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蒙化太守》原文、注释、赏析

蒙化太守

【原文】

无锡曹五辑，为云南蒙化太守，其子某，庚午举人，江苏巡抚庄滋圃之门生。乾隆二十一年，无锡大疫，华剑光之子某，素好行善，出古画数幅，托孝廉售之，嘱曰：“得八百金，为本邑埋葬死人之费。”曹带往苏州，以画呈庄公。庄念曹本义举，画亦佳，竟与八百金。曹归，以八十金付华曰：“价只此。”华无奈何，勉力补凑，得数棺，为瘗其暴骨者①，余棺犹有待也。未几，孝廉病卒。太守哀悼不已，焚牒于东岳神，自称：“居官清正，子无罪，不宜得此报。”归而假寐，见青衣人持东岳神帖请往。至大殿外，神迎于阶下曰：“公见责良是，但尔子近为不肖之行，屯人之膏，令千百人骨暴原野。公不信，可归至尔子书斋启笥视之。”言毕，命人拥一囚至，枷锁锒铛，即其子也，太守抱之哭。惊醒，急往其子书斋启笥，尚余七百余金。询其仆，方知鬻画匿价之事②，其子媳亦未知也。太守自此哀子之思为之少衰。

【注释】

①瘗（yì）：埋葬。

②鬻（yù）：售卖。

【译文】

无锡的曹五辑，任云南蒙化太守，他儿子为乾隆十五年（1750年）举人，是江苏巡抚庄滋圃的学生。乾隆二十一年（1756年），无锡流行大的瘟疫，华剑光的儿子某，一向喜欢做善事，他拿出几幅古画，委托曹举人出售，嘱咐说：“要卖八百两银子，作为本县埋葬死人的费用。”曹把画带到苏州，拿给庄大人看。庄大人觉得曹有义举之心，画也很好，就付了八百两银子。曹举人回来后，却拿出其中的八十两给华剑光的儿子，说：“就卖了这个价。”华看事情如此，也无可奈何，勉强又补凑银子，买了数口棺材，可安葬暴露野外的尸骨不够，还需要更多的棺材。不久，曹举人病死了，曹太守悲痛不已，焚烧文书给东岳神，自认为：“为官清正廉洁，儿子又没有罪过，不应该得到这样的果报。”回家后休息打盹儿，看见有个青衣人拿着东岳神的帖子来请。曹太守到了大殿外，神下台阶来迎接说：“大人责怪的道理不错，但你儿子近来行为不端，贪图别人的利益，使千百人的尸骨暴露在原野。大人如果不信，就回去把你儿子书房里的书箱打开看看吧。”说完，叫人押来一个囚犯，身着枷锁，就是他的儿子，太守抱头痛哭。当太守惊醒后，急忙去他儿子的书房打开书箱查看，里面还有七百多两银子。询问仆人后，才知道卖画藏匿钱财的事，他儿媳也不知内情。太守从此思念儿子的悲伤之情逐渐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