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语《魍魉》原文、注释、赏析

魍魉

【原文】

山阴高进士之父某翁，未遇时，以佣为生。暮归，值长鬼立路侧，倚人屋，腰靠檐上。翁立俟之，鬼手捧一孩子而祝之曰：“我欲食尔，尔宜为九品官，有田三千亩，屋九椽，男子二人，我即欲食汝，心不忍食。”遂置之瓦上，回身欲走，则见翁。翁被酒，且立久，绝无恐，心计渠尚不食小康孩子，我苟不至饿死，渠岂能食我，我何畏渠？乃谓之曰：“吾闻神之长者为魍魉①，能富贵人，我将乞汝致富。”鬼拂袖令翁去。翁固求，鬼探袖得绳，缚竹竿一枝若秤物具，翁再索锤，则鬼拂衣竟去。翁归告妇，取梯抱儿下。翌日，里许有冯村人姓冯者失其子，遍觅不得。高翁出儿，而告以鬼语。冯父乃拜翁，呼为外父②。后冯果为山西巡检，田庐如魍魉言。高亦自此致富，子发科甲矣。

【注释】

①魍魉（wǎng liǎng）：古代神话传说中的山川精怪。泛指鬼怪。

②外父：一般指岳父。

【译文】

山阴高进士的父亲高翁，在没发迹前，靠在人家做佣工为生。一天傍晚归来，在路上突然看到一个长长的鬼站在路边，倚着人家的房子，腰部靠到了屋檐。高翁觉得很稀奇，便停下来看看这鬼意欲何为，只见这个长鬼手上捧着一个孩子，嘴里念念有词：“我要吃掉你，奈何你运气不错，将来要做九品官，家中良田三千亩，九栋房屋，两个儿子。我想吃掉你，可心又不忍。”说完，便把小孩子放在瓦上准备离开，却见到了高翁。高翁之前刚喝了一些酒，酒性壮胆，并且站在那里也看了好长时间，所以并不害怕，心想这鬼尚不忍心吃这有小康福气的孩子，而我的命也没差到要饿死的境地，他也不会吃我的，我有什么害怕的呢？”想到这里，高翁上前对长鬼说道：“我听说高大的神灵名叫魍魉，能够让人发家致富，我想请您给我一些财运。”长鬼拂袖让高翁走开。高翁再三相求，无奈之下，长鬼从袖中掏出一根绳子，绑在一根竹竿上交给他，看形状像是秤杆一样，高翁又索要秤砣，长鬼则厌烦地拂衣而去。高翁回到家后，将刚才路上发生的事告知妻子，然后拿梯子到屋瓦上将小孩抱了下来。第二天，约一里外的冯村有户姓冯的人来找儿子，说是到处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因此到此处来看看。高翁一听，便将小孩抱了出来，并将昨日遇鬼之事告知冯家。冯家为了感谢高翁，便让儿子称高翁为外父。后来，冯家的孩子果然做到了山西巡检，田产房产如同魍魉所说的一样。而高翁从那之后也慢慢致富，儿子也考中了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