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论怒气

要想完全彻底地消除怒气，这不过是斯多葛派163哲学家的夸张言辞。我们有一句更贴切的神谕：“可以生气，但不要犯罪，不可含怒到日落。164”对于怒气，应当从程度和时间上加以限制。首先，我们要讨论如何平息和调节易怒的天性和习惯。第二，如何抑制发怒的具体行为，或者至少有所节制，以避免造成危害。第三，如何激发或平复别人的怒气。

关于第一点，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对发怒的后果进行深思熟虑，想想它是如何扰乱人们的生活的。做此思考的最佳时机就是在怒气平息时回顾当时的情景。塞涅卡说得很好：“怒气如同高空坠物，粉碎于它所降落之处。”《圣经》教导我们“在忍耐中才能保全灵魂”。165无论是谁，只要丧失了耐性，就将失去灵魂。人们切不可效仿蜜蜂，“在蜇伤人的同时丧失了自己的性命。”

怒气无疑是一种低贱的品性，容易受它支配和摆布的往往是一些弱势群体，例如儿童、妇女、老年人和病人等等。需要注意的是，如果免不了发怒，最好在怒气中掺杂些轻蔑，而不是恐惧，这样就可以使自己免受伤害。这件事很容易做到，只要在发怒时谨记上述的原则就可以了。

至于第二点，怒气的原因和动机主要有三种。首先，对于伤害过于敏感、愤怒的人都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伤害。因此，那些脆弱而敏感的人一定会经常生气，在精力充沛、天性豪爽的人看来不屑一顾的小事也常常困扰他们。其次，饱含轻蔑之情的伤害也容易导致人们发怒。因为，轻蔑的态度会激发人们的愤怒之情，其效果与伤害本身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当人们对轻蔑的情形过于敏感时，一定会引燃心中的万丈怒火。最后，导致名誉受损的非议也会使怒火愈烧愈烈。在此情景中，最好的补救方法，就如贡萨洛166常说的那样，一个人应当有一张“粗绳编织的名誉网”。

然而，在所有的抑制怒火的方法中，最好的补救措施莫过于争取时间。要让自己相信，报复的时机尚未到来，却是可以预见的。这样，就可以心平气和，默默等待时机，而不会贸然动怒。

人在发怒时要想压抑怒火以免酿成祸患，有两点需要特别注意。第一，语言切忌尖酸刻薄，特别是当涉及具体的某个人时，因为宽泛的谩骂是无关紧要的；此外，在发怒时切不可泄露秘密，否则你将不会被大家所接受。第二，不可因为一时的盛怒而将一切置于不顾，无论你怎样表达愤怒之情，都不要做出无法挽回的举动。

至于如何激发或平息别人的怒气，关键在于选择时机。当人们在情绪急躁和心情不佳时最容易被激怒。再者，如上所述，把你所能找到的有关那人的事情收集起来，以加重对其的羞辱。平息怒火的方法与之相反。第一，与人初次提及一件令人恼火之事时，要选择好时机，因为初次的印象至关重要。第二，尽可能地把一个人所受的伤害与其所受的羞辱区分开来，而把这种伤害归因于误会、恐惧、热情或者其他一些原因。