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时文鬼》原文、注释、赏析

时文鬼

【原文】

淮安程风衣，好道术，四方术士咸集其门①。有萧道士琬，号韶阳，年九十余，能游神地府。雍正三年，风衣宴客于晚甘园。萧在席间醉睡去，少顷醒，唶曰②：“吕晚村死久矣乃有祸，大奇。”人惊问，曰：“吾适游地府间，见夜叉牵一老书生过，铁锁锒铛，标曰：‘时文鬼吕留良，圣学不明，谤佛太过。’异哉！”时坐间诸客皆诵时文，习《四书》讲义，素服吕者，闻之不信，且有不平之色。未几，曾静事发，吕果剖棺戮尸。今萧犹存，严冬友秀才与同寓转运卢雅雨署中③，亲见其醉后伸一手指，令有力者以利刃割之，了无所伤。

【注释】

①术士：指以占卜、星相等为职业的人。

②唶（jiè）：叹息。

③转运：即转运使，古代为主管运输事务的官员。

【译文】

淮安有个叫程风衣的人，擅长道术，四方术士都聚集在他的门下。有位道士叫萧琬，号韶阳，九十多岁了，能使心神游于地府。雍正三年（1725年），一日，程风衣在晚甘园宴请宾客，萧琬在酒席上喝醉睡着了，过了一会儿，醒来后叹气地说：“吕晚村死了很久了居然还有灾祸，实在太奇怪了。”人们大惊不解地询问，萧琬说：“我刚才游览于地府，看见夜叉牵着一位老书生从面前经过，身上被戴着锁链刑具，标牌上写着：‘时文鬼吕留良，不懂儒学，诽谤骂佛太过。’真是奇怪！”当时在座的客人都诵读八股文，学习《四书》讲义，对吕留良都一向钦佩，他们听了萧琬的一番话后都不信，并且还有为吕留良打抱不平的神情。不久，发生了曾静文字狱事件，牵涉到吕留良，结果被开棺戮尸。如今萧琬还健存。严冬友秀才曾与他一起住在转运使卢雅雨的衙门里，亲眼见到萧琬酒醉后伸出一根手指，让有大力气的人用锋利的刀来割，却没有一点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