物资。

[20]更反：再反叛。　　难图：难以收拾。

[21]诚款：也作“诚欵”。忠诚；真诚。　　南徙：迁移到南方。　　抚驯：安辑，使之驯服。　　边捍：也作“边扞”。边防，边境防务。

[22]善：表示应诺。对，好。

[23]慰谕：即“慰喻”，抚慰；宽慰晓喻。

【译文】

隋文帝杨坚开皇十三年（593年）。隋文帝消灭了陈朝，将陈叔宝的屏风赏赐给了突厥大义公主。大义公主因为宗室国家北周的覆灭，心中常常愤愤不平，在屏风上写诗，叙述陈朝灭亡的情况以寄托自己的心情。隋文帝听说后很反感她，对她的礼遇和恩赐逐渐减少。彭公刘昶先前娶了北周的公主，流民杨钦流亡到突厥后，他谎称刘昶想要和他的妻子作乱，攻打隋朝，派遣他前来秘密告诉大义公主，让突厥发兵侵扰隋朝边境。都蓝可汗相信了杨钦的话，于是不再谨守职任和朝贡，还一再侵扰隋朝边境地区。隋文帝派遣车骑将军长孙晟出使突厥，暗中了解突厥动向。大义公主见到长孙晟，出言不逊，又派和她私通的胡人安遂迦与杨钦商议，煽动诱惑都蓝可汗。长孙晟抵达京师，详细汇报了情况。隋文帝派遣长孙晟前往突厥索要杨钦，都蓝可汗不肯交出，说：“检查核对过我的宾客，其中没有这个人。”长孙晟于是贿赂突厥的达官，知道了杨钦的藏身之地，连夜乘人不备将他抓获，然后带给都蓝可汗看，并趁机揭发公主与胡人安遂迦私通之事，突厥人对此深感耻辱。都蓝可汗下令拘捕了安遂迦等人，并把他们一起交给了长孙晟。隋文帝十分高兴，加授长孙晟为开府仪同三司，又派他到突厥，废黜大义公主。内史侍郎裴矩请求鼓动都蓝可汗杀死大义公主。当时处罗侯的儿子染干号称突利可汗，住在北方，派使节来隋朝求婚‍‌‍‍‌‍‌‍‍‍‌‍‍‌‍‍‍‌‍‍‌‍‍‍‌‍‍‍‍‌‍‌‍‌‍‌‍‍‌‍‍‍‍‍‍‍‍‍‌‍‍‌‍‍‌‍‌‍‌‍。隋文帝派裴矩对使节说：“必须杀掉大义公主隋朝才同意求婚。”突利可汗又在都蓝可汗面前说大义公主的坏话，都蓝可汗于是发怒，杀死了大义公主，重新上表求婚。朝廷商议后准备答应他的求婚，长孙晟说：“我观察雍虞闾反复无常，不讲信义，只是因为和玷厥有矛盾，所以才想要仰仗我们。虽然想要和我们通婚，但最终还会反叛而去。如果现在他们能够迎娶公主，他们凭借大隋的威名发号施令，玷厥、染干必定接受他的征发。他势力强大后会再度反叛，今后就恐怕难于制服他了。况且染干是处罗侯的儿子，向来诚心归附，到现在已经两代，之前染干就请求与大隋通婚，倒不如答应他，诏令他们南迁，染干兵少力弱，容易安抚驯化，让他抵御雍虞闾，作为捍卫边疆的力量。”隋文帝说：“好。”又派长孙晟前往安抚晓谕染干，答应把公主嫁给他。

【原文】

十七年秋［七月］戊戌，突厥突利可汗来逆女，上舍之太常，教习六礼，妻以宗女安义公主^[1]。上欲离间都蓝，故特厚其礼，遣太常卿牛弘、纳言苏威、民部尚书斛律孝卿相继为使^[2]。突利本居北方，既尚主，长孙晟说其帅众南徙，居度斤旧镇，锡赉优厚^[3]。都蓝怒曰：“我大可汗也，反不如染干！”于是朝贡遂绝，亟来抄掠边鄙^[4]。突利伺知动静，辄遣奏闻，由是边鄙每先有备^[5]。

【注文】

[1]舍：居住，休息。　　太常：此处指太常寺，官署名。秦置奉常，汉景帝时改称太常，为九卿之一，掌宗庙礼仪，兼掌选试博士。北齐始置太常寺，掌宗庙陵寝祭祀礼仪、天文术数等，设卿、少卿为长官和次官，唐高宗、武则天时曾改名奉常寺、司礼寺，不久各复旧。历朝沿置，清末废。　　教习：教授。　　六礼：古代的婚姻礼仪。指从议婚至完婚过程中的六种礼节，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安义公主（？—599年）：隋宗室女，隋文帝杨坚为笼络突厥，将她嫁给启民可汗为妻，远嫁突厥之后，早卒。

[2]离间：从中挑拨，造成分离。　　太常卿：官职名。参见“太常”条注。　　牛弘（545—610年）：隋代大臣、学者。也叫牛宏，字里仁，安定鹑觚（gū）（今甘肃灵台东北）人。本姓尞（liáo），父尞允为西魏侍中，被赐姓牛。牛弘好学博闻，精通音律，也通律令。北周时，任中外府记室、纳言上士，专掌文书。后袭封临泾公，转内史下大夫。入隋为秘书监，曾上表请开献书之路，晋爵奇章郡公。后任礼部尚书、太常卿、吏部尚书。隋炀帝杨广时，进位上大将军，改右光禄大夫。曾奉命编撰《大业律》，又曾奉命修撰《五礼》，并参与定新乐，著有文集十三卷。　　纳言：官职名。初见于《尚书·尧典》，本职掌出纳帝王之命。北周保定四年（564年），置纳言中大夫，简称纳言，为天官府纳言司长官，正五命，负责出纳帝命。隋开皇元年（581年）罢。隋代因避讳隋文帝之父杨忠，改侍中为纳言，正三品，隋炀帝时改称侍内。唐高祖复称侍中，正三品。高宗曾改称左相。光宅元年（684年），武后改门下省为鸾（luán）台、改侍中为纳言。中宗神龙元年（705年），仍称侍中。　　苏威（539—621年）：隋大臣。字无畏，京兆武功（今陕西武功西）人。北周时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封怀道县公。任稍伯下大夫。隋文帝时，任民部尚书‍‌‍‍‌‍‌‍‍‍‌‍‍‌‍‍‍‌‍‍‌‍‍‍‌‍‍‍‍‌‍‌‍‌‍‌‍‍‌‍‍‍‍‍‍‍‍‍‌‍‍‌‍‍‌‍‌‍‌‍。主张轻徭薄赋，务从节俭。隋代法典律令多经其手改订。后被告发结党营私，被免职。随即复职，巡抚江南，出使突厥。以功升任尚书右仆射，进位大将军。隋炀帝杨广即位，加上大将军，进封房公，深得尊重。后因讽谏，触怒炀帝，被除名为民。隋亡，先后在宇文化及、李密、越王杨侗、王世充政权下称臣。入唐，意欲攀附唐统治者，遭到拒绝，后卒于家。　　民部尚书：官职名。西魏置，为尚书省民部曹长官，掌财赋户籍。西魏恭帝拓跋廓时，建六官制，设民部中大夫为长官，属于地官府。隋开皇三年（583年）改置度支尚书，为尚书省六部长官之一，正三品，唐朝改名为户部尚书。　　斛律孝卿：生卒年不详。北朝、隋将领。太安（治今山西寿阳）人。斛律孝卿聪明机警，北齐时历任要职。北齐末封义宁王，任侍中、开府仪同三司、知内省事，参与军机。当时朝贵中，只有他清廉。后主高纬到达齐州，任为尚书令。薛道衡与斛律孝卿劝后主高纬禅位于任城王高湝（jiē），没来得及将诏书及传国玺送到，北齐灭亡。斛律孝卿于是到邺城（今河北临漳），归降北周武帝宇文邕。隋开皇中，卒于民部尚书。

[3]尚主：指娶公主为妻。　　度斤：即都斤山。　　锡（cì）赉（lài）：赏赐。锡通“赐”。

[4]朝贡：古时称藩属国或外国使臣入朝，贡献方物。　　亟（qì）：屡次。　　抄掠：抢劫；掠夺。　　边鄙：靠近边界的地方。边疆；边远的地方。

[5]伺知：侦察了解。　　奏闻：臣下将情事向帝王报告。　　备：防备。

【译文】

隋文帝开皇十七年（597年）秋季七月戊戌（二十四日），突厥突利可汗前来迎娶公主，隋文帝杨坚将他安置在太常寺，教他学习迎亲的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种礼节，然后把皇室的女儿安义公主嫁给他为妻。隋文帝想要离间都蓝和突利的关系，因此用特别隆重的礼遇招待突利可汗，派遣太常卿牛弘、纳言苏威、民部尚书斛律孝卿相继充当使臣出使突利可汗。突利可汗本来居住在北方，娶了安义公主后，长孙晟说服他率领部众南迁，徙居到都斤山旧镇，隋朝对他赏赐十分优厚。都蓝可汗愤怒地说：“我是大可汗，反而不如染干！”于是断绝了对隋朝的朝贡，还多次到边境抢掠。突利可汗侦察了解到动静，就派人上奏告知，因此隋朝边境每次都预先防备。

【原文】

十九年春二月，突厥突利可汗因长孙晟奏言“都蓝可汗作攻具，欲攻大同城”^[1]。诏以汉王谅为元帅，尚书左仆射高颎出朔州道，右仆射杨素出灵州道，上柱国燕荣出幽州道以击都蓝，皆取汉王节度^[2]。然汉王竟不临戎^[3]。都蓝闻之，与达头可汗结盟，合兵掩袭突利，大战长城下，突利大败^[4]。都蓝尽杀其兄弟子侄，遂渡河入蔚州^[5]。突利部落散亡，夜与长孙晟以五骑南走，比旦，行百余里，收得数百骑^[6]。突利与其下谋曰：“今兵败入朝，一降人耳，大隋天子岂礼我乎？玷厥虽来，本无冤隙，若往投之，必相存济^[7]。”晟知之，密遣使者入伏远镇，令速举烽^[8]。突利见四烽俱发，以问晟，晟绐之曰：“城高地迥，必遥见贼来^[9]。我国家法，若贼少，举二烽，来多，举三烽，大逼，举四烽‍‌‍‍‌‍‌‍‍‍‌‍‍‌‍‍‍‌‍‍‌‍‍‍‌‍‍‍‍‌‍‌‍‌‍‌‍‍‌‍‍‍‍‍‍‍‍‍‌‍‍‌‍‍‌‍‌‍‌‍。彼见贼多而又近耳。”突利大惧，谓其众曰：“追兵已逼，且可投城^[10]。”既入镇，晟留其达官执室领其众，自将突利驰驿入朝^[11]。

【注文】

[1]攻具：攻城用的器械。　　大同城：古城名。初建于汉代，北周、隋、唐为北方御边重镇，在今内蒙古额济纳旗达来库布镇东南。

[2]汉王谅（liàng）：即杨谅（？—604年），隋文帝杨坚第五子，一名杰，字德章。开皇元年（581年），封汉王，官至并州总管，辖黄河以北五十二州，特许便宜行事。太子杨勇被废后，他修武备以防不测。仁寿四年（604年），隋广即位，他拒不还朝，并发兵反叛，不久被杨素击败，被迫投降，被废为民，幽禁而死。　　元帅：全军统帅或军事长官。参见前“行军元帅”条注。　　杨素（？—606年）：隋朝权臣、军事家。字处道。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人。北周武帝宇文邕时，任司城大夫、车骑大将军。与北齐军交战，多有战功，加上开府，封成安县公。与北周丞相杨坚交结。尉迟迥叛乱时，破宇文胄，迁徐州总管，进位柱国，封清河郡公。隋初，加上柱国。隋灭陈，以其为行军元帅，率水军自三峡东下，大破陈军。封越国公，历任内史令、尚书左仆射等要职，执掌朝政。仁寿四年（604年），参与宫廷阴谋，拥立皇太子杨广。升任尚书令，官至司徒，改封楚国公，权势日重。　　灵州：州名。此处指北魏孝昌二年（526年）置，治今宁夏灵武西南。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改为灵武郡。唐高祖武德元年（618年），复为灵州。辖境相当于今宁夏同心以北地。唐玄宗天宝元年（742年）改灵武郡。唐肃宗乾元元年（758年）复为灵州。后多次废置，今为宁夏灵武。　　燕荣（？—603年）：隋代官员。字贵公，弘农华阴（今陕西华阴）人。性情刚烈严酷，相貌凶猛，且有一身好武艺。北周时，为内侍上士，随武帝讨齐，因功授开府仪同三司，封高邑县公。隋初，进位大将军，改封落丛郡公。以军功历任显职。后为幽州总管，性贪暴放纵。后被召还长安，赐死。　　节度：指挥；调度；部署。

[3]临戎（róng）：指挥打仗。

[4]结盟（méng）：结成同盟。

[5]渡河：渡过黄河。　　蔚（Yù）州：州名。北魏以怀荒（今河北张北）、御夷（今河北赤城北）二镇改置蔚州，后废弃。东魏复置，移治今山西平遥西北，辖始昌、忠义、附恩三郡。北齐天保中移治灵丘（今山西灵丘）。隋大业初废。唐代复置，治所屡迁，辽代治所改为灵仙（今河北蔚县），明代废灵仙入州，1913年改为蔚县‍‌‍‍‌‍‌‍‍‍‌‍‍‌‍‍‍‌‍‍‌‍‍‍‌‍‍‍‍‌‍‌‍‌‍‌‍‍‌‍‍‍‍‍‍‍‍‍‌‍‍‌‍‍‌‍‌‍‌‍。

[6]比旦：等到天亮。

[7]降人：投降者。　　礼：给予礼遇。　　冤隙：冤仇矛盾。　　存济：救助。

[8]伏远镇：军镇名。位于今山西大同西北。　　举烽：点燃报警烽火。

[9]俱：一起。　　绐（dài）：同“诒”，欺骗；欺诈。　　迥（jiǒng）：远。　　遥见：远远望见。

[10]逼：逼近。　　且可：应该。　　投城：进城。

[11]执室：突利可汗大臣。生平事迹不详。　　自将：自己带着。　　驰驿：因紧急公事，由沿途驿站供给夫马粮食，兼程而进。

【译文】

隋文帝开皇十九年（599年）春季二月，突厥突利可汗通过长孙晟上奏说：“都蓝可汗制造攻城器具，想要进攻大同城。”隋文帝于是下诏任命汉王杨谅为元帅，派尚书左仆射高颎从朔州道出兵，右仆射杨素从灵州道出兵，上柱国燕荣从幽州道出兵，进攻都蓝可汗，隋军都由汉王杨谅指挥。然而汉王杨谅始终没有亲临前线。都蓝可汗听说隋军出兵的消息，便和达头可汗结盟，合兵突袭突利可汗，双方在长城下展开激战，突利可汗遭到惨败。都蓝可汗把突利可汗的兄弟、儿子、侄子全都杀光，接着渡过黄河攻入蔚州。突利可汗的部落四处逃散，他连夜与长孙晟带着五名骑兵向南逃去，等到天亮，跑了一百多里，收拢了数百名骑兵。突利可汗和他部下商议说：“现在我们兵败入朝，只是一个降人罢了，大隋天子怎么能对我们以礼相待呢？玷厥虽然杀来，但我们之间本来并没有冤仇矛盾，如果前去投奔他，他一定会收留救济。”长孙晟得知此事后，秘密派使者进入伏远镇，让伏远镇守军迅速点燃烽燧。突利可汗看见四座烽火台都一起点燃，就询问长孙晟，长孙晟欺骗他说：“伏远镇城墙很高，四处又平坦，一定是远远看见贼寇前来。隋朝的法度，如果贼寇人少，点燃二座烽燧，贼寇来得多，就点燃三座烽燧，贼寇大举进逼，就点燃四座烽燧。他们一定是看见贼寇人数很多，而且已经逼近了。”突利可汗十分恐惧，对他的部众说：“追兵已经逼近，应该进城躲避。”等进入伏远镇，长孙晟留下突利可汗的大臣执室率领其部众，自己带着突利可汗乘驿马奔驰入朝。

【原文】

夏四月丁酉，突利至长安。帝大喜，以晟为左勋卫骠骑将军，持节护突厥^[1]。上令突利与都蓝使者因头特勒相辨诘，突利辞直，上乃厚待之^[2]。都蓝弟都速六弃其妻子与突利归朝，上嘉之，使突利多遗之珍宝，以慰其心^[3]。

【注文】

[1]左勋卫：官署名。本属于北周东宫，负责宿卫。隋朝时为左、右卫所统，领宿卫禁军。　　骠骑（jì）将军：将军名号。汉朝为重要武职，领兵征战。魏、晋、南北朝仍为重号将军，但仅作为军府名号，加授大臣、重要地方长官。隋初行府兵制，置为骠骑府长官，正四品上。隋炀帝杨广时改名鹰扬郎将。唐复改为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为副手。贞观十年（636年）军府统称为折冲府，长官为折冲都尉，副职为果毅都尉。显庆元年（656年）复置骠骑将军，为武散官。

[2]因头：都蓝的大臣，为出使隋朝使者，生平事迹不详。　　辨诘（jié）：辩难诘问。辨通“辩”‍‌‍‍‌‍‌‍‍‍‌‍‍‌‍‍‍‌‍‍‌‍‍‍‌‍‍‍‍‌‍‌‍‌‍‌‍‍‌‍‍‍‍‍‍‍‍‍‌‍‍‌‍‍‌‍‌‍‌‍。　　辞直：理直气壮。　　厚待：给以优厚的待遇；优待。

[3]都速六：都蓝的弟弟，生平事迹不详。　　归朝：归附朝廷。　　嘉：夸奖，赞许。　　遗（wèi）：赠送；给予；馈赠。　　慰：慰问；慰劳。

【译文】

隋文帝开皇十九年（599年）夏季四月丁酉（初二日），突利可汗抵达长安。隋文帝十分高兴，任命长孙晟为左勋卫骠骑将军，持节监护突厥。隋文帝命令突利可汗与都蓝可汗的使者因头特勒当面辩论是非，突利可汗理直气壮，隋文帝于是很厚待他。都蓝的弟弟都速六抛弃妻子儿女与突利可汗一起归附隋朝，隋文帝嘉奖他，让突利可汗多多送给他珍宝，以慰劳他的忠心。

【原文】

高颎使上柱国赵仲卿将兵三千为前锋，至族蠡山，与突厥遇，交战七日，大破之^[1]。追奔至乞伏泊，复破之，虏千余口，杂畜万计^[2]。突厥复大举而至，仲卿为方陈，四面拒战，凡五日^[3]。会高颎大兵至，合击之，突厥败走，追度白道，踰秦山七百余里而还^[4]。杨素军与达头遇。先是，诸将与突厥战，虑其骑兵奔突，皆以戎车步骑相参，设鹿角为方陈，骑在其内^[5]。素曰：“此乃自固之道，未足以取胜也。”于是悉除旧法，令诸军为骑陈^[6]。达头闻之大喜，曰：“天赐我也。”下马仰天而拜，帅骑兵十余万直前。上仪同三司周罗睺曰：“贼陈未整，请击之^[7]。”先帅精骑逆战，素以大兵继之，突厥大败，达头被重创而遁，杀伤不可胜计，其众号哭而去^[8]。

【注文】

[1]赵仲卿（542—605年）：隋代官员。天水陇西（今甘肃陇西）人。北周大将军赵刚的儿子，隋初封郡公，击突厥数有功，历任要职。为人性情粗暴，执法严酷。蜀王杨秀获罪，奉命治其余党，益州官吏大半获罪。受到嘉赏。隋炀帝时，任兵、工两曹尚书事，不久卒。　　族蠡（lí）山：山名。今山西右玉北。

[2]追奔：也作“追犇”。追击逃敌。　　乞伏泊：湖泊名。即今内蒙古察哈尔右翼前旗东北黄旗海。　　虏（lǔ）：俘获。　　杂畜：各种牲畜。

[3]方陈（zhèn）：即“方阵”。方形军阵，首脑置于阵中位置。　　拒战：抵抗；抵御抗击。　　凡：共，总共。

[4]大兵：大部队。　　合击：合力攻击；围攻。　　败走：战败逃走。　　追度：追击度过。　　踰（yú）：同“逾”。越过，超过。　　秦山：山名。即大斤山，今内蒙古大青山‍‌‍‍‌‍‌‍‍‍‌‍‍‌‍‍‍‌‍‍‌‍‍‍‌‍‍‍‍‌‍‌‍‌‍‌‍‍‌‍‍‍‍‍‍‍‍‍‌‍‍‌‍‍‌‍‌‍‌‍。属阴山山脉。西至包头昆都仑河，东至呼和浩特大黑河上游谷地。东西长240多公里，南北宽20—60公里，海拔1800—2000米，主峰大青山海拔2338米。

[5]先是：以前；在此以前。　　虑：担心。　　奔突：横冲直撞；奔驰。　　戎车：古代战车。采用单辕、两轮、后面辟门的横长方形车厢。车辕前端有衡，上缚轭，用以驾马。　　相参：相互掺杂。　　鹿角：雄鹿的角，代指为阻止敌军前进而设置的树枝、荆棘之类的障碍物。　　骑在其内：骑兵布置在方阵之内。

[6]悉除旧法：全部放弃旧战术。　　骑陈：结成骑兵战阵。

[7]上仪同三司：勋官号。北周置。隋朝为从四品散实官，隋炀帝杨广大业三年（607年）废。唐初也有采用。　　周罗睺（hóu）（542—605年）：南朝陈、隋将领，浔阳（今江西九江）人，字公布。梁冠军将军周法嵩之子。少年时即善骑射。以军功授开远将军、句容令，曾跟随吴明彻与北齐作战。又协助萧摩诃与北周作战，常为先锋。陈末，为都督巴峡缘江诸军事，与隋军相持，后得知陈后主陈叔宝被俘，降隋。在隋历任幽州、泾州刺史，从杨素御突厥。隋炀帝杨广即位，授右武候大将军，协助杨素平定汉王杨谅之乱。次年，在剿灭杨谅余部时阵亡。　　未整：阵势还未摆好。

[8]逆战：迎战。　　重创：使受到严重的损伤。　　号哭：大声哭。

【译文】

高颎派上柱国赵仲卿率领三千名将士担任前锋，进抵族蠡山，与突厥军遭遇，双方接连七天交战，隋军大败突厥军。追击他们到乞伏泊，又击败突厥军队，俘获了一千多人，各种牲畜上万头。突厥兵马又大举前来，赵仲卿部署了方形阵势，从四面抵抗突厥的进攻，一共坚持了五天。适逢高颎大军到达，隋军合力攻击突厥，突厥军战败逃走，隋军追击越过白道，翻越秦山七百多里后才返回。杨素的军队与达头可汗相遇。在这之前，隋朝众将和突厥交战，顾虑突厥骑兵来回奔突，都用战车、步兵和骑兵相互掺杂，用带尖的木桩设置方陈，骑兵布置在方阵的内层。杨素说：“这只是自己防守的战法，不能够取胜。”于是全部放弃旧战术，下令各军结成骑兵战阵。达头可汗听到消息后十分高兴，说：“这是上天赏赐给我取胜的良机呀。”下马朝天空叩拜，然后率领十几万骑兵径直进攻。上仪同三司周罗睺说：“突厥的阵势还未摆好，请求进攻他们。”于是抢先率领精锐骑兵迎战，杨素率领大军随后跟进，突厥遭到惨败，达头可汗身负重伤逃跑，突厥士卒死伤不计其数，他的部众哀号痛哭而去。

【原文】

冬十月甲午，以突厥突利可汗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华言意智健也^[1]。突厥归启民者男女万余口，上命长孙晟将五万人于朔州筑大利城以处之^[2]。时安义公主已卒，复使晟持节，送宗女义成公主以妻之^[3]。

【注文】

[1]华言：指中原地区的语言。后泛指汉语。　　智健：智慧矫健。

[2]大利城：城名‍‌‍‍‌‍‌‍‍‍‌‍‍‌‍‍‍‌‍‍‌‍‍‍‌‍‍‍‍‌‍‌‍‌‍‌‍‍‌‍‍‍‍‍‍‍‍‍‌‍‍‌‍‍‌‍‌‍‌‍。位于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　　处：安置。

[3]宗女：即宗室之女。　　义成公主（？—630年）：隋朝宗室女。隋文帝开皇十九年（599年），突厥突利可汗被突厥都蓝可汗打败，南奔隋朝，隋文帝封他为启民可汗。此时原嫁给启民可汗的安义公主已死，隋文帝又将义成公主嫁给启民可汗。启民可汗死后，她从突厥俗，续嫁启民可汗的儿子始毕可汗、处罗可汗、颉利可汗。唐太宗贞观四年（630年），李靖灭突厥，被杀。

【译文】

隋文帝开皇十九年（599年）冬季十月甲午（初二日），隋文帝杨坚册封突厥突利可汗为意利珍豆启民可汗，汉语的意思是智慧强健。突厥归附启民可汗的男女百姓有一万多，隋文帝下令让长孙晟带领五万人在朔州修筑大利城以安置他们。当时安义公主已经去世，隋文帝又派长孙晟带着旌节，将宗室之女义成公主嫁给启民可汗为妻。

【原文】

晟奏：“染干部落归者益众，虽在长城之内，犹被雍虞闾抄掠，不得宁居^[1]。请徙五原，以河为固，于夏、胜两州之间，东西至河，南北四百里，掘为横堑，令处其内，使得任情畜牧^[2]。”上从之。又令上柱国赵仲卿屯兵二万为启民防达头，代州总管韩洪等将步骑一万镇恒安^[3]。达头骑十万来寇，韩洪军大败，仲卿自乐宁镇邀击，斩首虏千余级^[4]。

【注文】

[1]宁居：安居。

[2]五原：郡、县名。原为战国秦九原郡，汉武帝元朔二年（前127年）改置。治九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辖境相当于今内蒙古后套以东、阴山以南、包头以西和达拉特、准格尔等旗地。东汉末废。隋大业三年（607年）改丰州为五原郡，领九原、永丰、安化三县，治九原（今内蒙古五原西南黄河北岸），后废。也为古县名。西汉置。治今内蒙古包头西北，东汉末废。　　以河为固：利用黄河作为屏障。　　夏：即夏州，地名。本统万镇。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一年（487年）改置。治岩绿（今陕西靖边北红墩界乡下城子，即白城子南）。辖化政、阐熙、金明、代名四郡，辖境相当于今陕西靖边和内蒙古乌审、杭锦二旗地。元初废。　　胜：即胜州，地名。隋开皇二十年（600年）置，治榆林（今内蒙古准格尔旗东北黄河南十二连城）。隋大业三年（607年）改为榆林郡，后废。唐贞观三年（629年）复置胜州。天宝元年（742年）又改为榆林郡。乾元元年（758年）复为胜州。辽神册元年（916年）废。　　掘（jué）：挖。　　横堑（qiàn）：与前方平行的濠沟。　　任情：任意；恣意；尽情。　　畜牧：放养牲畜。

[3]代州：州名。隋开皇五年（585年）置。治广武（后改为雁门，今山西代县）。辖境相当于今山西代县、繁峙、五台、原平四县地。隋大业初改代州为雁门郡，治雁门（今山西代县）。唐武德元年（618年）复改为代州，天宝元年（742年）又为雁门郡，乾元元年（758年）又复为代州‍‌‍‍‌‍‌‍‍‍‌‍‍‌‍‍‍‌‍‍‌‍‍‍‌‍‍‍‍‌‍‌‍‌‍‌‍‍‌‍‍‍‍‍‍‍‍‍‌‍‍‌‍‍‌‍‌‍‌‍。1912年，改为代县。　　韩洪（547—610年）：北周、隋将领。字叔明，河南东垣（今河南新安）人，上柱国韩擒虎的三弟，以骁勇闻名。初任职北周，以军功位至大都督，加开府、甘棠县侯。隋初，任骠骑将军。开皇九年（589年）参加平陈战役，任行军总管。后相继任蒋、廉二州刺史。北方突厥屡侵隋境，朝廷以其骁勇，先后派他出任朔、代二州总管，与突厥作战。不久任陇西太守，两次镇压了王万昌、王仲通兄弟率领的农民起义。　　镇：镇守。　　恒安：军镇名。北齐天保七年（556年）改北恒州（今山西大同）为恒安镇，又名东州城，不久废镇，仍为北恒州。北周灭齐后，复置恒安镇，隋朝沿用。

[4]乐宁镇：军镇名。约在今内蒙古和林格尔与察哈尔右翼前旗之间。　　邀击：拦击；截击。　　级：首级，人头。

【译文】

长孙晟奏报：“染干部落归附大隋的人数日益增加，虽然都居住在长城之内，但还是被都蓝可汗雍虞闾劫掠，无法安定生活。因此请求把他们迁徙到五原，利用黄河作为屏障，在夏、胜两州之间，东西两面各到黄河边上，南北相距四百里，挖掘横沟，让他们生活在这个区域内，使得他们可以随意放牧。”隋文帝接受了这一建议。又下令让上柱国赵仲卿率领两万军队驻扎在此，替启民可汗防备达头可汗的侵袭，代州总管韩洪等人率领一万名步兵和骑兵镇守恒安。达头可汗率领十万骑兵前来进犯，韩洪的部队遭到惨败，赵仲卿从乐宁镇出兵迎击，斩杀一千多人。

【原文】

帝遣越公杨素出灵州，行军总管韩僧寿出庆州，太平公史万岁出燕州，大将军武威姚辩出河州以击都蓝^[1]。师未出塞，十二月乙未，都蓝为部下所杀，达头自立为步迦可汗，其国大乱。长孙晟言于上曰：“今官军临境，战数有功，虏内自携离，其主被杀，乘此招抚，可以尽降^[2]。请遣染干部下分道招慰^[3]。”上从之。降者甚众。

【注文】

[1]庆州：地名。隋开皇十六年（596年）置。治合水（今甘肃庆阳）。大业初改弘化郡。辖合水、马岭、华池、归德、洛源、弘化、弘德七县，辖境相当于今甘肃庆阳、华池、环县，陕西吴旗等市县地。唐武德元年（618年）复为庆州。天宝初改安化郡，至德初改顺化郡。乾元初复为庆州。北宋宣和七年（1125年）升为庆阳府。　　太平：郡名。北魏置，领太平、太清、永宁三县，北周废。故治在今山西宁武东北太平村。　　燕州：州名。北齐置北燕州，治怀戎（今河北涿鹿西南桑干河南岸），统长宁、永丰二郡。北周改称燕州。隋大业初废。　　姚辩（约545—611年）：隋朝将领，字思辩，武威（今甘肃武威）人。其五世祖为后秦国君姚泓，隋开皇元年（581年），姚辩被授予上开府仪同三司，进公爵。开皇二年（582年），突厥入侵凉州，姚辩任行军都督，率军反击获胜。开皇五年（585年），授右武卫骠骑将军。开皇六年（586年），授云州道水军总管。开皇十年（590年），任检校叠州总管、河州刺史，行叠州刺史事‍‌‍‍‌‍‌‍‍‍‌‍‍‌‍‍‍‌‍‍‌‍‍‍‌‍‍‍‍‌‍‌‍‌‍‌‍‍‌‍‍‍‍‍‍‍‍‍‌‍‍‌‍‍‌‍‌‍‌‍。开皇十二年（592年），授左武侯将军，不久改任凉州总管、凉州刺史。开皇十六年（596年），使持节灵州总管诸军事。后任原州道行军总管、环州道行军总管。大业二年（606年），授左武侯大将军，晋爵蔡阳郡开国公。大业四年（608年），授金紫光禄大夫。大业七年（611年）卒。　　河州：州名。十六国前凉置，治枹（fú）罕（今甘肃临夏）。辖境屡变，前秦时相当于今甘肃黄河、大营川以西，乌鞘岭以南、西顷山以北和青海民和地。西秦末被吐谷浑所占。北魏太和（477—499年）中复改袍罕镇（治今甘肃临夏）为河州，辖金城、武始、洪和、临洮四郡，辖境约相当于今甘肃洮河、大厦河中下游流域、湟水下游及桑园峡、积石峡间黄河流域地。隋以后辖境缩小，唐宝应初地入吐蕃。北宋熙宁中复置州，后屡经变迁，1913年改导河，后改为临夏。

[2]临境：大兵压境。　　数：屡次。　　携（xié）离：离心，背叛。　　招抚：招安，使归附。

[3]招慰：招抚。

【译文】

隋文帝杨坚派遣越国公杨素从灵州出兵，行军总管韩僧寿从庆州出兵，太平公史万岁从燕州出兵，大将军、武威人姚辩从河州出兵，进攻都蓝可汗。隋朝军队还没出塞，开皇十九年（599年）十二月乙未（初四日），都蓝可汗被部下杀死，达头可汗自立为步迦可汗，突厥国内大乱。长孙晟向隋文帝进言道：“现在官军逼近突厥国境，几次交战都获得成功，突厥内部离心离德，可汗又被杀，趁此机会进行招抚，突厥就可以全部投降。请求派染干的部下分路前去招抚慰问突厥部众。”隋文帝接受了他的建议，突厥归降的人很多。

【原文】

二十年夏四月壬戌，突厥达头可汗犯塞，诏命晋王广、杨素出灵武道，汉王谅、史万岁出马邑道以击之^[1]。长孙晟帅降人为秦州行军总管，受晋王节度。晟以突厥饮泉，易可行毒，因取诸药毒水上流，突厥人畜饮之多死^[2]。于是大惊曰：“天雨恶水，其亡我乎^[3]！”因夜遁。晟追之，斩首千余级。史万岁出塞，至大斤山与虏相遇^[4]。达头遣使问：“隋将为谁？”候骑报“史万岁也”^[5]。突厥复问：“得非敦煌戍卒乎^[6]？”候骑曰：“是也。”达头惧而引去^[7]。万岁驰追百余里，纵击，大破之，斩数千级^[8]。逐北，入碛数百里，虏远遁而还^[9]。诏遣长孙晟复还大利城，安抚新附^[10]。

【注文】

[1]犯塞：侵犯边塞。　　诏命：皇帝命令。　　灵武：郡名。隋大业三年（607年）改灵州置。治回乐（今宁夏灵武西南），辖迴乐、弘静、怀远、灵武、鸣沙、丰安六县，辖境相当于今宁夏中卫及其以北地区。唐武德元年（618年）改为灵州。天宝、至德时又曾改灵州为灵武郡，乾元元年（758年）复为灵州。也为县名。隋置，治今宁夏陶乐西南。唐移治今宁夏青铜峡东北，北宋初废。

[2]取诸药毒水上流：指取来毒药在泉水上游放毒。

[3]恶水：污水，脏水。

[4]大斤山：古山名。即今内蒙古大青山。见“秦山”条‍‌‍‍‌‍‌‍‍‍‌‍‍‌‍‍‍‌‍‍‌‍‍‍‌‍‍‍‍‌‍‌‍‌‍‌‍‍‌‍‍‍‍‍‍‍‍‍‌‍‍‌‍‍‌‍‌‍‌‍。

[5]候（hòu）骑：巡逻侦察的骑兵。

[6]得非：莫非是。

[7]引去：离去；引退。

[8]驰追：驰马追赶。　　纵击：猛烈攻击。

[9]逐北：追击败兵。

[10]新附：指新近归附的人。

【译文】

[2]进追：追击。　　及：追上。

[3]越逸：逃跑；逃窜。　　亲引：亲自带领。　　不之觉：没有发觉。

[4]顿舍：停下来休息。　　趣（cù）：同“促”，催促；急促。

[5]碛（qì）南：即漠南，蒙古沙漠以南。　　无复：不再。复，再。　　寇掠：抢掠，侵犯劫掠。

【译文】

隋文帝仁寿二年（602年）春季三月，突厥思力俟斤可汗等南渡黄河，掳掠了启民可汗境内的六千多名男女，各种牲畜二十多万头后离去。杨素率领大军追击，转战六十多里，大败思力俟斤可汗。突厥北逃，杨素率军追击，到夜里追上了敌军。杨素恐怕他们逃走，命令骑兵跟在后面，自己带着两名骑兵和两名归降的突厥人与敌人一起行进，突厥人没有发觉。等到突厥人中途休息还没安顿停当时，下令后面的骑兵急攻，大败敌人，将被夺走的人畜都归还给了启民可汗。从此突厥逃到远方，沙漠南面不再有突厥抢掠。

【原文】

三年（秋九月），突厥步迦可汗所部大乱，铁勒、仆骨等十余部皆叛步迦降于启民^[1]。步迦众溃，西奔吐谷浑^[2]。长孙晟送启民置碛口，启民于是尽有步迦之众^[3]。

【注文】

[1]仆骨：部族名。为九姓铁勒的一个部族，又译作仆固、仆古，游牧于蒙古高原的土拉河以北。初臣属于突厥，后来又归附于薛延陀。唐贞观二十年（646年），与回纥等部联合，击灭薛延陀汗国。其首领随回纥首领吐迷度归唐，唐朝在其地设置金微州，以其首领为刺史。8世纪中期，回纥强盛，仆骨依附回纥，成为其外九部之一，后来大多逐渐融合于回纥之中。

[2]众溃：部下溃散。

[3]碛口：地名。即大碛之口。在今内蒙古苏尼特右旗西，为通往漠北要道。

【译文】

隋文帝仁寿三年（603年）（秋季九月），突厥步迦可汗统治下的部落大乱，铁勒、仆骨等十几部族都反叛步迦，投降了启民可汗。步迦可汗的部众溃散，纷纷向西投奔了吐谷浑。长孙晟护送启民可汗到碛口安置，启民可汗于是拥有了步迦可汗的全部部众。

【原文】

炀帝大业三年春正月朔旦，大陈文物^[1]。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见而慕之，请袭冠带，帝不许^[2]‍‌‍‍‌‍‌‍‍‍‌‍‍‌‍‍‍‌‍‍‌‍‍‍‌‍‍‍‍‌‍‌‍‌‍‌‍‍‌‍‍‍‍‍‍‍‍‍‌‍‍‌‍‍‌‍‌‍‌‍。明日，又帅其属上表固请，帝大悦，谓牛弘等曰：“今衣冠大备，致单于解辫，卿等功也^[3]。”各赐帛甚厚^[4]。

【注文】

[1]炀帝：即隋炀帝杨广。见前“晋王广”条注。　　大业：隋炀帝杨广在位期间所用年号，历时十四年，即大业元年（605年）正月至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　　朔旦：旧历每月初一。也专指正月初一。　　大陈：排列，摆设。　　文物：指车服旌旗仪仗之类。

[2]慕：向往，敬仰。　　袭：袭用。　　冠带：帽子与腰带，指中原王朝的服制。

[3]固请：坚决要求；苦苦请求。固，坚决。　　衣冠：衣和冠。古代士以上戴冠，因此用来指士以上的服装。代称缙绅、士大夫。也借指礼教、斯文。　　大备：十分齐备。　　单（chán）于（yú）：本为匈奴最高统治者的称号，全称为“撑犁孤涂单于”。此处指突厥启民可汗。　　解辫：解散发辫。旧时少数民族多结发辫，解辫指改用汉人服饰，以示归服。

[4]帛（bó）：丝织品的总称。

【译文】

隋炀帝杨广大业三年（607年）春季正月初一，隋炀帝大举陈设典章文物。当时突厥启民可汗入朝，看见后十分羡慕，请求袭用隋朝的服饰，隋炀帝没有同意。第二天，启民可汗又率领部属上表苦苦请求，隋炀帝十分高兴，对牛弘等人说：“现在大隋衣冠服饰很齐备，使得单于主动解散发辫，这都是你们的功劳。”分别赏赐他们很优厚的绢帛。

【原文】

夏四月丙寅⁽⁴⁾，车驾北巡^[1]。己亥，顿赤岸泽^[2]。五月丁巳，突厥启民可汗遣其子拓特勒来朝^[3]。戊午，发河北十余郡丁男凿太行山，达于并州，以通驰道^[4]。丙寅，启民遣其兄子毗黎伽特勒来朝^[5]。辛未，启民遣使请自入塞奉迎舆驾，上不许^[6]。六月戊子，车驾顿榆林郡^[7]。帝欲出塞耀兵，径突厥中，指于涿郡，恐启民惊惧，先遣武卫将军长孙晟谕旨^[8]。启民奉诏，因召所部诸国奚、霫、室韦等酋长数十人咸集^[9]。晟见牙帐中草秽，欲令启民亲除之，示诸部落，以明威重^[10]。乃指帐前草曰：“此根大香。”启民遽嗅之，曰“殊不香也”^[11]。晟曰：“天子行幸所在，诸侯躬自洒扫，耕除御路，以表至敬之心^[12]。今牙内芜秽，谓是留香草耳^[13]。”启民乃悟曰：“奴之罪也^[14]。奴之骨肉皆天子所赐，得効筋力，岂敢有辞^[15]。特以边人不知法耳，赖将军教之^[16]。此将军之惠，奴之幸也。”遂拔所佩刀自芟庭草，其贵人及诸部争效之^[17]。于是发榆林北境，至其牙，东达于蓟，长三千里，广百步，举国就役，开为御道^[18]。帝闻晟策，益嘉之。

【注文】

[1]车驾：帝王所乘的车‍‌‍‍‌‍‌‍‍‍‌‍‍‌‍‍‍‌‍‍‌‍‍‍‌‍‍‍‍‌‍‌‍‌‍‌‍‍‌‍‍‍‍‍‍‍‍‍‌‍‍‌‍‍‌‍‌‍‌‍。也用为帝王的代称。　　巡：巡视；巡查。

[2]顿：止宿；屯驻；驻扎。　　赤岸泽：湖泊名。在今陕西大荔西南，现已湮（yān）废。

[3]拓：启民可汗的儿子，生平事迹不详。

[4]河北：地区名。泛指黄河以北地区。　　丁男：已到服役年龄的成年男子。　　凿（záo）：凿通。　　太行山：山脉名。北起北京西山，南至山西、河南交界的黄河沿岸，长700多公里，呈东北—西南走向，跨河北、北京、山西、河南四省市。太行山西坡缓，东坡陡。海拔多在1000米以上，主峰小五台山，海拔2882米。　　驰道：古代供君王行驶车马的道路。泛指供车马驰行的大道。

[5]毗（pí）黎伽（qié）：启民可汗的侄子。突厥特勒（特勤）。生平事迹不详。

[6]奉迎：恭迎；接待。　　舆驾（jià）：帝后乘坐的车驾。也借指帝后。

[7]榆林：郡名。隋大业三年（607年）置。治榆林（今内蒙古准格尔旗十二连城古城）。后移治今陕西榆林。领榆林、富昌、金河三县。辖境包括今内蒙古伊克昭盟准格尔旗、乌兰察布盟和林格尔县、呼和浩特托克托的部分地区。唐贞观四年（630年）改为胜州。唐天宝元年（742年）复置，乾元元年（758年）改为胜州。

[8]耀兵：炫耀兵威。即观兵。检阅军队。　　径突厥中：直接经过突厥。径，直，直截了当。　　指于：前往。　　涿（zhuō）郡：郡名。西汉置。治涿县（今河北涿州）。西汉成帝刘骜（áo）末辖境相当于今北京房山以南，河北易县、清苑以东，安平、河间以北，霸州、任丘以西地区。三国魏黄初中改名范阳郡。隋大业初又置涿郡。治蓟县（今北京西南）。辖蓟县、良乡、安次、涿县、固安、雍奴、昌平、怀戎、潞县九县，辖境相当于今北京通州区、昌平区西南，河北霸州和天津以北，涿州、涿鹿以东地区。　　惊惧：惊慌恐惧。　　武卫将军：武官名。不同时期含义不同。三国曹魏黄初（220—226年）年间始置，掌管宿卫禁军，权任颇重，为四品。西晋武帝司马炎泰始三年（267年）废。西晋惠帝司马衷永康（300—301年）年间复置，四品‍‌‍‍‌‍‌‍‍‍‌‍‍‌‍‍‍‌‍‍‌‍‍‍‌‍‍‍‍‌‍‌‍‌‍‌‍‍‌‍‍‍‍‍‍‍‍‍‌‍‍‌‍‍‌‍‌‍‌‍。东晋废置不定。南朝宋孝武帝刘骏大明（457—464年）中复置，但权任渐轻。南朝齐、梁、陈都置。梁三班，陈八品。北魏也置，从三品。北齐为左、右卫府次官，辅佐左、右卫将军，职掌宫禁朱华阁以外禁卫武官，从三品。此处指隋置左、右武卫，属十二卫，各置大将军一人，将军二人，掌管领军宿卫。唐代也置，属十六卫，光宅元年（684年）改为左、右鹰扬府，神龙元年（705年）复称左、右武卫。　　谕旨：晓谕帝旨。

[9]奉诏：接受皇帝的命令。　　室韦：又称失韦或失围。古代东北民族。北魏时始见于记载。源于东胡，与契丹语言风俗相似。分布在今嫩江流域和黑龙江中上游两岸。以狩猎为业，也有简单农业。北朝时曾遣使到北周、北齐朝贡。后分为南室韦、北室韦、钵室韦、深末怛室韦、大室韦五部，各不相属，均服属突厥。隋朝时，曾贡献方物。唐代室韦遣使朝贡，并受唐朝所授官职，与唐朝关系密切。唐末五代，在契丹建立政权过程中，部分室韦并入契丹，室韦一支蒙兀室韦则逐渐发展成为蒙古族。

[10]牙帐：将帅所居的营帐。前建牙旗，故名。　　草秽（huì）：杂草蔓生。秽，多杂草。　　威重：威严庄重。

[11]嗅（xiù）：闻，用鼻子辨别气味。

[12]行幸：古代专指皇帝出行。幸，指帝王到达某地。　　所在：所到之处。　　躬自：亲自。　　洒扫：用水喷洒地面，然后进行打扫。　　耕除：平整。　　御路：即御道。供帝王通行的道路。　　至敬：极尊敬。

[13]芜秽：杂草蔓生。

[14]悟：省悟。

[15]筋力：即体力。

[16]特以：特别。　　边人：偏远地方的人。

[17]佩刀：佩在腰间的刀。古代男子服饰有佩刀，表示威武。　　芟（shān）：割草。　　庭草：庭院中的杂草。

[18]举国：指突厥全国。　　就役：服役。

【译文】

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夏季四月丙寅，隋炀帝杨广的车驾到北方巡视。己亥（二十一日），停驻在赤岸泽。五月丁巳（初九日），突厥启民可汗派他的儿子拓特勒（特勤）前来朝拜隋炀帝‍‌‍‍‌‍‌‍‍‍‌‍‍‌‍‍‍‌‍‍‌‍‍‍‌‍‍‍‍‌‍‌‍‌‍‌‍‍‌‍‍‍‍‍‍‍‍‍‌‍‍‌‍‍‌‍‌‍‌‍。戊午（十一日），隋炀帝征发河北十几个郡的成年男子开凿太行山，直到并州，以开通驰道。丙寅（十八日），启民可汗派他的侄子毗黎伽特勒（特勤）前来朝拜隋炀帝。辛未（二十三日），启民可汗派遣使节请求亲自入塞奉迎隋炀帝的车驾，隋炀帝没有同意。六月戊子（十一日），隋炀帝的车驾停驻在榆林郡。隋炀帝想要出塞炫耀武力，直接通过突厥境内，前去涿郡，但害怕启民可汗惊慌恐惧，就预先派武卫将军长孙晟前去传达旨意。启民可汗接受诏书后，便召所管辖各属的奚、霫、室韦等部族酋长几十人全都来会集。长孙晟看见牙帐中杂草蔓生，想让启民可汗亲自清除，做表率给各部落看，以表明隋炀帝的威严尊贵。于是指着帐前的杂草说：“这些草的根很香。”启民可汗马上去闻，说“一点也不香呀”。长孙晟说：“凡是天子巡视的地方，诸侯亲自洒水扫地，平整皇帝经过的道路，以表达极为尊敬的心情。现在牙帐内荒芜污秽，所以就叫留香草了。”启民可汗这才醒悟地说：“这是我的罪过。我的身体都是天子赐予的，能够为天子效力，哪里敢推辞。只是偏远地方的人不知道规矩，全仗将军指教我。这是将军的恩惠，我的幸运啊。”于是拔出佩刀亲自砍割庭院中的杂草，他手下的达官贵人和各部落都争相仿效。于是从榆林北部边境，到他的牙帐，再向东直达蓟州，长达三千里，宽一百步，调动突厥全国人服劳役，开通为御道。隋炀帝听说了长孙晟的策略，更加赞赏他。

【原文】

丁酉，启民及义成公主来朝行宫^[1]。己亥，吐谷浑、高昌并遣使入贡^[2]。甲辰，上御北楼观渔于河，以宴百僚^[3]。定襄太守周法尚朝于行宫，太府卿元寿言于帝曰：“汉武出关，旌旗千里^[4]。今御营之外，请分为二十四军，日别遣一军发，相去三十里，旗帜相望，钲鼓相闻，首尾相属，千里不绝，此亦出师之盛者也^[5]。”法尚曰：“不然^[6]。兵亘千里，动间山川，猝有不虞，四分五裂^[7]。腹心有事，首尾未知，道路阻长，难以相救，虽有故事，乃取败之道也^[8]。”帝不怿，曰：“卿意如何^[9]？”法尚曰：“结为方陈，四面外拒，六宫及百官家属并在其内^[10]。若有变起，所当之面，即令抗拒，内引奇兵，出外奋击，车为壁垒，重设钩陈，此与据城，理亦何异^[11]。若战而捷，抽骑追奔，万一不捷，屯营自守，臣谓此万全之策也^[12]。”帝曰：“善。”因拜法尚左武卫将军^[13]。

【注文】

[1]行宫：古代京城以外供帝王出行时居住的宫室。

[2]高昌：西域古国名。故地在今新疆吐鲁番东南的哈剌和卓，是古代西域交通枢纽。西汉时，已在其地建筑军事壁垒，称为高昌壁，又称高昌垒。同时，设戊己校尉，治于高昌，主管屯田和军事。十六国前凉，置高昌郡及高昌、田地等县。公元443年，北凉末代国君沮（jǔ）渠牧犍之弟沮渠无讳在此自立为凉王，为高昌地区建立王国之始。460年，柔然灭沮渠氏，立阚（kàn）伯周为高昌王，高昌开始作为国号。后统治者变动，497年鞠嘉为王，经九世十王，统治一百四十四年，贞观十四年（640年）被唐朝灭亡。次年，唐改其地为西州，安史之乱时高昌被回鹘所占。　　入贡：进贡，向朝廷进献财物土产。

[3]御：驾临。　　北楼：指行宫北楼。　　观渔于河：观看黄河捕鱼。　　百僚：百官。

[4]太守：官职名。又称郡守，战国时期，各诸侯国在边地置郡，其长官称守，尊称为太守。秦始皇统一六国后，推行郡县制，每郡置郡守，为郡的最高行政长官，秩二千石。西汉景帝刘启时更名为太守，为一郡之最高行政长官‍‌‍‍‌‍‌‍‍‍‌‍‍‌‍‍‍‌‍‍‌‍‍‍‌‍‍‍‍‌‍‌‍‌‍‌‍‍‌‍‍‍‍‍‍‍‍‍‌‍‍‌‍‍‌‍‌‍‌‍。隋初，废州存郡，以刺史为郡的长官。宋以后，改郡为府、州，郡守不再是正式官名，但习惯上仍称知府、知州为太守。明清专指知府。　　周法尚（556—614年）：隋朝将领。字德迈，祖籍汝南安成（今河南平舆南）。仕陈，以军功授贞毅将军、散骑常侍，领齐昌郡事，封山阴县侯。后遭猜忌降北周，立有战功，拜顺州刺史。隋文帝杨坚受禅，拜巴州刺史，官历检校潞州事。曾参加灭陈之战，平定岭南。隋炀帝杨广时进位金紫光禄大夫，参与讨伐吐谷浑。后率水军参加辽东之役，因杨玄感反隋，回军镇压。次年，卒于海滨。　　太府卿：也称太府寺卿。官职名。北魏为太府尊称。南朝梁定为正式官称，掌金帛库藏出纳，关市税入，为十三班。陈沿置，为三品。北齐置为太府寺长官，为九卿之一，掌库藏关市，冶铸染织等事务，也为三品，后历朝多沿置。　　元寿（549—611年）：隋臣。字长寿，洛阳（今河南洛阳东北）人。北周时位至仪同三司，封仪陇县侯。入隋后，文帝时官至尚书左丞。炀帝时，以功授大将军、拜内史令。大业七年（611年），任左翊卫将军。为人干练，居官廉洁。大业七年（611年），随炀帝征辽东，病死在途中。　　汉武：即汉武帝刘彻（前156—前87年），西汉皇帝。汉景帝刘启的儿子。初封胶东王，七岁立为皇太子。后元三年（前141年）即帝位，次年在历史上首次用年号纪年，年号建元。在位期间，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中央集权。在政治方面，颁行推恩令，使诸侯王众立子弟为侯，规定诸侯王需推恩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给继承王位的嫡长子以外的子弟，削弱了其割据势力。抑制丞相职权，形成内朝和外朝的政治体制。加强对郡国的控制。在与周边民族的关系上，曾派张骞两次出使西域，发展经济文化交流，加强对西域的统治。派卫青、霍去病多次出击匈奴，又派兵征服闽越、南越等地，设置郡县。发展了我国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在经济方面，改革币制，禁止各郡国铸钱，实行盐铁官营，向商人征收重税。在思想方面，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设五经博士，在长安兴建太学，命令各郡国立学馆，儒家思想从此逐渐成为中国封建社会的正统思想。晚年，由于挥霍无度，加以徭役繁重，长期用兵，使农民大量破产流亡，社会矛盾激化。去世前，有所省悟，并着手调整。后元二年（前87年）病逝，在位共五十五年。　　旌（jīng）旗：旗帜。

[5]御营：帝王亲征或出巡时驻跸（bì）的营帐。　　相去：相距；相差。　　钲（zhēng）鼓：钲和鼓。古代行军或歌舞时用以指挥进退、动静的两种乐器。钲是一种铜制乐器，形似钟而狭长，有长柄可执，口向上以物击之而鸣，在行军时敲打。　　相属（zhǔ）：相接连；相继。

[6]不然：不对‍‌‍‍‌‍‌‍‍‍‌‍‍‌‍‍‍‌‍‍‌‍‍‍‌‍‍‍‍‌‍‌‍‌‍‌‍‍‌‍‍‍‍‍‍‍‍‍‌‍‍‌‍‍‌‍‌‍‌‍。

[7]亘（gèn）：空间和时间上延续不断。　　动间山川：指行进中间隔着山川。　　猝（cù）：突然。　　不虞（yú）：指出乎意料的事。虞，预料。

[8]阻长：形容道路艰险而遥远。　　故事：旧事；先例。　　取败：导致失败。

[9]怿（yì）：高兴；欢喜。

[10]外拒：防御。

[11]所当之面：面对敌人的那面。　　内引：指从阵里面调集。　　奇兵：出其不意突然袭击的军队。　　奋击：奋力进击。　　壁垒：兵营四周的墙壁。泛指防御、戒备的工事。　　重设：再设置。　　钩陈：一种用于防卫的仪仗。　　理亦何异：道理有什么不同呢？

[12]抽骑：抽打坐骑追击。　　屯营自守：驻扎起来，自己坚守。　　万全之策：万无一失的计策或办法。

[13]拜：授予官职；任命。

【译文】

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六月丁酉（二十日），启民可汗和义成公主前来行宫朝拜。己亥（二十二日），吐谷浑、高昌都派遣使节朝贡。甲辰（二十七日），隋炀帝杨广驾临北楼观看在黄河中捕鱼，并且用鱼宴请百官。定襄太守周法尚到行宫朝拜，太府卿元寿向隋炀帝进言说：“汉武帝刘彻出关时，旌旗连绵千里。现在在御营外面的军队，请求划分为二十四军，每天分别派一支军队出发，相距三十里，旗帜前后相望，金鼓之声相闻，首尾相连，千里不断，这也是出师的盛况。”周法尚说：“不对。部队绵延千里，行进中间隔着山川，突然发生意外情况，四分五裂。中心地方有事，首尾的部队不知道，道路艰险而遥远，难以救援，虽然有汉武帝刘彻的旧例，但仍是招致失败的做法。”隋炀帝听后很不高兴，问道：“你认为该怎么办呢？”周法尚回答说：“军队应该集结为方阵，四面可以对外防御，六宫和百官家属都在方阵里面。如果有变故发生，面对敌人的那面，就命令他们抵抗，从里面调集奇兵，出到阵外奋力反击，用车构成壁垒，再设置钩阵，这与据守城池，在道理上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交战获胜，抽打坐骑追击，万一受挫，就驻扎起来，自己坚守，我认为这是万全之策。”隋炀帝说：“好。”于是任命周法尚为左武卫将军。

【原文】

启民可汗复上表，以为：“先帝可汗怜臣，赐臣安义公主，种种无乏^[1]。臣兄弟嫉妬，共欲杀臣^[2]。臣当是时，走无所适，仰视唯天，俯视唯地，奉身委命，依归先帝^[3]。先帝怜臣且死，养而生之，以臣为大可汗，还抚突厥之民^[4]。至尊今御天下，还如先帝养生臣及突厥之民，种种无乏^[5]。臣荷戴圣恩，言不能尽^[6]。臣今非昔日突厥可汗，乃是至尊臣民，愿帅部落变改衣服，一如华夏^[7]。”帝以为不可。秋七月辛亥，赐启民玺书，谕以：“碛北未静，犹须征战，但存心恭顺，何必变服^[8]。”

【注文】

[1]先帝：已经去世的帝王。此处指隋文帝杨坚。　　无乏：不缺乏。

[2]嫉妬（dù）：妬同“妒”。因人胜过自己而产生的忌恨心理。

[3]臣当是时：我在那时‍‌‍‍‌‍‌‍‍‍‌‍‍‌‍‍‍‌‍‍‌‍‍‍‌‍‍‍‍‌‍‌‍‌‍‌‍‍‌‍‍‍‍‍‍‍‍‍‌‍‍‌‍‍‌‍‌‍‌‍。　　走无所适：走投无路。　　仰视：抬头看。　　奉身委命：奉上身躯，交付性命。　　依归：归附。

[4]养而生之：收养了我，使我存活下来。

[5]御：统治；治理。

[6]荷戴：荷恩戴德。　　圣恩：帝王的恩宠。　　言不能尽：无法用言语表达。

[7]华夏：古代汉族的自称。

[8]恭顺：恭敬并服从。

【译文】

启民可汗又上表，认为：“先帝可汗怜惜我，赐给我安义公主，各种东西都不缺乏。我的兄弟们嫉妒我，都想要来杀我。我在那时，走投无路，仰视只有天空，俯视只有大地，奉上身躯，交付性命，归附先帝。先帝怜惜我将要死去，收养了我，使我存活下来，让我担任大可汗，返还安抚突厥百姓。陛下现在统治天下，还如同先帝一样养护我和突厥的百姓，各种东西都不缺乏。我承蒙圣上恩德，用言语无法全部表达。我现在不是以前的突厥可汗，而是陛下的臣民，我愿意率领部落变更服装，就如同华夏一样。”隋炀帝认为不能这样做。大业三年（607年）秋季七月辛亥（初四日），隋炀帝赐给启民可汗盖着玉玺的书信，晓谕他：“沙漠北面还未安宁，还需要征战，只要心存恭顺，何必变更服装呢。”

【原文】

帝欲夸示突厥，令宇文恺为大帐，其下可坐数千人^[1]。甲寅，帝于城东御大帐，备仪卫，宴启民及其部落，作散乐^[2]。诸胡骇悦，争献牛、羊、驼、马数千万头^[3]。帝赐启民帛二十万段，其下各有差^[4]。又赐启民路车、乘马、鼓吹、幡旗，赞拜不名，位在诸侯王上^[5]。又诏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6]。尚书左仆射苏威谏，帝不听，筑之二旬而毕^[7]。

【注文】

[1]夸示：把自己的长处、东西等向人炫耀、显示。　　宇文恺（kǎi）（555—612年）：隋臣，建筑家。字安乐，朔方（今陕西靖边东北白城子）人。勤学巧思，多才华。初在北周任职，隋文帝时任营建新都副监，主持大兴城建设，又负责开凿广通渠。隋炀帝时，任将作大匠，主持营建东都，极尽奢华以迎合隋炀帝杨广。后任工部尚书。隋炀帝自江都北巡，又建数千人大帐；造观风行殿，能容纳数百侍卫，下装轮轴可以推移。著有《东都图记》《明堂图议》等，都佚失。

[2]散乐：古代乐舞名。原指周代民间乐舞。南北朝后，成为“百戏”，即乐舞杂戏的同义语。

[3]骇（hài）悦：惊异喜悦。

[4]各有差（chā）：依据情况分别处理。

[5]路车：即辂（lù）车。古代天子或诸侯贵族所乘的车。　　赞拜不名：臣子朝拜帝王时，赞礼的人不直呼其姓名，只称官职。这是帝王给予大臣的一种特殊礼遇。

[6]长城：此处指隋长城。隋代曾七次修筑长城。其中新修的长城有两条，其余都是修缮旧有长城。较为重要的有：隋文帝开皇五年（585年），在朔方、灵武筑长城，东至黄河，西拒绥州（治今陕西绥德），南至勃出岭（今地不详），绵亘七百里。次年，在朔方以东缘边险要筑数十城‍‌‍‍‌‍‌‍‍‍‌‍‍‌‍‍‍‌‍‍‌‍‍‍‌‍‍‍‍‌‍‌‍‌‍‌‍‍‌‍‍‍‍‍‍‍‍‍‌‍‍‌‍‍‌‍‌‍‌‍。即从今宁夏灵武南面的黄河向东，经内蒙古伊克昭盟南部、陕西东北部而抵黄河，又东南沿无定河抵绥德及勃出岭。隋炀帝大业三年（607年）七月，“发丁男百余万筑长城，西距榆林，东至紫河，二旬而罢”。四年（608年）七月，又“发丁男二十余万筑长城，自榆谷而东”。前者系从今内蒙古托克托的黄河北岸起，直到山西大同西北为止，基本上是修缮北朝长城；后者是前者的内长城。　　紫河：河流名。即今内蒙古南部、山西西北长城外的浑河，蒙古语名乌兰穆伦河。上游有二源头，北支位于今内蒙古凉城的宁远水；南支位于今山西右玉的兔毛河（苍头河）。南北二水在内蒙古杀虎口外汇合西流，经内蒙古清水河县与清水合，西流入黄河。

[7]谏（jiàn）：规劝君主或尊长，使改正错误。

【译文】

隋炀帝杨广想要在突厥面前炫耀国力，于是下令宇文恺制造大帐，里面可以坐下数千人。大业三年（607年）七月甲寅（初七日），隋炀帝到城东驾临大帐，准备好仪仗护卫，宴请启民可汗和他的部属，并演奏散乐百戏。各位胡人都很惊异喜悦，争相进献牛、羊、驼、马，多达上万头。隋炀帝赏赐启民可汗二十万段绢帛，对他的部下也分别进行了赏赐。又赐给启民可汗路车、乘马、鼓吹、幡旗等仪仗，特许他朝拜时可以不报姓名，排位在各位侯王之前。隋炀帝又下诏征发一百多万成年男子修筑长城，西到榆林，东至紫河。尚书左仆射苏威规劝，隋炀帝不听，修筑了二十天才竣工。

【原文】

八月壬午，车驾发榆林，历云中，泝金河^[1]。时天下承平，百物丰实，甲士五十余万，马十万匹，旌旗辎重，千里不绝^[2]。令宇文恺等造观风行殿，上容侍卫者数百人，离合为之，下施轮轴，倐忽推移^[3]。又作行城，周二千步，以板为干，衣之以布，饰以丹青，楼橹悉备^[4]。胡人惊以为神，每望御营，十里之外，屈膝稽颡，无敢乘马。启民奉庐帐以俟车驾，乙酉，帝幸其帐^[5]。启民奉觞上寿，跪伏恭甚，王侯以下袒割于帐前，莫敢仰视^[6]。帝大悦，赋诗曰：“呼韩顿颡至，屠耆接踵来；何如汉天子，空上单于台^[7]。”皇后亦幸义成公主帐。帝赐启民及公主金瓮各一，并衣服、被褥、锦彩，特勒以下受赐各有差^[8]。帝还，启民从入塞，己丑，遣归国。

【注文】

[1]云中：郡、县名。秦置郡，治云中（今内蒙古托克托），辖境相当于今内蒙古土默特右旗以东，至卓资、凉城二县西部；大青山以南至黄河、长城。西汉时辖境东部缩小，后几经废置。北魏又置云中郡，治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土城子），后废。北魏末，复置云中郡，治延民（今山西原平），辖延民、云阳二县，后废。唐天宝元年（742年）再置云中郡，治云中（今山西大同），乾元元年（758年）复改云州。也为县名，秦置，治今内蒙古托克托北，东汉末移治今山西原平西南，北魏废。唐开元十八年（730年）复置，治今山西大同。蒙古至元二年（1265年）废。　　泝（sù）：同“溯”。逆水而行。　　金河：即紫河下游。

[2]承平：太平。　　甲士：披甲的战士。泛指士兵。　　辎（zī）重：行军时由运输部队携带的军械、粮草、被服等物资。

[3]观风行殿：可活动的殿堂，由宇文恺设计建造，可以随时拆卸组装，下面有轮子，转动自如，上面可以容纳几百人。供隋炀帝巡行边境时使用。行殿指可以移动的宫殿。　　离合：拆卸组装。　　下施：下面安装。　　轮轴：车轮与车轴。　　倐忽：顷刻‍‌‍‍‌‍‌‍‍‍‌‍‍‌‍‍‍‌‍‍‌‍‍‍‌‍‍‍‍‌‍‌‍‌‍‌‍‍‌‍‍‍‍‍‍‍‍‍‌‍‍‌‍‍‌‍‌‍‌‍。指极短的时间。　　推移：变化、移动或发展。

[4]行城：临时建成的城垣。　　以板为干，衣之以布：用木板做主干，在外面蒙上布。　　丹青：丹和青是我国古代绘画常用的两种颜色，代指绘画。　　楼橹（lǔ）：也作“楼樐”。古代军中用以瞭望、攻守的无顶盖的高台。建于地面或车、船之上。　　悉备：全部具备。

[5]庐帐：帐篷。

八年春二月，北平襄侯段文振为兵部尚书，上表，以为帝“宠待突厥太厚，处之塞内，资以兵食^[1]。戎狄之性，无亲而贪，异日必为国患，宜以时谕遣，令出塞外，然后明设烽候，缘边镇防，务令严重，此万岁之长策也”^[2]。三月辛卯，文振卒，帝甚惜之^[3]。

【注文】

[1]北平：郡名。战国燕置右北平郡。西晋改为北平郡，治徐无（今河北遵化东）。北魏太武帝拓跋焘太平真君七年（446年）废。其后复置。治新昌⁽⁵⁾（今河北卢龙），辖朝鲜、新昌二县。北齐辖境相当于今河北长城以南、滦河流域以东地。隋初废。隋炀帝大业（605—618年）初改平州为北平郡，治肥如（县名。开皇六年〈586年〉废，大业元年〈605年〉复置，武德二年〈619年〉改为卢龙，今河北卢龙西北）。唐高祖李渊武德二年（619年）复置平州。治卢龙（今河北卢龙）。辖境相当于今河北陡河流域以东、长城以南地区。唐玄宗李隆基天宝（742—756年）初又改为北平郡，唐肃宗李亨乾元（758—760年）初复为平州。　　襄：段文振的谥号。其义为“甲胄有劳”，取“征伐”之义。　　段文振（？—612年）：隋代将领。北海（今山东潍坊）人。刚强勇猛，有胆识‍‌‍‍‌‍‌‍‍‍‌‍‍‌‍‍‍‌‍‍‌‍‍‍‌‍‍‍‍‌‍‌‍‌‍‌‍‍‌‍‍‍‍‍‍‍‍‍‌‍‍‌‍‍‌‍‌‍‌‍。北周时为宇文护亲信，以军功授上仪同，赐爵襄国县公。杨坚为丞相时，为丞相掾（yuàn）。入隋，屡为行军总管，抵御突厥。隋炀帝即位，任兵部尚书，随炀帝进攻吐谷浑、征讨高丽，授左候卫大将军，病死于途中。　　兵部尚书：官职名。魏、晋、南北朝时设“五兵曹尚书”，为六曹尚书之一。西魏为尚书省兵部曹长官，管理军政事务。西魏恭帝三年（556年）改置兵部中大夫。隋代确立六部制，置兵部尚书，为尚书省六部尚书之一，掌武官铨选、军事行政。唐代沿置。隋唐为正三品。唐高宗李治、武则天、玄宗李隆基时分别改称司戍太常伯、夏官尚书，武部尚书，不久各复旧称。后代也均置该官。

[2]戎狄：古民族名。西方称戎，北方称狄。先秦时对中国北方、西北等地民族的统称，后泛指除汉族以外的民族。　　国患：国家的灾难、祸患。　　烽（fēng）候：也作“烽堠”。烽火台。古时用于点燃烟火传递重要消息的高台，系古代重要军事防御设施。　　镇防：镇守防御。　　严重：严密。　　万岁：代臣民对皇帝的专称。　　长策：上策；良计；万全之计。

[3]惜：痛惜。

【译文】

隋炀帝大业八年（612年）春季二月，北平襄侯段文振出任兵部尚书，上表认为隋炀帝“宠爱突厥过于优厚，把他们安置在塞内，资助他们兵器粮食。突厥人的性格，既没有情义，又为人贪婪，以后必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应当找时机下诏遣返，让他们回到塞外，然后公开设置烽燧、侦察设施，沿边境设置防备，务必做到严密，这才是长治久安的大计。”三月辛卯（十二日），段文振去世，隋炀帝很是感到痛惜。

(1) 据《资治通鉴》卷一六四“承圣元年”条载“，特勒”应为“特勤”。

(2) 据陈垣《二十史朔闰表》，天嘉六年二月甲寅朔，无辛丑日。

(3) 染干应为沙钵略的侄子，其父处罗侯（即莫何可汗）为沙钵略的弟弟。

(4) 据陈垣《二十史朔闰表》，大业三年四月己卯朔，无丙寅日。

(5) 《魏书》卷一〇六上《地形志上》作“昌新”，疑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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